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亮的火炬将黑夜照映得有如白昼,将裴迪一行人所搭乘的船只围在中央, 看得见的是前后左右四艘略小于他们所乘的船只。 “留下值钱的东西,我就放你们走!” 裴迪收回尖锐的利牙,转身面向声音来源处,一手揽住左靖臣,一手垂落身 侧,双眼冷然看向丢出命令的为首者。“你们是谁?” “哈!你问我们是谁?”为首者朝天哈哈大笑,像看见傻子似的轻蔑地扫了 裴迪一眼,转向围在四周的弟兄。“听听,这小子连我们淮河水寇的名号都没听 过!哈哈哈……” 水寇?“不过是乌合之众。”裴迪不屑的梭巡一圈,哼哼低笑。 乌合之众!他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为首者纵身跳上甲舨走向裴迪。“你说我 们是乌合之众?” “没错。”挺身以对,完全不在乎对方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魁梧身形,裴迪笑 得惬意。 “你!”似乎是看清楚猎物的长相,为首者愣住,沉迷在绝无仅有的阴柔俊 美中,久久无法动弹。 粗手伸向俊美的脸孔,不意被人狠狠一撞,腰间佩剑在同时被出手夺取。猛 然回神,剑锋已闪着冷冷的寒光搁在自己喉间。 左靖臣气喘连连地维持执剑的姿势,黑眸异常晶亮地瞪着水寇头子。“要抢 就抢,哪来这么多废话,真是草包。” “你!” 惊讶于他还有力气夺剑攻击,裴迪松了扣在他腰上的手。 感觉腰间阻止自己行动的钳制力道大减,左靖臣乘隙纵身抓住水寇头子跳上 贼船,不顾颈侧不断流出的血,只想威胁其他喽开船远离裴迪。 要不,就被水寇乱刀活活砍死! “要你们头子活命就开船!” “谁敢!”看穿他意图,裴迪厉声喝吼。 “回来,不准你离开!” “你没有资格不准!”左靖臣回吼,力气更耗去不少,制伏贼寇的手劲也减 弱几分。 不行,他头好昏。猛力甩开晕眩,左靖臣强迫自己清醒。 头子见有机可乘,一低身以腿扫倒左靖臣,反被制为制人,将他压在自家船 上甲舨。“可恶的小子,竟敢让我丢脸!” “不准伤他!” “用不着你管!”他是生是死与他何干,干嘛别人的闲事不管偏来管他的? “我是死是活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该死的一点关系也没有!裴迪气愤地瞪向对边船上被掳的左靖臣,都什么时 候还这么姿意妄为!“你闭嘴!” “吵死了!”好像在看小俩口吵架似的,到底有没有人注意到他是水寇!有 没有人知道现在是他当家! 他这个打家劫舍、人人闻风丧胆的贼寇现下就像是陪衬用的!深觉自己不受 注意的水寇头子,龇牙咧嘴地加重钳制的力道,弄痛左靖臣方才被裴迪咬破的伤 口。 “痛……”这死贼寇,要杀就杀干嘛捉弄他!气愤激醒左靖臣逐渐涣散的神 智,咬牙以受伤的肩顶开压制自己的贼人,一个利落的后空翻,勉强站稳。 剑锋挑衅地指过船上水寇喽一巡,喘气道:“一个一个来或全部上,我左靖 臣奉陪到底。” 语罢,船上水寇被他狂傲的话语激起怒气,纷纷拔刀相向。 一时间,刀光剑影重现,身影纷乱交错,全围着中央的左靖臣猛攻。 刀来剑去间,犹然可见左靖臣诡异的心满意足的微笑,仿佛已找到最想要的 宝物一般。 死在这儿也不错,也许会随波逐流飘回有爹娘的故乡。 还有瑾…… 他竟然如此看轻自己的命!裴迪被他轻率的举止气得红眼,勃发的怒气让他 不顾目前处境,只想捉来轻忽自己性命的左靖臣好好的、狠狠的惩罚他! 裴迪右臂重重一震,诡谲的景象教人看了心惊,原本修剪整齐的五指竟多出 长达数寸且尖锐的指甲。迅速纵身跳上贼船,凡经过处,必是哀叫声不断。 每一具倒下的躯体,都留下如猛兽抓过般的五指爪痕,血肉模糊。 