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侍尧与和珅回到京城,在南书房向皇上禀报。李侍尧向乾隆奏道:“奉皇上 谕旨,臣李侍尧偕同御前大臣和珅,前往杭州查核御史王杰弹劾浙江巡抚福长安侵 吞库银一案。臣等在杭州审验账册,查核库银,并无发现浙江府库有任何亏空,也 未发现福长安有任何贪墨的行为。” 乾隆听完十分高兴,大笑道:“福长安身为朕的内侄,朕曾多次对他严加训斥, 他岂敢贪赃枉法,朕早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派你们两个前去查证,不过是找个 机会,还福长安一个清白罢了!” 李侍尧说:“臣等已经证明福长安清白,皇上应该下旨,对福长安加以安抚, 以免忠廉之臣为此寒心!” 乾隆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 乾隆这时把目光转向和珅,问:“和珅,为何你来到书房一言不发,难道你浙 江之行只是游山玩水,毫无收获吗?” 和珅道:“启禀皇上,奴才浙江之行大有收获,奴才正待向皇上仔细禀报!” 乾隆一听,有了兴趣,说:“有话你尽管说来。”李侍尧倒是惴惴不安。 和珅说:“奴才查清鄂中堂遭受陷害之事。有人假借许秉义之手陷害鄂中堂, 把金佛藏在石佛内,让许秉义送给鄂中堂。鄂中堂以为是俞石匠生前为其打凿的石 佛,糊里糊涂收下,其实这皆是有人指使许秉义行调包之伎俩。” 乾隆问:“这个人究竟是谁?” 和珅说:“这要问李中堂。” 李侍尧一惊,说:“问我干什么?” 和珅说:“指使许秉义调包的人是苏凌阿,难道你一点也不清楚?” 李侍尧佯装困惑,问:“苏凌阿干的?你怎么知道是苏凌阿干的,有证据吗? 苏凌阿奏的本,怎么可能又是他干的?” “石佛是许秉义打凿,金佛乃是苏凌阿指使放进去的。”和珅看着李侍尧说, “而且苏凌阿的背后还有黑手。万岁,只要把苏凌阿叫来,奴才当下问他。” 李侍尧担心起来,乾隆对太监说:“传苏凌阿!” 西华门外,许秉义正等着进宫。许秉义惶惶不安地对身边的侍卫说:“大哥, 我还想尿尿!” 侍卫说:“刚去完你又去,这是第几次了?喂,你这不是吓出来的尿吧?” 许秉义说:“你说见了皇上他会不会杀我?” 侍卫说:“有和大人保着,皇上不会杀你!” 许秉义看着旁边的带刀侍卫,更是惊恐,说:“哎哟,但愿能保住这条小命, 憋不住了,不行,我得去,我得去……” 侍卫说:“你呀,临上阵屎尿多,走,走,该办的事快办,别一会儿在皇上面 前献丑。” 两人正欲走。太监宣道:“皇上有旨,宣许秉义进见!”侍卫说:“行了,行 了,该你了,忍着吧。”许秉义说:“哎哟,这可要了命了。” 苏凌阿来到南书房,跪在乾隆面前,瑟瑟发抖。 乾隆问:“苏凌阿,你知罪吗?” 苏凌阿说:“奴才知罪,奴才该死。” 乾隆震怒,说:“既知该死,从实招来!” 苏凌阿蹑儒道:“鄂桂大人的金佛,奴才是知道的!” 乾隆怒道:“什么知道不知道,朕现在要弄明白,这件事到底是谁干的?” 苏凌阿这时只能求助李侍尧,他向李侍尧投去求助的目光,但是李侍尧像无事 人一样,昂首仰视,根本不瞧苏凌阿。苏凌阿有些丧气。 皇宫甬道上,许秉义一溜小跑着,气喘吁吁。各宫门口的太监还在传:“皇上 有旨,许秉义进见!”许秉义停住,擦着头上的汗水。太监见他不走,只得煞有介 事地再传:“皇上有旨,许秉义进见!”许秉义问太监道:“太监大人,皇宫太大 了,我都跑了半天了,你们还喊着让我进见,您告诉我,这儿,离南书房还有几里 路?”太监有点奇怪地望着许秉义,回答他:“皇宫里面不论里(理)。” 南书房里,和珅启奏道:“皇上,苏凌阿诬陷忠良,铁证如山,但他仍然不思 悔改,在御前抵赖,奴才以为,苏凌阿应该罪加一等!” 乾隆说:“苏凌阿,你若再不说,朕就将你交与刑部审议,大刑之下,不怕你 不招,不过,到那时,朕可就没功夫听了!” 苏凌阿说:“皇上息怒,奴才招,鄂桂大人的金佛、那金佛是奴才家的。” 乾隆一拍桌子,说:“鄂桂果然是你这个小人害死的!” 苏凌阿看看李侍尧,李侍尧对他仍然不理不睬。李侍尧不仅不帮苏凌阿,还对 乾隆奏道:“皇上,苏凌阿陷害当朝首辅,确实是罪不容赦,臣也以为应将苏凌阿 交与刑部审议,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李侍尧所为,苏凌阿大为吃惊。和珅也不解地望着李侍尧,不知他走什么棋。 