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兵 待宗泽打点妥当,天已微明。伙计们大多乏了,各自洗脸收拾了一番。再过一 刻,已到了开门营业的光景。伙计们照例将柜板挨个取下,依次放入店铺中,从容 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然而,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除了一群忐忑不安的市民,镇上平静如昨。直到晌 午时分,才有一队人马缓缓行来。此次与以前不同,这队人马非常精神,军装整洁, 步伐一致,甚至没有人会偏头看看街道两边。 宗泽一眼看到骑在马上的那名军官,心中竟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那个人,正 是郁镇南!一别多日,他如今怎会领兵进驻华师长的领地?更让他揪心的是,胜男 竟与他同坐一骑。张天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跟着,满脸倦容。 郁镇南远远地便已看到宗泽。他沉着嗓子对胜男道:“你哥哥似乎不太高兴。” 胜男亦看到了哥哥,急忙挣扎着要下马。郁镇南拦她不住,她已顺着马鞍滑下 来,径自向宗泽奔去。 “胜男!”宗泽拨开人群,迎住妹妹,担心地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郁镇南已然来到面前。他扶了扶帽檐,算是行了个礼。宗泽仰头抱 拳唤了声:“郁军长……” 郁镇南抬手示意他无须多讲。他环视四周,正了正军帽,朗声道:“各位乡亲 父老,在下郁镇南,原本镇守广西,不过,至今日起,岭南亦属于我的管辖范围。 各位放心,广东是我老家,各位都是我的亲人,只要大家安守本份,郁某人是绝对 不会为难大家的。今次郁某原本并无打算带兵进城,不料在城郊遇到这两个孩子, 误以为今日有兵祸而离家避难。郁某为送两个孩子安全回家,不得已才进城,如有 打扰,敬请原谅!郁某虽不知这个消息是谁放出的,但我把话放在这里,若今后叫 我查出此人是谁,绝不轻饶!” 人群中不知谁高喝了一声:“好!”众人颇受鼓舞,不由一齐鼓掌称赞。 宗泽不觉怔住。此次看来虚惊一场,可他心中却忐忑难安,总觉好似有大件事 要发生,但究竟所谓何事,他一时间却还估摸不透。这郁镇南不费吹灰之力便赶走 了华师长,其能耐由此可见一斑;今后同他打交道,可要多留个心眼才是啊。 郁镇南示意人群散去,这才跳下马来。他含笑问胜男:“怎么,不打算请我进 去坐坐吗?” 胜男看了看哥哥,不敢接话。宗泽见状,上前道:“郁军长请进,一场误会, 还请军长见谅!” 郁镇南道:“我并没有生胜男的气。”说着,傲然步入济世堂。 张天一怯怯地挨上来,却不敢进门。宗泽上前安慰道:“天一,你先回家去吧, 我晚点再来找你。” 张天一眼中带着惶恐,一把紧握住宗泽的胳膊,瞟了一眼郁镇南,欲言又止。 宗泽看在眼里,对郁镇南的心思早已猜到七七八八,但他不便明示,只好低声道: “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吧。” 待郁镇南坐定,伙计端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来。宗泽客气地道:“郁军长行军 劳苦,一杯香茶,聊解疲乏。请!” 郁镇南端起茶杯小啜一口,随即淡淡一笑。 胜男站在宗泽身边,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宗泽看了看胜男,心下颇为不快。他索性话题一转,趁热打铁道:“郁军长, 不知严校长的案子,什么时候能有个结果?” 郁镇南却反问:“请问洪老板,这个问题是代洪小姐问的呢,还是代严小姐问 的呢?” 宗泽笑笑,道:“自然是代严小姐问的。” 郁镇南也笑道:“我想,要是严小姐能知道洪老板如此关心她,她一定会很开 心的。”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把宗泽弄得一头雾水。 郁镇南接着道:“郁某不卖关子了。你若是代严小姐发问,那就多此一问了。 因为严国谦昨日就已释放,现在应该还在家中休养。我想,再过几日,他们父女俩 定会亲自登门致谢的。” 宗泽不由大喜过望。不等他表达感激之意,郁镇南又道:“那么洪老板准备何 时登门致谢呢?” 宗泽猛然想起之前的许诺,下意识地看了看胜男,一时间支吾难对。 见他一脸窘迫,郁镇南呵呵笑了起来,戴上军帽起身道:“洪小姐一夜一日都 未休息,在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说罢,霍然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胜男一眼,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