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女人的出场 上海最美的时候,是在夜色降临以后。所有的霓虹灯闪出各种颜色,将这座 都市的一个个亮点鲜明的标列出来。啤酒屋里散发的酒香和红茶坊里飘溢的茶香, 以及酒吧里的风情,使人留恋,引人遐想。很难想象,这里曾是过去那个徐元章 笔下的样子。有一些灿烂而又颓废。 衡山路上的一间酒吧里,所有的人正聚精会神地听一个年轻人唱歌。 “月光与星子,玫瑰花瓣和雨丝。 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诗。“ 他极佳的乐感及优美的音色,将歌曲完美地演绎出来。听的人都感觉他是在 向大家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而不是在唱歌。 故事讲到高潮时,层次起伏跌宕。而婉转时,又像是带着伤情低低地吐露着 心事。 “那曾经疯狂痴情的我和你, 在爱情的两岸看青春的流逝。“ 当最后一句歌词唱完,全场的听众都醉了,沉浸在刚才主人公的故事中…… “磊哥哥,你唱得真好。” “我是为你唱的。” “为我?” “你汽车音响里常放这首歌,我想,你一定爱听,所以就学了唱给你听。” “哦。” 罗莉用手摸着杯沿,低头不语。 虽然灯光昏暗,但丁磊还是观察到了她脸色的改变。此时的罗莉显现出了少 有的少女羞涩。 “小莉,我每天睁开眼,第一眼想看到的就是你。每天下班了,最想遇到的 也是你。我觉得和你的每分每秒都是快乐的。” “磊哥哥,我……” “你再让我考虑考虑吧。” 罗莉不敢再和丁磊对视,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慢慢变换着颜色。 酒吧里的柔美音乐,带着两人在琴海中漂荡…… 这一天以后,丁磊的生活中就出现了危机。由于郑海涛的口风不严,无意中 让丁汉淳知道了真相。他把丁磊狠狠批评了一顿,并声明,要么开学回学校上课, 要么离开这个家。不管丁磊如何解释,丁汉淳都表示决不会和儿子妥协。面前只 有这两条路,怎么选自己决定。丁磊实在不愿放弃已经开创好的局面,便选择了 第二条也是他不愿选择的路。离开家以后,他就住到了郑海涛那里,但丁磊明白, 住个三天两天的还行,长了也是给人家添麻烦。而在他最无路可走的时候,罗宇 恒向他伸出了援助之手。他们谈了整整一上午的话,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只 知道不久后,丁磊有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单元房,还有一部黑色的大众汽车。还有 就是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罗宇恒朋友开的“海天酒吧”,学习调酒。而丁磊身上的 那身蹩脚西服也换成了高级的“BOSS”牌。丁磊为了报答罗宇恒的厚爱,奋战了 3 天3 夜,终于完成了“浪漫花园网络工业园”设计企划书。他兴冲冲地交到罗 宇恒的手上,然而得到的却是罗宇恒的坚决否定。罗宇恒告诉丁磊,不要再整天 做“浪漫花园网络部”主管的美梦,当初提议是为了缓解官司带给公司的压力, 现在官司结束了,而一切条件都未成熟,这个计划应暂时搁置。而作为销售部主 任助理的你,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整天想入非非,年轻 人还是要务实一点的好。在碰了钉子以后,丁磊也学乖了,不再提网络部主管的 事,安心做自己的工作了。 罗宇恒现阶段显然没有精力再考虑网络工业园的事,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 到了怎样和华扬集团谈判的策略上,他担心因挑选不好本方的谈判代表而导致被 动局面。因此,恒宇里每一个他认为有用的人,都一一进行了严格的考察。 恒宇集团已经进入全面备战的关键时刻,作为它的对手华扬集团又是否能轻 松多少呢? “郑助理,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此次谈判对我们是至关重要,我不希 望看到华扬集团初到上海,就遭到失利。罗宇恒是个很难缠的家伙,明天的谈判 你一定要认真准备。” 华扬的总经理这样吩咐自己的助理道。 “总经理请放心,我深知他的弱点,明天一定凯旋。” “好,那我明晚就在‘天艺’设宴等你了。”“我会带着罗宇恒郁闷签字的 文本来见你。” 一个女人一字一句地说着,似乎每个字都在强调分量的轻重。 她说罢走出来并轻缓地把门拉紧。走廊深处回响着远去的高跟鞋声。嗒嗒、 嗒嗒。从这紧凑的节奏中,可以清楚地听出,这个女人的自信…… 凌晨3 点20分。 一个女人孤独地坐在“海天酒吧”里。 “再给我来一杯‘sex on the beach’。” 调酒师礼貌地点点头。接着将冰块熟练地用铲子抄起,放入酒杯,又用手夹 起最后一块冰,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将它准确地掷进杯子。随后,他拿出力乔 杯和果汁杯,迅速有力地调配起来。 “女士,请。” 那女人却没有马上喝,只是看着这杯乳黄色的饮料。 她用手摆弄着酒杯上面用苹果片做成的鸟尾形状,又摸了摸杨桃皮做成的鸟 头。 “美的东西,为什么不能永远保留呢?” 她又看了看这杯黄色的饮料,然后,端起杯子,一饮而干。 “再来一杯!” “尊敬的女士,我知道您是我们的VIP ,但是,酒喝多了毕竟不好。您已经 喝了9 杯了。” “你也管我?你们都要管我?你不过是个调酒的嘛。你以为你是罗宇恒吗?!” “女士,您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劝劝您。” “那就好,再来一杯。” “好吧。” 小伙子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去工作了。 “明天,我叫你第二次失败!” 女人小声念着。 “请。” 又一杯鸡尾酒摆在了桌上。 她拿起杯子,盯着加过冰的乳黄液体,慢慢地,心神陷了进去…… 她又回到了三年前,恒宇集团来复旦招聘前一天的下午。 “听说恒宇集团要来我们学校招人啦。”“听谁说的?”“新闻系的‘潘东 子’。”“这么说来,消息是可靠的?”“那当然,绝对可靠。”“哪一天来呀?” “明天呀!”“那可要好好打扮打扮。”“还听说罗宇恒本人亲自来呢。”“真 的?他可是我的梦中情人。” “对呀,我看过画报的,好帅的。” 复旦大学的校园里,三五个女孩子聚在一处正在有说有笑地议论着。 一个文静素雅的女孩从旁走过,好像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头也不回一下。 “蝶一!” 听到有人叫她,便站住了。 “蝶一,你知道了吗?”“什么?”女孩笑了一下,却没有表示有多大兴趣。 “罗宇恒要到咱们学校来挑人了。”“哦?就是恒宇集团的总裁吗?” “对啊!所以,我们想求你个事。”“什么事?” 一个女生说出了大家的共同心声,你现在是咱们学校的校花,成绩又好,将 来不管是从艺还是搞科研,都是没有问题的。而我们呢,成绩不是很出众,模样 也不能算是出类拔萃。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你就别跟我们抢了。 女孩子微笑着答应了大家的请求,表示决不会出现在明天的招聘会上。 大家听了她的话,感到非常高兴,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喜悦的神色。并表示 作为答谢,今晚6 点钟在门口的“美味斋”请她吃饭。 女孩只是笑笑,并没有做出答复。 几个女生也没有再说什么,像一群麻雀一样飞走了。 女孩继续夹着书本往食堂走,一路上,不时引来众多男生的回首。 在复旦这所以文科为主的综合大学里,漂亮的女生自然很多。但是像这个女 孩这样清丽脱俗的相貌,还是不多见的。 她喜欢挺起胸,高昂着头走路,好表现出她与别人是不一般的。但这样做的 同时,也显露出了她前凸后挺的优美曲线,惹得好多男生都把她作为夜晚梦中侍 寝的对象。 “小郑!” 又有人叫住她。 “哦。是张主任呀,找我什么事?”“小郑,我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了?” “张主任,我考虑过了,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怎么?是不是嫌钱少? 100 元如何?” 张主任眯着眼睛,顺着她的脖子一直扫下去。 “不是的。张主任,我一个大学生,一个小时50元,已经很高了。