第三章 “事情怎么样了?”漆黑的屋内,一个轩昂的男子背对了门询问道。 “卫门的信明日就到。” “他要什么?” “威胁古若芯若不回到卫门便要折磨林少昀。” “喔?”男子的声音有着明显的不置可否。 “信是林少昀写的。” “当真?”这回是迟疑的口吻。 “笔迹是仿冒的。但是连林少昀自己恐怕也看不出来。” “这又是你的杰作吧?”男子的嗓音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调笑。 “是。”立在一旁的黑衣人恭谨地回答。 “知道了。你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暗中保护好林少昀,我可不想受卫门 的威胁。” “是。”黑衣人边说边向门外退去。 “等等!这件事情结束后,你就回莫云山吧。当然这只是一个提议,你要留 在卫门,我也不会阻拦。我知道你很难取舍。” 黑衣人的脚步顿了顿,下一瞬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子云,信写好了吗?”卫显石仍坐在密室的原位上询问道。 “写好了,明天就可以送去莫云山了。”坐在他对面的楚子云淡淡地答道。 一手将封信递于卫显石。 仔细地看看了一遍后卫显石又拿起桌上的另一封信细细比较,渐渐露出了一 个满意的笑容。 “我想就是古若芯自己恐怕也很难分出哪张才是她写的。你的模迹越来越好 了。” 楚子云没有吭声。 “怎么?”敏锐的卫显石轻易地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啊,没什么。近来显玉好象一直在躲着我。”回过神来的楚子云腼腆地答 了句。 “那孩子这一阵很不对劲,既然知道了就去哄哄她,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又得 罪她了。女人,其实是很容易哄的。”说着,卫显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分 不清笑容的含义,是满足亦或是得意。 “没有女人会不在温柔面前弃甲投降的。”他的新婚小妻子不就是个例子吗? “我,我……” “还犹豫什么?晚了我可不保证这招有效了。” “那我出去了。”楚子云恭敬地抱了一下拳,转身离开了密室。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卫显石嘴角的笑意收敛了起来,墨色的眼眸里有着旁人 所无法理解的深意。 ***** 江南的亭台楼阁,江南的花草树木,甚至连吃的小点也是江南的。可见即使 卫显石并不喜欢他的母亲,但是他仍是保留了他母亲在时的原状。这又是为了什 么呢?坐在花园中的月隐亭内,轻摇绢扇的古若芯正对着没有月亮的夜空寻找答 案。不知道为何,她对卫显石的事情总是十分地感兴趣,她想知道他的一切。包 括过去,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还有将来。月隐亭?这名字也应该是他的母亲所起 的吧。为何要起如此悲伤的名字?难道她早就已经预见不可能与自己的孩子一起 赏月了吗?那该是一位多么聪慧而又哀伤的女子呀。 微风徐徐吹来,撩动了她的几缕秀发,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比初夏时乘凉更 舒服的了呢。这样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太惬意了,以往在古府时一面要照顾小姐, 一面要跟着府中镳师学武功,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地赏月了呢?古若芯发现自己 竟然已经调整好了一个做客者的心理。是的,只是一个客人而绝不是个妻子。仿 佛在进卫门的那一刻,她便已有了这样的认知。所以洞房之夜被关进地牢,忽又 成为了他的妻子,她都没有太过抗挣。当然,也无法抗挣。冥冥之中她似乎一直 听从着命运的安排。只是她不知道,原来一向倔强的自己竟也有如此任命的时刻, 竟也会这样呆呆地等待着命运对自己做出另一个决定。这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呵? 连自己也无法看清。若是小姐在就好了,她必定能给自己揭开这样的谜团。只是 有时谜团不揭开反而更好。 忽然一阵脚步声的临近打断了她的思绪。那脚步声的轻轻地在她的身后停住 了。 古若芯缓缓的回过头,看见了一张俊朗的年轻脸孔,是楚子云。 “大嫂。”恭敬的称呼,令林少昀有点不自在。 “不必拘礼。楚公子有事?” 明亮的眸子盯着林少昀,里面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默默地回视楚子云,林少昀发现他与卫显石毕竟是很不同的。