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友情又是什么? 下午2 点半,图书馆里只坐了很少的人,可能是校运动会的关系,让这些书 呆子们得以有了更加充裕的时间,在午饭一过就泡在书海里。窗户被大敞着,知 了声嘶力竭地扯动着翅膀,发出的噪音撕咬着人的心。有人开始烦闷起来,放下 手中的书,站起来来回地拉着步子。外面,碧绿的树叶洒着粼粼的光,刺得使人 扭转了脸,那叶子的姿态,使人不觉联想起几年前生产队里播放的片子,总是一 成不变的《卖花姑娘》,再也不能引起人们的任何兴趣。 罗宇恒也坐着,一边用手帕擦着汗,一边肆意地翻着手中的书,听着“刷刷” 的响声。 除了有脚步声给人的微弱回应外,其余的感觉都是干涩的。 罗宇恒放下手里的书,走到窗前,俯视着飞过的蜻蜓,它们在一楼平行的大 面积里盘旋着,似乎搜寻着什么,又像在交头接耳地传递着消息。 一只墨绿的迎着另一只小的飞去,它们头碰头对着,徐徐地抖动着翅,上下 滑行着,像两架悬空的直升机,做着垂直起降的表演。 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表,眼睛微眯着,从一线天的缝隙中巡视着外面的一切。 天空中,云白的,刻着;天蓝的,印着…… 4 点半的时候,川粮大街两侧的矮屋门前,摆着躺椅,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 半歪在里面,手里不住地摇着蒲扇。 罗宇恒径直走到街尾,悄悄地移向不远处的烧饼摊。 今天是周四,通常这时他都呆在学校,任青绝对不会想到他会来。 “姐姐,小恒来了!”罗宇恒大叫着。“请问,您是? ”那女孩诧异地抬起 头,罗宇恒看见的是一张茫然的脸。 “我姐姐呢? ” “谁? ” “任青。” “哦,任青。阿,她不干了,前天就辞了王。这不,才派我来替她嘛。” “不干了? 为什么? ” “不知道。对不起,我忙,您去粮店问问吧。” 罗宇恒揣着疑问来到粮店,得到的仍旧是没有新意的回答。 他飞快地抢进58号,闯到了任青的小屋前。里面黑着灯,门上扣着一把黑黑 的锁。他靠着门,傻傻地站着。 “小罗,你来了,终于来了,这是任青让我交给你的。”罗宇恒见是王奶奶, 一把攥住了她,“王奶奶,我姐姐到哪里去了? ” 王奶奶摇了摇头,右手递上了一个信封。 罗宇恒伸手夺了过来,眼望着远去的王奶奶,她的左手不住地在太阳穴上揉 着,抹着…… 信的内容很短,纸上不规整地写着:“小恒,姐姐走了,愿你做个有用的人。” 罗宇恒拿着信,他感到了一阵阵的寒。身侧,掉落的残叶倏地被撩拨起来, 接着树上的片片叶子发出了哗哗的响声。天的颜色一下子被浓墨漂染,树枝剧烈 地晃动着。罗宇恒仍然钉着。地上,身上开始烙上小小的点。顷刻间,天空划过 几道不和谐的音符,一切都转瞬地改变了…… 雨点像石子一样砸在罗宇恒的身上,他沐浴在大雨中,手里紧紧捏着残存的 信纸一角。忽然,他着魔般地甩掉眼镜,扒掉身上的衣服,奋力地扬起双臂,他 向天空中怒吼,为天的圣音配着“优美”的伴奏。一个个钢铁般的音节,深深地 刻在划过空气间的五线谱上。 罗宇恒挺起胸膛,任由汹涌而流的水,;中刷着丝丝颤动的肉体,在一阵眩 晕的感觉下,他疲软地瘫倒在地上,身旁那张早已分尸的纸,上面缓缓地流过, 一小洼蓝黑色的小溪…… 第二天,罗宇恒就病倒了,发烧到40℃。马丁请来了私人保健医生,先给他 注射了一支青霉素,接着挂起了吊瓶。 出人意料的是,马晓苇自从下学后,就一直守在他的旁边,强睁着疲累的眼, 死死地盯着说着胡话的罗宇恒。 “其实,我后来也去看过他,只是他没有印象了。”姜雪淡淡地说着,眼睛 不眨地注视着杯里的咖啡。 “它就像我的人生,真的。” 今天的谈话时间很短,可能是因为姜雪太激动了,我们提前就结束了。 