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棚户区,真的 到了凯莱大酒店高岩就走了,我一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来到酒店二层的 金鑫餐厅。刚来到门口,身穿旗袍的小姐就笑盈盈地迎上来将我领到一张靠窗子 的四方桌旁。这些天以来,每天早上我都是这样被小姐引导进入餐厅吃早茶。现 在很多地方也不讲什么本地特色了,只要高档点的宾馆都叫吃早茶而不叫早饭或 早餐。似乎这个粤语舶来词一经登陆,立刻就开始在各处抢滩。而处处也都把它 作为了时尚,就连大连这个极讲传统的地方,也难免不紧跟现代潮流的脚步。 我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坐好,屁股刚沾椅子,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就围了过来。 是啊,吃了3 天,小姐们大概也是一星期换一次班,天天早中晚外加夜宵,混也 和她们混个脸熟了。我的周围现在又响起了柔和的声音,“先生,请问您要小菜 吗?”“请问您要茶点吗?”…… 看着小推车上摆着的一盘盘食物,嫩白透亮的广式肠粉和虾饺,翠绿带亮的 豇豆角还有金灿灿像菠萝片的黄金糕,我的感觉不是垂涎而是厌食。大概是吃得 太多的缘故吧,出差从中国北部一直到南部,次次住酒店都是这些从来不换样, 当然有吃烦的一天。心里老是想着,其实弄点小米或棒碴儿粥一喝,再来碟小咸 菜不是挺好嘛,像东北这地方,该有点地方特色,早餐来上几个贴饼子,那吃起 来的感觉简直棒极了。当然也理解酒店的老板为了赚钱,把广东早茶搬了过来, 无非就是想提高点档次嘛。现在的人大多的看法不也就是粤菜属于比较高贵的那 一档嘛。 小姐们仍亲切带笑地问我要什么,我却摇了摇头起身离开。她们见我走了, 便马上推车聚到另一桌客人身旁了。我上电梯前瞅了一眼领我进餐厅的女孩,她 年龄不大,却涂抹着重重的脂粉,眉毛画得黑黑的,看见客人走来,她便迎上机 械地露出微笑。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我又仔细看了看她身上的旗袍,上面绣 着的牡丹花艳红地挤出淡黄色的花团,傲然而立。 出了凯莱大酒店,我叫了一辆出租车,要司机带我去海边。车开了,我一边 看着外面的景色一边回想着高岩讲的故事。眼前一片片绿色飘过,将高岩故事里 一个个人物的浮影塞进了我的脑海中。在快到海滨的时候我叫司机停了车,因为 我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家小饭馆正飘着腾腾的热气,可能实在是饿了,我付了钱后 便一下子冲了进去。 我坐好后才看清了饭馆的名字“淑馨”。希望能让我舒心地吃一顿早饭吧, 我想到。 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了过来,她穿的不是旗袍,而是粗布的、碎花的中式大襟 小袄。 “先生您好,请问您要点儿什么?” 我向她要了菜单看了看,点了一碗棒碴儿粥和腌雪菜,又要了两个玉米面贴 饼子。 小姐看了看我,笑着离去了。一会工夫她就端来了我的早餐。看着这些诱人 的食物,我开始拼命战斗。 〖〗12“先生,买束花吧,送给您最爱的人。” 我正埋头吞食着我的人间美味,忽然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我抬起头,面前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因为是初春,她身上穿着普通的 小夹袄,胳臂上挎了一个篮子,里面放满了美丽的鲜花。 她的穿着令我很惊讶,早就听说大连女人特别注重外表,“身上穿着料子服, 肚里吃的 棒棒糊“。她们通常可以为了一件名贵的衣服,而省去了吃和玩的享受。说 她们驴粪蛋挂霜表面光,一点也不过分。这几天在大连的街上走着,满眼都是衣 着光鲜的女人。虽然我不是个很有品位的人,但看到她们的装扮,还是有种极好 笑又别扭的感觉。 但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却让我感到异常的舒服,竟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先生,要花吗?