他年轻,俊朗, 给人清澄之感。只是,他的眸子有时隐藏着谁都不知道的心思。是了,谁会没有 不欲人知的事情呢。 “大嫂在卫门若是有任何需要尽管找我,子云一定尽力而为。”半响,楚子 云才缓缓地说出一句话来。 林少昀知道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他在暗示些什么?任何需要?包括要 他帮自己去找小姐? “你知不知道,这样说话是很危险的?”他是卫显石的手下,却居然表示要 帮她,这可是违背门规的事。轻轻地,林少昀淡然回了一句。 “不!我帮你和背叛卫门没有关系。我对帮主是绝对忠诚的。但是很多时候, 人是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事情的,所以只能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他连着说了两次了。为什么?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一个人在 左右为难,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一切随遇而安,尽了力也就可以了,不必强求什 么。这是他对自己的解释吗? “那么,就麻烦楚公子了。如果有了关于我家小姐的消息,请告之一声,不 知可否?”略点了下头,林少昀决定接受他的帮助。 “自当尽力。”舒开了眉心,楚子云向她抱了下拳,转身准备离去。 “请等等!”林少昀忽然想起了她那可爱的小姑。 “大嫂还有事情要吩咐?” “不是。我只是想问一下显玉的事。” “显玉……”刚展开的剑眉又聚拢了。 “你当真不喜欢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不是原因。 “我把她当妹妹看待。” “只是妹妹?”快速的反问让楚子云怔了怔。 “真正的男子汉要背负起自己的责任而不是逃避。我知道你明白要怎么做才 是对的。” 他明白,他当然明白。没有办法给一个女人幸福就要给她争取幸福的权利。 如果他妨碍了她追想幸福的道路,那么他会选择离开。只是话说得轻松,感情却 早已弃甲投降了。他只是很私心地想要再看看她,等那件事结束后,他会离开的, 他会的。 看着楚子云离去的背影,林少昀知道,这世间从此又多了一份情伤。抬起头 看看夜空,漆黑一片。缺少了月亮显得有些阴晦。一阵风吹来,已不仅仅是弄乱 了她的头发,还卷起了她的衣袖。起风了呢,看来明天仍要下雨。拾起扇子,林 少昀决定回屋去了,却在转身之间撞上了一个人——她的夫君。 不知何时起便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的卫显石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嘴 角擒着一抹笑意,直直地盯着她。忽然他伸出手,轻抚了一下她微微凌乱的青丝。 温暖的大手有着柏木香,悄悄地钻进了林少昀的鼻息中。 “回屋吧。”温柔的笑颜,任谁也是无法拒绝的。 “嗯。”柔顺地,轻点下头。 大掌顺着发丝抚向了她的脸蛋,然后抬起了她的下巴。 “这样美丽的眼睛里有我吗?”轻柔的问句,却让林少昀感觉不出爱怜,反 而更像是质问。他在要求什么?他已经得到自己的身体了,难道还要把她的心也 交给他不成? “你怎么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为夫说错了什么吗?”无辜的语气配上无赖 的笑容,林少昀没有觉出丝毫的逗趣,她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这又是何必? 她是心甘情愿地替小姐嫁入卫门的。他应该明白自己决不会做出不利于卫门的事 情。轻叹了口气: “不,你没有错。是少昀愚笨不知道有何地方做得不够好,让夫君你烦心了。” 尽量地放低姿态,为的是不于他起任何冲突。 卫显石笑了,是很开心的笑。捏住林少昀下巴的手松了开来,这让她松了口 气,然而卫显石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他的大掌抚上了她的脖子,温柔而细致地轻 轻摩挲。林少昀只看见那张俊挺的脸缓缓地向她压来,一双温润而厚实的唇印上 了她的。湿热的气息萦绕着柏木香,密密实实地将她给缠住了。不消两秒神智已 然不清晰了,这就是他的魔力呵。不可否认,她爱上了这种亲密的纠缠。仿佛在 此刻他是真正属于她的,只为了她而燃烧。 天!她何时起了这样自私的念头?她只是替代小姐暂时坐在他妻子位子上的 人而已,又有何权利要求他的付出与给予?这样的认知让她害怕,她林少昀居然 也有害怕的时候呢。