罗宇恒札记的最后一页,写的是一首诗: 对你, 我 是一种责任。 它莫名。 不知道 为什么做, 不明白 动力的源。 只理解, 那是一种责任 赋予了我。 不期望 摘下甜美。 她不属于动荡。 对你, 没有任何勇气, 我的自信, 一只断线的风筝 飘去远方。 不敢说 神圣的话, 不能讲 真实的谎。 只想到 那是一种幸福, 陪在你的身旁。 永远永远, 将这份情 深深隐藏。 为了你, 我情愿受伤。 为了你, 我心甘奔忙。 只要你的触角 碰到幸福和希望。 我远远地站着, 笑看梅花, 泪洒襟裳。 一颗善良的魔心, 像邪恶的指环, 被佛都抛进了魔焰, 在淬火的考验下, 溶化了。 从此 一个新的主题, 许久地在 善的灵中 回荡。 我体内的一股异样暖流,在心脉中炙热地流窜着。我看了看题目,“魔情”。 到底是对谁呢? 任青? 姜雪? 还是他生命中的其他女人? 又看了看注脚,上面写着:“记录我生命中唯一的感情,给我真爱的女人”。 姜雪在接下来的一天告诉我,后来马晓苇在庆国庆的家宴上,兴奋之余吐露 了实情,解开了罗宇恒压在心中的谜。 原来,是她向父亲马丁汇报,罗宇恒和一个卖烧饼的混在一起,影响学业。 马丁得知后,立刻派雄秘书出面,去了川粮大街,约任青见了面。之后的事情, 就一切不言而喻了。 “其实他不知道,始作俑者是我。在这一点上,小苇还是挺看重我这个姐姐 的。” “是啊,就这点上看来,她还是个蛮讲义气的姑娘。” “可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看到宇恒笑了,他变了,完全地改变了。” “姜总,那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美丽的误会、错误的抉择吧。” “呵呵,不是的,那是另一段故事,他的另一段感情,虽然,他从来没有承 认自己投入过。” “另一段感情? ”我诧异着。心中隐隐觉得,这段感情似乎和罗宇恒与任青 的关系有着丝缕的缠绕。 在接下去的3 个小时里,我的耳朵里又重新塞进那个凄美的名字——郑蝶一。 姜雪给我讲述了郑蝶一与罗宇恒的相识,以及感情的深入发展。故事的延展 在继续着,时间之门也随着讲述被拉回了处理“永泰”事件的1994年。 这年秋,恒字集团在罗宇恒的秘密运营下,接收了废旧的小型电脑配件厂。 他的同学,从美国回来的习钟才,担任了这家新兴产业的总经理。由于点子是郑 蝶一提的,她也就坐上了“二当家”的位子。从那以后,郑蝶一和罗宇恒见面的 机会就少了。她为了感激罗宇恒对自己的信任,开始忘我地工作。同时,采纳她 的提案,公司命名为“永泰”,这也多少寄托着她的另一种情感。一“永泰”的 员工是恒字名副其实的编外人员,基本属于“在账不在编”,即他们的经销盈利 所得总账归并于恒字,但是合同都是和“永泰”订的,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堵了那 些元老们的嘴。有少数看得明白的人,也就睁一眼闭一眼,谁又想和罗宇恒过不 去呢。而习钟才、郑蝶一除了和姜雪等少数罗宇恒的“嫡系”接触外,基本上 是自由调配公司的一切。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特有的一套管理方案。 习钟才的加入,可以说重燃了罗宇恒心中的火苗。 在90年代初时,罗宇恒就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即意识到有一种新兴的技术将 要在未来占据主导地位。那时的报纸上,“科教兴国”、“科技产业化”、“信 息产业化”等词语的频繁出现,也渐渐孕育出他心中的火种。 然而,在前些年的摸索中,频繁地碰壁,大众对信息产业的无知,合作者守 旧的保留,以及身边多家电脑配件厂的萧条、倒闭,使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观点, 现实的压力,逼迫他只停留在基本的耗材销售上,而无法开拓心中的那一片天。 