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当时,洛渝的身体急剧衰竭。 洛善的大姐和二姐都不肯回娘家来照顾她,于是,洛善只好向学校提出了休学。 洛善的少女时代因为这样而和我有了截然不同的境遇。 她变得更加若无其事、悠游自在,浑身上下到处洋溢着无拘无束的气息。 洛善就是从那时起彻底放弃课本的。 她除了每天到医院照顾她的姐姐,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植物和音乐上面。 我很不赞同她这种生活态度,并觉得自己有义务对她施加约束。 可是,沧吾却不认为那是一种荒废,他由衷地喜欢甚至还有些羡慕洛善对自己 的那种放逐,觉得她很可能会在未来、有朝一日的某天,突然成为一个艺术家。 在我的概念里,艺术家不是疯子就是丧失谋生能力被现实社会淘汰的懦夫。 这是我从书本的理论中总结出来的。 就这点而言,洛善的父亲似乎和我有着同样的看法。 他很不喜欢洛善接触音乐。 更不喜欢她没事就站在阳台上免费唱歌给大家听。 为了惩罚女儿肆无忌惮的表演欲,他曾不顾一切地把洛善禁闭在阁楼上整整一 个礼拜不许她出来。 这的确有些过分。 但是,就连我,也不想看到洛善成为那样的人,更何况是她父亲呢? 洛善理应尽早地学会自食其力,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沉重的家庭,开拓属于自 己的人生。 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我真正担心的是,她倘若真成了“艺术家”,不管有没有被认可,人们都会联 想到有关她母亲的那些可怕的传说。 到时候,说不定莫名其妙地就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也许,她父亲也正是因为不可避免地有了这样念头,才竭力阻挠反对的。 这些话我没跟沧吾说。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赞同我的看法。 对于洛善的偏爱,他是从小就有点走火入魔的。 这时常让我感到有点失落。 总觉得,沧吾虽然表面上与我站在同一条人生的铁轨上,骨子里,却孤独地流 淌着一条河。 而河流的尽头,就是洛善。 但是,我从来没有因此而嫉妒过洛善。 事实上,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我和沧吾一样深深地偏爱着她。 只是,每当我看见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毅然决然想要守护童贞的超脱,就会 产生莫名的恐惧。 尽管如此,我们三个还是石库门里最最亲密的伙伴。 而我也不得不承认,我那浸泡在无数试题和考卷中几乎有些无可奈何的花季, 也只有和洛善在一起时,才能感受到生的灵趣。 她并不知道,我始终没能和沧吾分享的那些青春期的浮躁和焦虑。 就是那年秋天,在洛善家的屋顶上,被她神奇的歌声抚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