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杰在路边小店内望着店外的和珅和长二姑喝下茶水,把茶碗还给小二,放下 车帘。 车夫啪地甩了个响鞭,马车疾驶而去。王杰和随从走了出来,望着远远驶去的 马车。随从问:“大人!咱不是出来救和大人吗?刚才怎么不叫住他?”王杰反问 :“你知道刚才和他在一起的人是谁吗?是长二姑!”随从不解,绑架和大人的不 就是长二姑吗!王杰说:“对。可你看他像是被绑架的吗?”随从说:“不像。倒 像是一伙的!”王杰若有所思,道:“所以这里面肯定有名堂!咱们先不要惊动他 们,悄悄跟着仔细查访,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和珅与长二姑的马车疾驶到长五府门前,马车停下,和珅跳下车,背着手看着 长五的府第,感慨一声,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长二姑下车走到他身后,问他说 什么,和珅恶狠狠地说:“走!进去找长五算账!”和珅带着长二姑和几个大汉气 势汹汹,直往长五府大门里闯。长五的家仆试图阻拦,问他们找谁,懂不懂规矩? 怎么话都不说一句就往里面闯啊!和珅啪地抽了他一个耳光,喝道:“滚!告诉长 五,就说和珅来了!”家仆一看来者不善,不敢废话,捂着脸跑进去了。和柳大步 走了进去。 长五正哼着小曲在客厅里打着一个精致的玉石算盘。家仆捂着脸慌慌张张跑进 来,告诉他一个叫和珅的带着几个人闯进府来,气势汹汹,指名要找老爷,小的上 前阻拦,他还打了奴才一个耳光!长五悚然起身,手里不自觉地抓着那个玉石算盘, 声音发颤:“和珅!这一天终于来了!”他手里的算盘落地,摔碎了,算珠滚落一 地。 和珅与长二姑走进长五府院子。长五从正房出来,见和珅与长二姑一起来很吃 惊。他不敢再多想,小跑着迎上前去,诚惶诚恐地跪在和珅的脚下:“和大人!和 大人!长五不知和大人今日驾到,万望和大人恕罪!”和珅背着手,仰天大笑,笑 声在院子里震荡,长五浑身哆嗦,不敢看他。 和珅收住笑,鄙夷地看着脚下的长五,道:“长五!当年你绑着刘全,到驴肉 胡同讹我一千六百两银子的时候,想到过有今天吗!” 长五磕头如捣蒜,额头都磕出血了,说:“和大人!长五当年鼠目寸光,冒犯 了和大人,长五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和珅说:“你的罪过,罄竹难书,岂能一死了之。” 长五自己打起了自己的嘴巴:“我不是人!我是畜生!和大人您大人不记小人 过,饶了长五吧!大人高升以后,小的就追悔莫及了,田庄的地租小的也没敢动过, 都替和大人存着,还生了许多利息,今日连同田庄一并奉还!万望和大人恕罪!” 和珅喝道:“你罪不可恕,你长五也不低头瞧瞧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狗眼 看人低,你还算是个人吗?你以为你狗仗人势就能横行霸道,为所欲为了?” 长五连声央告:“和大人饶命,和大人饶命。” 和珅说:“饶你,你想清楚了,你自己当年可曾饶过别人。” 长五说:“那是小人一时糊涂。” 和珅说:“糊涂?我看你明白着哪,长五听着!田庄的地我不要了,统统转到 长二奶奶的名下!这些年来的利息也折合成地产,一同交给长二奶奶!” 长五磕头,道:“唉,唉!长五听和大人吩咐!” 此言一出,长二姑惊异得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和珅. 和珅瞟了她一眼, 呵斥长五:“还愣在那儿干什么?空口无凭,快去写地契!” 长五小跑着进了客厅,很快写好了地契,他按上图章,双手交给和珅,请和大 人过目! 和珅接过一看,顺手就递给长二姑:“长二奶奶!您收好了!从现在起,这些 地都是您的了!”长二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看地契又看看和珅. 和珅说:“您 就好好收着吧!没有那么多可是!”