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些日子,杨艳与江太太在一番手忙脚乱中,却也有了同甘共苦的情谊,女人 对着女人,自然有的是话说。她是倾听者,听江太太说,说的大多是江浦的事。因 为面对的是个保姆,所以说得肆无忌惮,酣畅淋漓。杨艳不会插嘴,静静地听,一 边听一边想。她想的也是江浦,这个男人有许多让她看不懂的地方,从来不在家里 吃饭,来去匆匆,穿的衣服干净又得体,话不多,却很精致,每句都能让人回味半 天。一次他去香港出差,回来时带了许多东西,有宝宝的婴儿用品,江太太的时装 和化妆品,除此之外,竟还有她的份儿。东西是放在一个精巧的纸袋里的,捧到她 面前。他朝她微笑,这笑容她是见过的,其中的意思也能猜个大半。回去打开纸袋, 是一件粉红色的睡衣,丝质的,一看商标,她知道是名牌货。她穿上它,站在镜子 前,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才三十一岁啊,正是花开得正艳的时候。再一想江浦的 笑容,那层意思就更明朗了。终于,一个晴天的下午,虽是已入秋,这阳光依然让 人昏昏欲睡,大概因为这个,江浦破天荒地在家里睡午觉。她经过时见他身上什么 也没盖,只穿了一件全棉的汗衫,想被风吹了着凉不好,便拿一条薄毯走过去。他 熟睡着,嘴巴微嘟着一呼一吸,发出轻轻的鼾声。薄毯接触他身体的那一霎,他睁 开了眼睛。她道:把你吵醒了,我是怕你着凉,所以……。他一笑,不等她说完, 伸出手揽向她腰间。 一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好像早就安排好了似的,没有一点突兀。杨艳 成了江浦的情妇。隔着一堵墙,江太太抱着小毛头睡得正香。江浦问杨艳,送你的 东西还喜欢吧。杨艳点点头。他问,你还需要什么吗?杨艳道,我不是为了你的钱。 他笑着刮一下她的鼻子,似乎觉得很好玩,问,我说过你是为了我的钱吗?在 他眼里,她像是个孩子。杨艳想这样也好,索性带着几分孩子气。她知道什么时候 放肆,什么时候收敛,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有孩子的天真可爱,却不会像孩子一 样给人添麻烦。她成了江太太最好的伙伴,反正小毛头有人带,两人在一起就是聊 天。江太太问她,怎么身材保持得这么好。她说,你现在不能动,等出了月子,别 整天待在家里,到外面跳跳健身操,有空出去旅游,有钱还怕没好身材。她买来原 料,做当归红枣汤,或冰糖炖银耳,端到江太太面前。江太太什么珍贵的没吃过, 她说,那些礼盒装的补品只不过是钱,你这几碗热腾腾的才是真心。日子久了,她 对杨艳更生出几分依赖,道,江浦一天到晚不在家,幸好有你。她越是这样,杨艳 越是内疚,更要加倍地对她,这么你来我往,两人便像亲姐妹似的要好。 杨艳挑个时机,把杨晨的事说了。江浦挥挥手,这是小事一桩。月子结束了, 江太太倒舍不得了,说再待几个月吧。江浦知道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不出事,很 坚定地拒绝了。他交给杨艳一把钥匙,是虹口区的一套二居室。杨艳知道这代表了 什么,除非江浦打电话让她去,她是不会轻易去那里的,每月最多也就一、两次。 这对两人都好,对他来说,不喜欢她一天到晚缠着他,而她,也不希望总是看 见他,说到底,毕竟是尴尬的关系。然而,男女之间就是这样,她越是淡漠,江浦 越是觉得她好,一次他对她道:你真是个适合做情人的女人。话一出口,他就后悔 了。虽然相处时间不算太长,他却了解她的个性,这句话说得暧昧,也伤人,即便 是他和她这样的关系,也不该说。杨艳并没生气,只是幽幽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 我是这样的人。出于补偿和安抚,他给她一张信用卡。她到银行里刷卡,看到屏幕 上的金额,激动得想哭。总算又有钱了。 江太太坐月子的时候,杨晨来过一次,是上班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带了一些礼 物。他只坐了一会儿,公司里有人找江浦,是他的女秘书。江浦匆匆走了,留下姐 弟俩和江太太。大概是爱屋及乌,江太太对杨晨很是喜欢,问长问短,又说要帮他 介绍女朋友,杨晨一张油嘴顿时有了用武之地,三言两语哄得她乐不可支,临走时, 还送给他一支金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