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多开口,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那样的过去太鲜明, 想忘都难。只能承认它们,只能朝着宿命的方向一步步前行。 林少昀心中有着疑惑,她相信自己曾经确实的看到了过去,但是她不明白为 什么那些事情会再现?难道这些年一直隐藏在她的心底?还是要暗示她些什么, 也许,仅仅是也许,她又可以与母亲见面了?不管怎样,马上她就可以见到小姐 了,小姐会回答她的疑惑的。 卫显石的心里满是决心,他已踏上了这条叫做征服的旅途,从一开始他就明 白这条路只有两个出口,一是征服,另一个是被征服。那么就只有走到底,为了 自己也为了母亲。他从不相信失败,他只相信自己。 暮色渐渐来临,他们仍然只走到半山腰,幸好有一家极小的客栈,昏黄的灯 笼招牌在风中摇曳着。 “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明天我们就可以到了。”卫显石推开吱噶做响的木 门,走了进去。里面只有两个伙计,其中一个应该是老板。 “我要两间房。”卫显石从腰间掏出了碎银。 “客官,真的很抱歉,本店太小只有两间房,一间已经给一个老丈住了,你 们就将就凑和一间吧。”陪着笑,老板小心翼翼地挽留生意。 “老丈?”卫显石心下起疑,“好吧,一间也没关系。” “客官这边请。”伙计领着他们走向后面的客房。 “到了,就是这间。”推开几近摇摇欲坠的房门,林少昀跨了进去,诧异地 发现除了简陋其他的都还不错。 “你们二位慢慢休息,等开饭了我再来喊您。”伙计殷勤地顾自说道,“我 给你们沏茶去!” “不用了,开饭了来喊我们就行。”卫显石开始脱下穿了两天风尘仆仆的衣 服,林少昀站在一旁习惯地上前帮他褪去。不知道怎么地,她总觉得这次上了莫 云山之后以后会很难再替他做这样的事了。 “好,好。”伙计边退边关上了房门。 “明天就能到莫云山了,你想莫岸戒会怎么迎接我们呢?”看似漫不经心地 说话,其实卫显石时刻都在提防着。 “你是说,这家客栈可能有古怪?”林少昀听出了他的话音。 “你认为一个乡村野地的伙计会知道这样恭敬地给客人关上房门吗?那是城 受过严格的家训的家奴以及城里大客栈的小二才知道的规矩。” “莫岸戒已经在监视并且等待时机对付我们了?那他为什么还要邀请你去莫 云山?”他的衣服已经褪下,林少昀坐在床边仔细地将衣服折好。 卫显石没有吭声,他在等,等客栈里的人下一步的行动。忽然隔壁房间传来 了一阵咳嗽声,一个老人在咳嗽这并不奇怪,但是那是个全无内力的老人。难道 不是山脚下的老丈?卫显石再一次生起疑云。 晚饭的时候隔壁房间的老丈没有出现,他在自己的房里吃。卫显石与林少昀 则在大堂里吃。吃得很多,一来是因为口味不错,二来他们知道只有吃饱了才有 力气做事情。今晚,会很忙碌。 吹熄了灯,林少昀静静地坐在床边,卫显石坐在桌旁。子时了!倏地一个起 身,他已跃至了房外,只不过走的是窗户。林少昀没有跟去,她知道他只是去探 个虚实。 卫显石翻身进入了隔壁的窗户,屋内有人,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从呼吸就可 以听出来他的内息极其微弱,应该是个老人。莫非……是他猜错了?他不信!轻 轻地走到床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躺在床上酣睡,不是白天的老丈! 疑惑仍然存在着,但是卫显石相信这次他确实猜错了。缓缓地回到窗前,正 准备飞身跃过,一只手,一只瘦弱却有劲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是客栈的老板! “卫公子,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吩咐吗?小的可以带劳。”仍然是殷勤客套 的笑容,但是在卫显石看来却不寒而栗。以他的武功竟然疏忽了有人靠近! “老板客气。请问是莫公子让你在这里等候我们的吗?”没有挣脱他的手, 卫显石也笑容可掬地回答道。 “正是如此,既然卫公子已经知道了小的也就不敢隐瞒了。莫公子让我们先 伺候着,明天再送你们上路。”他放开了手,低垂着永远不会抬起的头。那个武 艺高强的江湖人不见了,他又是一个平凡地不会有人再多看一眼的小客栈老板。 “那么那个睡在床上的人是谁?”此刻即使他回答是店里的那个伙计卫显石 也不会太惊讶。 “那确实是本店的另一位客人。只不过他的身份很特殊……” “哦?”好奇使得卫显石向前移了一步,想听清老板压低的嗓门在说什么。 正正好好,双脚刚踏到地上的同时,卫显石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坑,只一个瞬 间他便跌落了进去!没有给人任何慌乱的反应时间,那个坑的门又关上了。 躺在冰冷的石块地上卫显石知道他被设计了!他应该担心自己的目的是否可 以实现,而此刻他心中想着的竟然是林少昀的安危。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方 法对付她。这个念头的出现使他有点慌乱。 环顾四周,这像是一个地下洞穴,奇怪的是这个洞似乎是天生的。然而此刻 有人在洞内放上了火把。想的真周到,是为了方便他吧。顺着蜿蜒的石壁卫显石 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步伐,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忽然他看见了一张石桌,桌 上放着一杯茶。走近一看茶杯下面有一张字条:“回头是岸。” 这是何意?劝他放弃吗?不!绝不!扔下字条,卫显石正准备向前迈去心中 总觉得不对劲,于是他回了下头。不看则已,一看骇然。他身后的一块石头上刻 着如下几个字: 此洞内之毒气无色无味,请喝下桌上的茶,即可解毒。回头是岸,切记切记! 喝下茶水,卫显石更加小心地向前行着,他不知道是谁在操纵着他,他也不 知道这个洞的出口通向哪里,但是他绝不退缩!但是目前看来那人并没有加害他 的意思,只是吓吓他罢了。莫岸戒吗?应该不是,他没有这样的城府,那又会是 谁呢? 潺潺的水声从洞的另一角传来,卫显石上前探个究竟,发现已有人给他备好 了小船,一条有着牢固顶棚的小船。没有犹豫,跨上船,他顺着小溪的流向向前 驶去。渐渐地他看见了光亮,有出口了。随着光亮的加剧,水流也越来越急了, 终于他看清楚了,这个洞的出口是一个瀑布口,驶出去即可以到达莫云山的莫水 河,离他的目标又近了,欣喜之余卫显石发现似乎有什么浮在了水面上,粉蓝色 的是什么?似乎是……林少昀!她被绑在了水流中央的大石块上! 随着水流的流速船也在不断加速,此时的卫显石与船已是一体的了,他没有 办法控制它降低速度,只有冲过去,可是一旦他冲了过去小船的重量加上速度的 冲力将会把林少昀给撞得血肉模糊,他可以飞身跃出把她救起,可是在如此急速 的水流中他们是绝对站不稳的,只能顺流而下,没有了船的保护他们落到水面上 时已经粉身碎骨了。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只可以有一个人活下去,就是他自己,要 么就两个一起死。 卫显石选择了前者!其实他是在赌,他赌那个人不会伤害他,那么同样也不 会伤害林少昀。十丈,五丈,二十尺,十尺,哗哗的水声居然掩盖不住他的心跳 声,终于船尖已经触到了林少昀的衣角,忽然绑住林少昀的巨石一个翻身将她反 转在了水下,卫显石船在下一秒压了上去。他压对了!那么现在他要小心应付飞 驰而出的小船了。只见从瀑布的洞口飞出了一只棕黄色的小鸟,然后在空中飞翔 了一会落在了河水上。一阵剧烈的颠簸,卫显石知道他到了! 将小船停在河岸边,昂起头,他凝视了一会那个洞口,希望少昀不会有事, 她不在也好,可以省去他一些麻烦,现在的他就要得到他要的东西了。步行到山 顶,一座大门立在眼前,这就是了。 卫显石的手刚刚举起,尚未碰到铁环,楠木大门已经缓缓打开。 一名小厮站在门内,恭敬地询问道: “公子可是从卫门来的贵客?” “正是。” “里面请,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跨进大门才发现里面别洞天。