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和珅与王杰看着迪化采玉场坑中遍布的尸骸,两人对视一下。王杰转身对众人 说:“这些尸骸来自何处?”众苦役纷纷惶恐避开。王杰拉住一个老苦役,问: “大叔,你在这里最久,你可知道?”“莫问我,是瘟疫。”老苦役惊惺地说。 “瘟疫?产玉之地,吉瑞祥和,性温祛邪,除毒败火,怎会有瘟疫蔓延?”王杰诧 异地说。和珅一听,眼珠子一转,纵身跳人坑中。 和珅在坑内仔细翻捡观看着。坑上,王杰问道:“和大人,你可看清了?” “没错,绝对的瘟疫。”和珅回答,然后背过身去,将什么东西揣进怀里,并大声 叫道:“王大人,这些骨头都黑了,地地道道的瘟疫。” 王杰对爬上坑的和珅说:“和大人,看这尸骸不下百十具。”“可怜,可怜, 都是春闺梦里人哟。”和珅叹道。一个苦役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我的 娘呀,我们也有这么一天呀……”这时,杨凤倚走了过来,大声嚷嚷道:“都聚在 这里干什么?看死人啊,没见过怎么的?”他上前又踢了那咧嘴在哭的苦役,说: “哭你爹还是哭你娘?快干活去!”“我告诉你,这里没有上官下官,有的只是苦 役犯人,你我他,谁都一样。杨账房,你可不要给个鸡毛当令箭,给个……哎呀, 王大人,你看我,书到用时方恨少,你怎么也得再凑上一句,也算对杨大人聊尽同 僚之谊吧。”和珅说。“给个棒槌就当针。”王杰说。“对,当针,当针,杨大人, 王大人在总督行营里做的那首写针的诗你还没忘记吧,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服 不认人。哈哈,真是有趣。”和珅说。和珅与王杰一道笑了起来,杨凤倚尴尬地走 了。“来,王大人,握个手吧,你看,咱们不是也可以并肩作战嘛。”和珅说。王 杰犹豫着,和珅上前握住王杰的手,亲热地说:“哎呀,大家又不是孩子,你老弟 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冯月瑶坐在卧室里,公主在旁边陪着她。“阿德到底找什么人去了?”冯月瑶 问。“也是一个熟人,阿德想求她与母亲同行,也好有个照应。”公主说。“究竟 是什么熟人?”冯月瑶问。“这个,阿德特意交代过,不让我说。”公主说。 长二姑正在记账,刘全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长二姑猛然回头,见刘全站在自 己身边,她一惊下意识地捂住桌上的账本。“怎么,夫人连小的都不相信了,这是 在记账吧?你看看,这点事情还得劳烦夫人,夫人,你说,小的帮你记。”刘全说 着,就往外扯长二姑压在胳膊下的账本。“哎呀,可真是好事,我这正犯愁呢。” 长二姑说。她嘴上这么说,胳膊上却毫不松劲。刺啦一声,账册被扯成两半。“哎 呀,你看看,刘全,你也忒性急了一些。我这哪里是在记账,夫人要去西域,我这 是给老爷写一封书信,还用烦劳你吗?”长二姑说。“都怪我太想为夫人分忧,我 去给夫人换个新簿子来。”刘全说着,拿起半截账簿走了。长二姑看着刘全的背影, 冷笑。刘全边走边在灯笼下看着手上扯下来的簿子。簿子上每行只有行首有一个字, 分别是“一、二、三。四、五、六”,“这娘们儿,搞什么名堂?”刘全奇怪地自 言自语。 王杰府里,青莲和永被对坐在桌前,永琰从怀里掏出一根黄带子,带子上栓着 一面黄金打就的龙牌。“这么说,圣上是要让我走一遭了?”青莲说。“两个都是 你的熟人,除了你,还能有谁更合适?”永琰说。青莲点点头,说:“亲王说得极 是。请嘉亲王转告皇上,青莲明日一早就会起程。” 永琰摇摇头。青莲问:“嘉亲王似乎还有未尽之事?”“青莲果然是个话头省 尾的聪明女子。只可惜呀……”永琰说。青莲看着永琰。“不问我可惜什么吗?” 永琰问。“殿下若是想说,不用青莲问也会出口;若是不想说,青莲一味追问,那 就是不敬了。”青莲说。永琰苦笑一下,说:“只可惜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 此山中,有时候聪明是要误人的。” “多谢殿下指点。”青莲说。 “是不是我多嘴了?”永被问。 青莲连忙跪下,说:“青莲心里只想着皇上的差遣,不敢三心二意,更不敢有 非分之念。” “这就对了。皇上特别让我交代你,如果和珅与王杰已经学会同舟共济了,你 就将圣旨交给他们,如果他们仍是斗来斗去的闹别扭,那就让他们再吃一段苦头。” 