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恒善恒春兄弟俩为了找个假妈,他们的马车又是同时回到保定恒府门口,两个 人下了车在门口互相作揖。恒善说:“老弟,你可真够快呀!”恒春说:“岂敢耽 误!接到大哥的信我是日夜兼程啊!走,咱赶紧进屋商量去!大哥,你先请!”恒 善说:“老弟,你先请!”“你先请!”恒春又说。两个人正在门口揖让,迟迟进 不了大门。他们的父亲突然出现在大门槛,吹胡子瞪眼,骂道:两个不忠不孝的东 西,竟然还敢回来!恒善马上赔上笑脸,道:“爹!您别生气!上回走得太急,您 的事,没来得及办,这回我们一定办!”恒春也说:“爹,您的事,我们哥俩都记 着呢!您看,这不回来给您安排来了嘛!”他们的父亲脸色稍有和缓,说:“好, 这次你们再敢耍我,我非把你们秘不发丧的事情抖落出去,看皇上怎么整治你们!” 恒春、恒善两兄弟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恒善说:“爹,这种掉脑袋的事,怎 么敢在外面大声喧哗?”恒春也说:“您老消消气,有话咱屋里说!” 恒善、恒春两兄弟跟着父亲进了内室,很诚恳地看着父亲。恒春说:“爹!您 的填房小妾,这一回,您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们哥俩是铁了心,给您老人家 找定了!” 恒善问:“爹,您说吧,您想要个什么样的?” 恒春说:“爹,别不好意思,有话说在当面,我们哥俩保证给你找一个称心如 意的!” 他们的父亲似乎很难为情,说:“哎,找就找呗,你们找来就是了,这种事, 你们让我怎么说?我怎么好说……” 恒春道:“我们给您抱回个南瓜来,您要吗?” 恒春的父亲说:“胡说八道!南瓜能当填房吗?唉,我都老成这样了,找个天 仙也白搭,也就落个看着舒服。” 恒善说:“这看着舒服,也得因人而异,我们俩看着舒服,您老人家说不定看 着堵心!” 恒春说:“就是呀,您老人家不能让我们无从下手啊,这舒服两字也得讲个子 丑寅卯。” 他们的父亲说:“你们这不是难为我老头子吗?” 恒善说:“爹,实际是您在难为我们哥儿俩。” 恒春说:“爹,妈不在了,您老人家想干什么就干吧,您这一辈子就没点别的 想法,有想法您就说呀,现在不说以后可没机会了。” 他们的父亲嗫嚅道:“要说想法嘛谁没有。其实,我也没啥要求,人长得白一 点,眼睛大一点,身条瘦一点……这样就行。” 恒善、恒春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恒善道:“爹,我们明白了,您的心一点都不 老!” 他们的父亲又瞪起了眼,问:“你们倒是答应不答应?” 恒善说:“答应!答应!怎么能不答应!” 恒春说:“我们即刻就按您老人家说的模子去找!” 他们的父亲走了,恒春、恒善兄弟俩在恒府门口窃窃私语。恒春发着愁:“哪 能照他说的那样去我啊!” 恒善道:“白白嫩嫩,眼睛大大,身材还要苗条,这上哪儿找去?” 恒春说妓院倒多的是。恒善说:“可那咋能看着像是咱妈呀!皇上派人来一瞧, 立马就露馅。”恒春问那怎么办?恒善说:“事到如今,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咱 们回来是安排一个假妈应付皇上的。”他沉吟着,忽然眼睛一亮:有了!恒春问在 哪儿?恒善说:“你跟我来!” 饭馆门口,一个花白头发、破衣烂衫的老太太王刘氏倚在门框上,眼睛直勾勾 地看着一张餐桌上的两个被啃了一半的馒头。两个客人吃饱了饭,其中一位招呼店 伙:“小二!算账!”王刘氏一听,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抓过那两个半拉馒头。店 伙斥责:“又来了!又来了。快出去!再来打断你的腿!”王刘氏一阵风跑了出去。 王刘氏喜滋滋地跑到街角,找了个向阳的地方蹲下,先仔细看了看馒头,然后 使劲咬了一大口,闭着眼满足地品味着。旁边一位打吨的乞丐二狗睁开眼睛,羡慕 地咽了口口水。 二狗道:“王于娘,你今天运气真好!” 王刘氏下意识地护着馒头,三下两下就把馒头吞了下去,噎得直神脖子,然后 才抚抚胸口,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唉!要是天天都能吃上白面馒头,那该多好 啊!二狗说做梦吧你!能天天填饱肚子就是福气了,还想白面馒头!正说着,两双 锦靴一直走到了他们面前。王刘氏抬头一看,是恒善、恒春兄弟,他们正仔细打量 着她。 王刘氏害怕地说:“老爷,老身没犯王法,就是捡了半个白面馒头!” 恒善、恒春没搭她的茬儿,自顾自地交换着看法:眼睛不算小!