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子虔愈是焦急愈是谦恭有加地期待着。“谢大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岳鑫烧完一只烟泡问道。 “不知侄女下落何处……”子虔说。 “府上有仇人吗?” “寒舍乃书香门第,从不曾开罪于人,”子虔见岳鑫脸色阴沉下来,紧接着说 道,“只是,胞弟因一件假古董曾与驻军旅长宋翊打过一场官司……” “问题就出在这里。”岳鑫半睁开眼说。 “是他?”子虔大惊,“对,他是在挟私报复。”接着,子虔简述了那场官司 的原委,说,“我,我要再次告他。” “年轻人,不可鲁莽行事,”岳鑫说,“告是告不倒他的,而且一有风吹草动, 他则会将人质转移。告诉你,宋某早年系桐柏山的杆子出身,心狠手辣无所不为, 即使你赢了官司,只要他活着是不会让府上安宁的,弄不好有血光之灾。” “如此说来只好听之任之了?”子虔捏紧拳头,“不,我跟他拼了!” “好汉,”岳鑫翻身坐起,“我知道你曾北上刺袁,故叫你一声好汉。可你想 过没有,宋某既然有心跟府上过不去,他焉能没有防范?何况,他身边依然有卫兵 守护,那都是百里挑一百发百中的亡命之徒,你斗得过他?!”他接过身边女人递 上的茶壶喝了一口继续说,“在我看来,不出三天,宋某必有文书送到府上勒索钱 财,这事惟有花钱消灾,否则,因果报应何时了?” “钱乃身外之物,花便花了,只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地活着,还像个人吗?” 子虔说。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岳鑫搓了搓络腮胡子,“想当年有多少王公贵族请我 侦破一宗宗大案,我也有过八面威风声名赫赫的时候,如今又怎样,怕很少有人记 得我了,这叫此一时彼一时也。凡事不可太顶真,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女童性命, 别的从长计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岳鑫历经沧桑饱经忧患的人生体验,令子虔萌生敬仰,可花钱果能消灾吗? 他心中没底。见岳鑫又躺下抓起烟枪,似不想再说什么,他只得告辞。 第三天清晨,“烧饼油条秋油干———”的叫卖声,苍老而悠长地在钞库街回 荡,由南向北飘向寄园一带。 “当当当”,突然,谢府大门兽头铜环响个不停,二侉连忙开门,只见卖烧饼 的指着门扇张口结舌,二侉转身抬头一看,见有一只飞镖戳着一封文书钉牢在门上, 唬的脸色发白,忙取下直奔后院。 早起的谢庭日方正在打太极拳,闻报也吓了一跳,拆开文书只数行文字,约定 女童之父于次日上午八时去清凉山翠微亭晤面,并警告不得向警局报案,否则撕票。 奇怪的是竟未提勒索之数目。谢庭日方琢磨其中有很多名堂,可究竟是什么,他也 说不清。遂叫醒家中大人商量。 “我,我……”见文书上绑匪指名要见女童之父,子玄面如土色战战兢兢。 “我去!”子虔说。 “那都是亡命之徒。”谢庭日方说,“可不去又不行。” “我自有办法对付,”子虔说。 次日,他一袭竹布长衫,怀揣钞票腰插手枪离家,谢庭日方和家人站在门口为 他送行,谁都知道他此去的风险,气氛相当压抑。子虔从夫子庙搭乘马车到珠江路, 旋转换洋车一路颠簸来到城西清凉寺,见山门前有一僧人清扫台阶,别无人迹。少 顷,有一着玄色短打、平头、五短身材者从翠微亭走了过来,子虔猜想或许就是此 人,遂迎了上去。 -------- 安宜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