长二姑高兴了,道:“既然你那么大方,我就 不客气了!”她把地契揣起来了,显然很满足。长五刚刚搬了口气,和珅厉声喊道 :“长五!你准备偿命吧!”长五被吓了一跳:“和大人,此话怎讲?” 和珅厉声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花钱雇人毒死恒家老太爷,还焚 尸灭迹,难道不是死罪?”长五如闻晴天霹雳,还想抵赖,和珅一拍桌子:“马连 升已经招供,你还有什么话说!”长五又跪倒在地,哭着哀求:“和大人饶命!小 的真是一时糊涂啊!长二奶奶开思,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长二姑怒道:“畜生!别人就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吗?给我打!”两个大汉把长 五一顿好打,长五抱着头在地上乱滚,哭着求饶。和珅道:“长二奶奶,先别打了, 让我来问问他。”长二姑示意大汉住手。长五哭哭啼啼缩成一团。 和珅道:“长五!这个人命官司证据确凿,你是想官了还是想私了啊?” 长五道:“私了!小的愿意私了!” 和珅道:“那好!那你就得把你侵吞恒家的九百亩地,还有你自己名下的地全 部交给长二奶奶!把地契都拿来!” 长五连忙爬起来,取出几张地契交给长二姑。长二姑接过一看,大怒,道: “你还想给我要滑头!我家的九百亩田为什么只剩下三百四十亩了!分明是想蒙混 过关!来,给我打!” 长五慌忙辩解:“长二奶奶饶命!小的不敢隐瞒!那九百亩良田小的就得了三 百四十亩,地契全在您手上了!”长二姑问,那另外五百六十亩呢?长五道:“小 的该死,小的已经把那五百六十亩给了姐夫张宠遂,地契都在他手上!”和珅说: “好!那你就给我写下字据,我们拿着字据去直接找张宠遂!”长五道:“小的这 就写!这就写!” 夜里,长五连滚带爬来到保定知府衙门后门外,使劲地拍门。一个衙役打开门, 见他鼻青脸肿,很是吃惊。长五问,知府大人在吗?衙役说在书房,他的话还没说 完,长五就朝书房跑去。 保定知府衙门书房里,长五向张宠遂讲了和珅来讨字据一事,“小弟被逼无奈, 只好写下了字据,望姐夫恕罪!”张宠遂惶恐不安地踱步,说:“怪你有什么用? 和珅如今在朝廷是一手遮天,我们是斗不过他的!可他当初那个落魄相,谁能想到 他日后还能飞黄腾达!犯到了他的手上是我们活该倒霉!”长五问,那怎么办?张 宠遂叹气,唉!怎么办?没办法!和珅贪墨是出了名的,落在他的手中,他还能放 过这个敲竹杠的机会?就是把我们榨干了都不奇怪!是祸躲不过,等着吧! 和珅和长二姑正在小客栈饭堂里吃饭,两位大汉守在一旁。和珅端起酒杯,问, 怎么样?长二奶奶!和某帮您出了口恶气吧?长二姑笑,嘴上却说,哼!还不如说 是帮你自己出了口恶气吧!和珅说,恒家的九百亩良田,包括我家的田庄都到了您 长二奶奶的手中,你用不着得了便宜还卖乖! 长二姑道,怎么卖乖了,别忘了,还有五百六十亩地契在张宠隧的手里呢!和 珅说,这还不是小事一桩!只要我发个话,张宠隧就得乖乖地把地契还给您!长二 姑笑吟吟地问,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感谢你了?和珅说,事情我会做的,谢不谢就 看你了! 长二姑端起酒杯,那我就敬你一杯!和珅也端起酒杯,恭敬不如从命,干了! 两个人碰杯,一饮而尽,亮出杯底,相视而笑。 长二姑忽然间有些羞涩,低头掩饰。和珅看在眼里,暗自得意。“和大人!您 让我们找得好苦啊!”忽然徐长春从外面进来,惊喜地大叫一声。刘全也冲过来: “老爷,我可见着您了。”两位大汉刷地拔出刀,拦住了他们,不得靠近! 徐长春说:“银票!长二奶奶!我送银票来了!”“放他们过来。”长二姑示 意,两位大汉让开。徐长春走过来,连忙掏出一叠银票,放在长二姑面前:“长二 奶奶!这是一百二十万两银票,您看清楚了,一厘都不少。”长二姑却没去拿,她 为难地看着和珅,说:“这,这怎么好,你帮了我那么大忙,这银子我不能再要了!” 和珅作出很大度的样子,既然是说好的,就收下吧!长二姑推辞着不收,和珅索性 拿起银票塞给她,说:“收下!