乾隆点头道:“诬陷大臣,畜生不为,朕对此人深恶痛绝,来人!”还没等乾隆说 话,苏凌阿叫:“皇上,容奴才将功补过,奴才另有要紧的事向皇上禀报!诬陷鄂 桂大人并非奴才本意,乃是受人指使!” 和珅心中一喜。李侍尧仍然无动于衷,若无其事。 乾隆说:“哈,临死之际,还要找一个做伴的,既是受人指使,他是何人,你 讲给朕听!” 苏凌阿看看李侍尧,李侍尧岿然不动。苏凌阿鼓足了勇气,说道:“皇上,奴 才是听信了李侍尧大人的主意才把金佛放进石佛里面去的。”和珅听后大喜,乾隆 听了哈哈大笑,说:“好啊,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李侍尧!” 李侍尧应了一声,乾隆严肃起来,问:“苏凌阿说你是害死鄂桂的幕后黑手, 你作何解释?” 李侍尧说:“苏凌阿乃是奸邪小人,素以诬陷他人为乐,他诬陷为臣,无非是 因为臣在皇上面前要求严惩他,他死到临头,肆意报复而已。” 乾隆说:“苏凌阿!你说李侍尧是幕后主使,有何证据?” 苏凌阿答道:“邀请鄂桂大人去石匠家吊孝,本是李侍尧大人的主意;指使我 将金佛放进石佛,也是李侍尧大人的主意。” 李侍尧说:“苏凌阿信口雌黄,皇上切不可相信他一面之词。” 乾隆说:“苏凌阿,诬陷大臣已是死罪;若再欺君,可就罪上加罪,诛灭九族!” 苏凌阿说:“皇上,奴才说的句句是实,奴才把许秉义邀请九卿前去吊孝的事 告诉了李中堂,他出主意把鄂中堂或者朱珪朱大人拖进这件事中,事发之后,皇上 明令严加追查,奴才十分惶恐,找李侍尧大人商议,李侍尧大人说许秉义是关键人 物,他死了就一了百了,只要把许秉义送到阴曹地府,这件事就永远死无对证,奴 才估计,许秉义就是让李侍尧派人杀了!” 乾隆脸色阴沉。这时,许秉义来到,扑通跪倒:“小民许秉义叩见皇上!”一 听是许秉义,苏凌阿大惊:“许秉义,你不是死了吗?”李侍尧一看许秉义进来, 似乎吃了定心丸,反而坦然起来。许秉义委屈地说:“你是巴不得我死。” 苏凌阿的辩解只能使乾隆更加恼火,他震怒道:“苏凌阿,你说许秉义被李侍 尧杀人灭口,许秉义却明明活着,你害死鄂桂,又来陷害李侍尧,难道你一人就要 害死我两位军机大臣吗?” 苏凌阿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被李侍尧利用。” 乾隆说:“你还嘴硬?” 和珅见此状况,提醒说:“皇上,许秉义活着,并不表示没有发生过杀人灭口 的行为。据奴才所知,确实出现了谋杀,不过杀手相当愚笨,只是误杀了许秉义的 哥哥。” 许秉义说:“皇上作主,小民的哥哥死得实在冤枉。” 乾隆问许秉义,道:“既然有人追杀你,你可知此事是何人所为?” 李侍尧这时似有紧张。许秉义摇头,说:“小民只知一个蒙面杀手黑夜间人我 家,砍死我哥哥,小民以为,可能是俞君弼的侄子们为了争夺家产,才要雇用杀手 除掉我!” 许秉义这么一说,李侍尧得意,苏凌阿吃惊,和珅懊恼地看着许秉义。 乾隆说:“杀人案既然不能证明是李侍尧所为,就交九门提督侦缉审理。鄂桂 一案,朕一直耿耿于怀,鄂桂是我股肱之臣,反被你们这帮小人活活气死。许秉义, 朕今天要你指证究竟是何人诬陷鄂桂!” 许秉义说:“金佛是苏凌阿大人送来的,苏凌阿大人自己把金佛放在石佛内, 然后是他让我把石佛送给鄂桂大人。”看着乾隆越来越气,苏凌阿奏道:“皇上, 这都是李侍尧让奴才干的,我和鄂桂大人无冤无仇,要不是李侍尧在背后指使……” 乾隆当下大怒,斥责苏凌阿:“放肆!苏凌阿,你暗地里送鄂桂金佛,然后又 上奏弹劾他,居心叵测,用心险恶,现在又在朕的面前诬陷李侍尧,你,你简直是 十恶不赦!” 李侍尧这时参奏,道:“皇上,苏凌阿本为江西学政,却不在任上,长期滞留 北京,臣弹劾苏凌阿玩忽职守、陷害忠良,为整顿吏治,警醒百官,皇上,臣请将 苏凌阿关人天牢,严惩不贷!” 乾隆说:“将苏凌阿摘去顶戴花翎,打人天牢,待部议之后予以发落。吴省兰, 鼓噪百官为石匠吊孝,毫无礼义廉耻,也一并关人天牢,听候发落!” 侍卫将苏凌阿拖了出去。苏凌阿边往外走边叫道:“皇上,鄂桂之死绝非苏凌 阿一人所为,李侍尧是幕后主使!皇上,苏凌阿说的都是实情,皇上,皇上要明察 啊!” 乾隆气愤地说:“真是不成体统!” 和珅道:“皇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苏凌阿说金佛案有幕后主使,奴才以 为并非空穴来风,奴才以为应该查明,万万不可捉了小鬼,放走了阎王!” 