嗯!身条也够 瘦!脸也不算黑!那,就是她了?就是她了!恒善和恒春又互相递了个眼色,恒善 一挥手,老管家带着两个家丁立刻上前,架起老太太就走。王刘氏惊恐地央告: “老爷饶命!老身没犯王法啊!二狗快救救干妈!”二狗早就吓得撒丫子跑了。 “不许喊!这是让你享福去!”恒春说。 王刘氏来到恒府密室,她不敢相信恒春、恒善所言,顿顿都有白面馒头吃?管 饱? 恒春说对!恒善说当然!王刘氏道:“那我答应!二位老爷要老身做什么?” 恒善说:“过两天有两位大人从京城来府上,在他们面前,你就是我们亲妈,我们 就是你的亲儿子!” 王刘氏道:“哎哟哟!罪过!罪过!折杀老身了!老身不敢!老身不干!” 恒春不耐烦了,道:“叫你当你就当,废什么话!不想吃白面馒头了?想吃就 听话。” 王刘氏说:“哎!哎!老身听话,老身听话!老爷您说咋办就咋办。” 恒春无可奈何地说:“老太太,听清楚了,我们不是你的老爷。想吃白面馒头, 你就记住,我们现在是您儿子。” 王刘氏说:“记住了,记住了,老爷您是我儿子。” 恒善说:“从现在起,你就要慢慢习惯当我们的妈。” 王刘氏说:“老爷,老太太我无儿无女,可是从来没有当过妈呀。” 恒善说:“所以我们才让你学嘛。听着,我们现在就叫你娘,你要答应。” 王刘氏应着:“哎!哎,好!” 恒府密室外恒善、恒春的父亲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四顾无人,喜滋滋地凑在窗 子上往里看。只见恒春、恒善正冲着王刘氏叫:“娘!”王刘氏很害怕,嘴巴张了 几张,还是没答应出来。恒春问怎么不答应呀?王刘氏道:“罪过呀!老身不敢!” 恒善说:“要你答应你就答应!再不答应就不给你馒头吃!” 王刘氏说:“唉!唉!老身答应!” 恒春、恒善齐声喊道:“娘!” 王刘氏应道:“唉!罪过!罪过!” 恒善很满意,道:“这就对了!我们再叫你,你就答应一声,不要说罪过!” 恒春、恒善又齐声喊:“娘!”王刘氏又应道:“唉!罪过罪过!”恒善斥责 她,怎么又说罪过了?王刘氏掌自己的嘴,这个不争气的臭嘴! 恒府密室外,恒春、恒善的父亲越看越气,脸涨得通红,他气冲冲地朝密室的 门口走去。 密室内恒善威胁王刘氏,道:“这次我们再叫,不许出错了!”恒春、恒善又 一起叫:“娘!”王刘氏诚惶诚恐地张开嘴正要答应,门砰的被推开了,恒父怒气 冲冲地进来了。 他吹胡子瞪眼,咆哮道:“你们这两个不孝的东西!绕了我半天,就找这么个 老叫花来糊弄我?”王刘氏被吓得直发抖。 恒善说:“爹,这可是按您给的模子找的!” 恒善父亲问:“我说过要她了吗?我说过要她这样的吗?” 恒善说:“爹,您说过,眼睛大一点,人白一点,身条瘦一点!您看她哪条不 合呀!” 他的父亲一时语塞,胡子哆嗦了半天才说:“可……可我没说要找个老太太呀!” 恒春反问:“您也没说要找个年轻的呀?” 他父亲赌气道:“反正我不要这个老叫花!” 恒善说:“哎哟我的老太爷呀!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挑三拣四!您就将就将 就吧!我们兄弟俩丢了官,您还能有好?” 恒春也劝道:“又不是让您跟她白头偕老!等过了风头再给您物色个年轻的, 您看行吗?” 两兄弟的父亲无可奈何,一跺脚转身走了,一路叹着:“唉!不孝啊!不孝!” 恒府客房内,三四位丫环围着王刘氏忙,梳头的梳头,穿衣服的穿衣服。王刘 氏看着身上的华丽衣服,高兴得合不拢嘴,“罪过!罪过!老身这是哪辈子积的德, 一辈子不曾生过一男半女,临了临了捡了两个做大官的儿子,穿上了这绸缎衣服!” 这时,长二姑进来了,话音不高,力量却很重,道:“老太太,想你也没见过 世面,我给你提个醒,话多容易惹祸!” 王刘氏本来乐呵呵的,被长二姑这么一吓,忙道:“哎哟,我不说了,我再也 不说了!” 长二姑说:“进了恒府,可以供你好吃好喝,就是不许你乱说乱动!” 王刘氏道:“好,好,我不胡说,我不乱动,我,我都听奶奶您的。” 长二姑道:“听我的,有你的好处,你准备一下吧,明天给你做寿。” 王刘氏道:“哎哟,奶奶,做寿好啊,可是我的生日它不是明天!” 长二姑说:“我说你是明天生的就是明天生的!记清楚了没有?” 王刘氏吓得吐了吐舌头,长二姑过来逼问她:“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的生日是 哪一天?” 王刘氏只得说:“明天,明天是我生日。”长二姑笑了,和颜悦色地对王刘氏 说:“这就对了。明天给你做寿,在京城来的大人面前,你可要小心说话!有半点 差池,不仅没馒头吃,没好衣服穿,连您老人家这条命也没啦!”王刘氏着实害怕, 道:“老身不敢!老身一切都听奶奶您的。” 