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听到这里,子虔的心怦然而动,机会来了,得牢牢抓住这笔贿款与高燮周旋, 他笑道:“范小姐真是个有心机的人,不过,换作我,也会这样想的,此事宜早不 宜迟,否则夜长梦多,过了户你就笃定了。” “不知要办哪些手续?” “从道理上讲,得由过户人,也就是高燮亲自到银行去办,或者写个委托书给 被过户人,也就是给你。” “不行,不行,他绝对不干。” “既这样,剩下的唯一办法,由你亲笔写一文书,言明几笔存款的来源,并说 高燮将其分派给你乐于过户,云云。”子虔利用女人的无知使起小伎俩。 “非得如此写吗?” “是呀,”子虔的口吻不容置疑,“你想,若不写清存款的来龙去脉,银行能 信?即使我想在舍弟面前替你争取,怕也不好通融。” “那不是供出高燮收受人家的好处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官场受收钱财是普遍现象,不足为怪,类似这样过户的, 舍弟办过多起哩!” “这么说,我写。”范慧君不再犹豫,接过谢子虔递上的拍纸簿,遂按子虔的 要求将三家单位奉送高燮钱款之事实和高燮怜她爱她过户于她的意思写了整整三张 纸,递给子虔,“你看行不?” 谢子虔看了一遍,平静地说:“行。”心却在嘣嘣地跳。 “那我签个字。”范慧君说。 “顶好再盖个章。” “我没章,按个罗印行不?” “也行。”子虔向茶役要了印泥,范慧君签上名,大拇指沾了印泥,在名字上 按了按。接着从旗袍口袋里掏出三张存折交给子虔,说:“你是个可靠的人,存折 全在这里,这事就拜托你了。” 子虔的心仍在嘣嘣地跳,他想,告倒高燮已有几分把握,如果再加上方若愚所 掌握的证据,不怕这个贪官不倒。他有些振奋,捏存折的手甚至有点发颤,他怕范 慧君察觉,遂将存折揣入西服内袋里,说:“办好我会告诉你,不必再去寒舍。” “我听说府上也是名门望族,有自己的规矩,我不会再去,等你办完,我会谢 你的。” 谢子虔提供的情况,使方若愚喜出望外,子虔的意思三张存折过户的事照办, 以免诉讼之前延搁之久范慧君起疑。诉讼时则可从子玄所在的银行取出原件,并将 它拍摄下来作为双保险,万一银行不提供原件,照片即可作为物证,自然,这些要 靠子玄从中斡旋。方若愚对于这般周密安排甚表赞同。接着,他告诉子虔,这二年, 偷漏税数额巨大的有十多家,其中有七家受到高燮的直接庇护,作为税务局的秘书, 半年前他即向有关单位作了核实并取得证据。使谢子虔吃惊的是,这七家之中,竟 然有尹心瀚的丝织工场,数额是三千大洋。方若愚不清楚尹心瀚与谢家的关系,从 查证看,行贿受贿确凿无疑,只是具名的不是尹心瀚而是岑子凯,他没听说过此人, 但有些替尹心瀚担心。作为控方辩护律师与高燮打官司,尹氏丝织工场这一关非跨 不可,犹豫片刻,他说:“爹,可否去你书房,有件事我要向你禀报。” 见儿子神态冷峻,谢庭日方估摸兴许是件重要的事,遂转身向后院走去,待父 亲坐下,子虔将褚惠卿告状而顾忌怡乐院后台高燮及其为人约略说了一遍,对尹氏 丝织工场贿赂高燮一节则说和颇为详细。 “得弄清楚岑子凯其人,他与你心瀚伯的关系,”谢庭日方抹了下八字胡。 “我去问宛如。”子虔又回到前厅,宛如正在天井看抖嗡,他上前一步,“宛 如,有个叫岑子凯的你可知道?” “是我们家的工场帮办。” 子虔回到父亲书房作了禀告。 “咝———”谢庭日方倒抽了一口冷气,“看来,此人与你心瀚伯关系匪浅, 关键在于行贿的事你心瀚伯是否知道。” “难办就在这里,我担心法庭会传唤他,而且,行贿本身也触及刑津……” 子虔说,“可他偏偏是我家亲戚。” 谢庭日方“咕噜咕噜”吸了很长时间水烟,咂了咂嘴说:“法律私情搅在一起, 真还有点不大好办,不过,你别急,这事我来找你心瀚伯谈谈。”(二十一) -------- 安宜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