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吴省兰、苏凌阿从大牢门口走出,外面的蓝天白云、鸽群鸟鸣让两人兴奋不已。 苏凌阿叹道,活着真好。“要不是和珅,老夫恐怕终生都没有今天了,我吴省兰一 辈子做了无数错事,只有收和珅做学生这件事算是做对了!”吴省兰说。 苏凌阿担忧和珅对他成见颇深,吴省兰安慰他,说:“我们逼他在皇上面前说 一些不得已的话,也是为难他了,他发一些脾气也是应该的,你说,他憋了一肚子 委屈不给咱说,他给谁说。” 苏凌阿还是有些不满,说:“说说也没什么,就是话讲得有点狠,太难听!” 吴省兰说:“这就对了,话说得狠,说明他把你当自己人了。” 苏凌阿不解。吴省兰说:“只有对自己人,他才说真话,那冠冕堂皇的好听话 谁都会说,和珅更会说,可听多了有什么用。和珅的话虽然难听,但是事情给你办 了,你能自己走出这个大门口,这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苏凌阿说:“可是他让我永远别再纠缠着他。” 吴省兰说丶‘那都是气话,不必当真!“ 苏凌阿说:“那你说与和家做亲这件事还有没有希望?” 吴省兰说:“不仅有希望,还是大有希望,攀上了和珅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亲 戚,你苏凌阿算是有指望了,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拉我一把!” 苏凌阿说:“这件事还全仗你这个大媒人从中斡旋,我谁都可以忘,惟独不能 忘了你吴大人!” 吴省兰说:“你我也算是患难之交,以后互相帮衬。”苏凌阿说:“那是一定。” 吴省兰来到和府给和琳提亲。和珅、月瑶坐在客厅里,和珅拿着一张写着玉秀 生辰八字的红纸左看右看,不置可否。吴省兰说:“和琳和玉秀这两个孩子,两情 相悦,苏凌阿也有意做成这门亲事,就求我做这个大媒,君子成人之美,我怎么能 拒绝呢?所以,我今天来正式商量商量这件事。”看和珅不搭腔,吴省兰又进言, 道:“昨个晚上,闲来无事,我把这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仔细推算一遍,算完以后, 心中大喜,女方是水命、男方是木命,确实是千古难寻的绝配。” 和珅不得已说话了,道:“玉秀这个姑娘我也差刘全打听过了,模样不错,听 说也知书达理,不过,苏凌阿这个人,还是让我不放心,此人不懂为官之道,任意 胡来,乱捅漏子,沾上他,恐怕我和家就此会平添无尽的麻烦,永无安生的日子了!” 吴省兰说:“苏凌阿刚刚拣回一条老命,正在心惊胆战,吃一堑,长一智,我 想他以后就老实多了。” 和珅说:“但据我的判断,此人恐怕不是省油的灯,还是拒而远之为好!” 冯月瑶见状,就劝和珅,道:“苏凌阿已经放了出来,和琳又是那么地喜欢苏 凌阿的女儿,况且听说这个玉秀小姐也还不错,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想拦着也很 为难,还不如就顺势成全了他们。” 吴省兰也说:“就是啊,现在再拦这桩婚事,也是自寻烦恼……苏凌阿当时一 心要把掌上明珠许配给和琳,就是想让你和大人在皇上面前替他说情,你既然已经 在皇上面前替他说了情,为何又不应允这桩婚姻?要是这样,你从始至终都不能帮 他!” 和珅说:“我哪是为他说情,我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替你说情。但你们两个是挂 在一起的蚂炸,分不开。分得开的话,我肯定跟王杰一样,要他苏凌阿的狗头。你 要知道,苏凌阿害死的是谁?是月瑶的八舅爷,不是别人,对于他,那是家仇国恨, 我能心平气和地帮他,还跟这种人作亲,来来往往,理扯不清。” 吴省兰功道:“再大的怨气,该了就了了吧,常言讲,一笑混恩仇。两家作亲, 正是和解的大好时机,如果怒气郁结不化,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和珅说:“苏凌阿这件事,我觉得自己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月瑶,我和珅身在朝 堂,不能替鄂桂大人报仇冤雪,还竟然把陷害月瑶八舅爷的苏凌阿从死牢里放了出 来,莫说王杰在皇上面前责备我,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这件事做得不忠不孝!” 冯月瑶知道自己在和珅心中如此重要,很是感动,说:“你的心意我领了,不 过,八舅爷已经去世,苏凌阿也放了出来,这两件事情都已无法挽回,所以,我看 你也不必再纠结这些恩恩怨怨,还是念及兄弟情义,为了家庭和睦,成全了和琳吧!” 吴省兰一听,赞美月瑶,深明大义,果然有大家风范,能容能忍,令人佩服。 又劝和珅既然月瑶小姐已经捐弃前嫌,就网开一面吧,和琳已经铁了心要做苏凌阿 的女婿,这事挡着,恐怕也于事无补,约束不了自家的兄弟,最后哥俩不欢而散, 和琳私自和玉秀成了亲,那可就成了北京城里的一大笑柄,与其让人讥笑管教不严, 还不如顺水推舟,让他们早结秦晋之好,免得夜长梦多,闹出什么统漏!吴省兰的 一番功,正点在和珅的心痛处。月瑶也告诉和珅,和琳在外面租了房子自己住,天 天泡在苏凌阿的家里,同玉秀形影不离,外面已经有些风言风语。 “好了,好了,这件事情越来越不像话,我管不了了,是福是祸,由他去吧!” 和珅说。吴省兰当下起身告辞,高兴地说:“我这就去给苏凌阿回话!”和环将吴 省兰送到院门口,吴省兰感叹道:“古书上讲,弟子不必不如师,用到你我师徒身 上,果然如此,你现在是位极人臣,在皇上面前,呼风唤雨,你看看师傅我,弄一 个戴罪之身,还要监督使用,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何日才能修成正果。” 和珅说:“师傅刚刚议罪出狱,只管静养身体,其他的事情,以后徐缓图之, 该有的事情早晚会有,不该有的事情,也不必勉力强求。” 吴省兰说:“我现在反正是老了不中用了,我也想明白了,我以后能不能东山 再起,就全仗你了!” 和珅说:“师傅不必如此,和珅能有今天,也有师傅的教育之恩,师傅的事情, 学生一定尽力而为!” 吴省兰说:“说到做到,可不许搪塞为师呀!” 和珅说:“对于师傅,我怎会曲意逢迎,有十分的力量,我定会做出十二分的 努力!” 吴省兰说:“有你这句话,我今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时,门口搬运木料的热闹景象吸5 !了吴省兰,他望了一会儿,问:“狱中 蹲一天,世上一万年,你什刹海的新府修得怎么样了?” 和耶说:“现在也就工程过半,我一直忙于公务,修宅这件事全由管家刘全一 人忙活,我无暇顾及,刘全是里里外外、新宅旧府一把抓,所以这进度也就不甚理 想。” 吴省兰大包大揽地对和珅说:“现在你不用担心了,你公务缠身,没关系,既 然我出来了,修造新宅的事我替你张罗。” 和珅忙说:“这万万使不得,您是师傅,怎能劳师傅为我四处奔走!” 吴省兰说:“既然你我是师徒,也就不必那么客套了,我现在被皇上处罚,只 落个行走,没有事情可做,你哪,又忙的不可开交,闲人帮忙人,也是理所应当!” 酒楼里,吴省兰坐在主位上,俨然一副有功之臣的样子,惬意地享用着,苏凌 阿感恩戴德地陪坐一旁,他举起酒杯,说:“吴大人,和府能与我苏凌阿家联姻, 你是头一功,来,苏凌阿再敬你一杯!”两人干杯。 “这个大媒你找我算是找对了,要是换了第二个人,我敢说,这件事肯定办不 下来!”吴省兰得意地说。苏凌阿说:“那县。那是,苏凌阿看中的也是你与和珅 的师徒之谊。” 吴省兰说:“如今也算是攀上高门了,不管什么时候,你可不能忘了我吴省兰 啊!”苏凌阿说:“你与和珅是师徒,我跟和大人算是亲戚,从此以后,咱们就是 一家人了!”吴省兰说:“好啊,这句话说得好,既然是一家人了,有些事你可得 帮忙啊!”苏凌阿一听精神紧张,但嘴上还应道:“既然有事情,吴大人您尽管说!” 吴省兰说:“和珅正在修造新宅,这事你知道吧?我的意思是,咱俩帮他修起 新宅!” 苏凌阿问:“人家盖房子,咱怎么帮呀?”吴省兰一笑,说:“看看,刚才还 说是一家人,一来真的,就是人家了!”苏凌阿道:“吴大人别误会,我是真不知 道怎么帮他。”吴省兰说:“想帮他,容易的很,和珅虽然现在是红极一时,但是 我知道。他印里并不富裕,我的意思是咱们两个人出点血,悄悄地随到工钱里去, 让和珅觉得木料砖石便宜,等到木已成舟,他也高兴了,咱再想法给他说透。” 苏凌阿说:“这恐怕不是个小数目。” 吴省兰说:“要是一点点小钱,还用你我在这儿动脑筋!” 苏凌阿皱起眉头,说:“我总觉得不妥,我已经把女儿许配给和珅的弟弟,还 要我暗中出钱给和府修盖新宅,哪有这种道理?我赔了女儿又送钱,我冤透了!” 吴省兰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说你糊涂你就糊涂,你就甘心这么行走下去。你 我现在是戴罪之人,若要翻身,只怕还得依仗和押了,别看他是咱们的晚辈,可人 家能耐比咱大,能耐比咱大的人,咱就得靠,咱就得贴……” 苏凌阿还是嘟嚷:“我不是已经把女儿嫁给他们家了吗?” 吴省兰说:“你呀,就知道捂着钱袋子。别忘了,亲戚是亲戚,可是关系还得 自己处,亲戚也有远有近、有好有坏,你捂着自己的钱袋子,光指望别人对你好, 那行吗?”苏凌阿被吴省兰说得无语。 吴省兰说:“适当的时候,你得出点血、投点资,别以为那点钱送出去算是扔 了,我给你说,你这钱送出去要是有人收,那是你的福分,关键时候就有用,这一 回你拿自己的女儿换回一条命,下一回你还有女儿往出送吗?你早该吸取点经验教 训了,平时不修路,难时无路走。” 苏凌阿被说动了,道:“吴大人这话说得有道理,行,这钱,我出,我出!” 吴省兰解决了一件心事,高兴了,说:“哎,这就对了,做人要做个明白人!” 南书房里乾隆正在看折子,和珅进来给乾隆打千,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乾隆抬头望了他一眼说:“免了。和珅,朕刚刚收到一份云南来的密折。”和珅听 后心中一震,抬头望着乾隆。乾隆走过来,把折子递给和珅,说:“这份折子主要 是参劾李侍尧,说他刚到云南就勒索下属为自己修造府宅,多有违制,且铺张浪费, 影响恶劣。” 和珅看了看折子,不知乾隆是什么用意,就试探着说:“李侍尧多承圣上思典, 想必不会辜负圣上。”和珅说罢,见乾隆没有什么反应,就接着改口道:“不过, 云贵地理遥远,多族混居,本是事端频发之地,如果官吏贪财,敲诈黎民,势必激 怒百姓,引起大乱。” 乾隆叹道:“朕也是担心这个呀!” 