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再说,就在子虔与宋翊见面的前一天,身居宋宅附近的一名侦探史威遵照岳鑫 的嘱托,一起监视着宋宅的动静,当邬三泰携着嘉卉逃匿时便尾随了上去,史威原 想途中将嘉卉救下,只因邬三泰人高马大不便近身,硬性拦截恐伤嘉卉,遂跟踪邬 三泰登上火车到了上海,又转小火轮来到浦东名叫华墅的村子,原来,此处正是邬 三泰的老家。史威旋即电告岳鑫,岳鑫连夜登上火车抵达上海北站,与迎接他的史 威直扑华墅邬三泰家。 岳鑫、史威推开门,见九岁的嘉卉缩在屋角发愣,史威不由分说上前一把将她 揽在怀里,悄声说:“别做声,我们是来救你的。” 嘉卉究竟太小,惊吓之下泪水夺眶而出啼哭起来。正在屋后菜地莳菜的邬三泰 歪戴着一顶破毡帽疾步跑来,见两个陌生汉子,其中一个怀抱女童,情知不妙,从 腰间取出两支飞镖掷向二人,岳鑫眼尖,“嚓”地将镖接在手里,史威抱着嘉卉不 便行动,被镖击中肩胛。正当邬三泰再投镖时,岳鑫一个扫堂腿,闪电般地将邬三 泰踢倒,一脚踏了上去。嘉卉惊恐万状,岳鑫让史威速速将她抱出门去。 “你,你们是什么人?”躺在地上的邬三泰挣扎着问道。 “拐卖女童法所不容,你可知罪?”岳鑫喝道。 “好汉,你误会了……”邬三泰嘿嘿笑道,“我非拐卖而是救她……” “救她?何不设法送她回家,却拐骗至此?” “唉,好汉有所不知,”邬三泰一声长叹,“我是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的。” 岳鑫见其面相倒也和善,遂松开脚让他起来。 “请坐,”邬三泰朝门外喊道,“那位兄弟也请进来听我细说。”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嘉卉被绑架时,邬三泰曾参与其事,那日,谢府门扇 上的飞镖文书也是他所为。开始,宋翊只说跟谢府有隙得给点颜色看看,此外并未 向他透露更多内情。 嘉卉遭劫之后,单独软禁于后进一室,宋翊本意是先制造精神压力折磨谢府上 下,稍后再勒索巨款,待巨款到手,谢府的人已是七颠八倒,此时再将嘉卉放回。 那天入夜,月色昏暗,宋翊的三公子买通了看管嘉卉的家丁,潜入屋内图谋不轨。 嘉卉见一黑影扑来,吓得哭喊起来,惊动了隔壁的邬三泰和潘延龄。邬三泰虽 混迹于社会的污泥浊水之中,可他最痛恨的就是欺凌女性,尤其是宋三公子游手好 闲玩弄女性,他一直看不惯,却又无可奈何。此刻,见宋三公子竟要糟蹋一个女童, 一腔热血直冲他脑门,他闻声一脚踢开房门,将压着女童的畜生猛然推开,一阵拳 脚将宋三公子击昏,情势万分危急,他与潘延龄相商,倘若送回谢府,宋翊势必再 去寻衅,再下毒手,邬三泰也必会遭到处罚,情急之中决定由他携女童经厨房后门 脱离宋宅逃出南京…… “当然,我也有私心,”说完事情经过,邬三泰叹了口气,“我见这个小囡女 长得眉清目秀,一心想收为养女。”说至此,他指了指后屋,“不瞒二位兄弟,我 结婚已十载,只因内人身染风湿时常卧病不起,一直不生,因此,我才……” 闻此,岳鑫、史威交递了一下惊讶、怜悯的眼神,要是邬三泰不说,真难想象 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由此两人相信邬三泰并非歹人。 “兄弟一席话令人百感交集,”岳鑫说,“出此下策情有可原。只是你想过没 有,谢府遭此劫难,全家以泪洗面度日如年,若是换个位置,你的娃儿被人绑去继 而不明不白为人收养,将心比心,情何以堪?” “唉,这倒也是……”邬三泰说着走近嘉卉,将她拉到身边,“孩子,委屈你 了,你我今生无缘,来世再续吧……”枯涩的声音伴着浑浊的泪水断续不停,他紧 紧搂着嘉卉,半晌,这才将嘉卉推给岳鑫说:“兄弟,带她回南京吧!” “兄弟,还有一事相求,”岳鑫说,“能否将宋翊指使绑架女童一事写个材料?” “这……” “你不用顾虑,这材料,三五年之内不用。宋翊老贼恶贯满盈,我要选择一个 适当时机算账,非把他扳倒不可!为民除害!”岳鑫说,“但没有十足把握,我不 会出示这份证据。” “可是……”邬三泰仍吞吞吐吐。 “这样吧,我与你义结金兰拜兄弟,你总相信我了吧!”岳鑫说着拉邬三泰一 同跪下,对着旧几案上的关公瓷像磕头起誓。 “兄弟这番古道热肠,我还顾虑什么呢?”邬三泰慨然说道,“只是我识字不 多,我说你写,而后我签字画押行不?” “行!”岳鑫遂依邬三泰口述,笔录了宋翊策划绑架嘉卉之经过,再由邬三泰 签了名并在每一页上摁了手印。 -------- 安宜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