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琦姑娘(8)
施建插话:“不光不给台阶,还真给她垫砖头。姓黄的,陈力说她的相是铤险
相。”
吉接道,“我是操蛋,我要知道那么麻烦何苦不哄哄她算了。当时我一看表,
九点半。我说,区医院下班了,只能去远的那个了,有急诊。她说不去。我说不去
死是肯定的了,那是冬眠灵,药劲大,致死量是50片。我又骗她说,吃五六十片可
以睡死,你吃太多了,过一个小时会疼死,胃里和脑里都像着火——走么?去医院。
她点头了。下楼还没事,骑车带她
,20分钟到了。她一下车就摔倒了。急救,洗胃,刚半个小时,药还没特扩散,
她神智不清但能动,插洗胃管时可能疼,她乱挣,真有劲,我跟仨护士都压不住她。
大夫还直问我是她什么人。我问会不会有后遗症,大夫说不会——时间短。洗完胃,
在观察室呆到早晨,她迷迷糊糊,没睡死,要辆出租给拉回来了。回来睡到快中午,
她说胃里难受,还说嗓子疼。我估计是胃管给蹭的。她说话都哑了。我中午给你打
电话你不在。下午通了后,我想告她,她又睡了。你领走吧,折腾我一夜,哥们累
着呢。”
施建一人进黄的屋,坐在床头。黄醒了,眼圈发黑,眼光发散,头发成缕地粘
着,脸色像鸭蛋皮。施建把她的手攥住,帮着把她的头发捋一捋,轻轻说:“黄,
跟我回家吧,挺想你的”,他亲亲她的额头,“这几天我一人倒没睡好,半夜一看
你那床空着就觉你还没回来。”
黄的眼睛湿了,点头。“能起来吗?头还有些疼啊——要不明天再走。”施建
问。
“不。”她嗓子像被铁刷子刷过。
“那我给你打水,洗洗脸,咱们走。”
施建回到吉的屋。“她说这就走,呆会临走你跟她说句好听的,孩子嘛。过两
天,我把她送胡默那去,他那天来答应了。”
“给你这钱拿上坐车,”吉掏出张一百的,“算你帮哥们一把,你丫脾气柔,
能对付她。这下胡默更得恨我了。”吉揉揉眼睛,“困死我了,我一着急,腰又疼
了——本来那中医就让我‘不妄动气,宁缓勿急’——哥儿们得养几天呢,”吉捶
着后腰,“我不送了,也不跟她说了。”
三天以后。黄一进屋说:“胡默今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怎没去歌剧院找那老
师,嘿,他还真挺关心我的。那天吉还说胡默要去德国,是吗?”黄一脸愉快,就
是眼睑那阴晕没下去。
“吃了吗?没吃咱们去吃,要不咱们去胡默家吃吧,他那煤气冰箱都有。”施
建说。
黄说:“行,我给你们炒俩菜。他家都有谁?”
“就他一人,三室一厅,彩电录相都有,外语磁带也多,英语他也可以。小黄,
真的,胡默是我班最单纯的人,就是耿直,连我和吉他也老挤兑呢。你住我这儿住
吉那儿都让他看不惯;他不是嫉妒,他是怕你学坏。”见黄不言声,又说,“还是
住他那儿去吧,一会儿直接过去,在那好好学外语听磁带,他还说不希望你卖衣服,
他是真的疼你。上大学时,他有一女朋友,他对那女的可好了,帮她联系好的出国
……”
黄已收拾起衣物。临走,又化了妆,化了20分钟。眼睑被施了粉,不黑了,却
有点儿凸。
临出门,施建抱了黄,“真可惜。”他说。
“怎么啦?”黄仰起脸,牙挺齐白,唇红满。
施建把手往她胸上摸摸,“我还没正经地摸摸你呢。”
黄坏笑一句:“活该。”
一小时后到了胡默家。胡开门,看见黄和她手中的大包,“进来吧,”将黄引
进一小间,“你用这间吧。”
黄上去摸摸床,“小席梦思”,原地转一圈,“太好了——我去做饭。”她弹
着脚走向厨房。
“不用了,我吃完了,你俩要饿就煮饺子吧,冰箱里。”胡默语气平平,也不
怎么看黄。
黄在厨房里边唱边弄。胡默和施建坐进大屋。胡默把烟往茶几上一扔,“操,
都玩腻了,弄我这儿来了——怎么才在吉那儿住这么几天呢?”
施建说:“吉嫌她闹腾,说他没法写作,说黄老缠着他;吉喜欢淑女型的;再
说黄还是说你最正直。”
“你们丫的把好事留给自己,把正直剩给我。可雷也来电话劝我;没劲。先让
她住吧。怎么今天她不如以前好看了。脸色不对。”
“可能来那什么了。”施建道。
吃饺子时,胡默在大屋没过来。边吃,施建说:“吸取教训,老老实实在这儿
呆着,别去服装店上班了。抽时间跟他去歌剧院,或是再报外语班。没事帮他收拾
一下屋子,别老到他的屋子去。”
黄笑,做鬼脸,“嫉妒了吧。”
“胡,小黄,那我走了。路过去找我。”
施建回到家,八点半。收拾起行军床,动作很慢,搬开床,见墙根一个乳罩,
半网状的。捡起来,抖了抖,看,又放进手里揉,苦笑,扔进纸篓,又捡出来,裹
进一张报纸,重扔进去。
出门,奔公共电话。“是内科病房么?找小英,对,实习的,什么——在手术
室——三小时以后下台?”又拨通了:“小玮,是我,生气啦?——别介——我一
直忙来着——谁找别的姑娘了——什么?你来过——别误会,那是我一侄女考歌剧
院暂住——是小孩儿——根本就没有——来不来?——小心眼,爱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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