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谭渔的脸热辣辣的,他想,是的,或许她说得对,我是虚伪。谭渔想起一些他 写给小慧的话语,那些露骨的,像个疯子一样表达着自己对一个女性无限思恋和爱 慕之情的话语,可是小慧,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把我写给你的信拿给别人看呢? 现在 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他给小慧写过多少情书,他记不起在众多的书信里他到底都说了 些什么,不然,这个小红为什么就像和我相处了好多日子似的? 她读过每一封我写 给小慧的信,从那些信里她了解了我,我是什么样一个人呢?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我是一个被爱情烧昏了头的男人吗? 我是一个被欲望烧得失去了理智的男人吗? 我 在叶秋的身上得不到这些吗? 要不我大老远地跑到这里为了什么? 为了爱情? 我不 顾一切地跑到这里来难道真的是为了爱情吗? 如果不是,那我跑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可是她却把我写给她的那些浸含着我热血的书信随随便便拿给别人看!她也是为了 爱吗? 小慧,你怎么能这样呢? 小慧,你怎么能这样不珍惜我对你的情感呢? 你知 道,每当看到你寄来的信我的手都会颤抖,每当我在电话里远远地听到你的声音我 都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可是你怎么能这样不注重我的情感呢? 你把我写给你的信 拿给别人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你在嘲笑我吗? 可是,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 们的合影摆在你的书桌上呢? 被暗红色的灯光淹没的街道像一些陈旧的画面从谭渔 那有些恍惚的视线里一一闪过,他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着小红,那个时候她正 侧着身子往车外看,车外的灯光把她的身姿剪成一个侧影,那侧影看上去和小慧很 相似,他突然意识到在他和小慧之间似乎隔着一层什么,那种尤形的难以把握的东 西使得小慧的身影总是离他那么遥远,小慧那口淡蓝色的牙齿似乎永远都在他的想 象之中。 面的在一处灯火辉煌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谭渔付了车钱抬头看了看那座建筑, 他认出那就是梅溪宾馆。许多日子以前小慧曾经领着他光顾过这里。现在他又跟着 另一个女孩来到这里,他看了小红一眼,小红的身影在红红蓝蓝的灯光里突然变得 亭亭玉立,她线条分明的嘴唇和鼻子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想伸手去抚摩一下的渴望, 她朝谭渔笑了一下说,你先等我一下,我找人说句话。谭渔想.她还生我的气吗? 或许她压根儿就没有生气。 谭渔看着她迈着轻盈的步子上了梅溪宾馆前面的那几级台阶,大门边有个身穿 红色礼服的青年男子朝她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她好像没看见似的走进门里去了, 她消失的身影再次使他想起小慧。谭渔站在路边一个老大的广告牌的阴影里,看到 小慧和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从一个门洞里走出来,小慧对她说,回吧。那个陌 生的女孩说,那就不送了。谭渔看到那个女孩朝小慧扬了扬手就回去了,夜色里, 那个女孩的模样使谭渔想起了那个从校园里匆匆而过的身穿米黄色风衣留着超短发 的女学生,那个写着一个陌生地址的白色的纸条像一片秋季的树叶从谭渔的想象里 飘过。哎,小慧来到了他的身边,她说,等急了吧? 谭渔说,没有。小慧说,没借 来。谭渔又朝那个门洞里看了一眼,他说,没事儿,不就一架相机嘛。 小慧说,明天到山上怎么办? 谭渔说,租。