李侍尧十分气恼,眼神阴郁。乾隆已经十分不耐烦,说:“苏凌阿一案,交刑 部审议,至于幕后黑手,待审明后再作计议。今天的事情,乌七八糟,朕累了,你 们跪安吧!” 皇上退朝了,和珅和李侍尧出了宫门。和珅向李侍尧抱拳道:“恭喜李大人!” 李侍尧眼睛一瞪,问:“我喜从何来?”和珅道:“李大人刚刚逃过一劫,难道不 可喜可贺!” 李侍尧说:“苏凌阿疯狗一条,信口雌黄,皇上岂能偏听偏信!” 和珅话中有话地说:“万岁爷一时难辨真伪,那李大人你以为苏凌阿说的到底 是真是假?” 李侍尧话锋一转,说:“对于此事,我倒很想听听您和大人的看法!” 和珅说:“我有看法,不过,我今天不谈,改天再谈!” 李侍尧说:“莫非你和珅还要揪住李某不放不成?” 和珅乖巧地说:“嗅,中堂大人,这话可是你说的。” 李侍尧气愤地说:“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和珅,咱们走着瞧!” 和珅说:“好,好,走着瞧,走着瞧!” 月瑶家客厅里,英廉衣衫没有穿戴齐整,就高兴地出来迎接和珅,说:“和珅, 我正盼着你回来哪!” 和珅连忙下跪,说:“和珅给老大人请安!” 英廉连忙搀起,说:“不必拘泥,不必拘泥,站起来说话,站起来说话。看坐, 看坐,一路远行,口渴了吧,喝茶,喝茶。” 英廉对孙女婿的关怀,溢于言表。和珅喝了一口茶,说:“和珅刚从皇上那儿 回来,特意过来报喜!” 英廉一听,问:“喜从何来?” 和珅道:“杭州之行大喜,意外找到金佛案的关键证人许秉义,刚才已经在皇 上面前当面质证,苏凌阿承认金佛是他有意放进去的。” 英廉说:“这帮小人,栽赃陷害,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和珅说:“皇上已经甄明,鄂中堂确受小人诬陷,苏凌阿已打入天牢,听候发 落。” 英廉高兴地说:“好啊,好啊,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网恢恢,疏而不 漏!” 和珅说:“月瑶常为八舅爷蒙冤而悲愤不已,如今鄂中堂沉冤得雪,所以我就 特地来向老大人和月瑶报喜。” 说起月瑶,正在高兴的英廉心情沉重起来,说:“不说月瑶倒罢,说起月瑶, 我正想找你商量此事!”英康这么一说,和珅也担忧起来,问:“莫非月瑶生病了?” 英廉摇头道:“月瑶离家出走,至今音讯全无,老夫都急死了!” 和珅也急了,问:“离家出走?!已有几日?” 英廉说:“加上今天,已经是十四天了。” 和珅焦急地问:“十四天中,竟然没有一点音信?” 英廉摇头,叹息说:“我是心急如焚啊,月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才能 对得起她那去世的父母。” 和珅问:“可从丫环仆人那里探得她的去向?” 英廉回答,据说是去了杭州!和珅一听明白了,月瑶去杭州是冲他去的,既然 知道了月瑶的去向,和珅劝老大人不必忧虑,他这就差刘全去杭州接月瑶回来。 英廉说:“和环,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去办的好,月瑶本是为你去的杭州,我想 还是你去。” 和珅说:“老大人说的极是,待和珅将朝中政务稍加处理,就向皇上奏明原由, 速速去杭州找寻月瑶。” 英廉这才高兴地说:“你能出面寻找月瑶,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心里也就踏实 了。你出门在外半月有余,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和珅说:“回老大人,和珅回京之后,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家呢!” 家门口,刘全正在安排仆人们从车上往下搬着箱子。刘全前前后后地张罗着, 这时,和珅骑马回来,见门口乱哄哄的,就勒着缰绳不解地看着。刘全看见和珅, 事情也不管了,一溜小跑过来,殷勤地说:“爷,正说忙完了去接您呢。”和珅边 下马边问:“家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刘全说:“家里最要紧的事就是,上上下 下都盼着爷您回来呢!您是家里的主心骨,这家里什么事都等着您拿主意呢!” 和珅说:“我没回来你不照样拿了主意,这是怎么回事?