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吹断月中香 不记得谁说过,每个人都是自己爱情里的主角。 虽然子言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一直习惯把自己处于配角的地位,可是,这个世 界很小,其实根本容不下其他女主角。 然而那个晚上,当她痴痴立在花圃内看着眼前这一幕时,深深感觉,在眼前两 个这样相配的男女面前,自己才是真正的配角。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林尧慢慢缓下身子,眼睛在路灯下灿若星辉,以春风般 和煦的声音温柔哄劝:“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去好不好,筱雪?” 苏筱雪的身子一动,子言也跟着一颤,手无力的垂了下来。花枝弹回去,遮住 了林尧唇边温柔的笑容,也遮住了子言心里仅存的一线微光。 言情小说里才会有的狗血剧情,看书时只觉嗤之以鼻,原来轮到自己身上时, 却会是这样的锥心刺骨,鲜血淋漓的难受。 不待苏筱雪出声,子言已经慢慢后退,慢慢离开。 起先摘的几枝栀子花紧紧握在手里,居然没有丢掉,只是再次翻越栅栏时,她 的手腕因为这些花枝的牵绊,不小心被锋利的栅尖划破,最后又钩住了裤脚,她茫 然不觉的一用力,就听见了布料撕裂的声音。 撕裂就撕裂吧,总好过心被撕裂。子言一直抬头看着天边月,乌云遮住了半边 轮廓,看来明天是个阴天。真是奇怪,为什么不下雨呢,索性来场痛快的大雨也好。 自行车还停在一边,伸手去握车把的时候,几滴雨水顺势落在手背上。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发觉,不是雨水,是自己的泪水。 明天她要去跟龚竹说,什么鬼法子,想哭的时候看着天,眼泪就不会掉下来。 她看了那么久月亮,都没有止住不争气的眼泪。后来她才发现,不是龚竹的法子不 灵,而是因为,自己低头看见了被林尧亲手校正过的车把。 晚上洗澡前,她很缓慢的解下那条十字架项链,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很傻。 他要走,不会因为沈子言而不走;他要留,也不会因为沈子言而留。这场独角 戏,她独自一个人唱了五年。原来以为,捱到他考完,只要捱到彼此高考完,总会 有那么一个时机,如今看来,都是她一个人顾影自怜的幻想,而幻想,总有谢幕的 一日。 林尧以前之所以对她特别,大概只是因为早就把她的自作多情、欲盖弥彰看在 眼里,他不露声色,偶尔也对这可怜的暗恋者还以一点小颜色,好鼓励她坚持下去, 好让他继续享受着这种被人暗恋的快感。 而她沈子言,不幸正是这个可怜的暗恋者。 八月酷暑的天气,她躺在床上,手脚冰凉,发抖了一整夜。 也许是先前就有点中暑,子言第二天早上发起了低烧,破天荒第一回请了一天 病假。 吃了药迷迷糊糊睡到下午,有同学来家里看望她,是段希峰。 他盯着子言手腕上贴的创可贴半天,才闷声说:“你居然真的去摘花了?还划 伤了手?身手未免也太差了点。”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你妈插在瓶子里的栀子花了。” 子言咳咳几声,正想转移话题,就听见段希峰像保证似的说:“等明天你病好 了,我保证你的课桌上每天都有一朵花,你大小姐不要再去干这种粗活了。” 他的脸色很臭,好像子言欠了他几百块钱的表情,眼睛里露出的懊悔神情叫她 莫名其妙感觉心动有些过速。 段希峰走后,母亲旁敲侧击说了一句:“子言,你以前不交这样的朋友的,他 看起来和你不是一类人!” 子言疲倦的点点头:“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妈,你放心。” 休息了一天去上课,才发现学校已经风云变色,每个人都在谈论同一件事。 许馥芯特地跑到文科班的教室门口来找她,这样重大的消息,好像不找个人来 八卦就没有办法分享心中的压抑和激动。 “子言你昨天病了?咱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消息实在太闭塞了。”虽然是专 门来八卦的,许馥芯看着她的表情还是很关切的。 “没事儿,都好了。” “哈,难怪你不知道这大新闻了,听说了没有?