门内的景色竟然完全不逊色于门外。除了几处 人造的亭子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天然的景观,甚至还有瀑布在哗哗地坠落着。如 此美丽的一切,这便是莫云山被称为世外桃源的原因了吧。跟随着小厮,一直走 过了一条小山路才得以见到莫云山的主屋,屋外有人在等着他,莫岸戒。 两两相望,一时间没有半句言语可以表达他们的心情。 卫显石率先打破了僵局,向莫岸戒抱拳致意。 “此次前来打扰实是不好意思,只是有几件事情愚兄一直弄不明白所以不得 不登门请教。” “卫帮主客气了,正巧莫某也有事想向卫帮助讨教。”两人径自向屋内走去。 ***** “少昀,你受苦了。”紧紧抱着浑身湿淋淋的林少昀,古若芯的心纠结在了 一起。 “小姐。”林少昀的神情十分漠然,她没有想到卫显石真的会撞向她。 “你爱上他了?”这个问题是多余的,她早在出嫁那天便算出了少昀会有此 一劫,可是今天真的见到了卫显石她又疑惑了。难道是她算错了?那个冷硬狠绝 的男人真的是少昀的良人吗? “没有。小姐你可还好?”连思考也没有,径直回答着,缓缓地转过头看着 为自己担忧的古若芯,林少昀发现她瘦了。 没有揭穿她虚弱的坚强,古若芯暗自叹了口气。 “好与不好的分界又在哪呢?”如果说可以天天见到自己喜欢的人那便是最 好的了,可是你同时必须日日面对不喜欢你的人这又是何其的糟糕。 “是他吗?让你整整心神不宁了三个月的人?”林少昀知道一定是的,因为 小姐的脸上同时有着喜悦与烦恼。 “嗯。”大方地承认吧,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 “他……不喜欢小姐吗?”这样的情形似乎和自己的很像啊,不,她的更糟。 “我不知道,应该不吧。少昀,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做错什么了?” “我不应该跟他走,那天我应该嫁入卫门,这样你就不必吃那么多苦,我也 不必总是考虑着下一步该如何了。人到底是应该听从宿命的安排还是应该走自己 的路?” 这样的疑惑啊,有谁可以回答呢? “卫显石他……对你好吗?”这个问题其实是废话,从少昀的眼神就可以看 出,没有丝毫为人新妇的喜悦,有的只是忧虑。 “好。”仅仅是一个发音,却让她觉得困难无比。除了洞房那日把她关在了 牢房,阴狠地威胁她不准多管闲事以外,其实卫显石对她还算不错,那她又在伤 心些什么?难道她还指望他会爱上她,和她斯守一辈子? “可是你很忧虑。”见她不愿意道出实情,古若芯指出了症结所在。 “嗯,我……我昨天见到我娘了。”林少昀把昨天所见的一切告诉了古若芯, 她希望小姐可以指点她的迷津。 沉静了一会的古若芯缓缓地开口: “这……也许是幻境,仅仅是你的思想在游离,而不是真实的看到当时的情 景。是你的潜意识在提醒你的过去。这说明了你的选择,你不愿意忘记过去,你 还是要去追寻属于你的人生。只是……”迟疑地古若芯发现这事有点古怪。 “什么?” “有人在帮你。”非常肯定的古若芯答道。“有人在帮助你追忆那些过去。 否则以你当时五岁的心智是根本无法记得如此清晰的,而且即使你记住了,你也 仍是以五岁孩童的眼光去看事情,绝不可能有这么多的思想。那人是谁?” 是谁?林少昀也在问自己,难道就是卫显石说的那个老丈?他到底有何能力 居然可以操作人的思想而且还要帮她? “那么我……我可以再见到我娘吗?”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 “抱歉,我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这样的问题是很难回答的。 “安排今天对卫显石的考验的人是莫岸戒?”当古若芯出现在客栈时,自己 被吓了一跳。小姐要她跟她走她就走了,原来是安排了这样的一场考验给卫显石。 可是林少昀有点怀疑这是莫岸戒的主意,只因她见过莫岸戒了,那绝对不是一个 有心机的男人,配小姐刚刚好。 “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听莫岸戒的口气应该对他很尊重。