小慧说,不租也行,每个景点都有 照相的。谭渔说,那我们明天怎样去呢? 小慧说,你在梅溪宾馆等我,那里一早就 有发往鸡公山的班车。谭渔说,那就好了。在清晨,这座小城的空气里总是弥漫着 一些的潮湿水汽,他说,山上也是这样吗? 小慧说,不会吧,你看太阳出来了。阳 光从空中射下来然后穿过晃动的车玻璃照在了谭渔的脸上,那里的一切总是与众不 同,谭渔在一封信里这样对小慧说,那里的太阳仿佛是从水里捞上来似的。那片铁 红色的树林呢? 小慧拉着他的胳膊说,你看,多好看呀! 谭渔顺着小慧的目光看到 了远处山坡上那片铁红色的树林。那真是一片很美的景色,一片像血一样红的树林, 那是谁的血液呢? 谭渔在信中这样对小慧说,我真的渴望着再次进入那片树林。让 我的肌体在山风中燃烧,真的,我渴望! 小慧,你把我的书信都拿给别人看了吗? 小红,我这样的句子你看到了吗? 你能看得懂吗? 你能领会到我词语里所包含的意 思吗? 一辆轿车从街道里拐到宾馆门边的车位上停下来,谭渔看到那是一辆本田。 一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和一个娇小的女孩子分别从车门的两边下来,谭渔听 到了车门关闭的声音,他看到那个女孩子紧跑两步过来挎住了那个男人的胳膊,他 们沿着门前的台阶走上去,他们肯定不是夫妻,那个男人看上去比那个女孩至少要 大上15岁,是这样吗? 小慧,就像我们之间相差的年龄,这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她肯定是为了金线,那个男人呢?为了什么? 肉欲? 那么我呢? 我和小慧都是为了 什么? 不不,我们和他们不同。谭渔看着那个女孩挎着那个男人的胳膊走进大门里 去,同时他还看到小红从门里走出来,她和他们擦肩而过。小红沿着台阶迈着碎步 朝他走过来,她说,走.我们走。 谭渔回头看了一眼宾馆的门说,怎么,我们不去这里? 我记得里面有吃饭的地 方,还有跳舞的地方……没等谭渔说完小红就说,不行,那里面太乱,咱得找个清 静的地方。再说,你又是没钱的主儿,那样灯红酒绿的地方你能去得起? 谭渔不再 言语,他跟着小红拐上另一条街道,没走多远他们就进了一家餐馆。这真是一个安 静的去处,不大的座里亮的不是电灯,而是一盏摇曳不停的烛光,烛光? 叶秋的烛 光? 叶秋说,很有点情人约会的情调。他们在那里入了座,小姐过来上了两杯茶水, 然后把菜谱递上来。小红说,不用菜谱,随便要两个菜来,我们今天主要是说话。 谭渔说,饭也得吃呀,不吃你晚上怎么去上班? 小红说,好好,要是这样那就 上一瓶红酒来。 小姐说,菜呢? 小红说,有核桃仁吗? 小姐说有。 小红说,有木瓜丝吗? 小姐说,有。小红说,就上这两样,我们喝酒,然后再 炖个团鱼。小红对他笑了笑,女人的口味为什么就这么一样呢? 小红说完笑了,她 看着谭渔说,知道团鱼是啥吗? 谭渔也笑了,不就是我嘛。小红笑得更响了,她一 边笑一边用手捶打着谭渔的肩膀说,当然是你。这就是她与叶秋的不同,就是再高 兴,叶秋也不会让自己在公共场所放肆。小红说完她对小姐说,我这位名叫谭渔, 你要是不知道,还以为我要炖他呢,那可不是,我们要的是这个,小红说着把自己 的右手压在左手的手背上,几个丰腴的手指学着老鳖的爪子晃动了几下。这样一来, 连小姐也把不住笑起来。谭渔突然觉得小红很可爱,她说话夸张的语气,她性格的 开朗都应该在小慧之上。谭渔看服务小姐走后就看着小红说,你知道,在我们那儿 现在团鱼是不常见的。 小红说,怎么,又心疼钱了? 谭渔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看透了他的心思,在 他们那儿,老鳖的价钱确实很高。他说,看你说的,我是说…… 小红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吗,老鳖汤是这里的名吃。你来这里怎么能 不让你吃点名吃呢? 再说老鳖汤可是大补,你特别需要。小红说完又笑了。 谭渔感觉到自己的脸微微地有些发烧,小红挑逗性的话语像他们面前的烛光一 样弥漫了他的眼睛,他有些痴情地看着坐在他面前的这个活泼的女孩,他想对她说 些什么,可一时又无从开口。 小红说,看你那个傻样,想啥了? 谭渔回过神来,他伸手握住了茶杯,他说, 没想啥。小红说,是不是又想小慧了? 