林尧正式放弃Z 大的录取名额, 留校读高三了。”许馥芯眼睛里闪着光,有簇火苗在跳跃。 子言发现,自从许馥芯跟自己待的时间长了以后,也许是近朱者赤的缘故,一 向沉静的性格大变。倒是她,听了这消息,只有眉心微微一动,语气仍然极淡: “哦。” “啧啧,子言,我发现你有我当年的风范了,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啊。”许馥 芯看出她心情不太好,故意逗笑说。 子言悄悄的把手握成拳,“跟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色变?” “早知道被他这样白白浪费掉一个名额,当初还不如让给别人,说不定就是我 走了。”许馥芯突然沉静下来说,看得出颇为惋惜和遗憾。 子言抬起头看着她的朋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忧伤:“芯儿,你就这么想走吗? 我可舍不得你走。” “开玩笑呢,这世上哪有如果的事儿啊?”许馥芯笑笑。 子言突然也笑:“是呀,这世上就没有如果的事儿,哪来那么多如果啊?”她 觉得自己真可笑,竟然会疯狂的想:如果,如果那晚她没有看见,如果她什么也没 有看见,林尧留下来的消息,会带给她多大的冲击,又会留给她多少绮丽的梦想与 憧憬! 然而,这一切,如今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林尧毕竟是林尧,Z 大还没有看在眼里,他对老师说,他的目标是B 大。” 许馥芯神情有些佩服,“换成是我,早就走了。” 这样的话,的确也只有他说出来才不让人觉得狂妄,可惜,子言清晰的了解, 他留下来,不光是因为B 大,还因为一个女生晶莹剔透的眼泪。 那个女生,并不是她! 只有那个女生,才有与他并肩考上B 大的资本,换作任何人,都达不到这目标。 心还是不可避免被尖锐的钝器刺伤,她的平凡与没落,恰是苏筱雪最好的陪衬, 青春刚刚绽放出一点光,就瞬间被扼杀的干干净净。 回到教室,一枝新鲜的栀子花正带着朝露插在自己的书架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段希峰,微微一笑。 这种暗流涌动的关心代表了什么,她不愿意去探询,也没有力气去探询。自身 的痛苦还异常清晰的在心底翻腾,尽管那晚的记忆已经有点模糊。 她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笑得没心没肺。 最近她都是这样,无论上课下课,恍惚的出着神,龚竹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在她 面前忽扇忽扇了老半天,她都没看见。 直到龚竹摇一摇她的胳膊:“子言,放学后去看我们班的足球赛好不好?” “好。”她清醒过来,微微一笑,她是这样喜欢龚竹干净无暇的眼神,美好而 纯粹,如一江春水,如一鸿清泉,教人怜惜,也令人沉醉。 “嘻嘻,我们借了你们班的段希峰,这小子踢球帅得很。”龚竹说。 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子言才发现自己不该来。 她不知道,原来林尧除了乒乓和篮球,还会踢足球。自己对他,正如他所说的 那样,一向缺乏了解。 依然是醒目的白色运动衣,他的位置是前锋。 龚竹惊讶的说:“原来不单我们班借人,他们也借人,这也假的太厉害了,林 尧谁不认识?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班的了?” 球赛开始的时候,子言的眼睛只死死盯着段希峰的身影,其他人,连眼风也没 扫一下。 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自作多情,她已经可笑了五年之久,难道还不够她清醒? 没有什么心思看下去,她起身去买水。 回来的路上意外遇见苏筱雪,手里也拿着两瓶水,她笑笑,苏筱雪也笑笑。 八月末的天气,苏筱雪穿一件鹅黄色的连衣裙,旁人穿这种娇艳的颜色只会喧 宾夺主,唯独她,衬得肌肤像淡淡点了一层金,璀璨得有点耀目。 并肩走在一起时,苏筱雪忽然浅浅一笑说:“其实我根本就不爱看足球。” 子言回答不出来,眼前这个女孩身上所焕发出来的一切,都让她有种敬而远之 的感觉,不是自卑,而是自卫,虽然,苏筱雪面对她的大多数时候都很善意。 