自嘲地轻哼了一声,却由喉间之间被他吞进了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卫显石放开了她。看着那被自己啃肿的朱唇,竟让他起了一 丝怜惜。 伸出拇指轻抚:“疼吗?” “不。”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这样的口气是她所熟悉的,他又恢复成了她认识的那个卫显石,温柔而危险。 “什么?” “少昀,我们成亲也有半月余了,平日里我的事务比较繁多,也没有机会陪 你。刚好,这两天事情也少了,我们一起出去游玩几天可好?”看似极其自然的 语气,漫不经心的提出他的意见,然而林少昀明白他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要离开卫 门和她一起游山玩水。 “你想去哪里?”警惕而小心翼翼地询问,她真是猜不透他的心啊。 “莫云山。” 莫云山?小姐所在的地方?!他要带自己去见小姐?那为何早先还要自己写 那封书信?疑惑,万分的疑惑。更何况他那晚提起莫云山仍是一副不可名状的表 情,现在竟然提出要去那里拜访? “很惊讶?以为一向不参与江湖琐事莫云山真的和外界毫无往来?”看出了 他小娘子的疑虑,卫显石笑盈盈地答道“我与莫云山的莫岸戒虽然不是很熟,但 是人家发了邀请函于我自然也不好推却,何况早听说了莫云山的风景秀丽,是江 湖上的世外桃源,我们也好乘此机会游览一番。不知娘子你意下如何?”停顿了 一下,卫显石像是又记起什么似地说道: “差点忘了,你家小姐也在那里,次此你们也好见上一面了。”狭促看着林 少昀,他知道这回她一定会忍不住询问他。 “你这样说的意思是,即使见到小姐也不打算把她接回卫门?不打算让小姐 重新嫁入卫门?”这是怎么一回事?让她理不清心绪。 “是这样没错。”看了这么多天,他对这个小妻子还很是很满意,为什么还 得再换一个女人来让他熟悉?况且,他已经习惯了她的美丽与倔强。 “我不明白。”她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一时竟无法说清楚。但是她仍隐约觉 得这件事情绝不是像他说得那么简单。 “你那颗美丽的小脑袋并不需要明白太多的事,一切有为夫在呢。”很显然 卫显石不打算跟她说个清楚。在男人看来,女人不需要知道太多,考虑太多。偶 尔生了气也只需要哄哄便罢了。女人只是男人敷衍的责任? “不!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原由!你的事情我不想了解,但是这有关于我家小 姐,我有权利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 “女人稍微倔强一点会很讨人喜欢,太倔强了就让人无福消受了。原因我已 经给你了,信或不信是你的事。我保证不会对你家小姐怎样。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收敛起了笑容,卫显石显得有点兴意阑珊,微微皱起眉,漠然地回答。 “不满意。你想做什么和我毫无关系,但是如果你想做的事和小姐有关,那 么我就一定会加以阻止。”不怕死的林少昀毫不避讳地直视卫显石的黑眸,完全 不在乎黑眸里已然形成的风暴。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如此忤逆他?怎么任何事情只要一扯上那个古若芯她 就像条忠心的犬儿露出利齿相象。她真的很倔强也是真的不怕他。这样的认知让 他有点失措,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在失措什么?怕有天无法掌控她?不会! 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他卫显石所计划的一切都必定是万无一失的! “看来你仍是没有学会卫门的规矩。我是你的夫君,也就是你的一切,你必 须像忠于你家小姐一样忠于我!出嫁从夫,我想这不需要我再来教你吧?从现在 起我不想再听见你说一个不字!”紧紧地抓住林少昀的双臂,强迫她听从自己的 命令。 风吹地更猛了,隐月亭四周的树木已经在风的唆使下开始起舞,看来大雨将 至。 “你是我的夫。但是如果不是小姐突然失踪了,我是绝不会成为你的妻的。 我林少昀这一生只忠于用生命救过我的小姐一人。我可以听你的话,但是别企图 控制我,别让我恨你。” 雨,毫无预警地骤然落下了。噼啪地打在树叶上,仿佛是舞累了的树儿的汗 水。 对视的两人心中波涛汹涌,情潮起伏,谁也不愿先移开视线,只因谁也不愿 先承认在这场倔强的比赛中的失败。于是雨水毫不客气地浇在了他们的身上,不 一会儿就湿透了衣衫。 卫显石狂怒的双眸逐渐在雨水的水气中平息了下来,他猛地甩开了林少昀的 双臂,毫不留情地看着她因为推力而摔倒在亭内。 “很好,你既然那么想见古若芯,我们明天就动身。到了莫云山,我到是想 看看你是如何阻止我的。”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伏在地上的林少昀并没有听清他最后的那句话,因为她的腰疼复法了。 这不是刚才摔伤的,进古府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腰受过伤,刀伤。深可见骨的 一刀就砍在座腰的背脊处。若不是小姐几乎舍命在丹房里炼制恢复筋骨的丹药, 她林少昀早在17年前已成刀下鬼了。虽然保住了命,但是一到雨天腰就疼得特别 厉害。前一阵小姐留下的药还有剩,可是现在…… 林少昀一手按着腰,一手撑着地面,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地失 败了。终于,她放弃了,任自己躺在冰凉的地上,倾听亭外的雨声。 很快就可以看见小姐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卫显石做出有害于小姐的事。 想起古若芯的笑容,林少昀觉知道为了那样的笑容值得她做任何事。忽然另一张 脸孔闯入了她的脑海,是他!他怎么可以也笑得如此夺目,却在摄人心魂的同时 置人于死地?她不懂,真的不懂呵。是亭外的雨声小了,还是她的意识不清醒了? 恍惚间林少昀在疼痛与疑虑中昏睡了过去。 ***** “大嫂,大嫂!”好象是显玉的声音在唤她,可是她听不真切。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在亭子里晕过去了?我大哥呢?”是 显玉的声音,她在和谁说话? 林少昀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现在的她连这件事也做不到。 “你别急,刚才大夫不是说了,可能是因为腰伤旧疾复发,才晕倒的。帮主 在书房呢,一夜没睡。别去打扰他。”这是楚子云的声音,他正在安抚显玉。 “又在书房里?连大嫂一夜未归也不知道。若不是我刚好经过隐月亭,发现 了大嫂,我可不敢保证他不会在新婚的第二十天失去妻子。” “别这样说。帮主他也不想的……”楚子云努力地帮卫显石说着无用的好话。 “你再替他说一句话,我可不睬你了。” “不是说好了不耍小孩子脾气的吗?”宠溺的语气是责怪也是包容。 “要你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显玉……”虚弱的唤声阻止了两人的争执。 “大嫂,你醒了?腰还疼吗?”卫显玉立马冲向床边。 “没事了。谢谢你。”林少昀很想坐起身来表示自己的好转,可是平日里可 以举起百斤巨石的双臂现在却软弱无力地垂着。 “别乱动。大夫说,你的腰伤复发了,得好好的休息一阵。我这就去把大哥 叫来。”说着卫显玉就向外跑去。 “别!不用了麻烦他了,我……”阻拦的话语只说了一半就无法继续了,她 已经看见了那双精锐的眸子。 “大哥,你终于肯露面了?你知不知道大嫂她昨晚……”卫显玉的话也只说 了一半就被卫显石挥手打断了。 “子云,送显玉回房。”冰冷的命令让林少昀有了不好的预感。看来他还没 有原谅自己昨天的叛逆。 “是。”一手抓起卫显玉的纤手,不顾她的反抗,楚子云立刻远离了今天一 身戾气的帮主。 气恼自己竟然会因为昨晚的事而失了控,在书房呆了一整晚却无法忘记她那 张决不妥协的丽颜。才出书房便听闻她居然在室外昏睡了一整晚,此刻愤怒的心 情充斥心间。这女人想这样就拒绝去莫云山吗?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他吗?休想! 谁也别想妨碍他的计划! “这也是反抗我的手段之一吗?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今天我们是一定 要启程前往莫云山的!”大步走向她的床边,双手撑在林少昀的枕边,凶恶的语 气却像一个耍赖的小孩。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林少昀居然可以看出他那恶面相向 的背后有着赌气的成分。 无奈地扯出一丝微笑,她怎么会妄想要阻止她,昨天只是嘴硬而已,她充其 量也只不过是不想要输得太难看罢了。 “你笑什么?”卫显石察觉出了她的笑容,心里有着被人看穿的尴尬。反手 钳住了她的脖子。 “你没有资格笑我!你只是暂时代替古若芯的丫头罢了。” 因为缺氧而面部充血涨红的林少昀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只是不知是因为他的 手还是因为他的话。是了,她只是个丫头啊,还是个替补的。