买一朵送给您爱的人吧。”那女孩子轻声说道。 “小姑娘,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我开口问道。“不会吧,您连是什 么日子也不知道吗?”那女孩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我笑笑告诉她不知道。她便告诉我今天是情人节。我惭愧地拍了拍脑袋,她 被我逗乐了,愉快地笑了起来。看着她一篮子满满的鲜花,我摇了摇头说我帮你 开个张吧。她点了点头又笑了,依然很灿烂。 我望着女孩的背影,曲线优美步履轻盈。都说大连女孩儿身材好,真是一点 也不假。 吃完了早饭我拿着花漫步向海边走去,看着堤岸边一对对儿亲热的男女,我 不知道我的这朵花将送给谁。也许是我的条件不错吧,连谈了几个朋友父亲都不 满意,真不知道是我找对象还是他找,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结果拖到现在我 还是单帮儿一个人。 正前行中发现了前面的一个人,他的身材魁梧,背影高大。我越看越觉得眼 熟,走近了才看清了他的脸。 “高岩!”我惊讶地喊道。 高岩回身也看见了我,便高兴地一把拉住了我。他把我拉到海边才告诉我今 天是罗宇恒的祭日,去年的今天他走进了茫茫大海。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自杀。 高岩说其实他不自杀也活不了多久,晚期肺癌已经判了他的死刑。听了高岩的话, 我的困意一下子全没了,拽住他要他继续讲下去。高岩却平静地对我说,先回去 好好休息,晚上我来接你。 我和高岩分手后,又在海边闲逛了一阵,欣赏完上午的涨潮后,我便回到凯 莱的房间。在大睡了一觉之后,我感觉我的精神全部恢复了,于是便开始准备晚 上要带的东西,我第一次有种冲动,想把这个故事写下来,因为我觉得它很有意 义。我装好了笔记本电脑和小型录音笔不久,房间的门铃就响了。 高岩如约前来,他笑着看了看沙发上沉重的包,点点头说道:“我们走吧。” …… 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曾经的画面在眼前飘着,晃着,最终被拉扯离了应有的 空间…… 已经是午夜了,我才知道睡了整整一个白昼。 是该继续干活了,我想。于是又打开了手提…… 拆线以后的罗莉,自然恢复了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活蹦乱跳。 丁磊也就正式从“看护员”的岗位上卸任。他除了上午处理好销售部王主任 分配的任务以外,下午依然辅导罗莉绘画。 自从升任了主任助理,他的管理统筹才能也慢慢显露了出来。销售部数字连 月迅速攀升,有力地证明了他自身的价值。这些全都得益于他近来的好心情。 丁磊越来越理解了哲学上关于人的观点,“男人是动物,女人是植物”。男 人实际上是归于“情感动物”那一类的。这一点,在占总比例10%的成功男人那 里就能得到充分的证实。在他们的背后都至少有一个甘心为其付出的女性,她们 以自身的牺牲精神和肉体的温存关爱来培育出一块让男人感受快乐的土壤,从而 使他们永远保持一颗不老的对人生打拼奋斗之心。 罗莉和丁磊日益加深的感情使他充分地拥有挑战一切困难的信心。在罗莉的 鼓励下,丁磊去了驾校学会了开车,算是掌握了年轻人搏击21世纪的一把有力的 武器。 这些日子里,丁磊还做了罗莉的学生,被辅导的课程是打网球。起因很简单, 一次上完美术辅导课后,罗莉觉得有些闷,于是提出去体育馆打网球。丁磊起初 推说自己不会打想婉言谢绝,但在罗莉一句句“磊哥哥”的攻势下终于妥协。等 到了体育馆拿起了拍子,在罗莉的教导下,丁磊便找到了感觉。短短的两个小时 他就掌握了步法和力量,学会了用球拍的“甜点”击球。罗莉十分惊讶,没有想 到丁磊居然还有运动天赋,丁磊这才实话实说,自己虽然没有接触过网球,但是 球类的运动他会的很多,而拿手的就有篮球和乒乓球。罗莉听了又仔细端详了丁 磊好一会,才笑着说他身上的肌肉其实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只是自己从来没有注 意看。如此两个人便形成了不成制度的制度,每天上完辅导课以后就到体育馆来 打两个小时的球。