永琰说。 这时,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说:“小姐,丰绅殷德求见。”水淡说:“好啦, 你先忙你的,临走之前,我请你看戏,也算是为你饯行吧。” “为殿下效力是民女的本分,殿下就不必如此客气了吧?”青莲说。 “不,一定要去,这也是朱大人的意思。”永被说。 青莲想了想,说:“青莲遵命就是了。” “如此的话,我在前门外等你。”永琰说。 永琰起身从后门走了。青莲收起黄带龙牌,说:“有请丰绅殷德公子前厅说话。” 丰绅殷德走进王杰家前厅,青莲说:“有请丰绅殷德公子!公子请坐。” “青莲姑娘,在下前来找您,是有为难之事……”丰绅殷德说。 “公子是爽快人,但说无妨。” “可在下实在是难以启口……”丰绅殷德窘迫地说。 “该不是令尊在西域遇到了什么难题?”青莲着急地问。 丰绅殷德说:“父亲一别沓无音讯,家母实在是悬心不下,因而要远赴西域看 望我爹。我们百般劝阻,母亲哪里肯听,这千里迢迢……” 青莲说:“我明白了,公子可是想让青莲沿途陪伴着你母亲?” 丰绅殷德说:“姑娘的大恩丰绅殷德谨记于心。” 青莲道:“公子不必说这些。你也不想想公子要我陪伴你母亲,就是我愿意, 你母亲会接受吗?”丰绅殷德不语。 青莲说:“公子请恕青莲难以从命。不过吉人自有天相,相信好人一路平安。” 丰绅殷德走进冯月瑶卧室,公主看见丰绅殷德沮丧的脸色,站了起来。公主说 :“怎么,青莲她不肯去?”丰绅殷德摇摇头。公主不满地说:“她一个罪臣之后, 若不是我父皇法外开恩,她哪里还有命在?反倒跟我们摆起谱来了……” 冯月瑶说:“你们说的是青莲吧?阿德,你真是糊涂,怎么求到她的头上去了? 就算她答应,难道母亲就肯吗?”丰绅殷德说:“孩儿糊涂。”冯月瑶说:“罢了, 你们先去歇息吧。”丰绅殷德说:“母亲何时动身?”冯月瑶说:“明日再说吧。” 丰绅殷德的眼圈红了,说:“一定要走吗?”冯月瑶说:“阿德,你已经成家立业 了,父母跟不了你一辈子,怎么作起小女儿态来了?”丰绅殷德强忍住泪水,走了 出去。公主追出来,对丰绅殷德说:“这可怎么好?”丰绅殷德说:“我母亲就是 这样,别看她平常不言不语,可一旦拿定主意,那是九牛难回的。我们也只有尽儿 女的孝心,让她走得开心一些。刘全!”刘全从房里走了出来。丰绅殷德说:“京 城有什么好戏班子,要热闹一点的,你这就去,点个堂会。”刘全说:“是。” 京城戏园子的舞台上,一个演员走着钢丝。青莲、永琰、朱珪三人坐在观众中。 永琰对青莲说:“青莲你看,那戏子的功夫堪称一流。”青莲说:“的确名不虚传。” 永琰没说话。刘全带着几个奴仆突然闯了进来,嘴里哈喝着,说:“都别看了,和 大人府里要包个堂会。”台上的演员吃惊之下,从上面掉了下来。水淡意味深长地 说:“看见了吧,就算他功夫再高,稍有风吹草动就不堪一击。” 刘全走了过来,朱珪举起扇子,遮住颜面,刘全没有看见他们。朱珪对永琰说 :“殿下,我们还是回府吧。”永琰悻悻地站了起来,忿忿地说:“我总算知道什 么叫虎死不倒架了。看那和珅纵然远在千里之外,一个戴罪之人的奴才却依然这么 威风。”青莲说:“这都是底下的奴才狐假虎威,和大人未必知道。”永琰说: “是吗?”青莲说:“殿下英明过人,自然知道。就如眼下各省各道,鱼肉乡里的 赃官如飞蛾投火,前赴后继,屡禁不绝,自然不是皇上所愿看到的。”永琰有些尴 尬地说:“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 朱珪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突然开了腔说:“青莲姑娘……”青莲说:“朱大 人。”朱珪说:“青莲姑娘,我这么叫你有些年头了吧,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 们都是初出茅庐,风华正茂,可现在呢,眼看着你这一头秀发染上了点点清霜了, 这姑娘两字,似乎也该变一变了。” 青莲神色有些黯然。朱珪睁开眼,看着青莲。青莲说:“多谢朱大人挂念,眼 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民女只愿为国效力,还无暇顾及更多。”朱珪说:“我也没 有别的意思,只要机缘凑巧,我和殿下都希望青莲姑娘从此能有一个归宿。”青莲 说:“民女多谢两位大人的好意。” 朱珪说:“好啦,殿下回宫吧。”