天下也竟然有她这 么傻的人,明明在一开始便已知道了游戏规则,却忍不住把心也放了进去,成为 了注定要输掉的赌注。 看着她变了色的丽颜,卫显石倏地收回了手。双手反剪,离开了她的床边。 “我没有想过要和你斗,你若真的要今天出行,那么就今天吧。”艰难地挤 出一句话,缓住了眼中的湿意。 “你现在连床都下不了,难道要我抱你走到莫云山吗?明天,别让我再看见 你这副模样,我给你24个时辰复原。”背对着她,卫显石闷闷地甩下句话就走了。 看不见他的表情,林少昀有点不安,不知道他话语中的含义是嫌弃亦或是……关 心? 不愿意再让自己瞎想,闭上眼睛,努力地凝住丹田的气息,希望它们可以帮 助自己早点康复,却发现脖子真的很疼,很疼呢…… ***** 翌日。 “大嫂,真的一定要今天走吗?”卫显玉盈盈大眼乘着关心与担心,坐在林 少昀的床边看着她收拾衣服。 “嗯。我答应他的。”平静的声音,平静的动作,林少昀小心地把心情与行 装一起收拾了起来。 “可是你的身子……” “没事了。真的,别为我担心。”转过头,给了显玉一个淡淡的安抚笑颜。 “你们,那晚,到底怎么了?”迟疑着,卫显玉仍是决定要问个明白。 林少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让她怎么说呢?似乎也没有合适的话语可以形 容。正像他所说的,她,没有资格。 “大嫂……” “答应我,好好地照顾自己。”打断了卫显玉的话,林少昀握住她的手,要 她答应自己,因为她不能确定这次离开卫门是否还会回来了。 不明白林少昀为何会突然对自己说这句话,卫显玉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真的喜欢楚子云吗?”直接地,林少昀询问道。 “我……嗯!”略微迟疑了一瞬,卫显玉使劲地点了点头。 喜欢上了一个人,即使不被接受她仍有权保留这份只属于自己的情感吧? “那么就不要放弃。能够喜欢上一个人是种缘分,更难得的是他的眼里只有 你。” “不,大嫂。他不喜欢我。”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卫显玉摇了摇头。 “相信我,我看得出他对你的心。别放弃了,你一定会比我幸福。”鼓励地 握了握她的手,林少昀看着这个率直的小姑,真心地希望她可以得到自己的幸福。 “谢谢。” 屋内两个女人正成为着生死之交,屋外,两个男人正在进行着哑谜式的对话。 “莫云山知道我今天要去拜访他们了吧?” “这件事连我也不知晓,相信他们应该不知道。帮主你……” “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因为那封信。”打断了楚子云的疑惑,卫显石径直 说着他仍然不明白的句子。 “哪封信?” “自然是你写的那封了。只不过,我一时兴起,又夹了一封信在里面。” “又夹了一封?”疑惑与不安同时笼罩在了楚子云的心上。 “对,告之莫岸戒短期内我会去拜访他,所以要带她一起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高兴。”一双黑眸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楚子云,直到他不自在 地移开询问的目光。 “我离开卫门的这几天,好好照顾显玉。” “你知道了?”一向俊朗的声音一下低了好几度,没有回应卫显石后面一句 话。 “我当然知道!”狭促地停顿了一下,卫显石玩味着骤然抬起头看着他的楚 子云的眼神。 “知道你喜欢显玉这件事情啊。” “我……”听见这句话,楚子云的头又低了下去。 “我明白的。你和显玉的事情乘早处理好,等我回来听你的决定。”一语双 关地卫显石留下这句话后,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屋子。 独自呆立在原地的楚子云正在努力思索着他那最后一句话,也在思索着他的 决定。 “收拾好了吗?要起程了。”扫了一眼床上的两个人,卫显石背对着她们说 道。 “好了。我们走吧。”拎起包袱,林少昀已站在了他的身后。 没有回头看她,卫显石径直向外走去。 幽幽地叹了口气,林少昀默默地跟随其后。踏出卫门之前她忍不住又回头看 了一眼,她在这里成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的新娘,不知怎的,心中总觉得要 再次看见这江南花园般的屋子是很困难的了。 “快上马车!”已经坐在上面拿着马鞭的卫显石催道。 “次此只有我们两人前去?”林少昀有点惊讶。 “没错。上来!”直视前方的卫显石显得有些不耐烦。 “好。”他仍是不愿意看自己呀。 坐在宽敞的马车里,林少昀又一次回头看了眼卫门,然后转回了头凝视起前 方的伟岸的背影。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