就在罗宇恒内心潜藏的火种即将熄灭的一刻,他的同学习钟才回来了。在欢 迎宴会上,罗宇恒对信息时代的展望,和习钟才的想法一拍即合。在激动之余, 习钟才借着酒意说出了自己的设想,要建立一套完备的电子通讯系统。当 即,本来轻松的酒宴,转变为筹划恒字未来的报告会。好在在座的都是拥护 罗宇恒的“少壮派”,大家在认真听取了习钟才的设想后,展开热烈的讨论,勾 画出了“永泰”的雏形。 习钟才是个真正的技术人员,早在美国公司期间,他就怀着对祖国的希望, 着手研究一种语言信息综合处理系统。这是一种把程控电话与计算机软件技术联 结起来的系统,又称为“智能电话”,它可以大大提高电话的使用效率,比如提 供24小时电话自动转接,跨地区跟踪,将留言自动送达主人预选的电话机……当 时这种产品在美国已经相当普及,但习钟才还是花了两年多时间进行研发,因为 他要搞出自己的产品,还要是绝对汉化的中文版本。多少个日夜,习钟才面对着 电脑,计算着数据,构建着一个个的数学模型。他相信自己教授的话,计算机是 有感情的,透过你的手指,将你的心敲进它的核,它也会感知,也会流泪,那一 排排串行的1 和0 ,将你的灵和神慢慢地搭建在美丽空旷的屏幕上。有一次,他 的办公室停电,辛苦一个礼拜的数据无情地丢失了,习钟才没有发怒,他忍着泪 水,重新开始演算,也许是他的执著感动了电脑,在电子光源的映射下,那些遗 失的数据奇迹般地在头脑里重现,他只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代码重生。在 高兴之余,在咖啡因散去后,他疲累地趴在桌前。耳畔响起了晨钟,心中满是喜 悦的他,明白了人生。 在新年的前夜,好友给他打来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做爸爸了。习钟才笑着, 听着。看着空荡荡的屋内,他心中却充满了热,心里默默念着,“今天我失去的, 将是未来别人羡慕的”。 十几年的海外生活,更让他懂得了作为一名华夏子孙的责任。在接到罗宇恒 的电话后,他迅速地递交了辞呈,登上最早一班飞往上海的飞机。 在罗宇恒看来,老一代的精神,至少在他们这辈人的身上继续传承着,没有 因为西方拜金主义的渗透而腐烂。勘正前辈们的精神是我辈不可比拟刚由于有了 罗宇恒强大的资金后援,郑蝶一立刻将智慧全部投在了新技术的开发上。她成立 了技术组和调研组。技术组负责将习钟才的模型转变为“可售 资产的实体“,并申请了专利。而调研组,通过对市场的反复抽样考察,加 上与国外的调查数字对比,得出了一条结论,即这一技术在国内基本属于空白, 而且有一定前瞻性,当然也充满了风险。 现实又一次让罗宇恒望而却步,不得不将已经上马的“永泰”计划搁浅。是 的,要搞,就要大搞,而大搞需要充足的资金,这就意味着恒宇的大部分动脉都 要嫁接在“永泰”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作为恒字的当家人,必须慎重地考虑。 罗宇恒不是赌徒,他实在不敢、下如此大的赌注。 眼看着天降的商机从手中滑落,罗宇恒急,姜雪也急。然而,最急的还是郑 蝶一。她心中清楚,要抓住财富,就要抓住罗宇恒。而掌控一个成功的男人最好 的办法是使用双刃剑,左刃是温柔,要用最清凉的水,把他从头到脚洗濯。右刃 则是智慧,用女人特有的灵性,塞满他的头脑,让他从内心对自己产生震撼,将 男女的身价拉平。这是郑蝶一的自我哲学,一直以来,她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虽然,她不齿自己偷窥罗宇恒隐私的行为,但既然做了,就不后悔,反之,她得 到了打开罗宇恒心结的钥匙,拉近了彼此的距离。