搞得门口乱哄哄的, 像什么样子?” 刘全连忙解释:“哦,爷,这是小的们正在搬您从杭州带回来的东西。” 和珅吃惊地说:“什么?我从杭州带回来东西了?简直胡说八道,老爷我一路 上连饭都吃不饱,还有钱往回带东西?” 刘全说:“哦,敢情这不是爷您买的,我还以为是您给月瑶小姐买的嫁妆哪!” 和珅说:“买嫁妆,买嫁妆,哪儿有钱买嫁妆,退回去,退回去。” 刘全说:“老爷,我实在是不知底细,杭州来人说是您的东西,我一想,既然 是您的东西,那就找人往家搬吧。” 和珅说:“福长安的东西你敢要,好吃难消化,你看看,就这点东西,你搞出 多大动静,弄得和珅好像是个大贪官,门庭若市,受礼无数。” 刘全说:“老爷,我脑子实在没往多处想,小的办事不周。” 和珅说:“行了,行了,赶紧想办法把东西退回去!” 见和珅还是那句话,刘全凑近和珅的耳朵说:“老爷,我刚才看了一眼,箱子 里可都是上好的江南丝绸!” 听完以后,和珅面无表情,径直进院去了。 和府客厅里和珅和刘全打开箱子,里面的丝绸都给抱了出来,散落一片。和珅 与刘全仔细赏玩着这些优质丝绸。和珅抚摸着丝绸,赞道:“果然是江南织造的上 等丝绸,用手轻轻触摸,柔软如婴儿皮肤,真是人间极品。” 刘全说:“老爷,这些东西,我估算了一下,大概值个二百两银子,二百两, 爷,您一年才从万岁爷那儿挣多少,才挣一百五十两,您看看,这多来劲,一会儿 抵您一年。” 和珅说:“刘全,这东西是好,可是咱消受不起,乾隆爷最恨贪污受贿。” 刘全一指这些东西,说:“老爷,别人不知道,我刘全能不清楚?您虽然也是 万岁爷面前的红人,可是您从来没吃过4Lt 过钱,所以您不知道外面的行情。” 和珅好奇地问:“吃礼拿钱还有行情?” 刘全说:“当然有了,您没听人家说,千两才叫贪,五百差得远,咱这点东西, 那跟贪污受贿,差得远呢。” 和珅说:“刘全,爷我不是不喜欢东西,好东西谁不想要,可我就是觉得这事 不该做,平白无故拿人家东西,心里不踏实!” 刘全说:“爷,有些话我早就想跟您说了,您哪,也该换换脑筋了,您瞧瞧别 的朝廷大员家里过的什么日子,人家是豪宅大院,挥金如土,您再看看咱家,您要 结婚,得盖新房子,盖新房子的钱还没着落;娶媳妇,新娘家要彩礼,彩礼钱到现 在咱也没有凑齐。爷,其实您比我清楚,咱家千难万难,其实就难在一个字上—— 钱!老爷,说到底就是一个理,如今这世道,哪个当官的不趁在位的时候收点拿点, 光靠那点年俸,日子就没法过了!” 和珅说:“朱珪、王杰可是清廉无比,安贫乐道。” 刘全说:“老爷,您要跟他们比,我也无话可说,爷您想当什么样的人,我刘 全也弄不明白,可是眼前几件事,咱必须得想办法,不想办法躲不过去了,冯府那 边催彩礼,我左挪右凑也没凑齐,再拖也不是个办法,刚才看见这丝绸,我灵机一 动,把这箱东西送过去也许能给您和大人挣回点面子。” 和珅说:“刘全,听你说了半天,爷我有个感觉,我感觉我很没用。”刘全说 :“爷,您不是没用,您是没钱。”和珅说:“照你的话说,没钱就是没用。” 苏凌阿与吴省兰被关在牢房里,两人比邻而座,隔着木栅还能说话。苏凌阿在 地上画来画去,煞是专注。吴省兰凑过来,说:“老苏,死到临头,你还不好好待 着,在那儿死扣烂算什么?命都快没了,还算那点家产于什么?”苏凌阿说:“谁 说我在算家产?我这是在算卦,算生死卦,懂不懂?”吴省兰问:“都混到这个份 儿上了,还卜什么卦?”苏凌阿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卜卦,是死是活,都在 一念之间,再不用心筹划,等到刀斧手一刀砍下去,就什么都晚了!” “老苏,我看这一回你是活不成了!皇上一心要给鄂桂平反昭雪,李侍尧又把 一切罪责都推出来,这个黑锅你是非背不可了!”吴省兰说。苏凌阿说:“所以, 我得用心算计,看我的命还能不能捡回来!”吴省兰说:“你都算了一下午了,难 道还真信算卦能救人?!” 苏凌阿说:“生死关头,就是个稻草你也得抓一下试试。我这一卦算来算去, 还真有一个气门是活的,其他气门都是天煞星挡道!” 吴省兰来了兴趣,问:“老苏,告诉我,这个气门它指向何方?”苏凌阿说: “联姻。” 吴省兰说:“联姻?好啊,危难关头,这倒不失为一个解救之法。”苏凌阿说 :“这事要办,只有靠和珅了!