谭渔收住了笑容,他把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脸 上移开,看着手中的茶杯。小红说,还不好意思,就说说你的那信吧。谭渔说.信 有啥好说的。 小红说,为啥要写信呢? 打电话不一样吗? 谭渔说,感觉不一样,电话只是听 觉,你把活筒一放,还有啥? 可信就不同,信是视觉,是语言艺术,你想啥时候看 就可以啥时候看,一些话语有时候用口语很难表达,而信就不同,你在书信里可以 使用你最想使用的语言,来表达你的心情。 小红说,是这样,在读你信的时候,我真的很嫉妒小慧,有些时候我差不多都 爱上你了。小红说着慢慢地把手伸过来,放在谭渔那只握茶杯的手上,她的手指像 几只小虫似的在他的手腕上走动。她一边看着他一边说,真的,我真的有些爱上你 了……这时小红包里的BP机突然响了,她从包里掏出BP机看了一眼站起来说,我去 回个电话。 说着她走出座位,朝前面的柜台那边去了。是小慧? 谭渔看到小慧在那个低矮 的饭桌前坐下来,他也随着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饭店老板切菜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谭渔把手放在小慧的膝盖上,透过他们面前的窗子,谭渔看到山涧对面那座山坡上 的颜色已经被飘移不定的山岚所改变。谭渔想,小慧,你还对别人说过我的什么呢 ?你这样做就是爱我吗?谭渔突然意识到,他从来都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是呀,你 爱我吗? 我真是个十足的傻帽,或许你压根儿就没有爱过我,你只不过在利用我, 你在利用我的感情,你是出于一种精神的需要,你需要这种虚无的幻想的乌托邦似 的爱情吗? 我就像一只皮影戏里的猴子那样被你耍来耍去吗? 小慧。你就像一个玩 猴的人那样用一根绳子牵着我向围看的人打圆场吗? 谭渔和小红走出那家餐馆的时 候,夜已经很深了。谭渔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儿,他说,哎呀,耽误你上班了吧? 小 红笑了,她说,我一直都在工作。谭渔说,都啥时候了,你还开这种玩笑,你到底 是几点的班? 小红说,我马上就要下班了。小红停下来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说,明 白了吗? 陪你吃饭就是我今天的任务,你看,现在我们是回家呢,还是随便走走? 这个女孩子。谭渔说,随便吧。小慧现在回来了吗? 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今天我 来寻找小慧,可是现在我却挎着另一个女孩在大街上游逛,怎么会是这样呢? 事情 的发展完全越出了他的想象。生活的神秘性和不可预测性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她 就像每天那些从我的眼前走过的陌生的男女吗? 她会像他们一样然后在从我的视野 里和记忆里消失吗? 不不,不会的,现在她已经像小慧一样走进了我生活,由于经 历的独特性,或许这一生我都很难把她从我的记忆里抹去,她和小慧一样吗? 不不,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呢? 荔枝和草莓的味道一样吗? 不,不一样,荔枝和草莓的味 道怎么会一样呢? 隔着衣服,谭渔就能感受到小红胳膊上那富有弹性的肌肉散发出 一种挑逗的力量,要是我抚摩她的乳房呢? 要是我抚摩她圆圆的屁股呢? 他很想停 下来拥抱她,可是每当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出现的时候,小慧就会从一边走过来 打消他的这个念头。小慧,现在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拥抱你的那种感觉了。这时谭渔 突然停下来看着小红说,今天她会回来吗? 小红说,怎么,想她了? 谭渔说,不知 她的父亲现在怎么样。 小红说,那我们回去不就知道了? 小红说着朝一辆开过来的面的扬了扬手。那 辆面的在他们身边停下来。