郑蝶一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懂 得把握时机,在这一点上,姜雪的只守不攻远不如她的策略有效。 郑蝶一认为,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兼备,应该用最快的速度出击,牢牢 拴住罗宇恒的心。 在连续的几天里,她频繁地打电话鼓励罗宇恒,并用自己父亲破釜沉舟闯上 海的故事引发他的斗志。郑蝶一清楚,罗宇恒心中还有激情,他为了对心爱女人 的承诺,可以奋不顾身地投入。而自己所要做的,是用自己的光彩,抢占那个女 人在他心中的位置。因此,这次投资的抉择,就是她征服罗宇恒的最有力武器。 郑蝶一接连不断地冲击,并没有激起罗宇恒内心隐藏的野心。他是个冷静的 人,要以大局观来执掌恒字的大权。 习钟才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他除了对技术组严格把关外,其余的一切全 部交给了郑蝶一。按照郑蝶一的看法,这是罗宇恒对自己的绝对信任,也使她拥 有了“女摄政”的绝对权利。 接二连三的电话攻势无效后,郑蝶一决定改变战术,采用超越自我能力的办 法牵引罗宇恒的神经,即隐藏起自己的急迫,表现出比罗宇恒还冷静的心态,以 便将他的心拉过来。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在没有接到郑蝶一电话的第三天,罗宇恒的态度有了变 化。 “喂,小郑吗,罗总今天请你到他家用晚餐,顺便大家聊聊对‘永泰’的设 想。” “哦,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去了,你们好好谈吧。”说完,郑蝶一挂上了 话筒。 她随手翻着亍本杂志,脑子里想着怎样“攻城打援”,却斜眼瞄着听筒,等 待着它的再次跳动。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机并没有迅速地回应出欢快的答复。她在焦急下,终于 抄起了话筒…… 上海美术学院的一间女生宿舍里,一个女孩傻傻地坐着,她的发梢里插了一 支铅笔,嘴巴努着,眼睛不眨地盯着手里的石膏像。由于眉头蹙得久了,已经在 额上形成一条淡淡的印记。她嘴里不时嘟囔着,“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 口丁咚,叮咚。枕头压着的一角忽然传来动听的音乐。 然而,一连响过了十几遍,那女孩仍没有改变姿势。 她愣愣地对着石膏像,两个眼珠骨碌碌地来回打着转。突然,她狠狠地击了 一下自己的右脸,“对啊,明白了!” “哎呀,小美女,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人家刚梦见白马王子,又被你赶跑了。” “雯雯,你要白马王子嘛,我满足你,说说,是要米开朗琪罗? 还是达·芬 奇? ” “你的脑袋里,是不是除了他们就不装别人了? ” “总之,我的心中,他们是最有魅力的男人! ” “小神经,还不到10点,你就开始闹,能不能让人安静会。”说话间,另一 个女孩坐起来,头上仍蒙着被子。 “我说雪儿,你又不上课,在这里赖床。” “罗莉,你不是一样吗? 也没去听课。”那女孩说着,伸手掀了被子,在床 上骨碌一下翻起身。 罗莉看了看微微颤动的床板,嘴巴撇了撇,“你别再睡了,这分量,快把床 压塌了。” “小美女,谁能跟你比啊,有着令女人嫉妒的身材,有着令男人意淫的脸蛋。” “你说什么,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罗莉攥紧了拳头。