丫环指着地上王刘氏的乞丐服,问:“二奶奶,这些烂衣服怎么办?” 长二姑道:“这还用问,找个僻静地方一把火烧了。”说完,长二姑走了。 王刘氏望着长二姑的背影,道:“乖乖,这是谁呀,这么厉害,吓死我了。” 丫环说:“这是我们家老爷的二姑奶奶,人都叫她长二奶奶!” 王刘氏说:“二姑奶奶就这么厉害,大姑奶奶还不要吃人了?” 丫环笑了,说:“老太太你错了,在我们家,大姑奶奶是不管事的。” 王刘氏道:“哎哟,我知道了,想吃白面馒头,就要使劲巴结好长二奶奶。” 恒府张灯结彩,到处是做寿的气氛。恒善。恒春两兄弟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 看天色。 恒春道:“你说皇上真的会派人来吗?和大人是不是多虑了?” 恒善说:“有备无患。万一出事,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正说着,老管家匆匆过来了,手里拿着两张帖子,道:“大老爷!二老爷!京 城的和大人、王大人来给老太太祝寿来了!”恒春、恒善互相看了看,幸亏做了准 备! 恒善道:“快把老太太扮起来,准备行礼!我们去迎接两位大人!” 恒春吩咐老管家道:“别忘了,让他们把喜乐吹起来。” 恒善、恒春两兄弟迎出大门外,和珅、王杰已经下了马车。恒善、恒春道: “不知和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请!” 和珅道:“二位恒大人!我和王大人是特地从京城来给老太太祝寿来了!是吧, 王大人?” 王杰道:“恭祝恒老夫人慈安!” 恒善道:“和大人,您的盛情下官领了!王大人的,我们兄弟可就不敢当了! 王大人,您不是在皇上面前弹劾我们兄弟丁优不报吗?何以又来给老母祝寿啊?” 恒春道:“我们还没敢让老太太知道!要是她老人家知道了,这七十大寿还能 安静啊!” 王杰面无表情看着这兄弟俩。和珅来打圆场,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王 大人有失偏颇,还望二位恒大人海涵!其实,王大人只是听信了传言,他本人并无 恶意!并无恶意!你说呢,王大人?” 王杰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奉旨前来,正是为了查明真相,究竟是流言还 是事实,我自会判断。”王杰说着就自己走进了大门。恒善指着他的背影张口结舌, 和珅道:“这头犟驴!你们可要小心应付,不能出半点破绽!”恒善、恒春点头称 是。 恒家老母的房间里,长二姑正指挥着几个丫环仆妇给王刘氏上装,戴上满头的 金银首饰。长二姑叮嘱王刘氏:“见了京城的大人,不要多说话,他们问你话,你 只要点头就行,听明白了吗?”王刘氏说:“老身听明白了。二姑奶奶,老身肚子 饿了,能不能先拿两个白面馒头来让老身填填肚子?”长二姑说:“真是叫花子的 命!等行完了礼,山珍海味都有,还缺这两个白面馒头?”王刘氏咽下口水不敢说 话了。 恒府中堂,喜乐高奏。王刘氏被装扮得花团锦簇,端坐在太师椅上,眼睛不安 地左顾右盼。王杰吃惊地看着她。恒善、恒春两兄弟向王刘氏磕头,道:“祝母亲 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王刘氏忍不住说了句:“罪过罪……”站在旁边的长二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她赶紧咽下了下半截话。和珅、王杰上前祝寿:“祝恒老夫人长命百岁!”王刘氏 看了长二姑一眼,连连点头。恒善、恒春和长二姑等人松了口气,和珅得意地看看 王杰,王杰不解眼前的一切。 恒府餐厅里,满桌的山珍海味,恒善、恒春兄弟与和珅觥筹交错,都吃得酒酣 耳热。 恒善道:“多谢和大人周全!” 和珅道:“不必客气!我等同朝共事多年,二位危难之时,和某岂能袖手旁观 呀!” 恒春说:“就是王杰不识相!差点要了我们的脑袋!哼!” 和珅道:“那你们就好好招待招待他吧!” 恒善道:“那是自然!待会儿和大人酒足饭饱了,可以过去看看他是怎么出丑 的!” 和珅连道:“好,好!” 恒府客房里冷冷清清,王杰一人在喝茶,肚子饿得咕咕叫,外面传来热闹的猜 拳行令声。他恼怒地放下茶碗,喊:“来人!”恒家一个仆人进来了,嬉皮笑脸地 问大人有何吩咐?王杰道:“都过了未时了,为什么还不给本官开饭?”仆人说: “小的这就去催催!” 恒善、恒春、和珅蹑手蹑脚来到客房外,透过窗子往里看。仆人出来,小声问 恒善:“老爷,现在上吗?”恒善点头:“上吧!” 仆人到厨房里取来备好的食盒,他拎着食盒走进客房,对王杰说:“大人久等 了!现在开饭吧?”王杰鼻子里嗯了一声。