淮河上的百姓闻声莫不惊惧不已,水寇们个个面面相觑,瞪着仿佛猛兽般的 裴迪,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被烙下爪痕的尸首,纷纷跳船或是驾船转向逃离,切 合裴迪方才送的“乌合之众”四个字。 撕裂船上最后一个不长眼还想击杀左靖臣的水寇,裴迪同时以左手揽过眼看 即将跌坐甲舨的左靖臣,重重的怒气使得他的胸口剧烈起伏。 沉重剧烈的起伏令一心寻死的左靖臣都忍不住起了寒意打颤。 然,之后浓浓的倦意却让他无力撑开眼再看更多。 漆黑伸出缠人的五爪,将他拉入没有知觉的梦乡。 ??? 奈伊自半空松爪投下一包草药在桌上。愈来愈觉得自从变成鸟之后,自己的 工作跟飞鸽差不了多少。 飞鸽只用来传书信,他却一会儿被拿来跟踪人,一下又得飞个数里远去找药 铺抓些补气血的草药,有哪只鸟会比他苦命! 好不容易能歇歇脚、伸伸翅膀,才正要落地,裴迪轻轻的一弹指便让他回复 人形站在地上。 真累,一夜一昼交替不过几个时辰,他由鸟变回人又变成鸟,现在又回复人 形,算不算忙得不可开交?奈伊摇头叹了口大气,正要开口问有什么事还要他去 做,便被裴迪出口打断。 “去煎药。” 果然还不能休息。奈伊双手交互揉捏酸疼的双臂,一整天下来他不知飞了多 久、多远?唉,都算不清楚了。 折腾了好半晌,总算煎好一碗药送进舱房,抿抿唇委屈自己去服侍床上那个 不知死活的凡人。奈伊才走没几步,便被按住肩膀不得动弹。 “公子?” 裴迪拿过冒着热气的药。“我来。” “呃……” 奈伊傻傻地看着主子,亲眼看见向来只有被人服侍、没有伺候过人的主子, 小心翼翼扶起床上的人靠在胸前,以口就口哺进药汁。 “唔……”昏睡的左靖臣咕哝地饮进裴迪送入的药汁,可能是太过苦涩,才 让他频频皱眉。 最后一口药汁哺入左靖臣的口,灵舌也在同一时刻长驱直入。 被纠缠的他在他口中发出闷闷的嘤咛声,只有加速他欲火的蔓延,让他更难 克制自己。 该死!他险些就失去他。 站在一旁的奈伊看着,热火自心头窜升,尤其是在瞧见主子的发由黑转银, 藏不住真实的原貌时更是错愕。 主子只有在忘情时才会现形。这是否意味着他已深陷爱恋之中?懂了什么叫 情、什么叫爱? 唇瓣相贴的亲密举动在左靖臣面露潮红的痛苦表情中结束,裴迫退开了唇, 转而伸舌舔去溢出唇角的甘泉,而后松手让他躺在床榻。 无法不去想那纷起杂落的刀光可能会不长眼落在他身上的景象!为了不让他 顺遂心意就此丧命,他破了例,为他击杀数十条人命。 为了他,他让自己染上腥臭低劣的血味,污了一身尊贵。 知道自己动心,但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陷得有多深,有多无法自拔。 裴迪俯身,再度吻上略显苍白的唇瓣,伸舌舔过微露的诱人虎牙。 “奈伊。” “是,公子。”忠心为主的他恭敬应道;虽然,之前他曾经因为拒绝为躺在 床上那家伙抓药而被主子骂得满头狗血,还差点连小命都丢掉,但他还是喜欢主 子。 “我爱他。”收回抚在左靖臣额际感触他温热的手,裴迪靠坐在只要垂视便 能看见左靖臣那一端的床柱,吐出的叹息隐含一丝浅笑,话语中有着混着疲惫的 无力感。 奈伊看向主子的银发,理解地点了头。“我知道。” 裴迪勾动诱人的长指,示意奈伊走近身边,就在只剩几步的距离时,长臂一 伸,将他纤细的身躯揽近身侧,银发靠上单薄的胸口。“我不会爱,却爱上一个 人,几百年来没想过自己会有爱人的一天,会有想去珍惜呵护谁的时候。你说, 我该怎么做?”他懊恼的说着,像个想不透事情的孩童。 奈伊以手轻柔爬梳主子的银发,很了解主人的心境。 “但长老要我们找的是命定中的新娘,左靖臣不是您该爱的人。” “他是!”从奈伊胸前抬头,裴迪怒瞪向他。