一定收下!不收就是瞧不起我!” 旁边的徐长春、刘全还有两位大汉都看得惊奇,大眼瞪小眼。长二姑问,和大 人,话怎么能这样讲呢?和珅说,难道我的命还不值这点银子?你不杀我,这自当 谢仪啦!长二姑问,我说过不杀你了吗?和珅问,咱们也算有点交情了,您还打算 杀我啊?长二姑说,前两天,我是想杀你,可是现在,我却下不了这个狠心了!和 珅松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长二奶奶刀子嘴,豆腐心,尤其对我和珅不忍心!” 长二姑脸红了,伸出手说,不得胡扯!拿来。和珅问,什么?长二姑说,银票。 和珅高兴地递过银票,说,收下吧,收下吧!多谢长二奶奶不杀之恩!长二姑讪讪 地收起银票,和珅色迷迷地看着她,像看自己的猎物。 小客栈和珅客房里,和珅和徐长春、刘全三个人在密谋。徐长春说:“皇上一 听说和大人被绑架,当时就急了!立马就对王杰翻脸!骂他做事过分,责令他立刻 寻找和大人,找不到就要拿他问罪!”和珅高兴得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太好了! 他停住脚,向刘全、徐长春吩咐,那咱就让王杰再难受几天!刘全说,对,咱们给 他添油加醋! “你们出去就说找不着我,还可以说我已经被叫花子给杀了!传得越玄、越邪 乎越好!让皇上好好修理修理王杰!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张狂!”和珅说。 刘全、徐长春点头,道:“嗯!好!我们出去就把这些话传出去!” 和珅叮嘱:“千万不能让王杰知道我是自愿跟长二姑在一起!”他掏出一张字 据,交给刘全,“这是长五写的字据,你拿着它去找保定知府张宠隧,把恒家五百 六十亩田的地契要来!” 刘全不解,低声问:“老爷,恕奴才多嘴问几句。恒家的这个女人绑了您的票, 老爷为什么不恨她,反而那么为她卖力气?奴才真的搞不懂了……” 和珅拍拍他的肩,道:“你很快就会明白了!快去!记住,要让张宠遂多出点 血,不能便宜了他!” 刘全似懂非懂地点头,接过字据。 刘全来到保定知府衙门,张宠遂远远迎了出来,满脸堆笑,“哎呀呀!刘总管 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刘总管恕罪啊!”刘全站住,仰着头,看也不看他 自顾自往客厅里走,张宠遂回头吆喝了一声:“上好茶!黄山毛尖!”他躬着腰, 亦步亦趋地跟着刘全进了客厅。 刘全一进客厅,就坐在太师椅上,跷着二郎腿,脚尖晃着,知道我来干吗吧? 他把字据拍在桌子上。张宠遂一见,忙不迭地掏出地契和一张银票:“这是那五百 六十亩地的地契,请刘总管过目!这五万两银票,是下官给刘总管的孝敬,请笑纳!” 刘全只是拿眼角膘了一眼,就放在桌子上了:“拿这点东西就想打发和大人了?恐 怕寒酸点了吧!我问你,你在保定当知府这些年,是不是置了不少田产哪?”张宠 遂诚惶诚恐,说:“下官是置了八十亩薄田……” 刘全不满,说:“嗯——不多呀。” 张宠遂又说:“下官不敢瞒着刘总管!还有二百五十亩,共有三百三十亩!” 刘全问,就这些了?张宠隧说,就这些了!下官若有隐瞒,天打五雷轰!刘全 问,这些田产的地契呢?张宠遂出汗了。刘全骂道:“呸!揣着明白装糊涂!和大 人要借去用用!怎么了?你舍不得了?”张宠遂一咬牙,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摞地 契,交给刘全,刘全接过,一张一张看过,连同前面的地契和银票,一起揣进了怀 里。 张宠遂说:“刘总管,下官这次可是倾囊而出了,请您在和大人面前替我多美 言几句!” 刘全说:“就这点孝敬,你就想在和大人面前买好了?做梦吧你!这仅仅是对 你以前冒犯和大人的惩罚!要想和大人不生你的气,以后时常想着孝敬和大人!” 张宠遂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多谢刘总管指点!” 刘全昂着头走出保定知府衙门,张宠遂躬着腰送出来,一直送刘全上了马车。 