仆人打开食盒,端出一盘烂糊糊的剩菜, 一碗发黄的米饭放在王杰面前,道:“大人慢用!” 王杰一看,勃然大怒,道:“大胆恶奴!敢拿猪食来戏弄本官!” 仆人竟不示弱,道:“您王大人诬告我们两位老爷,又该做何解释?” 这时和珅剔着牙慢悠悠走进客房,对仆人道:“不得无礼!王大人是朝廷命官, 你一个家奴怎敢顶撞大人!快滚!” 和珅假惺惺地说,“王大人,你受委屈了!”王杰不理他。和珅又说:“不瞒 你说,我是酒足饭饱啊!王大人啊,你倒是想想看,我与你一样奉皇上圣旨来办事, 恒家兄弟对我怎么不像对你那么怠慢?这就是你的‘径渭自明’吗?唉——你今天 的遭遇,跟我当年去云南查办李侍尧的时候是一模一样啊!从那时候起,我就明白 该怎么当官了!我劝老弟以后做人不要太刻薄,弄得大家都讨厌你!这可是我的忠 告呀!” 王杰道:“收起你的忠告吧!我这就搬去客栈住,不受这鸟气!” 和珅道:“这又是何必呢?我跟他们兄弟说句话,你也一样好吃好住啊!” 王杰说:“你不必费心了,我这就走!你自己请便!” 和珅无奈,道:“你一走,我还怎么留下?好,好!跟你一起办事可真累!” 和珅、王杰一同离开恒府,两人来到客栈,共开了一间房。和珅看着客栈的床, 皱着眉头,埋怨道:“放着恒家不住,偏来这破客栈!你看这床,该有多脏!” 王杰坦然躺下,道:“说不定还有跳蚤呢!可我睡得踏实!你住不住自便!” ‘他得意地看着和珅. 和珅无奈,叹着气和衣躺下,王杰笑了笑。和珅看见了,白 了他一眼:“你别得意!赶紧想想回去怎么向皇上禀报吧!我弹劾我自己还好说, 你无端弹劾两位大臣,那可是诬告!” 王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你是对夜明珠那件事怀恨 在心,才故意在青莲面前说恒善兄弟忤逆,引我上当,构陷我一个诬告之罪!” 和珅一惊,坐起来了,道:“真是冤枉!你的错误,怎么又变成我和某的罪过 了!咱们可以把青莲找来,当面锣对面鼓地问清楚!要是她说这是我告诉她的,这 个诬告之罪就是我的!” 王杰道:“你明知道青莲不会来对质!” 和珅笑了,道:“怎么样,胆颤了吧,皇上最恨大臣诬告大臣,要不要我在皇 上面前替你开脱开脱?不过,你得出点血才成。” 王杰坦然大笑,道:“和珅啊和珅,你可真是财迷心窍!我有没有银子你还不 知道?还来打我的主意!你真是敲竹杠敲疯了。” 和珅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我真是白费口舌!好了,你想你的主意,我睡 我的觉,咱们两不耽误。”他转过身去睡了,王杰倒是在床上辗转难眠。和珅故意 鼾声震天。王杰更是心烦,反而起床出去了。望着他的背影,和珅窃笑,翻了个身, 惬意地睡去。 王杰披着衣服走在客栈走廊里,突然嗖的一声,一只飞镖飞过来,钉在他身旁 的柱子上,像上叉着纸条。王杰被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取下飞镖一看,不由自 主说了声:“青莲!”他四处张望,到处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他低头打开纸 条,借着弱光轻轻念了出来:“明日请到恒府,必现真相。”王杰暗自高兴。 早晨,和珅睡眼惺忪地醒来,叹着:“哎哟,这一宿!痒死我了!”他转脸一 看,王杰已穿戴整齐,笑容满面地看着他。“和大人,起床了,该办公事去了。” 王杰说。和珅很是吃惊,问:“你怎么这么高兴?想出怎么跟皇上求情了吗?”王 杰说:“皇上面前,我自有话说。走,我带你看一场好戏去!”和珅问什么戏呀? 王杰回答去了就知道了! 恒府门口,乞丐二狗带着一大群乞丐围在恒府门口,嚷嚷成一片。几个家了守 在门口。 二狗道:“几位爷!我于娘在你们府上享福,你让我进去见她一面吧!”乞丐 们附和着,让我们见见吧!一家丁喝道:“快滚!臭叫花子!堂堂恒府,怎么会有 你干娘!再不走,我打断你们的腿!” 乞丐们越聚越多,二狗一点都不怕,道:“要不你行行好,让她出来见见我们 吧!” 乞丐们又附和。家了道:“再不走我可真要动手了!”他举起鞭子作势要打, 乞丐们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间推来推去,帽子掉了,衣服也扯破了。王杰、和珅 从边上绕过,进了恒府。看着乞丐们,王杰微笑,和珅气急败坏。 恒府客厅里,恒春、恒善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王杰跨了进来,道: “二位恒大人奉乞丐为生母,真是勇气可嘉!” 和珅作愤怒状,道:“你们!啊?!连我都骗了!要不是王大人火眼金睛,啊?! 你们就得逞了!”