“那老头的话用不着搭理!” “宁可信其有,公子,您说您不会动心,如今也动了;或许您命定中的新娘 更吸引您也不一定,左靖臣他破不了您的劫数。”他是个男子,而长老预言中要 的是女子。 命定中的新娘男人能当新娘吗? “我要他!”裴迪抱起奈伊坐在自己腿上,深埋进他的胸口,像孩童似地直 嚷:“我只要他一个——” 奈伊叹息地抱住胸前银发的主子。 主子为何迷人?在那阴柔俊邪、出色挺拔的外表下,那份时有时无的孩子气 也是一项吸引人的特质,他从不吝啬让人看见他孩子气的一面,我行我素的性子 总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 脾气一闹,比他这个才不过活了百年还算年少的毛头小子还拗。 现下,奈伊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主子的长辈,净说些老气横秋的话:“那是因 为您还没找到那位命定中的新娘才会如此认为。”自认没有说错,身为随从,一 切都得为主子着想。“若找到的话,您就……” “不要让我有借口把你送回去,奈伊。”裴迪沉声威喝,拒绝再听更多。 “就算不提您那位命定中的新娘,有件事我还是得说。”吸了口大气,等主 子勉强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口后,他才小心翼翼启唇:“他会接受您吗?” 奈伊的话,正中裴迪心里最介意的事。 左靖臣一开始便没有接受他的打算,一切都是他强自安排,如今他们才会坐 在同一艘船上。如果不是他巧心安排,他跟左靖臣根本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没有再见的机会就不会深陷,但一切都太迟,他已陷得不可自拔。 裴迪对这样一厢情愿的自己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 “所以公子……”未说完的话突然没入裴迪迎上的封缄,奈伊瞪大眼看着主 子,发现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看的是他背后躺在床上的人。 可是与自己同样冰冷的手却滑进他的衣襟!一路向下游移,解开裤头,褪去 裤子。 “主人!”突来的刺激教奈伊喊出在族中才用的称谓。“这里是……啊……” 奈伊涨红着脸,拼命摇头甩开一波波情潮。 “你拒绝我?”裴迪用另一手绕上一绺金发,再深入扣住奈伊后脑勺让他不 得动弹,勾起冷笑的唇含住两片鲜艳嫩红。“你在拒绝我?” “不……啊!不是的。”他怎么会拒绝主人,只是为什么突然……“这里有 他在,万一……啊……嗯……” 意识逐渐散涣的奈伊忽而睁眼,不解地看着裴迪。 主人并没有…… “啊!别……不要这么快……啊……”奈伊蜷着身子忍受接二连三的火热刺 激,痛苦与快感同时降临,仿佛被分置在生的喜悦与死的痛苦之间,摆荡不定。 “怎么?还不习惯?”裴迪语中带笑,可从语气中却听得出他并没有用多少 心思在说话上,眸光清明得诡异,毫无情欲颜色。 奈伊想说的是:裴迪根本没有动起欲念。但每当他要开口,裴迪便加快手上 的动作让他无法顺利说出口。 冷冷的语调依然含笑,却不真切。“跟了我这么久还不习惯?” “不是,唔……您并没有……啊!” 奈伊终于无力地倾身倒进裴迪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而裴迪的目光,始终笔直地与床上一双满是讶异、愤恨却异常晶亮的黑眸对 视。 ??? “真是卑鄙,竟然连一声都不吭。”将疲累昏睡的奈伊送进自己舱房休息, 裴迪再度走进左靖臣房里,唇边挂着轻佻的笑。