车夫一抖缰绳,马车疾驶而去。张宠遂擦了把汗,长叹一声,挺了挺身子,直起了 腰,骂道:“王八蛋,不就是一条大宅门的狗嘛!” 马车一路疾驶,过了路口,刘全忽然叫了声:停!停!车夫连忙勒住缰绳,刘 全道:“老子越想越气!不能便宜了长五这畜生!走,去找长五!”车夫掉转马头, 马车回到路口,上了另外一条道,疾驶而去。 刘全来到长五府,长五惊魂甫定,正哆哆嗦嗦喝茶,家仆慌慌张张进来报告, 又有客人来了!还没等他抬起头,就听到一声断喝:“长五!你还认识我吗?”长 五一看是刘全,手里的茶碗啪的掉在地上碎了。他连忙跪倒在刘全的脚下,磕头不 止,刘总管饶命!刘总管饶命!刘全一脚把他踹倒,道:“畜生!你也有今天!” 长五爬起来接着磕头:“我是畜生!我是畜生!刘总管饶命!” 刘全道:“畜生!当年我来长庄收地租,你反讹和大人一千六百两银子,还打 了我五十三个耳光,你还记得吗?” 长五说:“小人那时候是鬼迷心窍,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刘全道:“我也不要你死,就要你还上那五十三个耳光!” 长五道:“小人还!小人还!不劳刘总管动手,小的自己打!”他说着举起手 就要打自己耳光。刘全道:“慢!没那么便宜!五十三个,一个不能少,还要加上 这些年的利息!总共打五百三十个!你自己数着,打!” 长五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边打边数,刘全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跷着二郎腿, 闭上眼,摇头晃脑地唱起了小曲。打了许久,长五已经少气无力了,脸肿得像茄子, “五百二十八,五百二十九,五百三十,刘总管,小的打完了……” 刘全睁开了眼,这就完了?也太快了!真是太便宜你这畜生了!站起来!过来 说话! 长五胆战心惊地来到刘全面前。刘全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长五接过,睁开 肿胀的眼皮看了看,是五万两银票。刘全说这是用来赎东西的,赎和夫人的王佩! 当年和夫人用王佩抵了你讹诈的一千六百两银子,快把王佩给我拿来!长五一听慌 了,那块玉佩,早就被一位小姐赎走了!刘全收回银票,说这可又是你的麻烦了! 把我家夫人的宝贝弄丢了,你说怎么办?长五已经完全垮了,只道,小人任随刘总 管处置。刘全满意地说,嗯,这样嘛,还有得商量!保定街上你不是还有两家粮店 吗?你就用这两家粮店来将功补过吧!长五一把鼻涕一把泪,求刘总管开开恩,给 他留一条活路,他就剩下这两家粮店了……刘全说,别装得那么可怜!老子不看! 想想你当年是怎么对待和大人和我的?当年你恨不得赶尽杀绝!现在舍不得你的粮 店了?早干吗了?甭废话了,就说给不给吧?长五无奈,取笔墨立字据。 黄昏,刘全带着长五的字据回到小客栈,和珅兴奋地看着地契和字据,说: “好!那咱们在保定也有两家粮店了!干得好,刘全!回去重重赏你!这里没你的 事了!你就地把这五万两银票兑换成银子,带上回京,告诉夫人我已经安然无恙, 免得她牵挂!” 刘全接过银票,立刻转身出去了。和珅看着手里的地契和字据,眼珠转了转, 笑了。 夜里,和珅来到长二姑客房,蜡烛下,只有他和长二姑。他把地契和粮店的字 据交给长二姑,道,长二姑奶奶!这都是从张宠遂那里要来的,请您收好!长二姑 接过,很是感激,说:“和大人处处帮忙,我真是感激不尽!”和珅说:“你我何 必说谢字?太见外了!” 长二姑听得脸红,连忙掩饰,借着灯光看了看那些地契和字据。她诧异地看着 和珅,怎么这么多?除了那五百六十亩良田,又多出了三百三十亩地,怎么还有两 家粮店!和珅说,这都是从张宠隧和长五那里敲来的,你就收好吧! 长二姑把那些地契和粮店的字据分开,递给和珅,说:“和大人,您敲骨吸髓 的本领真让我佩服!佩服之至!可是这多出的田产和粮店,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收 了,我只要恒家的东西就够了!” 