我看那人 也一定已经知道了卫显石上这儿来的目的了。很奇怪,他即不想帮卫显石,又不 愿意赶他走,似乎是想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不,他不会走的。他更不会知难而退,他宁可玉石俱焚。”短短的半月余 的相处,却以使林少昀对卫显石有了太深的了解。那个人要达成的目的没有人可 以阻止得了他。那个安排这场游戏的人也应该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妄想自己 可以阻止她呢,即使是拿她的生命做赌注也不行呵。 “少昀,我决定了。”古若芯一脸诀然地开口道。 “什么?” “如果到七夕那日我还无法让他爱上我,那我就要离开莫云山了。你的决定 呢?” “我……自然跟小姐走。” “可是卫显石呢?不管怎样,他都是你名义上的夫君啊。” “那就请你告诉他,我死了。”这话绝不是赌气,当初嫁给他只是为了帮小 姐,此时她已不应再有什么留恋了。 “别犯傻,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古若芯露出了一个温馨而灿烂的笑容, 她相信少昀的幸福应该就在不远的将来。只是,她千万别猜错了才好。 看着小姐的笑容她竟然又想起了他,那个笑得也是这么好看的男人,那个名 义上是她的夫君的男人,那个连迟疑也不肯就径直地向她撞来的男人。 两个女人相互依偎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情字是心青,心中竟有着那么 多的青涩滋味,甜也不是,酸也不是,真教人无法诉说呵。 ***** “卫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恭敬地询问,莫岸戒清澈的眸子盯着 卫显石,似乎想从他身上发掘出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在下只是久仰莫云山世外桃源的美名,近日正好有 机会就来拜访一下。顺便想请教几个问题。”笑得很礼貌很谦逊的卫显石同样恭 敬地回答道。 “不敢当,卫公子想从在下之处得知何事呢?”清澈的眸子转为了犀利。 “卫某最近刚听人传闻,说是遗失已久的《武穆遗书》目前由莫云山保管着, 所以斗胆想借来一看。”仍然笑得很随和的卫显石提出的问题却让莫岸戒震了一 震。 “很抱歉,鄙山并没有此宝物,必是江湖人传错了,早在百年以前《武穆遗 书》便已遗失了。” “哦?果真如此倒实是可惜。”一副惋惜状的卫显石话锋一转“我还听说卫 某上个月准备迎娶的古府千金——古若芯目前也在贵山。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又是 误传呢?” “不是。她现在确实在本山小住。”没有迟疑,没有犹豫,莫岸戒很爽快地 承认倒是出乎卫显石的预料。 “那么有关莫公子劫人一说又有和解释?为何要乘卫某成婚当日掳人呢?” 咄咄逼人的口气在卫显石的笑容下显得更加锐利。 “只因在下无法克制地爱上了她,本想请卫帮主成全,但实在是因为时间来 不及所以只好先斩后奏了。”淡然的陈述丝毫看不见爱恋的影子,卫显石怎么会 相信他的话。莫岸戒,他到底想要什么? “不管怎样,莫公子的做法实是不应,这让卫某在江湖上失尽了面子!”语 气的加重达到了预料当中的效果。再来就是逼他交出《武穆遗书》了。 “在下愿意在江湖上公开道歉,并且迎娶古大小姐。”没有惊慌失措,莫岸 戒像是背书般自然地说出了江湖大忌——认错。 “公开道歉自是不必,卫某也会尽量替你说些公道话。其实我的目的也很简 单,只是想借阅一下《武穆遗书》而已。只要莫公子行个方便。”这不是请求的 话,因为说话的人的眼睛充满了威胁之意。 “如果有,在下自当尽力。但是没有的东西阁下让我如何拿出?”坦然,除 了坦然还是坦然。 “这样说来,莫云山的实力已经足以抵抗卫门和古府了?”笑容依旧,只不 过换了一种含义——胁迫。 “即使抵抗也仅仅是卫门而已,古府古老爷子就快是我的岳丈了。” “此话怎讲?” “在下已经向古府提亲了,大婚之日也将近。” 原来如此,硬的不行他还有软的。 “那么看来莫公子也不会顾及手足之情了?我回卫门立刻就派人把楚子云的 手给你送过来如何?”本以为一个从不参与江湖纷争的莫云山不会如此难缠,看 来他料错了。这是倒数第二个杀手靳,不知是否管用。 此刻的莫岸戒不再神情自然了,他露出了惊讶与关怀的神色。 “你知道了?”没有否认,连起码的掩饰都没有,莫岸戒承认了与楚子云的 关系。 “一直知道的,只是没有说穿。” “他不是我派去的密探,他……” “我知道,是你师弟。当年是我爹救了他,他为了报恩就没有回莫云山来。 但是现在的他确实在为了你出卖我,所以我这么做也并不过分吧?只要你愿意… …我们就成交!” “这是不可能的。告诉你没有,你为何偏偏不信?” “我从不相信没有亲眼看见的事情。我派了那么多人在江湖上寻找各种秘籍, 所有的消息都是可靠而正确的,你的自然也不会例外。我答应你不会对楚子云怎 么样,我甚至还可以把妹妹嫁给他,但是,我要《武穆遗书》!” 此时的卫显石心中只想着《武穆遗书》,然后去取得他天下第一的称号,其 他的都不重要了。 “请卫公子不要如此固执,你现在呆的是莫云山。” 不错,他现在确实在他的地盘上,但是要他妥协,要他承认这次是白来了, 他绝不! “好吧,既然如此,那么请把我的娘子交还回来,她应该是被你们掳去了吧。” 只要有林少昀在手上他仍是有希望的。 “卫夫人此时正在后山,请随我来。”领着卫显石向后山走去的同时莫岸戒 在考虑着明日提亲的事,不知他告诉了古若芯她会有什么反应,唉,奈何不了天 意啊。 ***** 没有月光的夜晚黑得几乎看不见自己的手,静得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呼吸。这 样的夜晚人人应该都睡了,但是楚子云没有。他刚从窗外跳进屋内——他去了莫 云山,知道了卫显石的到达之时,也就是他离开卫门之日。只是他没有想到竟然 这样快。 没有点灯的屋内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卫显玉。她已经坐了好一会了,但是 她连动都没动,眼睛直直地看着窗户,直到楚子云的出现。在跳进屋内的那一刻 楚子云就发现了她,默默地摘下蒙住脸的头巾。 “你是打算留下还是一定要走?”平静的询问,几乎不像是出自卫显玉之口。 “走。”迟了两秒,楚子云简单地回答。 “我原以为……”卫显玉没有说下去,因为她不知道他的心。 “我从来没有出卖过卫门,走,只是逼不得已。”向她移了两步,楚子云为 自己的忠诚辩白着。 “带我走。”卫显玉的声音轻得犹如一阵风,可是楚子云听见了,他诧异地 望着她,看见了她眼里的坚定。 “帮主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怕?” “不是!我怕你吃苦。” “我吃的最大的苦就是看不见你。”缓缓地站起身,卫显玉踱到了他的身边, 伸出手环抱住了他。 “除非你不喜欢我,那就推开我,拒绝我,否则我不会死心的。”像是对自 己下决心似的,她紧紧地抱住了他,把头放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那永恒不变的定 律。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 “我……不行!”轻轻地隔开了两人的距离,楚子云万般为难地出了声。 那双澄澈的大眼就这样看着他,有不信有伤痛。 “你等我,等我得到你大哥的认同,等我功成名就,我在来接你。”轻声抚 慰她,说着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 “我不会等你的。你今天走,我明天就找个人嫁了。”淡然的口气说出的却 是这样的话语。 “别这样显玉。我不值得……” 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卫显玉一把推开他,径直走了。 等?等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也许明天就回来了,也许一辈子也回不来。她 不要这样难耐的等待,自己的命运应该自己掌握。