和珅说:“折子所奏,虚实不明,皇上若是心存忧虑,不妨派一钦差前去核实 之后再作定夺。” 乾隆说:“朕也有此意图,如此机密要务,谁堪重托?” 和珅只得请命,道:“如皇上觉得和珅还算可用之人,奴才愿远赴云南替皇上 一探虚实。” 乾隆说:“你去最好不过,但是,大张旗鼓地前去查核李侍尧也非上策,万一 折子所奏是虚,岂不让李侍尧心存芥蒂,对于李侍尧这样的老臣、重臣,要掌握分 寸,事情要查清楚,但是一定要想一个妥善之策。” 和珅想了想,说道:“记得皇上曾经颁诏,要在全国稽查养廉银、议罪银的实 施详情。奴才主管‘养廉银’和‘议罪银’,负有稽查之责,奴才可以督察‘两银 ’的名义前往云南,料想不会引起李侍尧多心。” 乾隆点头,说:“兵不厌诈,这样做很好。” 和珅说:“如果李侍尧确如折子所奏,大有问题,就把他押回京城治罪;如果 奏章所说不实,也就没必要让李侍尧知道万岁爷曾经派钦差前来调查他,这事悄悄 就过去了。” 乾隆说:“好,难得你想事如此周致,只是你一人前往边陲,让朕十分担心, 朕可派一得力干将作你的随身侍卫。” 和珅说:“皇上的美意奴才感激不尽,只是这贴身侍卫,万万带不得!奴才这 次是以督察‘养廉银’的名义去云南的,带个‘笔中口’就行,如果带一武将,反 而让李侍尧多心,事情恐怕更加难办。” 乾隆问:“如果需要捉拿李侍尧,单凭你和那个笔中口,如何能够胜任!” 和珅说:“皇上可派福长安潜伏在昆明周围,随时待命。” 乾隆说:“福长安,他正在新疆效命,如果能管得了云南的麻烦?” 和珅说:“所以奴才请皇上紧急下诏征调福长安,福长安曾经是李侍尧的下属, 李侍尧的弱点,他最清楚,关键时候,有他相助,事情必定万无一失。” 乾隆说:“好,云南的事情就这么办理,福长安这边由朕下诏;笔中口,你自 己去选。你最好明日动身,速去速回,皇太后的七十大寿一天一天近了,京城这边 朕还等着你回来张罗,云南的事情,你最好来个快刀斩乱麻。” 和耶说:“奴才尊旨。” 乾隆说:“下去吧。” 和珅退出之后,乾隆突然思索起什么事,叫道:“来人。”值守太监进来说: “皇上。” 皇上在桌上写了个字幅,拿起说:“你速代朕给青莲姑娘下一道密旨,让她秘 密潜往云南,不得暴露自己,暗中相助和珅,告诉她,事成之后,朕有重赏!”太 监接过密旨,立即离去。 家人正在书房里为和珅收拾行囊,和珅叫道:“衣服带几件就行了,厚衣服都 拿出来,拿出来,这是去云南,不是去黑龙江,你给我带着棉袍子干什么?”这边 刘全还捧着向他汇报:“什刹海新宅的地基已经全部完工,正房的墙体也已经垒过 一半,三天之后,估计可以上梁,这次的木材全是从广西大山里买来的上好榆木, 质地坚硬,用一百年都没问题。” 和珅说:“东西用得好,钱就要大把地花出去。刘全,你这个干法,我就担心, 房子盖好了,咱们是不是也该出去沿街乞讨了。” 刘全说:“老爷,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事情办得那么糟糕,咱们家这回盖房 子,我的想法就是少花钱,买好料。” 和珅不以为然,说:“少花钱,买好料,你是变戏法的,你以为爷我不管事, 就糊弄我,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这理,我懂!” 刘全说:“老爷,我实话给你说了,这一阵,咱家这采买大权都让苏凌阿与吴 省兰两位大人抢了去,自打他们接手之后,这买进的木材、石料和砖瓦个个都是上 品,价格却是京城里最低的。” 和珅说:“他们两个都是当官的,也不是采买的行家,他们从哪儿进料,竟会 比别人便宜这么多?” 刘全笑着说:“开始我也奇怪,天底下哪儿有这么招人喜欢的买卖?后来,我 走遍全城,明白了,除了苏凌阿、吴省兰两位大人,咱从哪儿也买不到这么便宜的 东西!” 和珅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说:“他们拿自己的钱替咱家盖房子,这是变相 行贿啊,这样的东西你怎么敢收,刘全你也真是,你这不是给我惹麻烦嘛,这件事, 你该早点告诉我才是。” 为控说:“老爷,这事咱也用不着大惊小怪,现在世道风气就这样,你救了他 们两个,他们拿点私房钱出来孝敬孝敬您,这没啥,礼尚往来。” 和珅担忧地对刘全道:“你做管家的有管家的难处,少花钱多办事当然是对的, 可是官场上的麻烦也不能不考虑。我这一次去云南,就是去查办李侍尧违制建造府 宅。千里之外,建个府宅,都让皇上疑心;咱们在天子脚下,再弄出个违规建房, 说不定就会祸及满门。” 刘全一听心里也有点嚼咕了,说:“可是,有些砖瓦石料已经用上了,您不会 让我把墙拆了吧?” 和珅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这件事从今天起划条线,以前拿来的砖瓦石 料木材,拿来就拿来了,能用就用;以后,他们再送东西来,不能再收。” 刘全说:“我一直是推托不收的,架不住他们软磨硬泡,伸手还不打笑面人哪, 大块的石料、木头运来了,咱也不好让人家退回去。老爷,这事反正我这儿难做, 要不,您出面给他们打个招呼吧!” 和珅想了想,说:“吴省兰是我的师傅,好说话,我给他打个招呼;苏凌阿石 边,我只要把他调出京城,他也就无法给我行贿了。” 刘全说:“你怎么调啊,他不是正在监督使用吗?” 和珅说:“这次云南之行,皇上让我选一个笔中口做秘书,既然这样,我也不 选别人了,就把苏凌阿带上,免得他留在京城给我添麻烦。” 