恒善、恒春垂头丧气。 老管家进来了,问:“大老爷、二老爷!乞丐们围着门口不肯走,越聚越多, 怎么办?” 恒善摆摆手,道:“把那老叫花子放出去吧!见了人,他们就会散了!” 王杰道:“不能放!她是人证,要带回京城!”恒春、恒善都绝望地看着和珅, 和珅轻轻眯了眯眼。 恒府密室里,恒春、恒善都给和珅跪下了。恒春说:“和大人!要是王杰禀报 了皇上,我们兄弟的小命就完了!和大人救命啊!” 和珅无奈地说:“事到如今,我恐怕也回天无术了!” 恒善央求道:“和大人!没有您办不成的事!您在皇上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 皇上就会从轻发落了!” 和珅道:“喷!这个嘛,很难呀!你们知道,现在办事,啊,很不容易呀!” 恒春道:“和大人,您的意思我懂!我正好有十船上好的丝绸从苏州运往京城! 您要是能让我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十船丝绸就是您的了!” 和珅很感兴趣,道:“哦?不过,我要是真替你们把事情摆平了,你们都平安 无事了,谁还能保准那十船丝绸姓和呀?” 恒善道:“那我们现在就给和大人立字据!” 恒春马上铺开纸写字据,和珅满意地看着,对恒善说:“这十船丝绸,我让徐 长春替我去接手,你们把货直接交给他就行了!我呢,一到京城就在皇上面前替你 们周全!” 恒善道:“谢和大人!” 王杰、和珅回到京城,早朝时来到养心殿上。王杰道:“启禀皇上!恒春、恒 善兄弟丁忧不报,忤逆不孝,还弄虚作假,企图瞒天过海!事实确凿,不容抵赖! 恒春、恒善现已押回北京,打入天牢,人证我们也带回来了!” 乾隆显得胸有成竹,问:“和珅,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和珅道:“启禀皇上!王大人说的句句是真!恒家兄弟诡计多端,我们处处留 心,细心查访,才发现真相!” 乾隆很满意,道:“好,你们在保定的所作所为朕都一清二楚,你们没让朕失 望!” 说完,乾隆忽然震怒起来,喝道:“恒善、恒春忤逆不孝,欺君罔上,罪不可 赦!和珅、王杰!朕将恒春、恒善这两个不肖之徒交给你们,按律严办,不得宽恕!” 王杰道:“遵旨!” 和珅道:“皇上!奴才有话禀报!王大人一向秉公执法,不徇私情,足以当此 重任;奴才本来就有失察之过,恒善又是奴才的属下,因而奴才以为,此事奴才应 回避反省才是。” 乾隆想了想,道:“和珅想得颇为周全,准了!” 王杰狐疑地看着和珅,和珅不动声色。 和珅来到天牢,作无奈状对关在天牢里的恒善、恒春说:“王杰奏请皇上,不 让我插手此案,我也没有办法呀!” 恒善道:“和大人!我们兄弟的性命可都在您身上了!您要不帮忙,我们就是 死路一条了!” 和珅说:“你们放心,这个忙我是一定要帮的!等皇上气消了,我再给你们开 脱开脱;刑部那边,我也能说上几句话。要记住,过堂的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 什么,你们心里可要有谱啊!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我就是 想救你们都救不了!” 恒春、恒善连连点头,道:“多谢和大人帮忙!” 刑部大堂上,王杰提审恒春、恒善。王杰一拍惊堂木,道:“恒春、恒善!你 们的忤逆大罪已经凿实,按大清律令,这是死罪!如果你们从实招供,将功赎罪, 或许还有一线生路!你们明白吗?本官问你们的话,你们要据实答来,不得隐瞒!” 恒春、恒善连连叩头,道:“我们不敢,不敢隐瞒。” 王杰说:“那我问你们,你们这次赶着回去作假,企图瞒天过海,是不是有人 向你们通风报信?” 恒春、恒善互相看了一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道:“没有没有!” 王杰问:“可曾有人借此向你们敲诈钱财?” 恒春道:“都是我们自己所为,不干别人的事!不曾有人向我们敲诈钱财。” 王杰说:“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活路!你们要想清楚了再说!” 恒春、恒善又互相看了一眼,恒善矢口否认,道:“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决无 半点虚言!” 恒春说:“对,对,我们不说假话。” 王杰无奈地摇头,道:“你们如此执迷不悟,我可救不了你们了!” 一长串货船慢慢靠上了运河码头。徐长春朝船上张望,长二姑下了船,登上码 头。徐长春拱手道:“长二奶奶一路辛苦,请到客栈歇息,我这就安排下人卸货。” 长二姑说:“慢!