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头(1) 张萌在车上规劝了半天,贾七一的鼻子、眼睛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最后张萌思索着问:“你们北方人何必对这种事如此认真?” “这种事不认真行吗?你不认真,这群家伙就不把中国人当人。”贾七一的眉 毛又挑了起来。 “可服务员自己也是中国人。” “那他也没把自己当人,不要脸的东西!” “又有几个人是人呢?”张萌干脆把车停在路边,做出一副挑战的架势。 “什么意思?”贾七一不明白。 “全是工具!服务员不过是宾馆接送客人的工具,你我不过是老板手里的工具。 即使那些在伊拉克的美国大兵,不过是政客们手里的工具。即使哥伦布又怎么样? 够伟大了吧?可他也不过是国王征服世界的工具。所以呀,咱们都是工具,不是人。 你也犯不着为这事生气。”张萌坐在车里叉上了腰,似乎要和贾七一展开一场论战。 贾七一张口结舌,想不出反驳张萌的依据,最后他强词夺理地说:“我不上班 的时候就不是工具。” “你是这样的人,你还能生吃活驴呢。”张萌哈哈笑着发动了汽车。 “这么快就传到广州啦?最近北京没别人来呀?”贾七一吃惊非小,自己和广 州公司的人没多少联系,可吃活驴的事居然传到广州了,照这样下去,传到联合国 总部也用不了几天。 “你没上网吗?有同事在公司网站上发表了一片帖子,说你是公司最生猛的男 人,在李家口吃了一头活驴。” “胡说,狗熊也吃不了一头活驴呀?”贾七一给气得笑了出来。 “这说明人家没骗人,你肯定是吃了。” “这伙人真无聊,干自己的事好不好?” “谁让你是咱们公司的名人呢,是名人就要倍受关注,没什么奇怪的。”张萌 欢快地开着车,满脸都是笑容。“你不知道吧,我之所以嫁给我老公,就是因为他 当着我的面活吞了一条小蛇。” “一条蛇?”贾七一叫了起来。 “一条小蛇,才半尺多长。你比他强多了,你连活驴都敢吃。”张萌忽然大大 叹息了一声,幽怨地说:“我真没想到天下还有这样的男人,又浪漫又生猛还挺强 壮的。”说着他瞟着贾七一的肚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贾七一不得不望向车外,他知道张萌的潜台词就是相见恨晚,难道她想勾引自 己吗? 他们来到餐厅的时候,其他同事还没赶到,二人便在大厅里等候。贾七一怕说 错话,一直不敢答腔,张萌却兴高采烈地拿出手机,一连念了好几条短信,最后她 举着手机道:“咱们做个测验吧,看看你对爱情的态度,这是哈佛大学入学的心理 测试题,很准的。” “说说看。”其实贾七一有点动心了,一个男人面对如此强烈的挑逗,不动心 才怪呢。 “我现在有几种水果,你随便选一种。苹果、橙子、香蕉、石榴、樱桃、葡萄、 西瓜,选选看。” “石榴。”贾七一脱口而出。 “真的?”张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你还是第一个选石 榴的。” “石榴代表什么?”贾七一问。 “石榴代表你喜欢童话般的爱情。”张萌赞赏地盯着他,似乎贾七一就是个漂 亮的大石榴。 “就是说我是白驴王子啦?”贾七一哈哈大笑,美好的结果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的。“那苹果呢?”贾七一来了兴趣,他知道老板最爱吃苹果,这家伙的爱情观是 什么样呢? “老土的爱情,跟乡下人差不多。”张萌脸上出现一丝不屑。 贾七一异常高兴,他终于找到了比老板强的地方。忽然,他灵机一动道:“那 樱桃呢?”其实贾七一更喜欢吃樱桃的,只不过觉得樱桃的季节性太强。要是能选 两种的话,他第二种肯定选樱桃。 “一夜情!” 贾七一吐了吐舌头,如此说来自己的童话爱情顶多也就一晚上的事。此时他突 然想起满汉全席上的一道菜,叫野合虾仁。他当时差点笑出声,虾米都成虾仁了, 还怎么野合呀?他当时把这个想法告诉老婆了,刘小灵立刻把贾七一与流氓划上了 等号。 张萌忽然发现贾七一不说话了,眼神中出现了戒备。贾七一赶紧问道:“你选 的哪一种?”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张萌抿着嘴嘿嘿笑起来。 此时广州公司的同事们出现在饭店门口,大家寒暄几句,贾七一发现不少同事 没来,估计是怕招上怪病。 那天晚上,贾七一吃上了著名的“三叫”,在同事们的力劝下,他连吃了三只 小耗子。但贾七一看得出,大家吃得都不痛快,似乎有心理负担,除了自己和张萌。 贾七一明白他们的心思,不到八点钟饭局就收场了。 临出门时,广州公司的经理告诉贾七一,明天下午货物装箱。贾七一希望公司 为自己订后天的机票,经理拉着张萌笑道:“小张是咱们公司的经理助理,订票、 招待客人的事都归她管。老贾,你可要和小张好好搞搞关系,要不,咱们张助理可 不帮你呀。” 贾七一明白,任何单位都是这样,如果有个漂亮的女同事,即使吃不上腥,嘴 上吃些豆腐也总是难免的。 回宾馆的路上,贾七一不禁有些怅然。现在才八点多钟,习惯了夜生活的广州 人不知全跑哪儿去了。街面萧条,连野狗都极其少见。平时那些轰轰烈烈的大排档 都关张了,满城的路灯映在空旷的珠江江面上,一阵风飘来,立刻碎成无数凄凉的 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