和珅出了书房,来到青莲房门口,他叩了几次房门,里面毫无反应,和珅推门, 发现房门已锁。和珅失望地走下台阶,王杰牵着马走过来。和珅问:“王大人这是 要去哪儿?” 王杰说:“送青莲去了,我刚刚送她走了。”和珅问:“走了?她出门也该给 我打个招呼呀!怎么能不辞而别?”王杰道:“青莲奉了皇上的密诏,自然无须向 你请辞。”和珅只好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了,你我有幸相见,和珅就不刻 意登门拜访了,就在这里跟王大人告个别吧!” “告别,你要去哪儿?”王杰问。和珅道:“奉皇上的旨意,和珅要马上去云 南走一趟。” 王杰一听,冷嘲热讽起来:“去云南?哼,和大人和李侍尧可谓是几日不见, 思念万分!” 和押说:“王大人误会了,和珅这次前往云南,是奉旨督察云南‘两银’实施 详情。” 王杰说:“养廉银、议罪银,你和大人是始作涌者,这次到了云南,那帮贪官 污吏还不把你奉为上宾,送以重礼,你和大人辛勤耕耘,现在该是收获的季节了, 全国各个省份你督察一遍,和大人可就家产万贯了!” 和珅说:“王大人就爱说笑,这怎么可能呢?行了,王大人的直爽,和珅一直 敬佩,王大人说真话,和珅也不说假话,这次云南之行,名为督察两银,实际是奉 旨查办李侍尧!” 王杰不屑地说:“算了吧,以后不要跟我们玩这些把戏,太累人。奉旨查办福 长安,大家忙上忙下,甚至押上身家性命,好不容易拿住了福长安,最后关头,你 却做起好人;苏凌阿、吴省兰的案子,也是一样,大家查来查去,都是你做好人。 现在你知道人家说你什么?说你是贪官的救命恩人,查来查去,贪官都成了你的好 朋友。这一次去查李侍尧,是不是又准备跟李侍尧交朋友了!”王杰的话,把和珅 噎的十分难受。 苏凌阿被皇上任命为笔中口,他在酒楼上拿着委任状看了半天,气愤地拍在桌 上,说:“我不干!”吴省兰劝他还是干了吧。苏凌阿愤然地说:“我舍出去一个 女儿,还掏银子帮他和珅盖房子,最后他才给我讨来一个笔中口。笔中口是干什么 的?那就是个写写记记的闲差,一点实权都没有。我在江西的时候,好歹还是个学 政,混到现在,没长进,反倒成了一个跟班的!这都让我说不出口啊,说出去,让 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呀。”说到这儿,苏凌阿还真有点泪流啼嘘的样子。 吴省兰劝他,说:“知足吧!现在你我都在行走中,是根稻草咱也得抓呀!和 珅是我的学生,有了位置,首先想到的却是你这个亲家。唉,亲戚毕竟是亲戚,不 一样啊!只要这次公差干得漂亮、没纰漏,一定高升!听我的,偷着乐吧你!” 苏凌阿听完,十分高兴,说:“听吴大人一席话,苏某真是茅塞顿开,来,来, 喝酒,喝酒!” 朱珪在家中正和王杰对饮,王杰已经酷酊大醉,但是仍然狂喝不止,口中念叨 :“青莲前脚走,和珅后脚奔云南,他们又跟去杭州一样,最后弄个殊途同归,意 外重逢。”朱珪忙劝他酒量已经到顶了,不能再喝了。王杰猛灌一口酒,愤愤然道 :“这件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青莲为什么就不喜欢我?”朱珪规劝他,男女之间 的事,全在一个缘分上,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修不来。王杰又喝起来。 朱珪说:“好了,你今天真是喝多了,唉,醉成这个样子,黑灯瞎火的,家也 别回了,就在我这儿歇息一晚上吧!”他高声吩咐外面的干女儿菊仙,为王杰留宿, 把东跨屋收拾收拾。 “干爹,女儿这就去办。”听见外面传人一个女声,王杰问:“菊仙还好吧?” 朱珪说:“好,有这个干女儿在身边,省却我许多烦心事儿”这时,菊仙进入,说 :“干爹,东屋收拾好了。”又对王杰说:“王大哥,菊仙扶你去歇息吧。”王杰 盯着菊仙,说:“对你爹,我总感觉歉疚。”菊仙说:“王大哥不要自责,我爹的 事都怪李侍尧、孙士毅、福长安他们三人,若要细论起来,倒是我爹牵连了王大哥。” 菊仙搀扶着王杰说:“王大哥,走!去歇息吧!”朱珪看着菊仙搀扶王杰走出去。 似乎有了想法,自言自语道:“这样多好!” 和珅来到了云南,站在高处亭阁上,一眼望去已经是典型的云贵风光。李侍尧 陪和珅等人观赏着,问和珅,道:“昆明怎么样,有何观感?” 和珅说:“观感那当然很多了,昆明这个地方,风和日丽,花团锦簇,人说春 城,真不为过,比起京城那飞沙扬尘,李大人能在此为官,真是上辈子的造化!” 李侍尧说:“此番话让李某受用啊!不知公事办得如何了?” 和珅说:“要说这公事,算不得什么?其实,是皇上看和某在京城忙上忙下实 在辛苦,就派个闲差让我出来游玩游玩。” 李侍尧说:“虽然如此,总得给皇上一个交待,钦差大人回去,总督衙门对养 廉银、议罪银的实施详情也很看重,我已经差人向各州县发去紧急公文,让他们迅 速呈报各地实施的两银的具体情况,待汇齐以后,我让师爷一并呈交给你。” 和珅说:“李大人布置得如此周密,我就省心了。和珅就继续自己的逍遥游, 先告辞了!”和珅带着苏凌阿走了。李侍尧看着和珅离去,瞧了自己师爷一眼,然 后走向阁楼。 总督府客厅里,李侍尧看四周元人,就问师爷这两天和珅都去了什么地方?师 爷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有和珅两天来去过的地方的记录。