青莲说:“朱大人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王杰大 人吗?”朱珪说:“就一句,你告诉王杰,要想不遇见腐烂的葡萄,就别到窖里去 找,应该到葡萄架上去摘。”青莲不解地看着朱珪。朱珪却不再说话了。 和府花园内,戏班子已经开始表演节目,丰绅殷德和公主搀扶着冯月瑶走了过 来,在台下坐定。台上吹吹打打都是喜庆的锣鼓点,冯月瑶却欢喜不起来。 刘全在和府柴房里对一黑衣人说:“都准备好了?”黑衣人点点头。刘全说: “好吧,你见机行事。” 夜已深,冯月瑶看着台上,疲惫地叹了口气。丰绅殷德说:“母亲若是累了, 就回房歇息吧。”冯月瑶说:“既是你们的一片孝心,我还是看完为好。”长二姑 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给冯月瑶跪下。冯月瑶急忙要扶长二姑说:“你这是干什么?” 长二姑说:“夫人为了老爷,不惜千里西行,我这一拜,请夫人无论如何不要推辞。 受我一拜,菩萨保佑,夫人一路平安。”刘全在一旁笑嘻嘻地说:“怎么,二夫人 不与夫人同去吗?”长二姑说:“刘全,你的意思是,这府里的事务,不分里外, 你可以一力承担峻?”刘全说:“二夫人哪里话,夫人既然远赴西域,我刘全哪有 不去之理,鞍前马后,难道夫人离得开人照料?”长二姑有些惊异地说:“怎么, 你要与夫人同去?”刘全说:“这一路吉凶莫测,舍我其谁?” 冯月瑶说:“刘全,京城里这一堆事也是离不开人的,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刘全说:“刘全纵使辜负了老爷的嘱托,也要陪同夫人前往。”刘全话音未落,一 个黑衣人突然从树上跃下,剑光闪闪直向冯月瑶扑来。“有刺客!”刘全喊了起来, 挺身挡在冯月瑶身前。刺客一剑刺中刘全。丰绅殷德情急之下,抄起椅子与刺客拼 杀,刺客却无心恋战,转身跃上屋脊走了。刘全倒在地上。冯月瑶说:“刘全,你 不打紧吧?”刘全捂住臂上的伤口说:“只要夫人平安就好。”冯月瑶说:“快喊 郎中来。”公主匆匆而去。冯月瑶说:“刘全,你在府中好生休养,这趟西域,你 就不必陪我去了。”刘全说:“夫人,请恕刘全难尽孝心了。我原以为,路途之上 会有艰辛,谁知这堂堂和府,竟也有血光之祸。”他说着看了长二姑一眼。长二姑 说:“夫人,请转告老爷,就算这和府变成刀山火海,我也会守在这里。夫人远去 西域,那是为老爷尽节,我长二姑守在这里,是为老爷尽职。” 清晨,冯月瑶带着一个丫环,悄然走出后门。 西域山路上,一辆小马车载着冯月瑶和丫环在山路上行驶。车老板对冯月瑶说 :“夫人,到了山半腰就能见到迪化城了。”冯月瑶一脸的兴奋。 迪化采玉场,老苦役打着石头,王杰过来帮助他。老苦役却急忙避开王杰。王 杰拉住老苦役说:“你好像有心事。”老苦役说:“大人说笑了,我一个干苦力的, 没心没肺,无亲无故,能有什么心事?”老苦役话音未落,手里的锤子不慎砸在自 己手上。 都统衙门内,袁淳清对站在面前的杨凤倚说:“怎么样,和珅王杰两个东西这 两日还老实吗?”杨凤传说:“有大人的虎威,他们都夹着尾巴呢。”袁淳清笑了。 杨凤倚说:“只是……”袁淳清说:“只是什么?”杨凤倚说:“只是前日采玉时, 他们发现一个大坑,里边全是尸骸,人们议论纷纷,好像王杰和珅格外关注。”袁 淳清一惊说:“混蛋!”杨凤倚急忙住口。袁淳清说:“为什么不早来报告?”杨 凤倚说:“是是,小的糊涂。”袁淳清说:“来人!”一个副将走了进来。袁淳清 说:“快调信鸽来,本官有八百里加急文书发给勇泰将军。”副将说:“是。” 一根肉骨头吊在树权上,在风中摆来摆去。一只野狗走过来,看看肉骨头,刚 要上前,却中了树下的套子。和珅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哼着小曲,得意地看着野狗。 几块砖头支成一个简陋的锅灶,地下冒出火苗。王杰在角落里和衣而卧,和珅 蹲在地上,吹着火苗。和珅被烟火熏得满眼是泪,他喊了起来说:“王杰,你倒是 帮我一把呀。”王杰不动。和珅说:“好,好,你不帮下手,等会儿狗肉煮好了, 只有你流口水的份儿。”王杰不紧不慢地说:“本人一生从来不与犬类打交道,做 人不与走狗来往,吃饭不沾狗肉一口。”和珅说:“嘿,那你可大错特错了。狗肉 是什么?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喷喷,可惜了,可惜你一个大学士,这么个见 识。”