“看了一场好戏是不?” “无耻。”左靖臣咬牙切齿地瞪着逐渐向自己走来的人,心中更是添满厌恶。 “肮脏、下流!” “我肮脏?”无法接受这说辞的裴迪走到他床边,一屁股坐在床沿,在床上 的人来不及闪躲之前,一掌压上彼此都有的敏感处,逼问:“你敢说看见时一点 反应都没有?” 左靖臣拉开他的手,缩起脚,神色万分戒备。 “怕我?”他有那么可怕,让他这个不怕死的人也怕起他来了?“你在怕我?” 不想承认,但心里仿佛被划过一刀似的隐隐作痛。 “你的发、你的眼、你的举止,你根本不是人!”那个金发的少年恐怕也是 与他同伙,他刚才听见他叫他主人的不是吗? 夜里听见的陌生脚步声,是那金发少年所有,不放在心上的疑问最后还是找 到答案。 不是人!“哼,我本来就不是人。”裴迪冷冷笑道。他侮辱他!高傲的自尊 不容任何人污蔑,即使对象是他左靖臣也一样。“我不屑为人。做人有什么好? 生命短暂得有如昙花一现,不但不能尽情享乐,还会懦弱地得找死,人有什么好 你告诉我,一心求死的你告诉我啊!” “住口!”左靖臣瞪向他,不意竟陷入两潭碧绿的池子。左靖臣倏地失了神, 愣愣盯着那一双翠绿的眸直瞧,仿佛看见两座深邃的幽林。 “你凭什么命令我!”裴迪大步一跨,伸出长臂扣住他下颚,强迫他跪坐起 身与自己平视。“别以为我无法动手取你性命,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忤逆我!” 正面承受他的怒吼,左靖臣从失神中清醒,怒气跟着自丹田窜升,回敬道: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休息近一天的身体已有好转之迹象,散失的血气也在 草药的帮助下回复不少。“你这个妖怪早就害死不少人,多我一个不算多!”昏 迷前的记忆犹在,他清清楚楚记得他嘶咬他、吸吮他血的情景。“你大可吸我的 血、啃我的骨,我不怕你!” “你!”扬起的掌眼看就要轰上呈现麦芽般醉人颜色的颊,裴迪猛然煞住掌 掴他的冲动,凝视他视死如归的神情。 这神情,能否有丝恐惧和害怕死亡的不安? “不要逼我。”想象中的痛没有袭上左靖臣的颊,他睁开眼,就见寸寸银丝 在眼前晃动,最后落在自己肩上。 银发的主人双手垂落身侧,叹息的声音仿佛自胸口传出般低哑沉重:“不要 逼我,在我明白我爱你却不知道该怎么爱你的时候,不要逼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虽然眼前有奈伊对他的无悔可供参考,但 他清楚自己终究做不来。 他爱他,也要他能爱他,所以,他不可能做到像奈伊这样不在乎他能不能回 应他的感情却依然执着,无怨无悔。他很贪心,一旦要了就是全部,缺一不可。 左靖臣知道自己应该要推开他,可是当双手向前抵住裴迪的胸口、感觉到一 阵冰冷之后,不知怎地,竟冻在那里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是舍不得还是不忍,抑或是害怕推开他会点燃他的怒气,左靖臣自己也茫然。 他该推开他的,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他问自己,那番发自胸口的叹息是否就 是原因? 突然降临的静默,沉重得好比大军压境,让人招架不住。 左靖臣是想开口叫他滚出他舱房,怎知说出口的话和开口前所想的完全风马 牛不相干。“你明知道我醒了,却还在我面前跟那个金头发的人……就让我眼睁 睁看着你和他……”未竟的话被突然从自己肩上抬起的俊邪容貌吓住,那张欣喜 万分的表情刺眼得让他想一巴掌轰去。 可,一双碧眸却紧紧瞅住他,让他无法动手,整个人仿佛被碧色丝线缠绕, 动弹不得。 “告诉我你是在介意、吃味。”