现在在皇上那儿得势的,就是李侍尧、和珅、朱珪、 王杰那几个人,你看朱珪、王杰,整天就想整人,我落到这个地步,他们不落井下 石就算不错了,指望他们给我说好话,门都没有;李侍尧这个老王八蛋,本来是又 贪又色,应该是能用一用,可是这件事我们俩是你死我活,他巴不得我死,哪儿还 会替我说话,所以,算来算去,也只有和球了,而且和珅还尚未婚配,倒是一个最 佳人选。” 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和珅了,苏凌阿托吴省兰做媒。“吴大人,想来想去,我 与和珅家联姻,这大媒人您是最佳人选,毕竟,您是和珅的老师,老师的话,学生 总是要听的。”苏凌阿说。 苏凌阿这么一说,吴省兰反而拿起架子,说:“算了,老苏,这大媒我可不愿 意当。” 苏凌阿问:“为什么?平日里我俩关系不错啊,你难道还要见死不救!” 吴省兰说:“正因为平时关系不错,所以我才更恼火,说实话,老苏,我心里 还嫉恨着你呢,我吴省兰落到这地步,是谁造成的?” 苏凌阿说:“是李侍尧啊,李侍尧把你我都卖了。” 吴省兰说:“我跟许秉义怎么认识的,还不是因为你,我才结识了许秉义?联 络官员的时候,你缩到背后,事儿都让我顶着,原来你背后早有坏念想。你把我和 大家都暗算了。” 苏凌阿说:“这主意不是我的,是李侍尧的。你看,第一次追查时,我跟和珅 就商量,把你联络的事隐瞒下来了。这一次,没办法啦,许秉义什么事都说啦,怎 么隐瞒都隐瞒不过去。” 吴省兰也生气了,说:“哈,我还得谢你不成!” 两人沉默了。这时,牢门打开,差役们冲进来。吓得苏凌阿脸色大变,说: “不会是我吧?”差役冲进另一个牢房,吼道:“跪下!”立时传来一个人的哭喊 声:“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苏凌阿、吴省兰扶着栅栏观望。差役们拖着一 个插了生死牌的犯人,走了出去。牢门重又关上。苏凌阿、吴省兰各自走回原位思 考。 苏凌阿说:“吴大人,咱们待在这里面,活了今天没明天,咱也甭绕圈子了, 以前的思恩怨怨也不提了,咱们干脆做个交易吧!” 吴省兰说:“那就看你出什么价钱了。” 苏凌阿说:“我家有一幅世传的唐代名画《雪泥踏青图》,价值连城,无价之 宝,你要喜欢,就拿去吧!” 吴省兰说:“画是好画,我也想要,不过,这名画保存起来也太难了,怕虫咬, 怕水浸,还怕贼偷,你光想着给我一幅画,就没想想为保存这幅画,我得花多少钱, 你这不是给我送礼,你是给我出难题。” 苏凌阿说:“挑开天窗说亮话,除了那幅画,你还想再要多少钱?” 吴省兰说:“一千两银子。” 苏凌阿说:“吴大人,人都说你够贪,我还以为你是个老鼠,谁知道你是狮子 大开口呀2 ” 吴省兰说:“你要是嫌多,那咱就甭做这生意!” 苏凌阿说:“命都快设的人了,还在乎银子干什么,行,我给你!” 吴省兰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给你说实话吧,同和珅联姻,你就别想 啦!” 苏凌阿说:“逗了我半天,你告诉我这样一个结果,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吴省兰说:“绝对不是开玩笑,你想,和珅与冯月瑶的婚事是皇太后所赐,他 敢推掉另娶吗?” 苏凌阿说:“既然这样,我女儿给他做妾也行。” 吴省兰摇头,说:“也难。” 苏凌阿问:“做妾也不行?” 吴省兰道:“就算和珅胆子够大,刚刚迎娶完冯月瑶再去纳妾,还有一个青莲 等在后面,哪儿会轮到你女儿。” 苏凌阿丧气起来,说:“你早知道此事不可行,那你跟我绕什么绕,寻我开心? 你要是这样作弄我,我做了鬼……” 吴省兰说:“你先把我的话听完。你女儿不能嫁给和珅,但不能说你与和家不 能联姻!” 苏凌阿问:“这话怎么讲?” 吴省兰回答:“和珅还有个弟弟和琳,你可以把女儿许配给和琳。” 苏凌阿说:“许配给和琳也可以,不过管用吗?” 吴省兰说:“管用,当然管用。和珅的父母死得早,兄弟两人相依为命,感情 深厚。只要你把女儿嫁给和琳,和琳成了你的女婿,你女婿在和珅面前一闹,和珅 自然就会在皇上面前替你说情,到那时候,你的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苏凌阿听得高兴,说:“看来我的东西没有白送!” 吴省兰说:“记住,重赏之下,不仅有勇夫,还有谋士!” 和府书房里,和珅正在收拾行囊,刘全在一边帮着他。月瑶在杭州,音讯全无, 他这心怎么也放不下。皇上已经准他南下找寻月瑶,刘全说:“爷,就怕你们这样 追来追去,又是你来我往,在路上错过了,让我们当小的在下面都着急。” 