和珅吹大了火苗,锅里的狗肉开始翻滚。和珅如同变魔术似的从坑洞里拿出 一瓶酒来,自斟自酌起来。王杰闻到香味,不由睁开眼睛。 和珅笑眯眯地说:“怎么样王大人,你也不能免俗吧,站不稳了吧?”王杰高 翘起脚丫说:“和大人眼花了不是,我睡着呢。”和珅说:“对呀,你站不稳了, 香风熏得你都躺下了。怎么样,过来喝一杯吧。”王杰摇摇头。和珅走到王杰身旁, 撕了一条狗腿攥在手里,边吃边喝。王杰说:“去去,一边站,别油了我的衣衫。” 和珅说:“好啦,王大人,算我求你了,怎么样,喝一杯吧?”和珅说着将一杯酒 递给王杰。王杰说:“牢狱之中,你哪来的杯中物?”和珅说:“王大人你猜呢?” 王杰说:“袁淳清给你的?”和珅说:“若是他给我的,我还会和你挤在这里?你 猜不着的,杨凤价。”王杰说:“这条走狗。” 和卿说:“王大人,你说错了,狗有什么可鄙视的?忠义救主,狗不嫌家贫。 我不知道它哪点做得比人差?”王杰说:“那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呢?”和珅说: “就算狗有些许缺点,这些缺点,人类身上少哪一样?”和珅喝了口酒说:“你就 说这狗仗人势吧,我们在外行走,哪个不是借助皇上的势力,就说你王大人吧,到 了这个地步,不还想着为皇上再立奇功吗?”王杰说:“你说什么?”和珅说: “行啦王大人,你瞒不了和某的法眼。你这两天缠着那个老苦役不放,难道是想认 干爹吗?还不是想打探那些尸骸的底细。”王杰说:“人命关天,王某不敢坐视不 理。”和珅说:“再说那狗改不了吃屎吧。就算天天大鱼大肉,出门见了屎还是照 吃不误。男人何尝不是这样,就算家里妻如花妾如玉,可见了别的女人,有几个坐 怀不乱的?还不是暗度陈仓投怀送抱花银子沾春买笑……”王杰想说什么,和珅打 断他说:“好啦好啦,不用急着表白你自己,我还没说完呢。就算有些看着老实的, 像你王大人这样道貌岸然的,那也不是本性不好色,无非是有贼心没贼胆,想风流 又怕坏了名声,我说的对是不对呀?”王杰说:“王某只能说,从君子眼中所见, 天下泱泱都是君子,自小人眼中所望,天下庸庸,皆为小人。”和珅说:“那么依 王大人所见,天下究竟是君子多还是小人多呢?”王杰不语。和珅说:“依我看还 是小人多吧,为什么,因为当小人放得开,快活。我告诉你王大人,尤其咱们这是 在西域,远离京城,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你是条狗,做了什么,王大人,你还不放 开一点,体验一下作小人的快乐?说实在的,我可真有点可怜你们这些执意要做清 官的人。”王杰说:“怎么,和大人吃着狗尾巴了?”和珅说:“不错,狗是有爱 翘尾巴的特点,这不是跟你王大人喜欢以清官自居大同小异吗?王大人,我看呀, 你还是来喝一杯。就算你恨和某,恨狗,一腔仇恨,那不是更应该吃掉它吗?”王 杰犹豫一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和珅说:“这就对了,眼下这个局势,我们应 该同舟共济。怎么样,王大人,从那个老苦役那里探听到什么了?”王杰说:“怎 么,和大人对此也感兴趣?”和珅一笑说:“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谁能放过建奇 功的机会?”王杰说:“可惜,什么也没打探出来。”和珅说:“王大人还瞒着和 某,这就不大够朋友了吧?”王杰又倒了一杯酒说:“怎么,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和珅说:“酒肉朋友嘛!”王杰说:“肉我可还没吃呢。”和珅说:“你要不说, 酒你也别喝了。”和珅说着,从王杰手中抢过酒杯。王杰说:“你看,我还忘了一 点。关于狗的……” 和珅说:“什么?”王杰说:“狗急了要跳墙。” 迪化官道上,李侍尧的仪仗匆匆而来。迪化采玉场,王杰在苦役中寻找着。和 珅凑了过来说:“怎么,还在找你那个老苦役?我说你算了吧。晚啦。”王杰警觉 地说:“怎么?”和珅说:“别那么紧张,你这么看着和某干什么,要灭口也是袁 淳清才能做得出来,和某是要告诉你,别费劲了,李侍尧就要到了,到时候升堂一 审,什么不都清楚了?”王杰说:“这么说,你和大人抢先了一步?”和珅说: “和某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现虽被贬在千里之外,但报国忠君之心不减,怎能眼 见着有人漠视律法,草营人命……”和珅得意地摇头晃脑,话还没说完,袁淳清带 着一队兵丁冲了进来。 