大概是中场休息时间,子言往球场上看去,球员都已三三两两散开。林尧与队 友说笑着什么,正迎面走过来。 子言有些惨然的想笑。多好!狭路相逢,恰巧可以让他从容的作个对比。她站 在苏筱雪身边,恰如绿叶衬红花,只有傻瓜才会选她。 她尴尬的移开视线,妄想找根救命稻草,然而仓卒之间,奇迹没有发生。 感觉林尧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苏筱雪身上:“你好些了吗?”和煦 的问话,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苏筱雪笑起来,像冰雪在阳光下初绽:“嗯。”她把水递过去,“给你买的水, 看你这一身汗。” 子言麻木不仁的望着地面,阳光明媚,头上的桂枝刚刚垂出累累的米粒,像要 开始芬芳校园的季节,每个人脸上都在笑,唯独她身处暗黑冰窖,周身覆满冰霜。 “沈子言,我渴死了。”是谁在对她说话?她茫茫然把手中的水递出去,才发 现是段希峰。 他看起来是渴坏了,顺手拧开瓶盖,子言才反应过来:“段希峰,我刚喝了一 口,再给你买过一瓶吧。” 汗珠凝在头发梢上,段希峰的脸刚踢完球有些泛红,“不用了,哪儿那么多讲 究?”说着仰脖咕嘟喝了一大口。 子言觉得自己被人望了一眼,她迎上那道灼人的视线,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不 知道为什么,心还是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林尧的目光微微有些锐利,有些隐藏的暗流起伏,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他 避开她的视线,随即望向段希峰。 他只看了段希峰一眼,有种近似于恍惚的神情,然而只维持了转瞬即逝的两秒 钟,眼神便已恢复清静澄澈。他点头,微笑,然后对苏筱雪说:“谢谢了。”和队 友转身离去。 高傲、自尊、虚以委蛇的礼貌,在林尧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子言惨然一笑, 原来现在他连表面上的掩饰都懒得费功夫去做给她看了。 只是,她的心为何还要那么痛? 为一个根本不会与她有交集的陌生人,把心痛成这样! 这一年的高三生活,从一开始就惨淡的不可思议。 大考小考月考模拟考,差不多要把高三生考糊,每个人课桌上的书架都高高垒 过了头,子言每晚做梦都会梦到这书架倒塌,压在自己身上,死沉死沉。 只差一根稻草的重量,她怀疑自己就会轰然倒下。 整个校园飘满桂香的时候,她的一篇作文拿到了一个全国作文大赛的一等奖, 喜报贴在公告栏才三天就让人给撕了,她本人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倒是龚竹显得很 气愤。 段希峰说要给她庆功,子言笑笑说好,叫上龚竹吧。 “敢不敢喝酒?”段希峰问。 那天下午没有课,子言平生第一次喝酒,只是一点啤酒,就喝醉了。第一次发 现,醉酒的感觉这样好。懵懂不知的糊涂,如坠云雾中的模糊,化作一片轻飘飘的 羽毛,遮盖住了自己早已疲惫的睫毛。 稀里糊涂睡了一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才缓缓醒来。 她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好像是住校女生的集体宿舍,坐在床沿看着她的 人,是季南琛。 光线有点暗,他背光坐着,一动不动看着她,身后是一天中最华丽的日光,如 细碎的沙金一样铺了满室。 她的酒意还没有完全褪去,宿舍里的一切都笼罩在金栗色里,像披上橘红色的 一层薄纱,有点模糊。 挣扎着要坐起,季南琛一只手不着痕迹的扶住了她。 “醒了?要不要喝水?”他温和的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头还有些晕眩,她半靠着床头,有些懒懒的说。 “下午你和段希峰都喝醉了,龚竹没有办法,打电话给我。考虑到把你送回家 不太好,怕你父母责怪,所以,我借了一间宿舍让你好好休息。”他的语速很平稳, 不紧不慢,让人安心而沉静。 “现在什么时候了?龚竹呢?”她喝了一口季南琛递过来的水。 他露出一点笑意:“守了你一下午,刚刚我让她上晚自习去了。” “呀,我迟到了,忘了晚上有自习。”