按照李侍尧的吩咐, 他一直安排人监视和珅的一举一动,他告诉李侍尧和珅这两天主要是游山玩水,去 了滇池、去了翠湖。 李侍尧问他见过什么人,师爷说和珅见的人不多,不过很奇怪,他连去了两三 次布政使盛怀仁的府上。 李侍尧奇怪地问:“盛怀仁一直在云南做官,和珅是个京官,他俩素昧平生, 初次见面就打得如此火热,到底干些什么?” 师爷说:“小的派人过去偷听了,他们回来说和珅和盛怀仁在一起主要是谈诗 论经。” 李侍尧说:“这倒也有可能,盛怀仁是一个书痴,家中藏书颇丰,和珅仰慕他 的文采。不过,和珅千里迢迢来云南,难道就是跟盛怀仁谈诗论经来了吗?莫非这 其中有鬼?” 师爷说:“小的认为,盛怀仁不至于因为和珅而背叛大人。” 李侍尧问:“何以见得?” 师爷说:“盛怀仁以前只是一个大理知州,是大人您向皇上保荐他做的布政使, 大人对他有知遇之恩,我想他不会在背后搞鬼。” 李侍尧说:“人心隔肚皮,有些人专门陷害自己的上司,扳倒上司腾出位置他 自己往上爬,所以,盛怀仁那边,你还是安排人盯紧点。” 师爷说:“您放心,大人,我让他们记下和珅与盛怀仁所谈的每一句话。” 李侍尧思索道:“和珅这次来,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我总觉得来者不善。皇太 后的七十寿诞马上就到,和珅是庆典的总管,没有十分要紧的事,单单为了调查养 廉银、议罪银,皇上会放他出京?我想不会,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你要处处小心, 绝不可疏忽大意!” 和珅又来到盛怀仁家,进了院子,对迎上来的盛怀仁客气道:“和某又来叨扰 了!” 盛怀仁连忙还礼道:“盛怀仁无德无能,和大人数度登门,已使我盛家蓬革生 辉了,屋里请、屋里请。”盛怀仁、和珅进屋之后,马上有一个灰衣人从房顶跃下, 贴在窗前偷听。 盛怀仁家书房的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字幅,上写“缘遇”二字。和珅说:“上 次与盛大人探讨‘如是我闻’四个字,盛大人的阐释犹如酸甜灌顶,让和某茅塞顿 开。盛大人也屡次谈到‘缘遇’二字,我看到书房里也挂着‘缘遇’二字,这‘缘 遇’二字让和某昨晚彻夜难眠,百思不解。大家时时说起人生无常,也常常讲到可 遇而不可求,这究竟是为什么?和某今日特地登门,请盛大人解惑。” 灰衣人在偷听,不时还拿炭条在白纸上记着盛怀仁与和珅的谈话。盛怀仁说: “人世的变化都有他的缘遇,这也就是佛教所讲的因缘,缘来自外面,但是你自己 要有某种内在的东西可以同外缘结合,如果你的内在和它的外缘不合,它没有需要 你,缘来了也配不上……”和珅认真地听着。 李侍尧书房里,李侍尧拿着密探送回的密报在看,师爷侍立一旁。李侍尧念道 :“‘空’不是完全没有,‘空’其实是一个过程,一个东西有实就有虚。有真就 有不真,有‘有’就有‘空’。”李侍尧不念了,问师爷:“他们整天在一起谈的 都是这些东西?”师爷回答就是谈经,好像从来没有谈到过公事。 李侍尧在屋里踱起步来,说:“完全不对劲呀!和珅一个大忙人,走了几千里 跑到云南来,什么事不干,就跟一个布政使坐在一起讲经论佛,你觉得这可能吗?” 师爷说:“听大人这么一点拨,我也觉得这事越来越踢跷。” 李侍尧说:“时间不等人,不能再拖了,跟和珅这么玩下去咱们要吃大亏,必 须想一个快刀斩乱麻的办法。” 师爷说:“大人,云南的滇王乃是稀世珍宝,不妨选几件送和珅,然后把话挑 明了。” 李侍尧说:“不,不,事情没弄清以前,千万不能惊动和……” 师爷说:“要不找人悄悄把盛怀仁抓起来……” 李侍尧说:“更不成,这容易打草惊蛇。你去悄悄把苏凌阿给我找来,然后把 我秘室那几件玉器也拿过来,苏凌阿是个见财眼开的小人,只要给他东西,他就没 有秘密可言。” 师爷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大人您等着,我这就去。” 昆明驿馆里,和珅为了麻痹李侍尧,仍在看书咏诗:“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 罪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难得啊,稼轩公忙碌奔波一世,竟也 能忙中偷闲,写出如此闲散情趣。”说完,和珅抬头望去,外面天色已黑,和珅饿 了,揉揉肚子说:“真饿了。”然后和珅实在忍不住了,向门口走去,说:“我都 已经吟了十首诗了,怎么还没动静,如不开口,恐怕要被李侍尧饿死在这里,来人!” 和珅走出屋子,连喊:“来人、来人!”官仆忙窜出来,说:“大人,大人, 小人在哪,小人在哪。”和珅说:“你抬头看看,外面已经天色大黑,你们还不给 本官送饭吃,天天如此,莫非你们故意刁难本官?”官仆可怜兮兮地说:“大人哪, 小人的哪儿敢呢?” 和珅说:“什么不敢,你们已经这么干了!”官仆说:“大人先回屋歇着,我 这就到伙房去催,保准一会儿就到。”官仆转过身,捂着嘴笑着去了,和部也只得 转身回屋。 驿馆房顶,一个黑衣蒙面人正通过房顶向驿馆潜来。官仆端着托盘来到客房中, 说:“和大人,饭莱来了!”和珅低头一看,说:“又是两菜一汤、萝卜白菜,你 们已经让我吃了三天萝卜白菜了。”官仆说:“大人,这是驿馆,上边定的规矩, 五品以下,一盘腌菜,两碗米饭;您是钦差大臣,才能享受两菜一汤。”