可是当他们回到小慧家的时候,屋里仍旧没有一个人, 他们看不出一点有人进过屋来的痕迹,一切和他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小红说,今天她肯定不会回来了。谭渔说,说不定她打过电话回来。小红说, 没有。如果打电话没人接,她会给我打传呼。谭渔想,是这样,小慧不但知道我的 传呼号,肯定还知道小红的传呼号,他似乎有些生气,他说,这个小慧,怎么能这 样,你就是再忙,也应该抽空打个传呼过来嘛。小红说,或许她并不在意你。小红 的话让谭渔感到心痛,他看着她,小红说,我的话说得重了? 说完她就笑了,她说, 好了好了,都累了一天了,洗洗休息吧。小红说完从小慧的房间里走出去。那种失 落感又一次使谭渔有些委靡,他迟疑了一下去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就在小慧的 床上躺下来,疲劳突然间像他头上的灯光一样出现在他的意识里。他躺在那里,闭 着眼睛,想着小红刚才的那句话,或许她说得对,或许小慧压根儿就没有在意我, 要不她为什么连个电话也不打过来呢? 这时他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他睁开眼睛, 看到了小红穿着那件粉红色的睡衣出现在门口,小红说,怎么,就这样睡了? 谭渔 躺在那里没动,他说,累死了。小红走过来,伸手拉开了床上的被子,她一边给他 盖上一边说,也不盖上被子,感冒了怎么办? 在给他盖被子的时候,她的腿压在了 他的腿上,有一丝温暖注入了他的体内,谭渔伸手拉住了她的睡衣。 小红停下来,细眯着眼睛看着他说,这睡衣好看吗? 谭渔说。好看。她伸手拍 了拍他的脸说,真是个孩子,睡吧。说着她拿开他的手,一边朝后退着一边朝他微 笑,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她说,我知道你在想啥。说完她就把门轻轻地带 上了。 谭渔感到有一股热浪像白酒一样从他的喉咙里流下去,然后火辣辣地烧着他的 肠胃,烧着他的肉体。小红在卫生间里弄出来的声音不停地传过来,那声音像一只 犁子在他的心上轻轻地犁过来犁过去,他看到他的欲望像燃烧的炉膛一样变得一片 通红。我想啥? 她知道我在想啥? 暗示吗? 是的,她在暗示我! 谭渔猛地从床上坐 起来,他想,她在暗示我。他下床穿上鞋子就朝卫生间走去,他知道这个为他所不 知的女孩今天一定会把他的炉膛打开,让那通红的炉火流淌出来。 谭渔看到镜子里的女孩正在刷牙,她从镜子里看到了出现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她放下手中的牙具,回身看着他说,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谭渔看着她嘴角上那些还 没有来得及擦去的白色的沫子说,啥问题? 小红说,你要诚实,不然我的这个问题 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谭渔说,我诚实,你问吧。小红说,无论我问啥问题你都诚实吗? 谭渔说,我 一定诚实。小红说,你得先对我发誓,一定要诚实。谭渔笑了一下说,好吧,我对 你发誓,有上天作证。小红盯着他说,你和小慧做过爱吗? 谭渔收住了笑,这个问 题使他感到意外,他真的没有想到小红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说,没有。 小红说,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吗? 谭渔把目光收回来,他看着小红的眼 睛说,没有。小红说,你不诚实。谭渔又用肯定的语气说了一遍,没有。小红说, 理想之中的爱情,是吗?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爱情,是吗? 谭渔伸手捉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心在颤抖,他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他说,啥才是爱情的实质? 小红说,肉体。 