, “我可不敢,知道你练过跆拳道,这都是男生楼传出来的,我可没有篡改一 点啊。” “是啊,莉莉,别看你刚入学一年,你都在高年级男生那挂号了。” “不会吧,这么恐怖。”罗莉吐了吐舌头。, “这算什么? 前天我男友告诉我,他看到了一首给你写的诗,那才叫肉麻呢。” “哦? 快说说,我有兴趣哎。” “你是我生命里的女神,拜服在你的脚下,吸吮着你鲜红的脚趾,感受甜美。 你是我心灵上的……” “雪儿,别念了,我要吐了。” “小美女,还有更奇的呢。罗莉,罗莉,一回头,长江情愿为你流,罗莉, 罗莉,二回头,彗星舍命撞地球……” 枕边的手机再一次响起,罗莉一把抓起了电话。 “哦,是蝶一姐呀,好久不见了,我可想你了……” 恒字集团的顶楼办公室里,罗宇恒眼望着天花板,呆呆地出神。 桌上堆着一摞摞的夹子,无序地互相叠着。 片刻的沉默后,他随手抽出一个夹子,慢慢地打开,一边仔细地看着,一边 伸手到桌上端起了玻璃杯。 他将眼睛移向杯子,盯着漂在水面的叶子,半晌后用嘴轻吹了一下,待浮起 的茶叶靠近了杯壁,才将杯沿压上了唇线。 罗宇恒晶着茶,右手将夹子重新合上,慢慢放回原处。 他的鼻子里沁满了香气,于是张开了口,轻吐了一口气。 伸手捋起袖子,看了看表,下午4 点?5分。他点点头,将杯子推向一边,然 后按晌了呼叫器。 20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稳稳地停在了浦东新区的“永泰”公司门口。 罗宇恒走下车来,掸了掸皮鞋上的尘土,快步地走了进去。 传达室的老黄,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来人,他并没有履行应有的程序,只是目 送着罗宇恒的背影慢慢远去。 罗宇恒径直来到3 楼,他看了看虚掩的门,伸出了右手的食指。 里面的人已经斜眼看见了他,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死死地盯着手里的书。 “我的副总经理小姐,这么聚精会神啊。”罗宇恒静静地走到那女人身后, 一把拿开了书。“哦,原来是总裁大人,我真是有失远迎了。” 说着,那女人将书从罗宇恒的手里一把抢回,伸臂勾住了罗宇恒的脖子。 “怎么? 想我了? 终于肯屈尊来看看我了。” 罗宇恒笑了笑,轻轻拿开了女人的手,“小郑,现在在公司,注意一下嘛。” 郑蝶一一甩纤腰,将身子扭转了,娇嗔道:“亲都亲过人家了,还装蒜。反 正现在也没有人嘛。” 罗宇恒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就给你个奖赏,转过脸来。飞后 蝶一慢慢扭过了身,轻轻闭上了眼睛。 她踮起脚,将唇迎着……忽然觉得脑门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她急忙睁开 眼,正瞧见罗宇恒的手掌移开自己的额头,她歪起了嘴,一把捉住了罗宇恒的手 指头,拉到嘴边,做出要咬的样子。 “好了,蝶一。今晚去我家吃饭,我们谈谈正事。” “我不去,一连给你打了好几天的电话,人家的唾沫都白费了,损失不少精 华呢。” “所以呀,我才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决定采纳你的建议,押宝在信息技 术上。” “真的? 不骗我吗? ”罗宇恒用手捧起了郑蝶一的脸,“看看我的样子,有 骗你的影子吗? ” 接着,两个人又闲话了一番。郑蝶一倒了一杯水,缓缓递过去…… 十几分钟后,黑色奔驰在门口的空场上掉了个头,向城西的方向驶去。 高岩一边紧握着方向盘,一边不时地用眼睛扫着上方的后视镜。他从镜子里 看见郑蝶一拉了罗宇恒的胳臂,将脸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嘴角带着甜美的笑。 