和珅说: “两菜一汤,可以呀,两菜一汤也有各种各样的做法,你们总不至于老让我吃萝卜 白菜。”官仆说:“大人,这萝卜白菜在昆明还是稀罕物,还是专门派快马去四川 买回来的,一般人想吃还吃不来的。” 和珅说:“敢情这些萝卜白莱是专门用来款待我和珅的,看来李侍尧真有高的! 殊不知你们眼中的稀罕物,在我眼中算是稀松平常,告诉你们管事的,萝卜白菜我 吃腻了,你们也别去四川弄这些稀罕物伺候我,我就想吃你们不稀罕的,听说,蒙 自的过桥米线不错,我要吃过桥米线!” 就十说:“大人,我们也想给您做些地方特色菜,不过,这是驿馆,做不起。” 和珅问:“难道一碗连汤带水的米线你们都负担不起?” 官亻h 回答:“这一碗米线,看似简单,实际上极其复杂,就说这汤,要用象 鼻、虎骨、熊掌、豹鞭等等在一起炖上三天三夜,大人您想想,要用象鼻、豹鞭这 些东西,成本该有多高,两菜一汤的标准怎么负担得起?” 和珅问:“其他过路官员想用过桥米线,你们做过吗!” 官仆回答:“做过。”和珅说:“既然做过,就有做法,你只管告诉我!” 官仆说:“以前,以前都是各位大人自掏腰包,补足差价。” 和珅说:“这样也行,你们给我做一碗,成本之外的我自己出银子。” 官仆说:“大人既然想吃,我们就想办法做吧,不过,大人您能不能先付点银 子,小的好出去给您买料?” 和珅说:“可以,你说吧,我该补多少银子?” 官仆说:“十两。” 和珅一惊,说:“哇,一碗就要十两,你没搞错吧。” 官仆说:“大人,这可是要买象鼻、虎骨、豹鞭,十两不多!” 和珅说:“算了,算了,你也别给我做象鼻豹鞭汤了,你就用鸡汤给我做碗米 线让我尝尝味儿就行,好歹我也来了云南一趟。” 官仆说:“大人这么说了,我们就凑合做吧,不过,您还得出一两银子。” 和珅问:“不用象鼻子豹鞭了,买只鸡也要我掏钱?” 官仆道:“大人一天的伙食标准是五十个铜钱,买只鸡可是要花银子的,收您 一两银子我们还亏了呢!” 和珅不耐烦了,掏出一两银子,说:“好了,好了,你们看着办吧。” 官仆接过银子,说:“那今晚上的萝卜白菜,还请大人将就一下!” 和珅摆着手说:“行,行,你去吧,你去吧,你在这儿我心更烦!” 见此状,官仆退了出去。和珅拿起筷子,夹起萝卜白菜难以下咽,他索性把筷 子扔了,不准备吃饭。片刻以后,他太饿,端起饭碗干吃起米饭,吃得太猛,米饭 寡味儿,和珅又扔下饭碗于呕起来。这时,窗外闪出黑衣蒙面人的影子,黑衣人一 扬手,一支飞镖飞出,直朝和珅扎来,和珅低头一呕,飞嫖正扎在屋中的柱子上。 脸的响声,惊醒了和珅. 和珅看着飞缥,诧异不已,说:“李侍尧终于要下手了。” 再一看,飞缥上面还扎一纸条。和珅赶忙摘下来,展开纸条一看,和珅急忙奔 向窗口,向外望去,黑夜中,四周寂静,房顶上空无一人。 和珅失望地从窗口转回身,他情不自禁地打开纸条再看,只见纸条的落款是: 青莲。 和珅坚定起来,说道:“有青莲赶来相助,和珅如虎添翼。李侍尧你一肚子的 花花肠子,等着吧,我饶不了你。” 驿馆伙房里李侍尧的师爷和官仆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官仆说:“我还听到和珅 在里面干呕哪,哎呀,那个难受,赶明儿,我再给他下点泻药,让他上吐下泻,那 才热闹。”师爷夸赞道:“干得不错,你给李大人立了一功,我一定在总督大人面 前保你,说不定大人一高兴,赏你个千户、把总干干。”官仆说:“哎哟,那我可 就发达了。小的的前程全仗师爷您了,和珅这两银子,小的也孝敬师爷您了!”师 爷说:“罢了,这两银子是你挣来的,就赏给你了!”官仆一听几欲落泪,说: “小的今天也算是尝到了升官发财的滋味!” 师爷拍拍他肩膀,说:“好好干,以后有的是你升官发财的机会。” 李侍尧客厅里摆着一桌丰盛的宴席,李侍尧正在宴请苏凌阿。苏凌阿吃了几天 萝卜白菜,胃里很难受,突然看着这满桌大莱,就像孙悟空遇上了蟠桃宴。这时, 丫环端上两个大碗,放在李侍尧、苏凌阿面前。李侍尧说:“来,苏大人,这是云 南美名远扬的过桥米线,名号‘老一豌’的正宗做法,您尝尝。”苏凌阿闻了闻, 此汤闻上去清香无比,苏凌阿试着喝了一口,说:“倒是肥而不腻!” 李侍尧说:“苏大人可知为什么此汤鲜美无比?” 苏凌阿说:“云南这地方树多草多,无非是多加些香料而已。” 李侍尧说:“谬也。这可全是用原汁原料炖制而成,绝不添加任何香料。你别 看这碗清汤,可是用象鼻、虎骨、熊掌、豹鞭等多种名贵药材煎熬而成,可谓是集 聚了世间精华。” 李侍尧一说东西的名贵,倒让苏凌阿警觉起来,说:“我苏凌阿不过是一个笔 中口,李大人以总督之尊,如此款待在下,倒让苏凌阿有点受宠若惊了。” 李侍尧说:“你我在京城时就素有交往,如今你远道来访,我也应当尽些地主 之谊,否则怎么是老相识啊!” 苏凌阿说:“算了吧,你不提这老相识还好,提起老相识,倒让我寒心,跟你 相识一场,我差点掉了脑袋。” 李侍尧说:“在皇上面前,有些事情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并非出于本心。” 苏凌阿抱怨道:“不帮忙也罢,你也犯不着落井下石。” 李侍尧尴尬地说:“过去的事情,你我还是捐弃前嫌,一起向前看吧!” 苏凌阿说:“向前看,好啊,我正盼着向前看哪,反正我苏凌阿已经是个死老 虎了,可你李大人身居高位,向前看看,前景未必美妙!” 李侍尧听出苏凌阿话中有话,就单刀直入地说:“和大人、苏大人这次奉旨南 下,皇上可曾交待过机密要务?” 