和珅带着家人骑马出了城门。家人担忧地说:“老爷,咱这回去杭州是快去快 回,你说咱这老马顶得住吗?”和珅说:“和八,我知道你的意思,骏马谁不爱骑? 可是爷我手中的银子实在是有限,好马我没买来,老马还得照样骑,没办法,将就 吧,只要你给它多上料,勤喂水,老马照样跑千里,驾……”两人拍马而去。 乾清宫内,乾隆与众大臣正在早朝议事。李侍尧奏道:“皇上,王杰捕风捉影, 肆意诬陷福长安,使福长安十分寒心,也使地方官员十分寒心,福长安诚惶诚恐尽 着守土之责,保一方平安,突遭打击,情绪低落,浙江一省的官员也甚为不满,特 地让臣带回奏折,弹劾王杰栽赃陷害、诬告忠良。”李侍尧递上折子,太监转给乾 隆,乾隆仔细审看折子。 王杰出班奏道:“皇上,微臣弹劾福长安句句是实。” 乾隆抢白道:“既然是实,为何查无实据?” 王杰说:“证据犹在,只是查者不查而已!” 李侍尧说:“莫非你陷害福长安不成,还转而向李某下手吗?” 五杰说:“皇上,福长安一案如此结局,臣实在不满,臣弹劾李侍尧身为钦差, 玩忽职守,包庇福长安。” 乾隆震怒,说:“放肆!” 朱珪一惊,李侍尧倒是面露笑容。 乾隆一扬折子,说:“人家在地方勉力勤干,你们在朝堂上说三道四,今天你 栽赃陷害我,明天我设计报复你。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成何体统,难道你们都拿 我大清江山做儿戏不成?前有苏凌阿栽赃陷害鄂桂,使朕痛失一位得力辅臣;今又 有王杰诬陷福长安,祸害朕的封疆大吏,苏凌阿、王杰,小人之行,殊为可恶。” 朱珪在下面叹息地摇头。王杰仍然据理力争,道:“皇上,王杰对朝廷忠心耿 耿,臣弹劾福长安也是有理有据,绝无诬陷,只是李侍尧偏袒福长安。” 乾隆说:“够了,王杰,我看你和苏凌阿一样可恶,连诬陷李侍尧的招数也都 一模一样,朕偏不让你们这些小人伎俩得逞,朕还要严惩你们这些恶行,来人,速 将王杰夺去顶戴花翎,关人天牢,择日与苏凌阿一并处死,以给那些随意诬陷他人 的小人敲敲警钟!” 李侍尧高呼:“皇上圣明!”朱珪出班,说:“皇上,臣有话要说!”乾隆不 客气地说:“要是替王杰求情,免了!”李侍尧十分得意。 街道上,轿夫们抬着轿子一溜小跑。朱珪还搭着轿帘催他们:“快点,快点, 平时你们都是懒懒散散的,今儿个我有急事,你们卖点力气,快点,啊……” 朱控来到和府门口,刘全跑出来,殷勤地搭起轿帘,说:“朱大人,来,来, 屋里请,我给您泡一壶好茶。” 朱珪摆着手,说:“不成,不成,今天没空儿,快快快,快叫你们老爷出来, 我有要紧的事跟他商量。” 刘全说:“哎哟,您找我家老爷呀,真不巧呀,他没在家!” 朱珪说:“没在家,哪儿去了,前门?走,起轿,起轿。”朱珪催促着就要去 找和珅. 刘全连忙阻拦说:“朱大人,别急,别急,我们老爷不是在前门,那地方 比前门远!” 朱珪说:“那肯定是圆明园,走,走。”刘全又阻拦了张罗着起轿的轿夫们。 刘全说:“朱大人,您别急,您听我说,我们老爷,他也不在圆明园!”朱珪说: “人命关天,我能不急吗?哦,不在圆明园,快告诉我,和珅去哪儿了、‘刘全说 :”杭州。“ 朱娃一听,真是要急疯了,说:“哎哟,这可要了命了,王杰给押到天牢里, 眼看就要砍头,和珅又要出去游山玩水,指望我朱珪一个人,这事可怎么办啊,哎 哟,这下王杰可真是没救了。” 刘全一听,只能想办法安慰朱珪,道:“朱大人,您要是真有急事,那就赶紧 去追。我估计他们也就出城十里路了,现在追还追得上。” 朱珪下了轿,抖擞精神道:“快,给我套辆马车来!” 刘全说:“朱大人,轿子稳,马车颠哪!” 朱珪说:“颠是颠,跑得快!靠这轿子什么时候能追得上?快给我套马车来!” 刘全说:“朱大人您真要坐马车,我去这就给你借去!” 朱控问:“你们家连辆马车都没有?” 刘全说:“我们家就两匹瘦马,还让和大人给带走了,有车没马,也跑不起来 呀!” 朱莲说:“好,废话少说,你快给我借去!” 官道上,和珅和家人的马又出汗了。和珅想找个地方给马饮水,也洗把脸。家 人找到一口水井,吃力地用摇出一木桶水。和珅用葫芦瓢舀起水痛饮。家人给马儿 饮水。 朱珪坐着借来的马车奔出城门。马车掠过官道长亭。路面不平,车内的朱珪颠 做一团,朱珪极力恢复坐姿,维持平衡。水井旁和珅、家人上了马,正欲打马上路, 朱珪的马车狂奔而来,卷起一片尘烟。 “和珅,和珅!哎呀,可算追上你了,追得我好苦呀!”朱娃说。