袁淳清带着兵丁径直来到埋尸骸的坑边,对众兵丁说:“给我创开。”众兵丁 锹镐齐下,将坑刨开。袁淳清挥手指挥,兵丁们向坑中浇人火油。王杰对和珅说: “这是要焚尸灭迹了吧?”和珅说:“你看看,全是你直肠子来去坏的事,准是你 问这问那的,让杨凤价这条狗给你报了,功亏一篑了吧?”王杰一听,大步上前走 去。和珅在他背后叫说:“王杰,你找死啊,你这一根筋!”王杰上前还没说话, 袁淳清却抢先指着他说:“犯官王杰,你今天的石头定额完成了吗?”杨凤倚走上 前来说:“禀大人,王杰的定额尚未完成。”袁淳清说:“定额未完,跑到这里看 什么热闹?滚回去!” “袁大人,王杰只是想问一声,你这是要干什么?”王杰说。袁淳清说:“为 避免你等众人传染瘟疫,本官要对这里彻底消毒。”袁淳清说着,划着火镰。王杰 说:“袁大人,人命关天,未经勘查,你怎么可以将此可疑尸骸付诸一炬?”袁淳 清说:“王杰,依你看来,莫非死人比活人重要不成?眼下天气渐热,万一瘟疫流 传,这么多的人命,你王杰承担得起?闪开!”兵丁正要上前拉王杰,王杰却纵身 跃人坑内。袁淳清说:“王杰,你疯啦?”王杰说:“袁大人,人命关天,此事断 然不能如此草率处理。”袁淳清说:“王杰,莫非你已患瘟疫,人也疯了吗,再不 上来,本官只好以大局为重,顾不得许多了。”王杰坐地闭目不语。袁淳清的手颤 抖着,他一咬牙,挥手就要将火镰往坑里扔。和珅走了过来说:“慢着!”袁淳清 说:“怎么,和大人也染上恶疾,心绪失常了不成?”和珅笑了,说:“袁大人, 王杰虽是个书呆子,但也是当朝一品啊!你要这么烧了他,皇上向你要人,你袁大 人怎么办?还是让和某劝劝他,拉他一把吧。”和珅伸出手,要往上拉王杰,王杰 不动。 和珅涨红了脸,却拉不动王杰,一个年轻犯人打扮的人也伸出手来,协助和珅, 王杰终于拗不过,被他们拉了上去。和珅看了那年轻犯人一眼,那犯人却低头避开。 袁淳清看着王杰,大叫一声说:“搜搜他!”王杰反抗,却被几个官兵按住,从身 上搜出一块黑色的骨殖来。袁淳清上去捏了一下王杰的脸蛋说:“给我玩这个,你 还嫩!”他说着,将那块骨殖扔进了坑中,接着兵丁将火镰扔了下去。坑中燃起冲 天大火。王杰叹了口气说:“袁淳清,你可以焚尸灭迹,但逃不脱罪责!”袁淳清 狞笑道:“王大人,你说的是什么本都统怎么闹不明白呢?” 王杰气鼓鼓地对和珅说:“和大人,你的李大人现在在哪儿呢?你阴谋诡计玩 了一辈子,怎么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都不懂呢!”和珅说:“王大人说的 一点不错。不过,黄雀之后,还瞄着一只大弹弓呢!”他说着,拉着王杰的手放到 自己的胸口上。王杰摸到了什么,满脸惊讶。和珅神秘地揭开一角衣襟,王杰看了 看,突然怒吼起来:“好啊,原来你早有准备……”王杰忽然笑了说:“我现在有 点喜欢你这个天下第一号大坏蛋了……”王杰追打和珅,和珅嬉笑而逃。年轻犯人 冷冷地看着他们。 李侍尧坐着官轿,带着士兵匆忙而来。一军士大喊道:“李总督大人到!”随 着军士的喊声,李侍尧的轿子抬了进来。袁淳清迎上去。袁淳清说:“在下不知总 督大人光临,有失远迎。”李侍尧下了轿子说:“本官听说这里发现大量可疑尸骸, 所以不敢逗留,星夜赶来,袁大人在这里更好,就与本官一同查勘吧。”袁淳清奸 笑着将李侍尧带到坑边,坑里烈焰冲天。李侍尧向后退了两步说:“怎么,这火是 谁放的?”袁淳清说:“在下放的。”李侍尧说:“袁大人,这么多的尸骸,你未 作勘查就擅自焚毁,未免太目无王法了吧?”袁淳清说:“李大人有所不知,圣上 为筹备千史大宴,严令在下进贡玉石。如果瘟疫流行,劳工大减,不知有谁能负得 了这个责任。”李侍尧沉下脸说:“本官只管查案,莫非袁都统要打横炮不成?” 袁淳清说:“下官不敢。据下官所知,这些尸骸都是过去死于瘟疫囚犯的遗骨,下 官都有备案。李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本官衙门查看。”李侍尧环顾四周说:“这 坑中人骨,一片未留吗?”袁淳清说:“在下深恐瘟疫蔓延,岂敢留此祸根?” 劳役群中,王杰低声对和珅说:“你那宝贝呢,还不拿出来。”和珅说:“咱 们眼下毕竟是囚犯身份,人微言轻,我可是有点心虚腿软。”王杰伸出手说:“给 我。”和珅从怀中掏出一根人骨,递给王杰。袁淳清对李侍尧说:“怎么样李大人, 请移驾到敝府歇息吧。”