和珅手指敲着桌子,道:“看!看!又见外了不是?你我现在是一家人了,这 是咱们的地,咱们的粮店!你为什么就不能收着了?” 长二姑一惊,我跟你怎么会是一家人?和珅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不说话。长二 姑明白了,恼怒地站起来,道:“你害死我夫君,夺了他们兄弟的粮店丝绸,难道 现在还想把我也霸占了?做你的梦去!” 和珅不慌不忙地挥挥手,坐下,坐下。不要急嘛,长二奶奶,有话慢慢说!您 刚才说的这些话,要是别人说,我还会觉得难听;可是从您嘴里说出来,我听着可 是说不出的舒坦!您要是觉得这样说过瘤,您就多说两句!长二姑问,你,你这话 什么意思? 和珅说,“长二奶奶,和您相处这十数日以来,咳,说句交心的话,和某对您 可真是相见恨晚哪!论对田产、钱财的那种偏爱,你我是不相上下;论聚敛的手段, 你不让我半分;论理财的本领,我,还得在你之下!说句酸词儿,您就是我千古难 觅的知音呀!和某要想在这世上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红颜知己,非你长二姑奶奶莫属! 你说,我们两个要是成不了一家人,岂不是千古恨事!” 长二姑听得心动,呆呆地看着和珅,半天说不出话。她忽然猛醒:“不!我不 能跟你沾到一起!亡夫尸骨未寒,我就跟了你,别人还不拿唾沫淹死我!不行!” 和珅说:“长二姑奶奶,我不逼你,不过,你自己要想清楚了!如果不随了我, 那挟持军机大臣的大罪可就坐实了!你闯下的这个大祸,如今只有我才能救你!” 长二姑有点害怕,可嘴还不软:“别拿这个吓我!你别忘了,那几位侠客现在 就在外面,若是情形不对,我就先让他们杀了你!” 和珅说:“好!好!我不说了!长二奶奶,我劝你还是好好想想,想清楚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刘全在外面喊:老爷,您出来一下!和珅站起身向外走, 还回头叮嘱了一句:“您可得好好想想!这可是关系你我生死存亡的大事。”长二 姑在灯下陷人沉思,又焦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 和珅回到自己的客房,问刘全什么事这么急。刘全手里拿着几锭银子说:“奴 才拿着银票到一个钱庄兑换,换到的竟是这种银子!”和珅问,怎么了?有假?刘 全说,假倒是不假,可很不一般哪!老爷您一看就明白了!和珅接过银锭到灯下一 看震惊,是库银!内务府的库银!其中必有文章!他问是哪家钱庄?刘全说是茂祥 钱庄!和珅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在保定城里,敢公开拿官银开钱庄的,还能有 谁?肯定是知府张宠隧呀2 哼哼,私自挪用库银开钱庄,张宠遂,你的胆子不小啊! 看来你还没有伤筋动骨啊!我就叫你大出血!” 和珅又来到长二姑客房,向长二姑打听茂祥钱庄。长二姑说,不是张宠隧开的。 和珅感到意外,不是他开的,那是谁开的?长二姑说她也不知道。只听说这个钱庄 很有来头,有京官的后台,老虎屁股摸不得!和珅说:“有京官做后台?那就更好 了!这个老虎屁股我还非摸摸不可!我摸定了!”长二姑惊讶地问,是不是又想借 整人之机夺了这个钱庄? 和珅说:“为什么不呢?闲着也是闲着!钱财嘛,我从来就是不厌其多!” 长二姑感叹:“天哪,你这个军机大臣怎么见什么都想要?见到什么都想据为 己有!我家老爷真是太倒霉了!他若九泉有知,最后悔的肯定就是碰上你!” 和珅说:“这话我爱听!不过,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吗?” 他的目光火辣辣地盯着长二姑。长二姑躲开他的目光,推着和珅:“太晚了, 你该回屋歇息了……” 王杰的马车在官道上奔驰。马车里,随从不解地问:“大人!我们既然已经知 道了和大人的下落,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救出来回京复命?还来找张知府干什么?” 