货可以让你先卸,可是话不能不讲清楚。” 徐长春说:“大家不是外人,二奶奶有话请讲。” 长二姑说:“话丑理不丑,这十船丝绸是为我们大老爷、二老爷买命的,和大 人收了货,可要尽快想办法把人放出来!” 徐长春说:“长二奶奶,你就一百个放心吧!这京城里,还没有和大人办不成 的事!” 长二姑说:“那就好。要是放不出人来,哼,我长二姑也不是好惹的!” 徐长春满口答应,说:“不会的,不会的。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 和大人岂能不懂?” 长二姑忍痛点头:“那就卸吧。”“痛快!”徐长春一挥手,一群伙计就上了 船,搬着成匹的丝绸下来装车。长二姑心疼地在一边看着。 养心殿上,王杰启禀皇上:恒春、恒善忤逆案臣已审理完毕,二人忤逆不孝罪 名成立,按大清律例,拟处斩监候。已写好判词,请皇上核准。王杰将奏折呈给乾 隆。乾隆看着折子道:恒春、恒善真是罪有应得。和珅突然出班,道:“启禀皇上, 奴才以为王大人所拟刑罚不妥!恒善、恒春忤逆不孝,弄虚作假,还假认生母,欺 君罔上,朝野为之震惊,实属无君无父、不忠不孝,罪大恶极!不严惩不足以平民 愤,不严惩不足以正我大清国法!” 乾隆问:“那你的意思是——?” 和珅道:“奴才以为应改判斩立决!如此方可肃我纲纪,以儆效尤,彰显皇上 以仁孝治天下之千秋国策!” 乾隆点头。这时,福长安又出班,道:“启禀皇上!奴才以为和大人所奏也有 不妥之处!恒善、恒春罪该万死,但其祖上于我大清有功!奴才以为留他们一个全 尸,可显示皇上体恤旧臣之仁德!” 乾隆道:“嗯!有道理!那就改判赐死吧!福长安,朕就着你立刻去办此事!” 福长安道:“奴才领旨!” 王杰、朱珪面面相觑。 大臣们退朝出宫,和珅和福长安落在后面。福长安得意地低声对和珅说:“和 大人,今天咱们这出双簧唱得可真是滴水不漏!” 和珅回顾无人注意,才接着说:“那你就快点去办,别给恒氏兄弟翻案的机会!” 福长安说:“那是自然!我这就去办!” 几个狱卒打开天牢牢门。一狱卒满脸赔笑对恒春、恒善说:“二位爷,小的请 你们挪个地方!”恒善、恒春互相看了看,站了起来。恒善问:“您这是让我们去 哪儿啊?” 狱卒说:“去了自然就知道了。”恒善、恒春忐忑不安地跟着狱卒走出牢门。 恒春、恒善跟着狱率来到了死牢门口,恒善、恒春一看,惊叫:“啊!死牢!” “进去!”狱卒们一把把他们推了进去。恒善。恒春无望地挣扎。“放我们出去, 我们要见皇上。”恒善、恒春嚷着。 狱卒已经把门锁上了,劝他们兄弟二人道:“二位爷,什么都别想了,准备上 路吧!” 恒善、恒春这时才知上了和珅的当了!恒春一拍脑袋,道:“咱们怎么这么蠢 呵!和珅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咱还不知道吗?为什么要信他呀!你说说,咱们 兄弟俩干吗要把这性命攸关的大事交给他呀,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恒善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咱们还是赶紧向王杰 交底吧!咱就是死了,也不能让和珅这三八蛋好活!” 恒春道:“对,死也要拉他垫背!” 两个人使劲地摇着铁栅栏,喊着:“来人!来人哪!我们要见王大人!”福长 安带着几个侍卫过来了。福长安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我当是谁在嚷嚷呢,原来 是二位恒大人!” 恒春说:“福长安,我们要见王大人!我们要向他招供!” 恒善说:“对,我们要当证人。” 福长安问:“你们这气势汹汹的是要弹劾谁呀?” 恒善说:“我们要参和珅. 和珅指使我们假认生母,欺骗皇上。我们做的这些 错事,都是和珅在背后指使的。” 恒春也说:“福大人,我们要见皇上、我们要见王杰,我们要弹劾大奸贼和珅!” 福长安脸色一变,道:“就是我相信二位恒大人说的是实话,又有什么用哪? 你们说晚了,不管用了。” 恒春问:“福长安,你,你什么意思?” 福长安说:“什么意思?恒春、恒善接旨!”恒春、恒善乖乖跪下。福长安拿 出圣旨念道:“圣上有旨!恒春、恒善件逆不孝,欺君罔上,乱我纲纪,本应斩立 决!念其祖上有功,改为赐死!”福长安把两条白绫扔在他们面前,道:“恒春! 恒善!还不谢恩!” 恒春、恒善涕泅纵横,绝望地磕头,道:“谢主隆恩……”恒善捡起白绫捧起 来,对恒春道:“老弟,事到如今,咱们只有自认倒霉了……” 恒春暴叫:“不,我们不能便宜了和珅,我们要见皇上!” 恒善也跟着叫道:“对,我们不能就这样死了,我们要参和珅. ” 福长安在一旁看得不耐烦了,下令几个侍卫执行,几个侍卫上前,夺过白绫, 分别把他们两个人提了起来。