王杰走了出来说:“大人请留步二‘王杰说:”袁大人, 你烧得还欠于净,这骨头,本人这里还留有一片。“王杰说着,举起那根人骨,递 给李侍尧。李侍尧端详着。袁淳清说:”本官看看,是这坑中的遗骨吗?“他说着 从李侍尧手中拿过人骨。袁淳清立刻变了脸色说:”王杰,你这犯官,皇上开恩不 杀你,你不说报答君恩,居然包藏祸心,私藏瘟疫根源,还敢拿给总督大人,你想 让总督大人也染上瘟疫,居心何在呀?“袁淳清说着,将手一扬,那根骨头向坑中 飞去。众人都愣住了。就在这时,那个帮助和珅往上拉王杰的年轻犯人突然一掠而 出,在坑上平掠而过,将骨头抓住,一个跟头翻到李侍尧面前,跪下来将骨头捧给 李侍尧。李侍尧接过人骨说:”嘿嘿,这下本督可得拿稳了。本官也是关心都统大 人,怕大人染上瘟疫。“他转过身,问那年轻犯人:”你是哪一队的,好身手呀。 “年轻犯人不语而退。李侍尧看看人骨,喊了起来说:”哎呀,袁大人,你说这些 尸髓是瘟疫而死,怎么本官看来,倒像是中了剧毒呀,你看,这骨头都是黑的。 “袁淳清说:”在下是冲锋陷阵的武将,并非捕快件作,只怕我说了也不作数。 “李侍尧说:”说得好,这么说本督说了也无效力。这样吧,就找一个验尸的仵作, 这就去衙门里吧。“袁淳清说:”大人请自便,下官忙于监督玉石开采,无暇奉陪。 “李侍尧说:”好吧,等有了结果,我再请袁都统与本督一道参详。“袁淳清说:” 此事年代久远,李大人真想弄明真相,只怕还需要找到在下的前任。“李侍尧说:” 不知袁都统的前任现在何处?“袁淳清想了想,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哎呀, 看我这记性,五年前罗刹人在边境挑衅,在下的前任出兵作战,中了罗刹人的火器, 以身殉国了。“李侍尧的脸上现出怒容,说:”这么说是死无对证了?“袁淳清说 :”明摆着的事情,也用不着对什么证吧。“李侍尧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袁淳清一板脸说:“把那妖言惑众的王杰给我拿下!”两个兵丁将王杰按住。 袁淳清说:“王杰,你这些日子的采石均未完成定额,今天又私藏疫种,妖言惑众, 怎么,以为本官真的杀不得你吗?既然你身上私藏疫种,很有可能已经染上瘟疫, 本官这就将你隔离处置,以免殃及众人。来人,带走!”两个兵丁将王杰推走。 和珅走上前来,还未开口,袁淳清先对着和珅笑了,说:“和大人,该不是你 与王杰朝夕相处,也从他哪里染上瘟疫了吧?不要紧,本官这里地!”人稀,关人 埋人都不缺地方,和大人若有不适,尽管开口,本官也可以安排。“和珅说:”那 就不必了。和某的意思是,李大人与和某私交颇深,他远道前来,和某能否告假, 见上一见?“ 袁淳清笑了,说:“和大人哪里话,就算大人你不告假,李大人也会派人拿了 帖子来请你,本官也不能不让你去呀。和大人,本官给你一匹马,这就去吧。”和 珅说:“多谢袁大人。”和珅要走,袁淳清叫住他说:“慢着!”袁淳清将自己的 马鞭交给和珅说:“拿着吧,本官的鞭子,免得和大人鞭长莫及。”和珅说:“多 谢袁大人。”和珅退了下去。袁淳清对手下说:“刚才那个凭空冒出来的囚犯是哪 个队的,给我找出来。”那年轻囚犯站了出来。袁淳清说:“一并带走!”那年轻 囚犯与王杰一道被押走。 王杰与年轻犯人一起被推进迪化监牢。狱卒关上大门。王杰说:“这位壮士, 都是王某无能,率累你了。”年轻犯人垂着头,没有说话。 迪化总督行营里,李侍尧与和珅相对而坐。和珅说:“怎么检验结果还没出来?” 李侍尧说:“和大人少安毋躁,少顷就会有结果。”一个衙役跑了进来说:“禀告 大人,那块人骨检验结果已经出来,证实是中毒而死。”和珅一跃而起说:“好! 这下可以向那袁淳清兴师问罪了。”李侍尧看着和珅说:“和大人,你想好了?” 和珅一眨眼,马上明白了,说:“李大人的意思是……”李侍尧说:“难道和大人 想在这西域长住吗?”和珅说:“李大人有话请明言。”李侍尧说:“我什么也没 说,是你和大人将我派到这迪化来的,我李侍尧全凭和大人吩咐。”和珅说:“多 谢李大人提醒。”李侍尧说:“哪里哪里,和大人胆识过人,哪里用得着我提醒。” 和珅叹了一口气说:!“哈,也怪我和王杰日久生情,所以一叶障目。看来人若勘 不破这情关,终究难成大事。只是此事由我而起,让王杰因此送命,我实在是于心 不忍。” 李侍尧说:“大人敬请三思,我知道大人是重义气的人,如果想救王杰,本官 这就发兵,也还来得及。”和珅想了想说:“点兵吧。”