王杰说:“和珅诬陷我指使乞丐绑架他,我们这么把他救出去,他肯定还要血口喷 人,那我就百口难辩了。他两次敲诈张宠遂,说明他是自愿跟长二姑混在一起。只 要张宠隧肯作证,他和珅擅离职守、敲诈勒索的罪名就坐实了!”随从恍然大悟。 微服私访的乾隆、青莲坐在保定知府衙门对面的茶馆里喝茶。青莲很焦急,明 知道长二姑把和大人押在保定,可是好几天了还是查不到一点踪迹。乾隆微笑: “和珅被绑票以后,最着急的不是我,也不是和夫人,而是青莲呀!” 青莲噘起嘴,道:“皇……黄先生!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拿我开心!那 我不着急了,我现在就回京城!和大人的生死与我何干呀!我有什么急的!” 乾隆还在逗她,说:“那你就走啊!反正我是不着急,我不会拦你!” 青莲站起来,乾隆含笑挥手,走吧走吧!青莲又无奈坐下,“你是成心气我! 好,你想让我走,我偏不走!”乾隆大笑:“我就知道你不会真走!你呀,放不下 和珅!”这时忽然对面知府衙门门口的衙役大声通报:钦差大臣王大人驾到! 乾隆和青莲都循声看去,只见王杰正向知府衙门里走。青莲兴奋地站起来,想 去问他有没有查访到和大人的下落!乾隆连忙拉她坐下,说:“咱们就在这儿静观 其变!” 知府衙门里,望着张宠遂,王杰说,我可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啊!说和大人来过 知府衙门!张大人!你可要跟我说实话!张宠遂作惊讶状,是吗?不可能!我可是 从来没见过他呀!王杰说,和大人自己来过一次,还派刘全来过一次,对不对?张 大人!张宠遂说,谣传!绝对是谣传!王大人怎么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呢? 王杰不解地问,张大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否认?说出来对你也有好处用! 难道你就不想追回被他勒索去的田产和银两?张宠遂回答,哎呀王大人!您越说下 官越是糊涂啊!简直如坠云雾!王杰很是懊恼。张宠遂坐不住了,说,王大人!请 喝茶稍候!下官内急,失陪片刻!失礼!失礼!他说着出了客厅。 保定知府衙门书房里,张宠遂写了一封信,小声对一个衙役吩咐:你立刻把这 封信送到舅老爷府上!要快!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衙役把信揣进怀里,立刻出去了。 张宠遂得意地笑了笑,也出去了。 送信的差役慌慌张张地出了知府衙门,沿街一路跑去。乾隆发现了,立刻告诉 青莲:这个衙役慌慌张张,必定是出去通风报信!说不定就与绑架和珅有关!“我 去把他抓过来问问清楚!”话音未落,青莲已飞身出去,健步如飞,追上那个衙役, 从背后点中他的穴道,衙役立刻瘫软下来。青莲把他拖到皇上面前,从他身上搜出 一封信,递给乾隆。 乾隆接过一看,愤怒地在桌子上猛击一掌,可恶!乾隆告诉青莲:“这是张宠 遂写给他小舅子长五的信,信里告诉长五,和珅被长二姑挟持着,要长五把和珅杀 了,嫁祸给长二姑!我原以为张宠遂与绑架和珅的人有关,没想到他想借机杀人, 争夺田产!张宠遂啊张宠遂,你的大限到了!” 青莲说,那和大人的处境可就太危险了!怎么办?乾隆要来个将计就计!把这 封信还是送到长五手里,然后顺藤摸瓜,救出和珅,除掉张宠遂!青莲起身去跟踪 长五,见机行事! 夜里,保定知府衙门客房外,张宠遂带着几个随从来敲门,王杰开门,问:什 么事?张宠遂说:“下官打听到了和大人的下落!他今天晚上被长二姑挟持着回到 了恒府!我已经请总兵大人带领三百兵士在外等候,就等王大人一声令下,直奔恒 府,救出和大人!” 王杰下令立即去救人。 王杰和张宠遂一起带兵来到恒府门外。张宠遂悄悄对总兵耳语:“一会儿冲进 去之前动静要闹大些,在后门留个口子,放他们出去!”总兵点点头。 张宠遂回到王杰身边,说都准备好了!王杰命令,开始救人!总兵立刻大声吆 喝:“兵士们听着!先把恒府团团围住,然后冲进去搭救和大人!”兵士们齐吼, 喳!