但是我真 的没时间。” “小郑,你再考虑考虑吧。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好的。” 郑蝶一心里明白,张主任请自己去给他儿子做家教是假,想要占自己便宜才 是真的。自己一个学生,如果真的答应了他的请求,难免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又 是教导办主任,到时说都说不清楚,只有自己吃亏的份。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懂 得怎样保护自己,注定要受人欺负。 她走进一号食堂,来到小窗口前。 “马师傅,一份烧茄子。” “好。” 马师傅抄起大勺子,舀了一大勺,直接盛进了郑蝶一的饭盆里,而没有像往 常一样先晃上三晃,把那一点肉片过滤掉。 在郑蝶一心中,马师傅是唯一的,唯一一个不因为她的长相而对她好的人。 她的心里深刻地体会到,这所名牌大学里,一样透着人间的世俗。 她在别人的眼里和谈论中,更多充当的是一个美女而不是才女的角色。这是 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将近四年的努力,仍然没有使大多数人改变这个观点。 郑蝶一有时常想:漂亮不是我的错,但是漂亮真能带给我一切吗? 郑蝶一出生于一个不算富裕的家庭,在她5 岁的时候,母亲就扔下她走了。 从此,她就没有看到父亲的脸上有过一丝笑容。 在她幼小的心灵里,也就立下了一个永久的誓言:我一定要让父亲再次笑起 来。 她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所有登徒子的追逐对象,因为那张秀雅的小脸, 日后将长得足以压盖住世间所有的玫瑰花。 不论在幼儿园还是小学、中学,乃至大学,她都是美丽的代言人。这一优点 既给她带来了好处,也为她增添了无尽的烦恼。初二的时候,她为了躲避男生路 上的告白而绕道回家,导致回家超过了规定时间,被父亲罚站。上高一的时候, 同班的男同学看中了她,天天给她写情书,并在校门口拦阻她回家。情况到后来 发展到无法控制,男孩子的书和本子上都写满了“郑蝶一”的名字,他的成绩也 掉落为全年级最差。后来开家长会时,男孩子的家长当众批评郑蝶一的父亲没有 管束好女儿,搞得她父亲在众人面前使劲解释,很下不来台。从那以后的很长一 段时间里,他甚至接送女儿上下学,为的就是,不再让那些男生以及校门口守候 的不良青年骚扰她。为此事,还曾经惊动过派出所。高三那年,因为参加校舞蹈 团的市里表演,而耽误了不少功课,导致高考时加了特长的分才被招进了复旦。 大学更惨,刚上一年级,就被学校的男生捧为了第一校花,从此成为接花最多和 听楼下吉他歌手弹唱最多的女孩。 有的时候,郑蝶一真的很郁闷。她甚至不想要老天给自己的这份厚礼,由于 这张脸,使她不能像普通女孩那样思考、那样做事、那样交朋友。而父亲也为了 自己这张脸,操透了心。 所幸的是,郑蝶一从小就很争气,从来没有抱着凭自己脸蛋吃饭的思想,而 是认真地学习各种技能,唱歌、跳舞这些本来就是和漂亮沾边的,她认真学、认 真练,但从来没有很当一回事。而对于文化课,她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她 曾经为了一道题的正确答案,而熬夜演算到凌晨2 点半。 休息对于保养皮肤是有益的,养颜对于女人是重要的。而对于郑蝶一来说, 能够在某一技术领域获得成功,才是对自己努力的最大安慰。 同学们不理解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孩,用功读书有什么意义? 更不知道她将自己很好谋生的资本,慢慢消耗在静静的夜里是什么原因? 是的,大家常说,漂亮的女孩,不必用功,找个有钱的男人嫁了,一辈子吃 喝不愁了,富贵尽享了,或者,去当明星、艺人。再不济,就是凭年轻时出卖色 相赚的钱,也足够逍遥半辈子了。 所以漂亮似乎就是资本,漂亮似乎就是财富。对于女人来说,这是不争的事 实。 但是,也许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明白,甚至是永远不会明白,一个真正漂亮的 女孩,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