结果一个礼拜下来,丁磊竟然反客为主,把罗莉打得落花流水。 罗莉也很高兴,打电话告诉罗宇恒,她终于找到了对手了。 而备感失落的左子衡在警察局待了一个晚上后,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再 做他的花花大少,帮助父亲打理起了生意。在他的一系列细致安排下,“美皇” 又重新回到了食客们的视野中。他先是对“美皇”原来臃肿的人员结构进行了调 整,将原来负责账目的、负责红白案的、负责采购的众多职员化整为零。接着, 在原有的老式菜单基础上增加了每日的特色菜和精致的小点心。并将原来服务员 的中式传统服装全部更换,以墨绿色的衬衣和黑色西裤代替。又找了几家报社, 登广告作为辅助宣传。 经过他的一系列整顿,“美皇”渐渐起死回生。而他也找到了原本就属于自 己的那份感情,和李雯恢复了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两对青年男女也消除了以往的误会,竟然相处得其乐融融,经常在一处游 戏了。 眼看就要到除夕了,各大公司都准备着年关的分红,工作更加繁忙。而此刻, 恒宇集团的人员却个个像拉紧的皮筋,不敢有片刻的松弛。因为这里正为除夕前 的一场谈判而努力地做着准备。 罗宇恒脸上本来就少有笑容,现在更几乎看不到任何喜悦的影子。虽然他表 现得异常镇定,但从他免去了本周参加高尔夫球俱乐部的活动上看,足见这位 “商场王子”对谈判的重视。 本来,在中国人都准备放松的时候,举行一次重大的谈判,对方的来意显然 就包含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恒宇集团的谈判对象是台湾的华扬集团。这家在台湾 有30年历史的老公司最早是以化工产品起家的,后来改为了制药,近几年由于资 金积累充足,收购了多家台湾和大陆的电子公司,已经将基础转型,改为了以电 子和电脑整机销售为主,辅以大型医疗仪器和制药的综合性集团公司。这次来上 海的目的就是要抢占国内刚刚起步的网络市场,开发网络资源。而恒宇集团显然 就成为它进入大上海的跳板,打通这个渠道对于华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作为恒 宇集团,一方面希望借助华扬的优势搞合作,而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华扬借机站稳 脚跟,和它抢夺大陆市场。这次谈判的目的就是要以一个合作项目为诱饵探探华 扬的底,而华扬方面一直没有动静,因此罗宇恒一时间也无法洞悉华扬的实底。 他最近经常很晚才回家,回到家没坐多久经常是一个电话又匆匆离去了。这一段 时间里,罗宇恒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胡子茬,这是以往不太常见的情况。 但是随性的罗莉丝毫没有注意到哥哥的细微变化,仍然快乐地进行着自己的 “事业”。 今天下午,在结束了辅导课程后,丁磊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让这位大小姐 认识一下“棚户区”这个词的含义。因为自从左子衡那次向她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后,只对这三个字有理性认识的罗莉总是和他提到,想去实地考察一下,从而增 加自己的感性认识。于是今天在结束了课程以后,丁磊便笑着提议说:“我带你 去吃点好东西吧。” “好啊。” “那我叫上子衡、雯雯他们。” 说着,罗莉拿起了手机。 半个小时后,两对年轻人集合出发了,按照丁磊的指引,两辆汽车向闸北区 自己家的方向开去。 当高级轿车停在路口的时候,罗莉和李雯都愣住了。一幅真实的画面立刻展 现在面前。一排排的小屋像是被分割好的鸽子笼。低矮的破屋檐上,撑着一根根 长短不一的竹竿,竹竿上散乱地挂着不少衣裤,星罗棋布、密密匝匝。因为是刚 刚洗好才晾上的,所以水滴不住地顺着屋檐流下来,过往的老人们不时地闪躲着, 年轻人却毫不在意,任由下落的水滴打在脸上、衣服上。路口的石柱边侧立着带 锈的破旧水斗,由于螺旋阀门已经老化,水滴淅淅沥沥地淌个不停。旁边的墙壁 上,无序地挤着三四把拖把,加上水斗边戳着的搓板和堆叠的各式水盆,将本来 就杂乱的布局,添抹了几笔,勾勒出这里的特点——一切都毫无章法,却又安于 自然。 “磊哥哥,这里就是‘下只角’?”罗莉惊讶地问。 “对。”丁磊走下车来。 罗莉随着他走进了路口。她这才和只在图片上见过的棚户区有了第一次的亲 密接触。 “这是什么?” 墙上歪斜地贴着一些杂乱的广告。罗莉指着其中的一个问。 只见上面写着:著名教授刑良,医术精湛,专治花柳病、淋病……联系电话 :3855437 …… “这个呀。是指一种性病。” “哦。” 罗莉点点头嘀咕着,“小说上读到过这个词,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什么味呀?这么臭?!”跟在后面的李雯忽然大声喊。 左子衡马上几步赶到前面,用最集中的注意力环顾了一圈。当他发现罪魁祸 首原来是路边的一只半掩着盖子的马桶时,突然笑了。 “雯雯,不过是一只马桶嘛。” “在哪里?”罗莉也挤了过来。 “小莉,这里就是上海人常说的‘下只角’,你能理解这个词了吗?” “总算有了印象了。”罗莉显得很兴奋,李雯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磊哥哥,你不是说要请我们吃东西吗?吃什么呀?” 丁磊笑了笑,冲她招了招手,示意罗莉跟着自己。罗莉看到了,便笑嘻嘻地 冲后面的李雯他们也招了招手,3 个人就随着丁磊走进了里弄的深处。 丁磊一直向前走,在一间不大的破房子前停住,他冲着她们诡秘地笑了笑, 告诉他们到了。罗莉瞧见了挂在房檐下的纸板,上面写着“想一想包子铺”。她 冲丁磊眨眨眼睛,第一个跑了过来,选了摆在最外面的一张桌子坐下了,拿起桌 上的筷子把玩起来。 “子衡,脏死了,我不想吃。小美女,我们到子衡那里去吃吧。”李雯跟了 过来,看见桌上起落的几只苍蝇,她立刻表现出作呕的表情。 “不嘛。还没试过的东西,总是富有吸引力的。我想尝尝。”罗莉晃着脑袋 说。 “小莉说得对,雯雯,我们就在这里吃吧。”左子衡插话道。 “子衡,小美女已经和你没关系了,你应该顺着我说,怎么还向着她?你到 底算谁的男朋友?” “不,不是。雯雯,小莉说得有道理呀。”左子衡一时间没了主意,边摆手 边说话竟差点成了结巴。罗莉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便冲他使了个眼色。 左子衡立即会意,他掏出纸巾用力地擦拭着李雯面前的那一片地方。旁边的 罗莉冲李雯挤挤眼睛。 “雯雯,你看他是向着你呢?还是向着我?” “磊哥哥,既然是你带我来的,这顿饭,你可要买单。” “没问题,小莉。”要好包子的丁磊回来答道。 “小磊呀,包子来了。” 一个中年妇女托着两个笼屉笑着走了过来。 “王大婶,这是我的3 个好朋友。”丁磊说着,指了指罗莉三人并简单作了 介绍。 “小姑娘们都好靓啊,侬好好吃吧。” 丁磊拿起一个包子,递到罗莉面前。 “下只角人做的包子,敢不敢吃?” “有什么不敢的?”罗莉接过来,张嘴就咬了一口。 由于用力过大,包子的汤汁一下子滋到了罗莉的衣袖上。 “小美女,哎呀。你的衣服!” 李雯拿出一张纸巾,伸手过去就要给她擦。 “雯雯,不用了。衣服脏了就洗嘛。但是美味的包子不吃就凉了呀。” “小美女,你觉得?……这个东西,它好吃吗?” “当然。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呢。”说着,罗莉拿起一个递给李雯。 李雯接过来端详了半天。 “我要考虑考虑。子衡,你先吃,我再吃。” “雯雯,又不是毒药,你还要他给你验呀?” 罗莉说完,又拿起了另一个。 罗莉的表现,完全出乎丁磊的意料,她的天真率直,真是会让每一个见过她 的男孩子都喜欢。现在,丁磊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感觉,已经跨越了喜欢的 阶段。 王大婶看着她们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屋。 两对青年男女开始互相闲聊起来,丁磊很好奇罗莉和李雯是怎么重归于好的, 罗莉便告诉了他问题的答案。自从罗莉答应和左子衡交朋友以后,李雯就不再和 她说一句话了。一开始罗莉见了她仍主动地打招呼问好,但李雯却摆出一副怒气 冲冲的样子作为回应。罗莉在碰了几次壁讨了没趣后也不再示好,和李雯保持了 距离。