而罗宇恒,保持着朝向外侧的姿势,眼睛看着车窗。 前面刚好遇到了红灯,高岩没有及时地换档,而是一脚重重地踩向刹车。 “哎哟。”郑蝶一的头一下子撞到了前排的椅背。而罗宇恒却什么都没有碰, 他的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了扶手,好像预感到将要发生的事。 郑蝶一瞧了瞧眯着眼睛的罗宇恒,将挤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车子重新开动,高岩斜眼看了看脸带不悦的郑蝶一,嘴角挤出了一丝笑意。 郑蝶一老老实实地将手伸向了旁边的扶手,冷冷地看着高岩的背影。 这样平静地稳坐了40分钟后,车子开进了滨江别墅区。 车子停稳后,郑蝶一拉开了车门。眼前停着一辆绿色的奥迪,她斜眼瞟了一 眼罗宇恒,“怎么? 姜姐先来了? ” “是啊。既然是家庭聚会嘛,自然不能少了她。” 郑蝶一没有说话,抢先来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蝶一姐姐,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到呢? ”罗莉冲她挤了挤眼睛。 罗宇恒见到开门的竟是自己的妹妹,在惊讶之余还是平静了下来。 “莉莉,是你姜姐接你回来的? ” “是啊,不过邀请却是蝶一姐姐发的。” “哦。”罗宇恒看了看郑蝶一,;中她点了点头。 “哎呀,既然是家宴嘛,自然不能少了你妹妹的,再说,她吵着要吃你的菜 好久了,你这做哥哥的,也太狠心了吧。” 罗宇恒笑了笑,“我的妹妹,还是不要娇惯的好。” 说话间,三人走进了屋子,罗宇恒转身走上楼梯,而郑蝶一却慢慢向沙发走 去。 姜雪倚着沙发背,手里拿着一张《人民日报》,旁边的烟灰缸的边沿上,架 着一支冒着烟的绿摩尔。 郑蝶一选择了沙发的另一角,也抄起桌上的一张们甫东经济报》,像模像样 地读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瞄着姜雪,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郑蝶一低头瞅着报纸,一条消息突然吸引了她。 “……据不完全统计,今年本市出国学习、考察人员比例增加,仅各大公司 派出人员就达到全部人数的15.8%,这表明在改革开放后,在第二次经济发展高 潮下……” 她心里想着事,不觉间,耳边飘来悠扬的曲子。 郑蝶一抬起头来,见中厅摆放的钢琴前,正有人在演奏。他身穿一身黑色夹 克,头左右不停地摆动,眼睛微闭着,十指细长,轻柔地击打着琴键。朋友 郑蝶一惭愧地笑了笑,不知什么时候,罗宇恒已经下来,为大家表演了。她 又斜眼看了看旁边的姜雪,见她也微合着眼,陶醉地听着。于是,自己也将眼睛 慢慢闭上,等待着…… “啪啪,啪啪。”“老哥,太棒了I ” 郑蝶一急忙睁开眼睛,只见罗宇恒已经走到沙发前,正笑着瞅着她。在他的 身侧,罗莉一边跳着一边拍着手。姜雪仍稳稳坐在沙发的一角,只是微微点着头。 “小郑,很少听钢琴曲吧,这是贝多芬的《月光奏呜曲》。看你,曲子都结 束 了,还闭着眼睛。“”哦,不是啊,我知道这曲子。正是因为还在回味中, 所以仍然没睁眼呀。“郑蝶一笑着说,同时,感到边侧的脸颊微微发热。 “稍等片刻就可以吃饭了,你们随便在家里转转吧。”说完,罗宇恒扭身去 了厨房。 姜雪继续将报纸拿起来,右手两指夹起了烟,慢慢按到嘴唇,轻吐了一口, 沙发上空立刻凝聚了一股薄荷香味。 郑蝶一被罗莉连拉带拽拐进了她的画室,罗莉搬了把椅子让她坐在正中,又 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然后远远地拉开架势,勾画起来。