李侍尧说:“大人想定了?” 和珅说:“这还用问吗?”李侍尧说:“来人!”副将走了进来。李侍尧说:“点 兵。” 行营院中,一队标兵列队站好,李侍尧陪着和珅走了过来。和珅说:“就这么 些人,对付袁淳清可有把握?”李侍尧说:“和大人放心,本官的标兵虽然在数量 上远不如与袁淳清,但此次有备而来,所带都是精锐,加上袁淳清一贯狂妄,做梦 也想不到我敢对他下手,我们突然发动,必定出奇制胜。”和珅说:“好吧,就请 李大人下令。”李侍尧笑笑说:“古人有不要江山要美人的,和大人为王杰可以不 要高官要义气,本官真是感动不已。”和珅说:“我知圣上的心思,圣上也离不开 王杰……”李侍尧对手下说:“走吧,直奔都统衙门,给我把那袁淳清拿下。”众 官兵应声道:“喳!” 街上,总督的标兵跑步前来,和珅与李侍尧骑着马走在前面。和珅全身披挂。 和珅的马越走越慢,后面的清兵队伍也只好慢了下来。李侍尧观察着和珅的脸色。 李侍尧说:“怎么样,和大人,天气太热,是不是先歇息一下再走?”和珅说: “李大人,我们都不年轻了,和某还这么冲动,让你见笑了吧?”李侍尧说:“哪 里哪里,和大人血性男儿,性情中人,倒让李某更加佩服了。”和珅说:“俗话说 当局者迷,和某一时悟不透孰重孰轻,还请李大人指点迷津。” “要说王杰呢,是个好人,可就是太过迂腐,专门断人财路,恐怕与我们也难 成挚友。”李侍尧说。和珅说:“可那袁淳清狗仗人势气焰滔天更让人生厌不已。” 李侍尧说:“是啊,如果和大人要在这西域长住,那么两虎相争必有一亡,和那袁 淳清是早晚要开上一仗的,晚开不如早开;可如果和大人志不在此,将来还是要回 京城,那么袁淳清就是癣疥之患了,今后的对头还是王杰。王杰一心为名,六亲不 认,四六不懂,他未必念你今日救命之恩,日后你与王杰鹿死谁手还难说哩!” 和珅一惊。李侍尧凑到他的马前,轻声说:“你平时恨他恨得牙根直痒痒,现 在为何动了妇人之仁呢?既然已经有人要替和大人收拾了他,和大人何乐而不为呢?” 和珅想了想,说:“可王杰同朝为官几十年……”李侍尧说:“好啦好啦,和大人 每年多多给他烧上一些纸钱,多多给他供上一些贡品,不也就是了?和大人不是我 说你,你的顶子上沾的血还少啊?再说,要不是王杰捣蛋,你能来这蛮荒之地受这 份煎熬?”和珅想了想:“那好,全凭李大人做主。”李侍尧说:“哎,是在下听 和大人的。和大人若要拿下那袁淳清,在下一马当先;和大人若想隔岸观火,在下 就作壁上观……”和珅不耐烦地说:“好吧,后队变前队,收兵!” 和珅与李侍尧喝着酒,和珅有些心神不定。李侍尧说:“和大人,不要愁眉不 展了,王杰就是这个命,以他这种个性,就算袁淳清不杀他,皇上早晚也得砍了他。 让他死在袁淳清这贼子手中,和大人等于是成全他了,他也会落下一个忠臣被害的 美名。这袁淳清,早晚咱们也会收拾的,到时候拿下他来,把王杰被害的真相禀告 皇上,皇上还得给王杰写个墓碑,让他名垂青史,千古流芳呢!若是救了他,等他 日后死在皇上手里,那他只怕连个全尸也剩不下。和大人,你对王杰可以说是功同 再造呀。”和珅说:“还是李大人知我,和某总算可以释怀了。我代王杰敬你李大 人一杯。”两人碰杯。和珅说:“打铁须趁热,李大人,何不将那袁淳清传过来, 好好敲他一番。”李侍尧说:“和大人的意思是……”和珅说:“袁淳清如果手脚 利索,王杰此刻想必已经上了黄泉路了。刚杀了人,他必定心虚。再说还有那些尸 骸的事,这个关头,咱们和他谈谈生意,还不是咱们要什么他答应什么?”李侍尧 说:“还是和大人有心机。来人,拿我的帖子,把袁都统请过来。”一名副将走进, 接过帖子,转身而去。 迪化街道上,勇泰前呼后拥地骑着马奔驰而来。勇泰下了马,两个随从喊了起 来:“伊犁将军勇泰大人到!”负责传唤袁淳清的副将刚刚出门,见到勇泰,急忙 返身回营。李侍尧说:“不是让你去传袁淳清吗?”副将说:“勇泰将军到了,已 经在大门外了。”和珅与李侍尧相视而笑。李侍尧说:“怪不得袁淳清有恃无恐呢, 这后台来得好快呀。”和珅说:“素闻勇泰乃一介武夫,和他没什么道理可讲,我 就不见了吧。”李侍尧说:“也好。”李侍尧转对副将说:“先别去传袁淳清了。” 李侍尧满脸堆笑地走了出来说:“勇泰将军,别来无恙。”勇拥:“还算没让 人给气死。”李侍尧说:“听说将军巡视边防,有些麻烦,莫不是那些罗刹人又来 寻衅,把将军气成这样?”勇泰说:“李大人何必叽知故问,有本将在,罗刹人岂 敢吵嚷。”李侍尧说:“那是,那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他 说到一半自知失言,连忙住口。