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心似乎丢失在飘雪里(4) 柔弱的小瑟站在两个男人中间,不知所措地看着两只斗鸡。 她老公恨恨地,有点恼怒成羞地瞪了小瑟一眼,却换副笑脸说:“赵兄,请 坐,请坐。” 赵世诚从包里拿着烟来,扔给他一支,自己点燃一支。 这个男人贪婪无比地把烟贴在鼻孔下,闻了又闻,赞不绝口地说:“好烟, 好烟。” 小瑟看自己老公这种神态,心里感到几分羞辱,暗暗埋怨着:“你早年的那 份优越感哪去了?” 赵世诚不介意地对她夫妇俩说:“我有事先走了,希望再见面,我暂住在蓝 月亮大酒店。” 听到“蓝月亮大酒店”几个字,小瑟老公急忙问道:“这几天人们在谈论, 说有一批温城商人来县里招商,该不会就是你们吧?” 赵世诚笑了笑,未置可否,边走边摆着手,直到来到门外钻进车内。 小瑟跟了出来,站在冷风里,望着赵世诚的车子缓缓驶远。 当夜,赵世诚、小登及小登的几个朋友,来到本县城有名的歌舞厅,声嘶力 竭地唱到凌晨才散。 第二天一早,赵世诚包了一辆出租车出城,朝乡下自己的老家驶去。他坐在 车里,儿时的情趣,路边冬麦的空旷往车后急速地掠去,乡情在出租车里漾出来, 一波一波地涤荡着赵世诚的惶乱。 见了哥哥,几年未见的兄弟的手握在了一起,相互间不免嘘寒问暖,原来的 一些龌龊和不愉快都放在了一边。下午,兄弟俩及族里的一些堂兄弟小侄辈们, 十多个人陪着赵世诚踩着烂泥往十里外的岗地,去祭父母和祖父辈们的坟头,了 结赵世诚积聚心底的孝意。 赵世诚跪在坟头的烂地里,给每个坟头都重重地叩了几个头,他感觉这时的 自己才是离家乡最近,离父母最近,他仿佛听见了黄土里尸骨们的呻吟。 子侄辈们只是为了赶热闹,整个坟地的纸灰烧得浓烟滚滚,鞭炮声回荡在空 旷的田野。 整个坟地闹哄哄的,弄得赵世诚无法凝神回忆自己父母生前的样子,也只好 笑逐颜开地回答着堂兄弟们的提问。 太看重了金钱,便本末倒置了生命;太看重了生命,便不晓得生死的含义了。 名利引诱着人们,欺骗着人们,使人们彻底丧失了生命的质感,杀伐啊,拼斗啊, 人们举着的双手啊,哪一种姿势才符合本质,才符合永恒呢? 11 晚饭后,赵世诚又带着薄礼挨家挨户地看望族里年长的长辈们。那夜,他就 歇在大哥家里。 赵世诚和大哥一直叙到东方发白,俩人才入睡。 第二天,同样远嫁在农村的几个姊妹闻讯也来到大哥家,还跟来了一群小外 甥。中午,又是满满两桌人。在赵世诚心目中,最苦的就是两个姐姐,五六十年 代,农村重男轻女的观念很重,农村女孩子读书的不多,都是很小就得跟着父母 下地了。 赵世诚在乡下待了三天,临行前,赵世诚少不了悄悄塞给哥哥和几个姊妹一 些钱。也有不少堂侄辈们想跟赵世诚一起到温城打工,赵世诚从中拣了几个,让 他们过了春节大年初七初八前就过去。 赵世诚回到城关,在小登的陪同下,和亲自抓招商引资工作的县长又见了两 次面,这才使赵世诚下定决心在家乡建一个生产基地,但总公司仍留守温城。具 体选择厂址的事,赵世诚说先回温城处理年底公司事务,待明天春暖花开时,他 会再回来细谈。 赵世诚在小城吃喝了两三天,才了结各机关部门的老友们特为招待他的酒宴, 他又做东回请了两桌,事情才作罢。私下里,他请一位在县国税局任办公室主任 的铁哥们儿为自己物色一两个有多年主持财务或审计工作经验的较高学历的人。 那位铁哥们儿想了一会儿,说先替他物色物色,再作答复。赵世诚说工资等都好 谈,但人品是至关重要的先决条件。 临行前,他又去看了小楠妈妈一次,并送了许多过年用的东西。老人家告诉 他,那天和赵世诚一起乘车的小登,中间带着县民政局的人来了一趟,给她送了 很多过冬及过年用的物品。