谭渔的双手一下子捉住了她的面颊,他看着她的眼睛,那也是一双被欲火燃烧 的眼睛,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嘴角上的沫子,然后那舌头就在她的脖子上游走, 他听到了类似一种动物从森林深处发出的低吟声,他的舌头走过去,就把那种声音 堵住了。他的手伸到她那粉红色的睡衣里,那里面裹着的是她那一丝不挂的肉体, 她的乳房,她丰腴的屁股……她的手在迫不及待地脱下他的裤子。在他的感觉里, 他的裤子像一面断了绳索的白色的风帆呼啸而下,她的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她的身 体一下子就挂在了他的身上,他听到他们的肉体像一面白色的风帆在河道里被狂烈 的风吹得哗哗作响,从那面镜子里,谭渔看到了他那张充满了兽欲的脸是那样的丑 陋不堪,他甚至有些害怕那张面孔。他就把自己的身子转过去,他一边让她在他身 上做着运动一边朝小慧的房间里走去。他来到了那张桌子边,把她放在桌子的边缘, 他把她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胳膊里,他踮起脚尖一下下地用力.他渴望着把自己整个 身子都插进她的体内去。 她像他一样的疯狂,她尖声地叫着,她的双手支在后面的桌子上,她的手无意 间撞倒了一件东西,她侧过头来,她看到了那个平躺在桌子上的镜框,在他的晃动 之中她把那个镜框拿了起来,横在了他的面前。在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谭渔 看到了他和小慧坐在一片金黄色的草地上,秋日的阳光充满了整个山冈,那股不知 从何而来的山风吹扬着小慧那头黑色的长发。 谭渔从睡梦中醒来,一夜的劳累使得他筋疲力尽。他看到小红正坐在小慧的桌 子前化妆。小红说,醒了? 说着她伸手把那个镜框放在了他的胸前。谭渔把那个镜 框拿起来,他再次看到他和小慧坐在鸡公山那金黄色的山冈上。小红站起来看着他 说,你现在还想见她吗? 谭渔噌的一下子坐起来,她在哪儿? 小红说,远在天边近 在眼前,她哪儿也没去,她就在这座城市里。 谭渔感到自己的头脑有些蒙,他看着小红,他不敢相信小红刚才说的话,那她 为啥…… 为你。小红说,我和她打了一个赌,这下还是我赢了。我说这个世道没有不吃 肉的猫,也没有一个好男人,怎么样? 事实证明了我的论点,唉,小慧她还不服。 小红说着从床上拎起谭渔的衣服。从里面的兜里掏出他的钱夹来。 谭渔看着她从里面抽出了三张一百元的钞票来。小红说,看到了吗? 你和我一 夜做了3 次,本来应该收450 ,看在小慧的面子上,我只收你300~她一边把钱夹给 他放回去一边说,知道吗,我是个讲究职业道德的三陪小姐。她从桌子上拿起一支 笔,在一张纸上刷刷地写下一行数字,她说,这是小慧的电话,你只要想见她,10 分钟之内她就会来到你的身边。 说完,小红抖了一下她身上那件粉红色的睡衣朝门边走去,走到门边她又停住 了,她回过头来有些嘲笑地看着他说,去吧,去呼唤你的爱情去吧。说完她就带上 了门。谭渔好大一会儿才从这突然的变化里清醒过来,他感到内疚,望着他手中的 那张充满阳光的照片,他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上午10点的时候,谭渔离开了那座名叫信阳的小城,现在,他的心情忧郁而沉 闷。在小慧的家里.他没有去打小红留给他的那个电话,他几乎是怀着一种恐惧的 心理逃出了小慧的家。冬日的阳光从广漠的原野上漫过,可是在谭渔看来他的眼前 却一片灰暗。在列车的颤动里,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小慧穿着白色的长裙从山路 上朝他走过来,在淅淅沥沥的雨水里,他再次看到了她口中那排淡蓝色的牙齿。谭 渔说,你的牙齿怎么会是淡蓝色的呢? 小慧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谭渔说,想知道。 小慧说,好吧,我告诉你,我小的时候吃了太多的四环素。小慧说完就笑了,她的 笑声却像锥子一样刺着他的心脏,使他痛苦不堪。谭渔知道,现在的小慧对于他来 说,已经像那片他记忆里的游荡在远处山冈上的山岚一样可望而不可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