苏凌阿说:“有什么机密要务!无非是出来查查养廉银、议罪银,这,和大人 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 李侍尧冷笑了,说:“咱们都是官场上混的人,大家也不必装聋卖傻,你们也 不用玩障眼法,把我李侍尧当白痴,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十分清楚,你们这次来负 有秘密任务,绝非是督察两银那么简单!” 苏凌阿问:“既然李大人都知道了,还如此破费,问我苏凌阿干什么?” 李侍尧回答:“我就是想要知道,你们到底要查什么?” 苏凌阿说:“我只是一个笔中口,这种机密大事,和大人不会告诉我的。” 李侍尧问:“你是不是从心里盼着我李侍尧倒霉?” 苏凌阿道:“倒霉的日子我苏凌阿是经过了,李大人要是有机会,过一过也未 尝不可!” 李侍尧问:“看来你是真的不愿告诉我?” 苏凌阿说。“以李大人昔日对我之薄情,苏凌阿实在难以说服自己。” 李侍尧笑了,说:“没关系,我已经准备好了让你苏大人说服自己的条件。世 人结交需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知你者莫过我李侍尧。”接着李侍尧一拍手,说 :“把东西抬上来。” 师爷带人,送上了数件精美的玉器。苏凌阿见状,目瞪口呆地说,“好啊,好 啊,真是见所未见。”禁不住凑上前去仔细观赏。李侍尧在一旁旁敲侧击,说: “滇玉、缅玉名震遗迩,这些玉器,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如果这些东西能够说服你 苏大人,咱们可以做个交易。” 苏凌阿明白了李侍尧的用意,看看李侍尧、看看玉器,苏凌阿十分痛苦,难以 抉择。 师爷在一旁给苏凌阿递上单子,说:“这些玉器,市面价值件件都在白银一万 两以上,苏大人终生的俸禄,恐怕也买不起这些宝贝!” 李侍尧说:“只要你苏凌阿轻轻一动嘴唇,这些宝贝就是你的了。” 师爷说:“我明天就把这些宝贝装箱,星夜送往京城,秘密交到府上。” 在如此的攻势之下,苏凌阿满头大汗,他精神崩溃了,说:“好,好,恭敬不 如从命,恭敬不如从命。” 李侍尧对师爷吩咐:“快给苏大人倒杯热水!” 师爷连忙动手,苏凌阿跌坐在椅子上。 苏凌阿十分高兴地回到驿馆,边走边唱着京戏:“我正在城楼观风景,忽听得 城外乱纷纷……”突然,头顶一声顿喝:“苏凌阿,你与李侍尧做了些什么勾当!” 苏凌阿抬头一看,前面站着和珅. 苏凌阿惊恐万分地说:“和大人,您,您怎么还 没睡呀?”和珅说:“笔中口杏无踪影,我这钦差大臣岂能安然入睡!” 苏凌阿跟着和珅进了驿馆客房,和珅严肃地审问苏凌阿:“说吧,李侍尧叫你 去都干了些什么?”苏凌阿回答:“吃饭。”和珅问:“看你红光满面的,都吃了 些什么呀?” 苏凌阿说:“记不清楚了,就记得一大碗过桥米线味道不错。”和珅问:“也 喝了象鼻子豹鞭汤了?”苏凌阿说:“对呀,喝了,你怎么知道?” 和珅扬扬手中的纸片,得意地说:“告诉你吧,在这昆明,有皇上的大内高手 暗中帮我,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别想着给我耍心眼。”苏凌阿吃惊 地看着和珅. 和珅说:“怎么样,把你和李侍尧说的话都端出来吧。”苏凌阿心存 侥幸,以为和珅诈他,说:“就是吃吃饭,役说什么正经事。”和珅展开纸条看了 一眼,说:“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和珅这个人,不抓着你的小尾巴,我会这么跟你 说话?你苏凌阿的记性差,说过的话,办过的事,一会儿就忘了,没关系,我给你 提醒提醒,今天晚上,你总共收了五件玉器,其中翡翠一件,蓝宝石两件,祖母绿 两件。” 和珅这么一说,苏凌阿吓的连忙跪倒,说:“和大人饶命,和大人饶命,不是 我要收,是李侍尧他非要给。” 和珅吓唬苏凌阿道:“上次李侍尧让你险些掉了脑袋,这次你还不吸取教训, 到了云南仍然同他勾勾搭搭,你可曾记得我在天牢里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真想让 我送你去菜市口!” 苏凌阿说:“和大人,我知错了,我也是一时糊涂,看见那么多好东酉,咳, 我这个人就晕了,我这就去找李侍尧,我这就把东西退给他。” 苏凌阿仓皇失措地往外走。和珅见已达到威慑的目的,就说:“行了,行了, 你不要再去画蛇添足了!” 苏凌阿问:“和大人,那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办?” 和珅回答:“李侍尧既然给,你就收下吧。” 苏凌阿心中一喜,但嘴上仍说:“这可是犯法的啊!” 和珅说:“你是屡犯之人,多犯一次也无妨!” 苏凌阿见此情形,就试探着说:“和大人,李侍尧这些宝贝真是价值连城,我 看,咱们两人就分了吧!” 和珅喝道:“放肆!谁跟你平分,我和珅与你苏凌阿能混为同类吗?你竟敢跟 我讨论分赃,分什么赃?要拿我全部拿了,哪儿有你的份儿!我让你收下东西是为 了让你迷惑李侍尧,你想哪儿去了?” 和珅一叫,苏凌阿吓的发抖,说:“下官头脑愚钝,思事不明,下官听和大人 的吩咐!” 和珅走到门口,打开门,向外观望,确认安全以后,转回来,招呼苏凌阿靠近, 小声说:“你收了李侍尧的东西,要故意跟他搞得很亲近,他不是问你要消息吗? 