郑蝶一不敢动,她只是 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一户热情好客的人家里,主人、女主人以及他们的孩子都很 欢喜客人的到来。 “蝶一姐姐,头别动。”“哦……” 姜雪正看着报纸,忽然鼻子里钻进一股刺激的味道。她急忙冲向厨房,推开 门,罗宇恒站在那里,一只手垂放着,另一只手拿着铲子,一成不变地轻轻地. 在锅里扒拉着,眼睛却远远地看着别处。“宇恒! 糊了! ”姜雪一把抢过铲子。 “啊? 快! 加水I ”罗宇恒一晃脑袋,重新夺过铲子。 “没事,我重新炒。” “不用了,就吃这个吧,算是温馨的回忆吧。” “也好。要不,你炒吧,我眼睛有点痒,去点点儿药。”罗宇恒冲她点了点 头。 姜雪微笑着,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铲子。 ‘:S 叫圣我做的味道不好,呵呵。“罗宇恒笑笑,又点了点头,开门转身 出去了。 郑蝶一当晚就尝到了一盘特殊口味的菜——焦焖大虾。 饭后,三个人展开了讨论,初步拟定了“永泰”的基本方针。 回家后,郑蝶一没有睡好,她仔细想着那盘菜,回忆着看见的那段话,“红 烧大虾是你最爱吃的,是我跟李大哥学的。我每次把虾放到锅里时,都有一种很 深刻的感觉,我自己好像就是它们,我也愿意变成它们,我想用最大的力量挤出 我的壳,送到你的嘴边。我在水里游弋,眼望着远处的小瓦房,心中有种希望, 你能开门走出来,用网子把我捕捉。我睁开黑黑的眼睛,始终让那狭小的范围包 含着你的影子……” 几天以后,恒字的发展方向在罗宇恒的坚持下,转移到了信息产业的开发。 为了能够更好地把握方向,适应发展,一个月后,姜雪作为公司代表,带着两名 技术员赴美进行6 个月的短期学习。起飞前,罗宇恒亲自送她到了机场。姜雪看 了看一身休闲装的罗宇恒,从他的手中慢慢接过了行李箱。 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着,都没有说话。 姜雪沉默了片刻,“宇恒,这么多年了,你心中还装着她。就不能给我一个 机会? ” “没办法,人大了,她的影子反而更清晰了。你保重吧,我会想你。” 说完,罗宇恒狠狠地转过身,大步地离去。 姜雪站着,回昧着他的话,半晌,她忽然向前追去。 “宇恒,你……” “什么? ”罗宇恒望着她,姜雪嘴唇紧紧咬着,将视线移到了一边,“…… 保重。”然后,飞快地转过身,没走几步,又转回身。 罗宇恒正笑着看着她。 “宇恒,小郑有心计,你要小心。” “我知道。”罗宇恒拍拍她的肩头。 “上飞机以后,可不要掉眼泪哦,这样我才放心。” “你呀,还是那样讨厌。”姜雪晃了晃身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左 右手指的尖对到了一起,好像个三角形。 姜雪靠着椅背,眼望着小窗口,那亲切的一幕幕,在眼中越来越小…… “好了,我都讲完了,如果大家都清楚了,就开始吧。” “老师,对不起。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上海美院的一间画室里,十几个学生拿着夹子,围坐在一个中年人周围。 一个留着马尾辫的女孩正站起来和他争论着。他们争论的主题是关于素描的 画法,女孩不同意老师讲授的传统方法,提出了一种“先想后画”的想法。这场 争论一直持续到下课的铃声响起,由于女孩打乱了老师的教学计划,因此课后被 叫去了办公室。 “莉莉真是的,说好了一块儿逛街的,这回又泡汤了。老和他争什么嘛。” 吲臣我们走吧。“一个身材略胖的女孩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已经快到半点 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