她一再问赵世诚,小楠年底能否回来?赵世含糊地回 答了老人家,但他肯定地告诉老人家,自己回去若见到小楠,一定要老人家的女 儿亲口告诉妈妈何时回来。 赵世诚安慰这位老人家说他开春还会回来看她,并告诉老人家,他已决定在 家乡办个厂。 老妈妈让赵世诚带点自己制作的当地腊肉,赵世诚说飞机上不好带,老妈妈 死活不肯,赵世诚只好接受这位慈母的疼爱之意。 赵世诚直接回酒店,简单收拾一下,便到机场直飞杭城,他的心全系在小楠 身上。 下了飞机,他打个电话给小钱,问清地址,便坐了出租车直朝精神病院驶去。 他赶到时,小钱和阿霞正在医院大门处等候着。 赵世诚下了车,紧握了迎上前来的陌生女子的小手,他满脸笑容看着面容娇 好的女子说:“谢谢你,阿霞。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他敬佩这个叫“阿霞”的风尘女子的仗义。 阿霞红着脸,对这个充满阳光魅力的中年人笑道:“你想怎么感谢我?我可 无福消受,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小楠姐吧。” “我是说真的,阿霞。”他随后焦急地问:“小楠怎么样了?” “现在在手术室里,进行神经理疗。”阿霞抽出被握得生疼的手说,“不过, 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好像,这次连毒瘾也能根治了。” 她暗暗为小楠的眼光叫好,这个很有男人味儿的老板真的有钱有义,让女人 结识了就不想忘记。 看起来,小楠终于有了皆大欢喜的结局,阿霞心里想起来不免有些高兴,又 有些酸楚,少了一个风尘中的密友,自己何时能从良啊? “那我们进去看看,在里面等着,”赵世诚对两个人说,“杭城怎么也这么 冷?” 三个人走进医疗楼,来到治疗室门前,小楠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于是,赵世 诚就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01 这个世界,永远只和年轻的女人打情骂俏。 ——小牵 小瑟立在寒风里,被夜的浓黑梳理着,看着赵世诚的车子披着黄色的灯光远 去,呆呆地,似乎忘了转身,直到他老公的破嗓门从屋里迸裂过来。 她悄悄擦去眼角的凉泪,在黑暗里为自己幽幽叹口气:“不争气的泪啊,能 流给谁看?” 进了屋里,她老公阴着脸,像不认识妻子似的,眼珠在小瑟单薄的神色间不 停地上下左右滚动。好半天,才用审讯般的口气问:“他来了多长时间?” 小瑟捆扎住自己的情绪说:“他一杯水还没喝完呢。”说完,便准备去做晚 饭。 “他没有对你说什么?”他老公不相信的目光里掺着一丝凶。 “剑深,你说他能对我说什么?”小瑟忍着自己的泪水反问。 “你们在大学里,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他怎么会不说什么?”剑深不肯松 口。 “不和你说,我要做晚饭了。”小瑟转身想往厨房去。 剑深一伸手把小瑟揽在胸前,盯着女人的眼睛慢慢地说:“他和你说什么, 我已无心管,他有没有给你钱?” “没有。”小瑟迟疑了一下,坚决地说。 剑深狠狠揉了小瑟一把,冷笑一声,一只手塞进女人的衣内,被他箍紧的女 人不禁从喉结里挤出一口气。剑深的手触到一卷硬硬的东西,嘴角不禁露出一丝 笑意,从女人贴身的小衣里把一卷钱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