你就给他消息……”和珅附耳低语,苏凌阿频频点头。 苏凌阿和李侍尧的师爷来到昆明茶楼。师爷对苏凌阿说:“苏大人召我来,不 知有什么机密大事?”苏凌阿说:“大事说不上,就是想跟李大人继续做生意!” 师爷高兴地说:“做生意好啊,双方各有所得,何乐而不为!” 苏凌阿说:“昨天咱们那场交易做得不错,看你们出手也挺大方,我思前想后, 才下了决心约你出来谈这件事,要是咱们价钱谈得拢,我还有一个更有价值的消息 可以卖给李大人。” 师爷说:“价钱好说,就看这消息我们有没有兴趣,没有兴趣的事情,出一两 银子也嫌多,有兴趣的事,多出点也无妨。” 苏凌阿说:“我想李大人一定很想知道是谁向皇上奏的密折。” 师爷来了兴趣,直接喊价:“你想要多少银子?” 苏凌阿伸出两个手指头。 师爷问:“两千两?” 苏凌阿微笑着摇头。 师爷问:“难道是两万两?” 苏凌阿点头。 师爷说:“两万两,也太多了,一万两行不行?” 苏凌阿说:“你们要是没有诚意,咱们也别在这儿浪费时间,我也不要银子了, 李大人也不用知道谁是他的仇家,咱们全当没有谈过这件事。”说完,苏凌阿起身 就走。师爷忙追,口中喊着:“苏大人,您别走啊,咱们有话好商量嘛!” 苏凌阿懒洋洋地走出茶楼,师爷在后面紧追,说:“苏大人,苏大人,您听我 说……” 师爷追上苏凌阿,在他耳边说:“一万五行不行?”苏凌阿停住问他:“现在 就付?”师爷从袖子里掏出一叠银票,苏凌阿一把抓过银票,从自己袖筒里摸出一 张不像样的小纸条,说:“人名写在上面,你自己回去看吧。”说完,苏凌阿简单 看看银票,就塞进袖筒,扬长而去。师爷看着自己手中捏着的小纸条,哭笑不得。 师爷将纸条交给李侍尧,上写着:盛怀仁。李侍尧看后,悻悻道:“果然是他!” 师爷分析,看来,和珅与盛怀仁谈诗论经是假,真实的目的是在背后整大人的黑材 料。李侍尧狠狠地说:“我举荐盛怀仁做布政使,他却向皇上告发我李侍尧勒索下 属修建私宅,如此忘恩负义的奸恶小人,我岂能与他善罢甘休!他让我难过一时, 我要让他难过一世!” 师爷说:“大人,咱们给盛怀仁栽个赃,来个一箭双雕,他和珅不是利用盛怀 仁整大人吗?盛怀仁有了事儿,看他和珅怎么办?”李侍尧高兴地说:“好,好, 你马上想一个办法出来。” 师爷神秘地说:“盛怀仁酷爱经书诗词,咱们就从这上面给他找办法。大人, 我有一本王锡侯的《字贯》……” 李侍尧一听吓了一跳,说:“你不要命了,《字贯》对圣祖。世宗慢读不敬, 是乾隆爷钦定的‘反书’,为了这本《字贯》,已经有无数人头落地!” 师爷得意地说:“是啊,再落一个人头,盛怀仁的脑袋,不就没了?”说着他 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李侍尧明白了,笑了笑叮咛道:“要做得滴水不漏,明白吗? 让盛怀仁有苦向肚子里咽,栽赃也要让他心服口服。” 深夜,官仆鬼鬼祟祟地来到盛怀仁家门口,看看四周无人,就跃墙进了盛怀仁 的家。 随后,一个黑衣蒙面人也跟随着进了盛怀仁的家。官仆在院中悄悄潜行,黑衣 人在后面秘密跟踪。官仆进了书房,看看无人发觉,就从怀里掏东西。黑衣人在窗 外向里偷窃,见官仆从怀里掏东西,以为要行凶,黑衣人也掏出飞嫖准备。官仆掏 出一本书,然后迅速地放进了书架。黑衣人见是如此,也收起飞镖。官仆走出书房, 黑衣人连忙躲在墙角。官仆看看四周,迅速适去。黑衣人闪身进入书房。黑衣人找 到官仆所放之书,定睛一看,却是一本反书《字贯》。 驿馆客房里,和珅正在酣睡,一只飞缥带着白纸扎在立柱上。和珅被惊醒,睁 开眼睛,他看见了那张纸条。 第二天,和珅又去找盛怀仁。在盛怀仁书房内,和珅与盛怀仁正在论经:“《 般若波罗蜜心经》有句我们常讲的名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听了盛大人的正解, 和某觉得,‘色’也有‘物’的意思,对于和某的拙论,不知盛大人以为如何?” 盛怀仁说:“和大人所解,颇有道理。‘色’基本上就是现象,也是一种‘物’的 东西,有现象的物,有形状的物就是‘色’,此‘色’并非颜色、也并非好色……” 正说着,院中突然吵闹一片,伴随着粗暴的声音,“闪开,闪开……”盛怀仁、和 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禁不住走出门去。 李侍尧带着差役气势汹汹地闯入盛怀仁家院子。盛怀仁不明真相,迎上去说: “李大人突然来访,让下官措手不及。”看着李侍尧来者不善,盛怀仁忙说:“家 人仆妇若对大人有所冒犯,万望大人见谅。” 李侍尧突然大喝:“把这个犯官给我拿下!”差役们凶神恶煞般扑向书生盛怀 仁,将他扭住。盛怀仁大叫:“大人,盛怀仁勤勉从政、尽忠守职,不知所犯何罪, 遭大人如此对待!”和珅站在一旁看着李侍尧演戏。 李侍尧问盛怀仁,道:“你还敢说自己无罪?”盛怀仁说:“下官检视自己的 行为并无不妥之处!”李侍尧突然说:“盛怀仁,有人告发你私藏反书,罪不容赦!” 盛怀仁听后,一惊,忙说:“大人,盛怀仁确实爱书,不过反书一本不曾收藏。” “真的?”李侍尧问。盛怀仁道:“犯法之事,盛怀仁决不涉猎!”李侍尧问 :“假如我搜出反书,又该如何?”盛怀仁说:“下官甘愿受死!”李侍尧下令, 说:“好,给我仔仔细细地搜!”差役们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