勇泰说:“‘李大人说什么?我勇泰虽然是大老粗, 可好赖话还听得懂。李大人做我大清的官儿,怎么嘴里还是胡人长胡人短的,欺负 本帅不识字吗?”李侍尧赔着笑脸说:“本官一时口误,请将军海涵。”勇泰说: “这也就是本帅不欲以文字狱害人,若是碰上那些专门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不要脸的 汉人官儿,借题发挥一番。李大人,就凭你刚才那两句诗,你还有顶子在吗?”李 侍尧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 与此同时,袁淳清骑着马与众手下匆匆回到都统衙门院子。一个军官迎了上来。 袁淳清说:“王杰关在哪里了?”军官说:“关在牢狱中。”袁淳清说:“封锁衙 门,任何人不得进来。”军官说:“喳。” 袁淳清推开牢门,走了进来。王杰抬眼看了袁淳清一眼。袁淳清笑笑说:“王 大人,你猜本官为何而来?”王杰说:“总不会有什么好心。”袁淳清亮出一个小 瓶子说:“哎,本官是请王大人喝酒来了。听说你也算京城的半个酒仙,本官平时 照顾不周,今日请多饮几杯……” 王杰说:“是不是李总督那里已经有了结果,你坐不住了,想来收买王某?我 告诉你,那骨头本是和大人所藏,有我们两人做旁证,你呀,就不要枉费心机了。” 袁淳清说:“王大人闲心倒是操得不少,你看,头发都开始白了。来吧,喝了这杯 酒,你就永远不用再操心了。”王杰说:“你说什么?”袁淳清说:“没什么,请 大人喝酒。”王杰说:“我会喝你的酒?”袁淳清说:“只怕由不得你了。”王杰 说:“你胆大包天!”袁淳清说:“王大人是读书人,袁某害怕有辱斯文,所以才 没让那些粗手粗脚的手下来给你硬灌。这是敬酒。王大人若是不喝,那就只有让他 们送罚酒了。” 王杰问:“酒里是什么,孔雀胆还是鹤顶红、‘袁淳清说:”都不是,只是砒 霜而已。“王杰说:”你真是胆大包天响!“袁淳清说:”胆小不得将军做,这话 王大人难道没听说过?“王杰说:”你就不怕和大人找你要人?“袁淳清哈哈大笑 起来说:”和大人,你还想着和大人?你还等着他呢?我这叫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再说,你王杰好糊涂啊,和大人是什么玩意儿,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啊!你与和珅斗 法几十年,今天他和珅借我的刀把你除了,他高兴还来不及哩!他还会想着救你吗? 要救的人是我,和大人若是东山再起,我还等着领赏哩!“王杰听毕,不禁长叹一 声。 袁淳清说:“看看,本将军人粗心不粗,早就看透了你们官场上的臭杂碎!本 官是来成全你的,你眼一闭,嘴一张,便万物皆备于你了,那是一个多么让人向往 的境界……”王杰喝道:“闭上你的嘴!王杰堂堂伟丈夫,还惧一死吗?拿酒来!” 袁淳清递上酒道:“王大人走好,明年今日是你的周年,袁某定为你焚香祈祷……” 王杰接过酒,袁淳清退后,跪了下来。王杰跪地,举酒道:“皇上,王杰远在 千里之外为你尽忠了……”王杰忽然泪流满面,撕心裂肺般喊道:“青莲,你我今 生守望,来世相见,在天比翼,在地连理……”王杰喊着,将酒瓶举到嘴边,正要 喝,突然一颗石子飞来,将酒瓶打落。 袁淳清扭头一看,发石子的是坐在角落里的年轻犯人。袁淳清跳起不怒反笑说 :“嘿,我倒把你忘了,来人啊!”几个亲兵冲了进来。袁淳清指着年轻犯人说: “‘给我砍了。”几个亲兵冲了上来。年轻犯人展开拳脚,但亲兵们刀剑齐下,袁 淳清也上来,年轻犯人渐渐不支。打斗中,年轻犯人的帽子落地,露出一头青丝。 王杰吃惊地喊了起来说:“青莲,是你!”袁淳清说:“嘿,没想到王大人做鬼还 要做个风流鬼。”亲兵们狞笑着步步紧逼。 青莲被逼到墙角,突然喊了起来说:“住手!”袁淳清说:“嘿嘿,现在想求 饶,晚了吧,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了。”青莲说:一袁淳清,你给我跪下! “袁淳清说:一怎么,你这女子也染上疯病了!”青莲说:“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这是什么?”青莲亮出黄带子龙牌,袁淳清膛目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