子言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季南琛按住她的手:“我让她给你请假了。”他的眼睛凝视着她,慢慢倾身过 来,彼此呼吸声可闻,几乎近在咫尺:“沈子言,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你脸色很 差。” 她不安的移动了一下身体,瞪大眼睛看着他,感觉瞳仁慢慢在收缩,渐渐浮起 一层水光,要狠狠咬住嘴唇,才没让眼眶泛红。 季南琛温热的气息就在眼前,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推开这温暖,手开始抑制不 住地在他手里颤抖。 “我就是觉得压力太大了。”她半天才挤出了这一句。 季南琛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缓缓把手移开,子言这才发现,手心里已沁出 了冷汗。 他微微一笑,没有再追问下去。 “出去走走吧,吹吹风。”季南琛说。 子言点点头,跳下床,在这狭小的空间,只有她和季南琛两个人,确实令她感 到有些莫名的不自在。 “每个人都有压力,但要学会正确释放自己的压力。”季南琛边走边回头看她 一眼说,“不过,喝酒可不是一个好法子。” 子言低下头。 “把手伸出来。”季南琛忽然说。 她慢慢伸出手去,以为或许会挨一下他打手心的惩罚。 几颗牛奶糖落在她手心里,她惊讶的抬起头。 “吃糖吧,很甜的。”他微笑着说。 她没有告诉季南琛,其实自己从不爱吃糖,只是听话的剥开糖纸,丢一颗到嘴 里。 她的手指依然攥着那张糖纸,玫瑰红的底色,衬着暗红的描边,把它摊开来对 着夕阳看,有种红彤彤虚无的美。 “真甜,甜倒牙了。”她噗哧笑出来,回眸嗔了季南琛一眼。 季南琛的眼神幽暗而深远,他看着她笑,瞳仁深处如绽烟花。 这个男生,眉如墨色,英气逼匝,偏有双比女人还漂亮的眼睛,形若秋水。子 言躲开他的注视,低头说了一句:“今天的事谢谢你,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最不喜欢别人欠我人情,你记得早点还。”季南琛笑笑说。 子言头一回在季南琛面前有些放不开,笑得很矜持。 第二天段希峰对她说,“以后再不让你喝酒了,你喝醉的样子好丑。”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子言白了他一眼。 他笑一下,“哈,我是男人,丑不丑没什么要紧。” 她随即苦笑一下:“其实我也没什么要紧。” 九校联合模拟考前一天,他们班爆出一件极大的新闻。 一个平时看起来老实憨厚和子言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被一群无聊男生撬开了抽 屉找小说看,不小心翻出一本日记来。 日记的主角通篇都是季南琛,这本来也没什么好奇怪,只是,还多了一个女配 角沈子言。 在这本日记里,出于嫉妒与怨恨,沈子言这个名字被她用极近刻薄与尖酸的文 字尽情嘲弄了个够。 季南琛和她的关系,再怎么皓如日月,清白如水,原来始终都没有人肯相信。 那一晚的流言,如乌云一般沉沉压在这两个名字上,成为从此后她面对季南琛时心 中抹不去的一道伤。 这本日记的其中几页,被恶作剧的男生贴在黑板上亮相,子言极其镇定的看完 这些文字,眼看着那女生趴在课桌上嚎啕大哭,一语不发,扬长而去。 学校对于这次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极为重视,高三全体学生都被打乱班 级按抽签顺序在不同教室考试。 当天上午考语文,在陌生的教室,子言笔触极稳的写下作文最后一个字,眼泪 终于掉落下来。 如潮的感慨,沉重的压力,终于压倒了她最后一根稻草。 泪水浸湿了贴在考场桌角上的名字与座号,她呆呆看着自己的名字,忽然感觉 极其陌生。 走出考场时,下起一阵小雨。浓云密布,显然,还有一场大暴雨紧随其后。 下午要考的是数学。中午她吃过午饭,对母亲说一句“我去学校了”,就拿着 一把雨伞出了门。 顺着沿江路一直走,雨已经开始下大了,她撑开伞,数着地上溅起水花的人行 彩砖,数到第三百八十一块的时候,她停住了脚,往左一拐。这是一个长条形沿江 而建的开放型公园,设计者对于取名字这回事显然不是很在意,总之子言认为沿江 公园算是个很偷懒的命名。 公园中心有座小小的亭子,回廊型,四角飞檐,中间一个宝塔尖,常见的样式。 