和珅见是朱 珪,十分惊奇,问:“朱大人如此舍命来追和某,不知何事?” 朱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李侍尧弹劾王杰,弹劾王杰诬陷福长安,万岁爷大 怒,将王杰打入天牢,要和苏凌阿一起处死。得赶紧想个办法,晚了,恐怕就人头 落地了!” 和珅听后大惊,道:“事情怎么如此严峻!走!回去商议。”说着,和珅上了 马掉转马头。家人问:“老爷,杭州您不去了,我还用去不去?”和珅说:“我不 去了,你去有什么用?” 和珅匆匆走进和府客厅。刘全一见忙迎上来,殷勤地说:“老爷,您回来了, 我这就去给您倒茶!”和珅着急地说:“刘全,你别瞎忙了,你快把福长安送来的 一箱丝绸给我抬出来!”刘全一听,犯难地说:“爷,别的东西都好办,就那箱东 西我给你拿不来。” 和珅奇怪地问:“为什么?”刘全回答:“那些东西已经不在咱家了!”和珅 问:“怎么,你,你把它卖了?” 刘全说:“没您的话,我怎么敢卖?我是把它送到月瑶府上做彩礼了!” 和珅听后很气恼,说:“嘿,你就干不了好事!” 刘全委屈地说:“彩礼钱咱凑的不多,再不送点值钱的东西,这婚事咱怎么办 也不漂亮,我看爷您为这事也挺难为,就替您把丝绸给送过去了,爷,我要是做错 了……” 和珅着急地说:“行了,行了,是对是错都没关系,你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到 冯府去!” 刘全问:“去冯府?干吗?”和珅说:“要彩礼。”刘全说:“送给人家的彩 礼怎么好意思要回来!” 和珅说:“那箱东西,像块烫山芋,不去要回来又能怎么着?等着人家到皇上 面前弹劾我呀!真是没脑筋!”说着和珅抬脚就往外走,刘全在后面紧跟着,“送 出去的彩礼,再要回来,老爷,这事要传出去,多难听啊,对和府、对冯府,脸上 都无光,得罪了月瑶和英廉大人,这事也不好收场,为个王杰,老爷,你犯不着这 样。”刘全嘟哝道。 和珅突然站住,情绪激动地望着刘全,说:“刘全,好歹你也跟我多年了,怎 么一点没长进呢?” 和珅来到英廉府,家人通报和珅来了,英廉穿着白布睡衣,慌忙跑来,说: “和珅,皇上不是准你去杭州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和珅施礼道:“老大人, 和珅深夜来访,不为别的,是特向老大人您请罪来了!”说着和珅跪倒在地。 英廉大惊地问:“为何如此?莫非月瑶她……” 和地回答:“老大人切莫胡思乱想,和珅并没有关于月瑶的坏消息,和珅请罪, 是和珅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英廉问:“你何出此言,你何罪之有?” 和珅说:“和珅罪责有二。和珅奉老大人之命前去寻找月瑶,未得老大人同意, 和珅半途而废,无功而返,自然是罪状一条。” 英廉说:“政事繁多,身不由己,老夫也无法怪罪与你!” 说着,英廉起身,想要搀扶跪地的和珅起身。和珅这时继续说:“这第二条罪, 连和珅自己都无法开口。” 英廉说:“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你起来说话。” 和耶说:“和珅想要讨回前日所送的彩礼,求老大人恩准!” 英廉一听,收回了搀扶和珅的双手,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样子,追问:“什么? 你说什么?” 和珅说:“前日所送的那箱丝绸,还请老大人还给和珅!” 英廉气得发抖,说:“那本是你送给月瑶的彩礼,你现在又要讨回,莫非你变 心了不成,你要做负心郎?” 和珅说:“老大人多虑了,和珅对月瑶仍然是痴心一片!” 英廉叫道:“那究竟是为什么?” 和珅回答:“此事诸多隐情,老大人不必多问,只管将丝绸还与和珅,老大人, 和珅这里求你了!” 英廉气愤地说:“送来的彩礼又要讨回,让我颜面往哪儿搁?亏你张得出口, 无耻,简直是无耻!” 和珅自责道:“此事实属大逆不道,和珅罪该万死!” 英廉说:“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事该死,那你就不该半夜来找我!” 说完,英廉气愤地要走。和部还在背后对英廉高呼:“老大人若不答应和珅的 请求,和珅就长脆不起。”英廉说:“你愿意跪,就随便跪!你不要脸面,我还要 脸哪!”英廉摔上门走了。屋里就剩下和珅一个人跪在那里。