王杰吩咐,不得喧哗!可是已经晚了。 恒府内长二姑听到叫喊声,猛的推开和珅的房门,紧张地说:“和大人!官府 派兵来了,已经到了门外!一定是来救你的!你就留在这里,我要和这几位快客一 起逃走!” 和珅说:“不,我也要和你一起走!”长二姑说:“你!你这又是何必!我又 不想再绑架你了,你跟他们回去做你的官吧!”和珅说:“你以为你能一走了之? 要是钦差王杰在这里找到我,你就死定了!还要连累你家老小!你绑架了军机大臣, 论罪满门抄斩!”长二姑慌了,那怎么办?和珅说:“我们一起走啊!我不在这里, 你的绑架罪名就不能坐实,就不会连累一家老小!”一大汉催促他们,不能再耽误 了!再晚就逃不出去了!长二姑点点头:“好吧!就带和大人一起走!” 长二姑、和珅和几位大汉从后门逃出恒府。几个兵士呐喊,站住!哪里走!他 们只是呐喊并不上前阻拦。和珅、长二姑等人沿街冲了出去,士兵们假意追了几步 就回来了。 和珅、长二姑等人逃离保定,疲惫地走在山路上,长二姑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 道:“累死了!跑了一夜,总算逃出来了!”“你们是送死来了!”埋伏在此地的 长五带着几个杀手跳了出来,喊道:“都给我上!把他们全杀掉,一个也不留!” 和珅和几位大汉倦意顿消,仓皇应战,打得不可开交。他们渐落下风。 “大胆狂徒,光天化日竟敢行凶!”青莲突然出现,大喝一声,上前厮杀。和 珅大喜,青莲来的正是时候!和珅勇气大增,和青莲、长二姑的侠客们一起联手, 很快就制服长五带领的打手,把他们一个个捆了起来。 青莲关切地上下打量和珅,道:“和大人,这些天你受委屈了!有没有伤着哪 里?” 和珅说:“没有没有!我命大!毫发未损!” 青莲说:“你平平安安就好!走,我带你们去见皇上!皇上正在那儿着急哪!” 和珅起身要去见皇上,长二姑却很害怕了,怕万一皇上追究起来,她不想去。 和珅说:“你别怕!躲是躲不开的!皇上要是想找你,天涯海角也能找到你!你跟 着我走,包你平安无事;你的家人,也能幸免于难!我可以向你打包票!” 长二姑无奈地同意了。青莲见和珅对长二姑如此关照,脸色一沉,讽刺说: “和大人可真是多情!大家都在为你着急,你却没事一般,反倒跟这个绑架你的女 人蛮有情分的!” 和珅说:“青莲!这可是天大的误会!挟持我的根本就不是长二奶奶。”长二 姑既惊讶又感激地看着他。 青莲说:“我不听你辩解!我真是太傻了!听说你被绑架了,又是担忧又是着 急,到处打听消息!可你却自己没事人似的,过得滋滋润润,还和这个女人勾搭上 了!我真是瞎忙活!” 和珅作无辜状:“青莲你看,话怎么能那么说呢?我的确不是长二奶奶绑架的 ……” 青莲说:“我不听!一口一个长二奶奶,太肉麻了吧!你还是到皇上面前解释 去吧!” 和珅来到客栈一见乾隆,立刻紧趋几步,跪倒磕头:“奴才和珅叩谢隆恩!奴 才蒙难以后,皇上虽日理万机,仍时时垂询,甚至亲驾营救!奴才得以生还,完全 是托皇上之洪福!皇上如此眷顾,奴才虽肝脑涂地也难相报!”乾隆道:“和珅请 起!这十数日,和爱卿受惊了!平安归来,甚好!甚好!” 长二姑忐忑不安地跪拜:“民妇长二姑拜见皇上!”乾隆脸色陡变:“你就是 长二姑?绑架和珅的就是你了!你好大的胆子啊!”长二姑被吓得脸色煞白,说不 出话来。和珅连忙替她解围:“皇上!您误会了!绑架我的不是长二姑!” 乾隆问,那到底是谁把你挟持到保定的?和珅指着王杰,“是王大人弄到和府 的叫花子把奴才挟持来的!幸亏长二姑侠义心肠,出手搭救!否则奴才早就命归黄 泉了!” 王杰冷笑:“和大人真是血口喷人!你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我早就在暗中跟踪 着你!我早就发现根本没有什么人挟持你,是你贪恋长二姑的美色,自愿跟随长二 姑跑到保定来的!我正要弹劾你为了美色丢下公务,犯了擅离职守之罪,你竟然恶 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乾隆道:“身为朝廷重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的所做所为,朕一清二楚! 