偏巧入冬的第一个周末,李雯的母亲由于赶一个节目,忘记了给女儿的许 诺,李雯一个人在电影院门口站了两个多小时也没等到母亲来,她赌气地跑回美 院宿舍,关起门来哭了半夜。第二天早上就病了,发烧到39度。一个人痛苦地呆 在宿舍里没人管没人问,李雯感到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也是偶然,罗莉回宿舍拿 自己上周的作品,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李雯。她觉察到李雯脸上难过的表情,便走 了过去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当意识到李雯病情可能很严重时,她立刻一下背起了 她,并开车送去了医院。在李雯输液期间,罗莉一直守在旁边,整整一夜几乎没 有合眼。等到李雯的高烧退了恢复了清醒,她激动地拉住罗莉的手,告诉她我们 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丁磊听了很感动,竟然眼睛也潮潮的。他现在终于理解了一句古话:男儿有 泪不轻弹。 四个人谈谈说说竟忘记了时间,好像闲云野鹤在游历人生的画廊。 而恒宇集团眼前面临的重大困难,和此刻坐在这里的四个年轻人,似乎变得 毫无关联。 下午4 点整,13层总裁的办公室门前,站立着一个穿着整齐的人。他叫李岷 峰,34岁,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毕业,后来又读了美国哈佛大学MBA ,现在是 恒宇集团的总经理。此刻,他不敢敲响办公室的门,因为罗宇恒将自己关在屋子 里,已经一个上午没有出来了。但是他手里的这份谈判计划书,也已经捏在手里 十多分钟,此刻满是汗渍,变得沉甸甸了。他不知道,是将要选择进,还是选择 退?自从经历了“基础教育平台建模技术”事件后,李岷峰就改变了自己的做事 准则,变得犹豫不决,婆婆妈妈起来。现在的他,几乎大事小事,都要寻求罗宇 恒的帮助,而自己是再无信心单独处理了。因为,三天的警察局拘留,使他完全 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就因为自己的用人不当,竟导致被指控为“窃取了商 业机密”的犯罪嫌疑人。他怕了,完全地怕了。三天虽短,有时却能改变一个人。 而且是彻头彻尾的改变…… 他连续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来开,显然屋里要么没人,要么就是在进行什么 紧要的事情。 “宇恒,你倒是说话呀,你觉得他行吗?” 姜雪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开口。 已经足足6 分钟,罗宇恒只是用指尖在桌面上摊开的资料上敲着,而没有回 答姜雪的任何提问。 高级CD机里传出的琵琶乐曲声,此刻已经由刚才的时缓时急变成了近乎尖锐 的噪音,一段张弛有度的慢拨过后,所有的音节就完全改变了原有的意义,已经 不能称为优美,而是刺激了。是的,就是一种对人脑神经的刺激。 当《十面埋伏》乐曲发出最后一个音符时,资料页上也被罗宇恒重重地凿下 了一个弯月的印记。 7 分32秒,他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字,甚至姿势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小雪,我准备挨上这一刀。” 罗宇恒说着,拿起桌上的文件又仔细看了一遍,这是一份华扬集团老总的简 历,上面写着:王佳,1929年生,曾是大陆职业军人。1968年从香港到台北与韦 靖轩、许立仁等创办了台北崇荣化工公司,…… “宇恒,你再看看这个。我今天才收到的传真,华扬发来的谈判成员名单。” 罗宇恒接了过来,轻扫了一眼。 “郑蝶一?” …… 高岩讲到此刻,突然变得很激动,用双手捂住了脸。他对我说了一声抱歉便 转身去了洗手间。 大海的咆哮和小溪的平静,是对立的。人生中,总是存在许多的对立。这个 道理是父亲告诉我的,我一直不太理解其中的含义。然而在我听完了高岩后面的 故事后,我就完全地懂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