恒春、恒善被吊了起来,恒善临死前还叫:“冤枉啊!” 御花园里,乾隆与和珅、王杰、朱珪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和珅道:“恒春、恒 善这两个人死有余辜,皇上赐死给他们,满朝皆夸皇上仁厚之德,足见此举之英明! 皇上的道德学问、文治武功,奴才委实景仰得很呀!” 乾隆露出一丝微笑。王杰突然插话道:“皇上,臣有一句话,可能会冒犯和大 人,不知当讲不当讲。”和珅一听一阵紧张,连忙朝王杰摆着手使眼色。乾隆说, 既然想到了,就讲吧! 王杰道:“恒氏兄弟一案,和大人曾自参失察之罪;如今恒氏兄弟已经伏法, 对和大人似乎也应有所惩戒,以免别人认为圣k 偏袒。” 乾隆看看和珅,道:“这倒是啊!王杰你说,应当治和珅一个什么罪呀?” 和珅连忙回答,奴才知罪!奴才愿交二千两议罪银!王杰摇头,道:“二千两 银子对和大人来说是九牛之一毛,可我担心的是,那个老太太老无所养,晚境堪忧 啊!唉!” 乾隆问:“嗯?老太太?哪个老太太?”王杰说,就是被恒氏兄弟拉去作假的 那个叫花子母亲。唉,她已年过花甲,经过此番变故,再让她流落街头,恐怕很不 仁义吧!乾隆说,老无所养,那还能算是太平盛世! 王杰说:“对呀,皇上!我看不如就让和大人把这个‘叫花子母亲’领回家, 认作母亲颐养天年,一来体现我大清仁孝治国,二来也是对和大人失察之过的小小 惩戒,岂不两全其美?” 和珅一听就急了,道:“不行不行,我连我自己的母亲都没赡养过,怎么能赡 养一个老叫花子!绝对不行!皇上,我还是交议罪银吧!五千两!” 朱珪在一旁发话了:“和大人,你怎么忘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啊?你没有 赡养过自己的母亲,更应该赡养‘人之老’了!皇上,我看王大人的主意很好!这 样处罚和大人,既能使大家吸取教训,又体现出万岁的仁厚;和大人这样做,也必 然成为天下百姓的美谈!” 乾隆微微一笑,问和珅:“和珅,你看呢!” 和珅气急败坏,道:“‘哎呀!皇上啊!你怎么能让他们两个由着性子胡闹? 这、这……” 乾隆拉下脸,道:“和珅!他们怎么胡闹了?你在这个案子里的所作所为,你 自己应该比朕更清楚吧?依朕看,你是一点都不冤!” 和珅紧张,道:“和珅请皇上开恩!” 乾隆说:“就照王杰说的办!从现在起,那个老太太就是你的义母了!你马上 把她接回府赡养,不得怠慢!老太太若有半点闪失,朕惟你是问!” 和珅垂头丧气,王杰和朱珪窃笑。 和珅领着王刘氏走进和府院子,冯月瑶和刘全都感到奇怪,家人们都四处围观。 王刘氏显得很高兴,四处张望,哎哟哟!和府的排场比恒府大多了!老太太我真是 芝麻开花节节高!刘全说。“老爷!府里现在不缺佣人啊!你怎么带回个老妈子?” 王刘氏说:“你这个人怎么胡说八道!我是和大人的义母,不是老妈子!” 刘全扬起手,道:“掌嘴!看你还敢胡说!” 和珅没好气地板下刘全的胳膊,喝道:“去去去!滚一边去!” 冯月瑶看着更奇怪了,问,她到底是谁呀?和珅说:“我满脑门都是官司,你 就别问了!把她安排到客房,小心伺候!这个老太婆我们可得罪不起!” 和珅坐在客厅里,气呼呼地喝着茶,一边琢磨着什么。他自言自语着,好你个 王杰、朱珪!你们成心让我吃苍蝇!好,咱们走着瞧!忽然他喊了一声:刘全!刘 全立刻进来了。 和珅说:“你找几个丫头去伺候那个老太太!按宫里的规矩,、穿衣、走路! 让丫环们轮番上阵,昼夜不停!” 刘全说:“好好折腾折腾她?还不如干脆打一顿算了!”和珅道:“听着,不 许打,不许骂!否则拿你是问!”“明白!明白!老爷是要她有苦说不出!那—— 她到底是什么人呀?”刘全问。和珅一拍桌子,喝道:“让你办你就办,哪来那么 多废话!”刘全说:“老爷息怒,奴才不该多嘴!奴才这就去办!” 和府客房里,几个丫环仆妇按刘全的吩咐,日夜不停地轮番折腾王刘氏,一个 丫环喂王刘氏喝水,王刘氏正喜滋滋地喝着,叹息着连喝水都有人喂!这可真是神 仙过的日子!那个丫环趁她不注意,一抬杯子把水倒在她的前襟上。丫环满脸假笑, 替王刘氏拭着胸前的水,道:“哟!老太太!您慢点喝,别急!” 刚喝完水,又来了几个仆妇拉着王刘氏穿着“花盆底”走路,王刘氏一脸难受, 道:“几位大嫂!穿上这鞋就像是踩高跷!老身这脚都肿了!咱就别走了,成不成?” 一仆妇道:“哟!那可不成!赶明儿老佛爷高兴了招您进宫,你还就得穿这花 盆底不可!咱得先练好了,免得在老佛爷面前出丑!来,老太太,咱接着练!” 她们又牵着王刘氏走来走去,王刘氏痛苦不堪。练完了走路,王刘氏躺在床上 昏昏欲睡,刚要合眼,几个丫环马上使劲地给她捶腿、捶肩,王刘氏又被惊醒了。 王刘氏求告:“几位大姐!