朕这就给你们公正的评判,你们仔细听着!王杰弄到和府的叫花子惹出祸端;和珅 被长二姑营救后,贪恋她的美色不思回朝!你们二人都有各自的过错,按例应各交 议罪银五百两!朕如此判罚,你们敢说不公吗?” 和珅道:“皇上圣明!奴才愿交议罪银!” 王杰说:“皇上圣明,可是臣交不起议罪银!” 乾隆吃惊,交不起?和珅对皇上提议,交不起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可以让他到 圆明园修毒工地做劳役,以劳代银!乾隆问王杰,是交议罪银呢,还是去做劳役? 王杰说:“臣家中毫无积蓄,只能去做劳役了!”乾隆说:“那好!回去你就到圆 明园做劳役去!”王杰委屈地说:“臣遵旨!” 青莲在一旁摇着头自言自语,这个案子判得可不公平啊,乾隆问青莲,你在说 什么? 青莲慌忙回答:“我是说,您是不是该找张宠遂算账了?”乾隆道:“朕自然 不会饶过他!” 保定知府衙门公堂里,乾隆沉着脸亲审张宠遂,他一拍惊堂木,喝道:“张宠 遂身为朝廷命官,不思进取,反而勾结刁民长五,夺人田产,谋财害命,实为罪大 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两人同案,均处以斩立决!”张宠遂长五绝望地瘫倒在 地。 乾隆断了案,起身离开知府衙门,在院子里,他边向外走边向和珅王杰、青莲 等吩咐:“保定的事已告完结,你们不要在此逗留,即刻跟朕一起回京!” 和珅道:“皇上!奴才还有公事禀报!奴才蒙难期间,发现这里有家钱庄用库 银放利!” 乾隆站住脚,惊讶地问,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挪用库银!和珅说:“奴才还没 来得及查访,只是听说这家钱庄很有来头!”乾隆道:“哦?我倒要看看它的来头 有多大!那你就留在保定查办此事!一旦查清,立刻回京向我禀报!” 茂祥钱庄里,几个顾客正在存取银两,十几个兵丁冲了进来,大声吆喝着:奉 和大人之命,查封茂祥钱庄!即刻停止交易!闲杂人等回避!顾客被吓得四散而逃, 店员目瞪口呆。和珅挺胸凸肚地走进来,命令把银库、柜台都贴上封条!账本全部 没收!兵丁们立刻冲进柜台,在各处贴着封条。 这时,钱庄老板黄泰昌坐着轿子回来,刚到门口,就遇到四散而逃的人们,连 忙探出头问,跑什么?出什么事了?有人回答,官府派人来查封钱庄了!快走吧, 黄老板!当心被抓进大牢!黄泰昌连忙对轿夫说,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放下轿帘。 轿夫们连忙掉头,抬着轿子一溜烟地走远了。 茂祥钱庄里,账房先生和几个伙计惶恐不安地看着和珅. 和珅冷冷地看着他们, 问:知道本官为什么要查封茂祥钱庄吗?伙计们都摇头。和珅拿着一锭银子问,那 你们知道钱庄收放的是什么银子吗?伙计们还是摇头,说小人不知。和珅呵斥道: “库银!这是皇上肉库的库银!都想跟我装糊涂是不是?快说,你们钱庄放的为什 么都是库银?这些库银都是从哪里来的?快说!”伙计们又是摇头,说小人不知。 和珅一拍桌子,喝道:“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大刑伺候!我就不信 你们不开口!” 伙计们都惊恐地跪下了:“大人!小人对库银的来历的确一无所知啊!此事只 有老板一人知道!”和珅问,老板叫什么名字? 账房先生道:“黄泰昌。小人只知道他有京官做后台,库银是怎么来的,只有 他一人知道。” 和珅说:“好,我就姑且信你们一回。”他对兵丁中的一个小头目说:“你们 就守在这儿,一见黄泰昌,立刻拿下,交给我细细审问!”和珅走了,小头目领着 兵丁守在那里。 苏凌阿惊慌失措地跑进和府,一进门就喊:“和大人!和大人!”刘全慌忙出 来,迎上前去,问:“苏大人!为何如此惊慌?”苏凌阿说:“出事了!出大事了!” 刘全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