裴迪握住他的双臂,有所希冀的绿眸瞅着左 靖臣。“这是因为你嫉妒。” 他会责问、说话的口气含怒夹怨,这是否表示其实在他心底已经开始在意他? 这领悟让裴迪心情大好。 可左靖臣接下来的话又活生生的将他打回地狱。 “我不在乎!”他吼道,成功卸去裴迪欣喜的表情,换上阴沉愤怒的神色。 “我该死的一点都不在乎!妖怪怎会知羞明耻,我为何要与你一般见识?”怒气 来得莫名其妙也异常剧烈,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满脑子就是睁开眼时看见 的嗳昧情景。 他竟然在他面前向那个金发少年求欢! 明明看见他清醒却不停手,反而与他对视,冷笑的旁观神情像在等着看他会 作何反应似的! “左靖臣!”他的挑衅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告终?难道他就这么一心想死而不 在乎被他挑衅的人心中作何感想?“你就完全不在乎我作何感想?”开口吐出的 是他疑惑也心痛的话语。“妖怪妖怪地叫我,难道就不会伤我?” 碧绿眸中的受伤神色让左靖臣讶然不已,其实,裴迪也为自己会为他的话觉 得受伤难过而错愕不已。记得自己从不在乎被卑劣的人类妖怪妖怪地直叫,反而 还以看他们的害怕、惊惧为乐。 但在左靖臣面前,他一次又一次直喊他妖怪,却让他有受伤的感觉。 “我管你会不会难过。”他难过干他何事,本来就是妖怪,既然要现形就不 该怕被他这一介凡人说。“放开我!” 管他会不会难过?“哈哈!哈哈哈!”狂笑声乍停,绿眸里的狂乱让左靖臣 倏然停止挣动,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担心闭眼的瞬间有事生变。 “你自私得令人生厌。”裴迪没有动手伤人,只是以淡然的口吻夹带狠厉的 话锋,狠狠地追砍半跪在自己眼前的人。“想找死是你家的事,偏偏要拖着别人, 想靠别人送你归西,像你这种胆小、自私的人,我连碰都不想碰你。” “那就放开我。”他竟这么说他!“放手!” 邪恶的冷笑浮上无情的薄唇,两相比较之下,左靖臣的唇和裴迪比起来还显 得有些温情,只是,这唇的主人很自私惟我。 而裴迪的薄唇却是绝对的无情冷血,像剑身的两面,薄且锐利,只要有心绝 对能伤人致死。 “我会放,但是在我让你拥有永无止境的生命之后。” 他的话刷白了左靖臣一张俊朗的脸。 他……他说什么? “知道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变得和我一样,长生不老、永远不死,不管受 多重的伤都能痊愈、都死不了。靠吮食他人的鲜血生存,百年、千年、没有尽头, 不知何时性命方休,与天地同寿。” “你敢!”普通人听见这话一定兴奋莫名,由昔日秦始皇派人求取长生不老 药之殷切成为野史之一便可证明。但听在左靖臣耳里,却有如被拍板定罪似的令 他惊惧不已。 一心求死的他根本不想长生不老,他需要的是可以毒死人的毒药,而不是长 生不老药! 他惊恐惧怕的表情再度伤了裴迪,刺得他失去理智,长臂圈住左靖臣紧实的 腰肢,俯首强缠上倔强的唇,索求有所回应的吻。 他决定将他同化,就算得永远看他深陷求死不能的痛苦他也不在乎。 他自私,他可以比他更自私! 数百年来都这么自私、我行我素恣意妄为的他还需要学什么体贴,对方根本 不领情! 满心的爱因愤怒染上近似恨意的色调,让裴迪决意将怀中敌不过他的左靖臣 同化为族人,决意看他痛苦,永生永世。 左靖臣奋力抵抗,以肘使劲抵开裴迪压近的胸膛,却抵挡不住执意将他同化 的裴迪;情急之下他竟然喊出:“瑾,救我!”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