老身瞌睡得要死,你们就别捶了行不行?” 一丫环说:“哟!那可不行!我们是来伺候您的,要是伺候不好,我们可担当 不起!” 王刘氏说着话又要合眼,丫环们又是一阵猛捶,王刘氏又惊醒,一脸倦容。 卧室里,和珅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连连叹气,冯月瑶走进来,坐在床边,问: “老爷,你还没睡?”和珅说:“唉!睡不着!”冯月瑶说:“是为那个老太太的 事吧?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和珅一脸烦躁,说:“我已经够烦了!” 他焦躁地翻身给冯月瑶一个脊背。冯月瑶任了一下,劝他凡事想开一点,别气坏了 身子。和珅长叹一声。 早晨,吴省兰来找和珅,恒善死了,这内务府采办就出了缺!吴省兰想让和珅 在皇上面前举荐他去补这个缺。和珅还是一脸的不快,道:“吴大人,您是我的恩 师,让您在我手下为官,成何体统啊?这个官您还是不要去做的好!您的学问还不 错,当个学政绰绰有余!我正打算让皇上派您去当学政哪!” 吴省兰一听,很不开心,说:“不瞒和大人说,吴某为官多年,都在清水衙门, 阮囊实在是羞涩呀!现在礼部干着,没油水,再干几任学政,也没得赚,我看还是 内务府的差事有干头呀!” 和珅有点不耐烦了,说:“吴大人,看来这为官之道你还没人门,这一点恐怕 我是你老师了!这官职有油水没油水,关键要看你怎么做,会不会做。不会做,给 你赶来一头猪,你也吃不到一口肉;会做了,蚊子飞过,你也刮出二两油!就拿朱 珪来说吧,他就不会做!工部尚书是个肥缺吧?可朱珪是越做越穷!你说是不是这 个道理?” 吴省兰道:“和大人见教极是,吴某茅塞顿开!那我就回去准备准备出任学政 了!” 和珅说:“回去等信吧!”吴省兰谢过和珅告辞了。 和珅来到花园里,蹲在小桥边喂池子里的金鲤,却心事重重。他突然把馒头砸 向鱼群,站了起来。鱼群被吓得四散而逃。徐长春匆匆走来,道:“和大人!那十 船丝绸我已经找地方存起来了!下一步,该想办法出手了吧?” 和珅说:“你来得正好!丝绸过些日子再处理。恒善死了,内务府采办的肥缺 好多人都盯着呢!我当然不能让它落到外人之手!我怕夜长梦多,已经向皇上举荐, 由你去做内务府采办!” 徐长春道:“谢和大人恩典!” 和珅摆摆手,道:“圆明园的维修工程开工在即,这可是个大捞一把的好机会! 你要放机灵点!别的事先放一放,你先尽快开始采购工料吧!”徐长春应声而去。 侍女们日夜不停地折腾,王刘氏已经筋疲力尽,哈欠连天。她坐在和府客房里, 眼皮已经抬不起来,脑袋直往下耷拉。一个丫环在她耳边大叫一声:老太太!王刘 氏被吓得一激灵,丫环道:“老太太!开饭了!快吃饭吧!” 王刘氏道:“大姐!我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你就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就要 困死了!” 丫环说:“老太太!您得先吃饭呀!您要是不吃饭,我可担待不起!来来来, 吃饭!” 她不由分说就往王刘氏的嘴里塞饭。王刘氏欲哭无泪,说:“这神仙的日子也 不好过呀!困死我了!哪吃得下去,我还不如去讨饭呢!” 客房外和珅听见王刘氏这样说,在窗外看着直乐,天上掉馅饼,好吃难消化。 刘全问和珅:“怎么样,老爷,是这意思吧?”和珅说:“干得不错,嗯!让她们 接着来!”刘全说:“奴才明白!” 黄昏和府小后门开了,一个仆人挑着一担泔水出门,顺手把门掩上了。他刚走, 门又轻轻打开了,王刘氏探出头来,四顾无人,就慌忙出来,沿街跑远了。 和珅从外面回来,轿子刚在和府门口落下,刘全就慌里慌张地迎了上来:“老 爷!那个老太太,她,她不见了!她逃跑了!” 和珅问:“是她自己跑的?” 刘全说:“对!几个丫环自己也折腾累了,稍一走神,老太太就不见了!街上 有人见她从后门跑了!” 和珅无所谓地说:“跑了算了!看见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跑了我清静!哼! 她自己跑了就不能怪我了吧?” 刘全不敢正视和珅,嘟哝着说:“可是,可是她,她跑的时候还穿着那件绣着 双拼图的衣服。” 和珅大惊失色,道:“啊?蠢货!她要是落在王杰、朱珪手里,那文武补子的 事岂不就败露了?赶紧把她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我要你的好看!” 刘全应道:“是,老爷!”转身带上家丁匆匆忙忙到街上去搜寻王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