她随便选了个地方,安静的坐了下来。 时间过的很慢,不像在考场上,总觉得时间不够用。四周静寂,只听见哗哗的 大雨声,林木葱茸,雨水倒挂一样刷下来,洗得地面发白。 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很缓慢,很平静。 原来逃考做坏学生的感觉这么好,她闭着眼睛笑起来,两手紧紧抱着文具袋, 静听这雨声,什么也不想。 那一个下午,在昏昏欲睡的平静中过去了。醒来的时候,雨差不多停了,天空 有种苍白的颜色,白的有些发青。她看看表,差不多是考完的时间了,便起身站起 来慢慢往回走。 母亲看她脸色平静,问她考的好不好,她胡乱点点头,说,“晚上还有自习。” 吃过晚饭便又出了门。 其实并不知道往哪里去,她有种天地之大,无处容身的感觉。 刚走出大门没几步,子言就被一个低沉的声音给喝住了:“沈子言!”她认识 这个声音的主人,所以没有很惊慌,回过头去看他。 季南琛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简直要把她的腕骨给掐 断,子言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却没有叫痛。 她踉踉跄跄跟着季南琛的脚步,身不由己被他拖着走,不知道要被他拖到哪儿 去。 等到两人的脚步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子言才惊奇的发现,又是沿江公园里的小 亭子,这种巧合令她哑然失笑起来。 “沈子言,你还笑得出来?”季南琛的脸色很不好看,“为什么不去考试,你 下午去哪儿了?” 子言用自由的那只手指了指脚下的地:“就在这儿啊,我觉得心情不错,下午 就在这里坐了坐。” 季南琛的眉头紧蹙,好半天才说:“上次我就跟你讲过,要学会正确释放自己 的压力,喝酒不是好办法,逃考更是糟糕透顶!” 子言斜起眼睛来看他,唇边带着笑意:“你消息还真灵通啊,这么快就发现了 ……还找到我家来了?” “咳咳,”季南琛有些狼狈,脱口而出:“你都不知道我跟你在同一个考场吗?” 他的眼神随即有些黯然:“我好容易问了叶莘才知道你家……对不起,因为我,带 给你这么多困扰。” “不关你的事。”子言不愿意把自己的烦恼强加给别人。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他的表情突然变的有些奇怪,像是有话哽住了。 子言顺着他的眼神回头一看,也有些尴尬,就在她身后的黑暗中有一对紧紧抱在一 起的恋人,难怪季南琛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他拉着她走远了几步,镇定了一下,才温和劝说道:“沈子言,不要让关心你 的人失望。任性了一下午也该够了,明天一定要回学校考试,好不好?”虽然四周 很黑,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却如宝石般闪亮,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她有那么一阵子的迷惑,手腕还被他握着,只是力道已经松散,有个可怕的疑 问眼看就要呼之欲出,她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自己居然会问出口:“为什么对我 这么关心?” 他的手蓦然一松,静默良久,轻叹一口气:“这次的事,你是因我而受累,我 有责任……”她立刻打断他的话:“被人暗恋并不是你的过错,你对我没有任何责 任。”他固执的坚持:“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这个人的思维还真是奇 特,子言摇摇头:“你真的没必要这样歉疚,难道要把每个同学的责任都往自己身 上扛你才甘心?” “同学?”他的身子动了一动,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呼吸不均,他抬起头,看 了她一眼,黑暗中忽然绽出眩目笑容:“子言,我没有把你当同学。” 子言的呼吸都好像停顿,被他松开的那只手腕开始麻麻的有点痒,她下意识往 后倒退了两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