和珅也觉得这事做得 荒唐,双手作出要打自己耳光的样子。这时,刘全溜进来,问和珅:“老爷,这事 僵在这儿,咋办?”和珅无奈地说:“还能有啥办法,弄撑了,跪着呗!” 刘全问:“这苦肉计管用吗?” 和珅说:“管不管用,现在也只能这么跪着了!” 刘全说:“得了,爷,我也豁出去了,我陪着你。” 和珅说:“去,去,这事你不用搀和,边儿去。” 刘全看和珅满头大汗,说:“好,好,我不搀和,我给您扇扇扇子,赶赶蚊子, 行了吧!” 和珅笑了,说:“你小子,还有点孝心!” 流云掠过月亮。夜幕下静谧的京城,骤然有了鸡叫声。英府客厅里,刘全给和 珅打着扇子,自己困得也是前仰后合。和珅仍然长跪,又累又困,几欲栽倒,和珅 揉揉眼睛,问刘全:“喂,啥时辰了!”刘全晕晕乎乎地说:“啥时辰,我也不知 道,好像鸡叫了!”和珅自语道:“哎哟,天快亮了!”刘全道:“爷,您这苦肉 计好像不管用,老头也没看着,您干脆坐会儿吧!老爷您想过没有,您就这样跪下 去,英廉老大人睡得呼噜山响,人家眼不见心不烦,那你不就白跪了吗?”和珅说 :“怕的就是这个!”刘全说:“别急,我给你想想办法!”和环说:“有啥办法, 咱求到人家门下,只能忍着!”房顶传来叫春的猫声,刘全灵机一动,说:“有了。” 夜光下,一只猫在房顶叫着。刘全悄悄爬上房顶。看见猫,刘全蹑手蹑脚走过来, 脱下外衣,捉住猫。刘全抱着猫,悄悄摸到一个窗子前,解下腰带,将小猫拴在窗 榻上。小猫顿时又叫又扑腾。 卧室里,英廉正躺在床上生气,不停地翻着身骂着:“无耻,可恶,简直是卑 鄙!” 突然,窗户外面传来猫叫和扑腾声,他更加心烦。英廉先用声音驱猫,没有效 果。他又扔一东西驱猫,小猫被拴,如何赶得走?小猫继续闹腾,英廉恼火地起床, 说:“畜牲都来烦我,真是翻天了!” 刘全在院中掩口忍笑,听着里面有动静,连忙解开了小猫的绳子,刘全拎着腰 带轻快地跑回客厅。刘全溜进屋,关上门,对正在东倒西歪的和珅说:“打起精神, 打起精神……老爷子快来了!” 这时,英廉推门从卧房出来,小猫大叫一声,飞窜而去。英廉看着清冷的院子, 叹气,远处传来鸡叫声。英廉凑近客厅,隔着窗子,向里窥看,只见和珅和刘全规 规矩矩地长跪在屋中。英廉叹息地摇头,无可奈何。 英廉推门进屋,看着他们二人,叹道:“你们如此逼迫老夫,岂不是强人所难?” 和珅和刘全跪在屋中,一副悔过认罪的神态。 和珅说:“和珅知道自己做事唐突,但和珅对月瑶别无二心,和珅只是心中有 难言之隐,万望老大人体谅!” 英廉说:“你求我体谅你,可你也要体谅体谅月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被 夫家讨回了彩礼,这让别人说起来,都是笑柄啊,你让月瑶如何做人!” 刘全插话道:“老大人,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全是刘全的过错,要怪您就怪刘 全,您打也行,骂也行,只是这箱彩礼,还望退回来,否则我们家老爷就无法在皇 上面前做人了!” 英廉一听,问:“如此严峻,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全说:“这箱丝绸,本是浙江巡抚福长安送给和大人的!” 英廉说:“这哪儿是送?这是行贿,别忘了,和珅可是福长安一案的钦差!” 刘全说:“是啊,小的怎知道事情如此复杂,小的只是觉得这是绝好的江南丝 绸,月瑶小姐一定喜欢,没跟和大人商量,我就自作主张地送过来了,和大人回来 一听这事,很生气,说怎么能拿福长安的赃物给月瑶小姐做彩礼,你这不是给月瑶 小姐、英廉大人脸上抹黑嘛,所以,我们主仆二人就过府来请罪了!” 英廉听完,十分高兴,说:“和珅能如此行事,老夫十分欣慰,来,起来,起 来,老夫错怪你们了。” 英廉扶起了和珅,刘全也自己爬了起来。英廉关切地问和珅:“累坏了吧?” 和珅说:“和珅办事不周,理当受此重罚!” 英廉说:“为官之人,首要清廉,和珅有此胸怀,老夫高兴,高兴我孙女找了 个好女婿,那箱东西,你尽管取回,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放在老夫的家中!” 和珅下跪,说:“老大人对和珅恩重如山,和珅再次拜谢您老人家!” 英廉说:“请起,请起,自家人不必客气,你尽快退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