明天,他就去找个人嫁了。 呆立着的楚子云,终于回过了神,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又转身离开了屋子。 寂静依旧的屋子黑暗依旧,没有知道在刚才有过这样一段诀别在里面,而世 上又究竟有多少情伤是人们所知道的呢? “到了,就在里面。”莫岸戒停了下来,敲了敲门。 “谁?”是林少昀的声音。直到此刻卫显石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再见到她。 “我和卫公子。” 门板应声而开了,林少昀就这样站在了他的面前,仍穿着那件水蓝色衣服, 衣服还没有干透。 “请进吧。”侧开身让他们进来。 四人两两相望一时间没有说话。 “卫夫人,卫公子是来接你回去的。”莫岸戒转移了视线,对林少昀说道。 “卫夫人?你指的是小姐吧?卫帮助要迎娶小姐吗?”漠然的神情,诉说着 四人理不清的关系。 “不。古小姐会在近日与莫某成婚。”这不是宣布而是陈述,似乎早就已经 定好了的。 “你在胡说什么?谁要嫁给你,我怎么却不知道?”坐在床边的古若芯立刻 站了起来。 “是定得仓促了一些,明日我便会去古府提亲。”没有多余的解释,他说的 就是事实。 “谁给了你这样权利,可以随便替他人做主。”这样的惊喜不是她要的,她 只不过是想让他爱上他啊! “我们出去谈。”不容分说的莫岸戒抓住她的手向屋外走去。他不喜欢她的 怒容,一点也不喜欢。看来在他们成亲之前还需要沟通一下。 静静的屋内剩下的两人就这样凝视着对方,似乎这世界已经不存在了,他们 的眼神在交换着谁也说不清的情感——如果那是情感的话。 “你被绑在石头上是怎么回事?” 总是这样,他总是以她的主人的身份对她发问着。她厌倦了! “你不顾我被绑在石头上径直向我撞来又是怎么回事?”毫不畏惧地直视着 他,她也要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挑了挑眉,卫显石不以为然地开口: “可是你毕竟没事,不是吗?” “如果你能放弃小船也一定会没事的。”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前进。 “你在抱怨我没有救你?”卫显石不耐烦地反问。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一 见面他们就得吵个不停? “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跟你回卫门的。小姐已经找到了,我回一 直跟着她,即使她嫁人也一样。” “你想开创世上弃夫的规矩?你是卫门的帮主夫人,回不回去容不得你。” 他不会让她像他娘一样离开卫门的,绝对不允许!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只是告诉你一声。这事我已经决定了。”转回 头她不打算和他再争论下去。 一手扳回她的肩膀,卫显石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有力。 “告诉你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你是我妻子,没有人可以阻拦我带你回去。” 冷笑了一声“何况,你还算有点味道。” 直觉地林少昀想挣脱他,却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 “那么我也告诉你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只要我不愿意回去,谁也不能逼 迫我。” “别试图摆脱我,你还没这个能力。乖乖的听话,跟我回去。我们会成为武 林中人人羡慕的一对。”放缓了声音,卫显石又露出了令人难以抗拒的笑容。只 是手上的力道完全没有放松的迹象。 盯着他的黑眸,林少昀少昀放弃了反驳,她会要他知道她说得到做得到。 而此时门外的那一对也正陷如了一场风暴之中。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