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原来是这么回事———岳鑫有个相好叫幻青,也是一名烟花女,落籍状元境一 家妓院,岳鑫从不去那里,总是幻青来乌衣巷侍奉,三年前因嘉卉失踪,子虔造访 岳鑫,遇见陪岳鑫抽大烟的女子便是幻青,人长得并不出众,双眸却流盼动人。她 并不图岳鑫钱财,只是慕其侠义,甘愿以身相许,两人情同浓醪。孰料宋翊古稀之 年仍沉迷于女色,罗致方士研修房术,偶闻状元境妓院有幻青其人,顿生欲念,收 买鸨母,巧言令色将其骗至宋府,百般蹂躏至死。岳鑫此番回宁寻幻青不遇,几经 周折才得知这一冤情,新仇旧恨,义愤填膺,稍做准备后,遂乘夜色施展绝技潜入 宋府,于宋翊酒酣沉迷之际,以飞镖戳其咽喉,连发三簇,断其性命。 “原来宋翊之死乃义士所为,”子虔紧紧抱着岳鑫,“英雄本色不改,佩服! 佩服!” “至此,我决心不再重蹈是非之地,不再涉足杀伐之事,处逆如顺,视苦为乐。” 一身豪气的热血男儿,因人事变故,竟有了这番人生感悟,子虔虽不敢苟同, 却也不好劝说,只是他有几分担忧,说:“警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说,宋翊的 党羽仍在,势必寻机报复,这一切,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数日之内即离开。” “去哪里?” “四海为家,”岳鑫诡谲地笑道,“此番来宁,除了一害,祭了幻青,会了朋 友。我再也没什么顾念了,来,”说着他取出一瓶老白干,一碟花生米,一盘回卤 干,将杯子斟满说,“未免太寒碜了,凑乎吧,喝!” 两人连碰三杯,岳鑫起身,朝门外一挥手:“就此一别,请———” 子虔掏出一叠钞票相赠,岳鑫坚拒,他只好赠言:“善自珍摄。”恭手转身离 去。 回到家中,子虔向父亲细说了与岳鑫的会面,说:“宋翊到底未能逃过他的手 心。” “义士啊!”谢庭日方感慨不已,“倘若政治清明,正义昭彰,他又何苦颠沛 流离四处漂泊?” “要想重逢,怕是没指望了……”子虔正说着,只见子玄一支手臂架在秋葵肩 上,踉踉跄跄走来,嘴里还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 “成何体统?”谢庭日方怒不可遏,对子虔说,“把他送回房。” “我不去,我……”子玄醉眼目蒙目龙地指着谢庭日方,“我要跟你聊聊……” 说着笃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怎么这样倒霉,一个时辰就输了一千大洋……” “你,你去赌博了?”谢庭日方又惊又气,转脸问道:“秋葵,你把这事说清 楚。” “我,我……”秋葵吓得直哆嗦,“我去夫子庙替二少奶奶买胭脂,在文德桥 头见少爷倒在地上,把他扶回来的。” 次日,谢庭日方让子玄告了半天假,父子俩在书房单独交谈。子玄倒没回避问 题,一五一十地把银行设赌场放账赌博的情况说了一遍。该银行放款利息为二分, 放赌账利息则是三分,放赌账比一般放款利息高出百分之五十,难怪吸引了众多赌 徒在银行通宵聚赌。 “其实,我非嗜赌。”子玄见父亲一脸忧愁,多少有些后悔地说,“可身在其 中不能不应酬,我也感到为难,赢了,别人哄你请客,输了,则独酌苦酒,反正输 赢都得喝,赌酒遂连成一气。” “即如此,把它戒了!” “我也想戒,可谈何容易。” “你是否贷了赌账?”谢庭日方警觉起来。 “这……” “说实话!” “爹,原谅我这不孝之子,”子玄说,“钱都掌握在宛如手里,而我想赌只有 贷款。” “孽种,”谢庭日方斥道,“贷了多少?” “不多,两万。” “两万还不多?两万是全家半年的膳食开销啊!”谢庭日方捏紧的拳头砸着桌 面,“你必须戒,不戒,早晚你会去行乞偷盗的。” “爹,我不想糊弄你,”子玄神情凄然,“今天,我只能说尽量少赌,最终不 赌……” “生了你这个儿子,你就这样‘孝敬’我,是不?”谢庭日方手发抖,指着子 玄,“你走吧,走吧!” 自从那天父子交谈之后,子玄也有所收敛,但并未与赌博决裂,这事由宛如禀 报尹心瀚,自然引起惊动,结果,谢庭日方未去找他,他却找上门来,谢庭日方道 出自己的忧虑和无奈,尹心瀚听后半晌才说:“我倒有个办法。” -------- 安宜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