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那是一个阴雨缠绵的周末夜晚。 我因为要替公司招待一批北方的客户,来到市区的一家有名的KTV 唱歌。 也许是雨天又加上周末的缘故,那夜的行程相当不顺,饭店拥挤的客流拖延了 我们用餐的时间,路上又堵了几十分钟,好不容易赶到了,却发现预订好的房间已 经被另一拨客人占领了。 服务生告诉我,预定时就只剩下这最后一间了,幸好对方人没有我的多,就看 我能不能叫他让位了。 虽然是我迟到在先,可这并不能成为怠慢客人的理由,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 走进去,说什么也得跟那个高个子穿西装的男人耍耍赖。 “我说,这房间是我先预定的,你能不能到别家去唱?” 我很不客气地走过去拍他的肩膀,对他下逐客令。 他果然被我的气势唬住了,呆呆地站在那儿。 “先生,别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辙咯!” 他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许沧吾?” 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你?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反问道。 “我带客人来唱歌啊!” “真巧,看来我们‘撞车’了。” 我越过他的肩膀往后一瞄。 果然有两张外地面孔好奇地瞪着我。 我悄悄把他拖到边上。 “帮个忙,把包厢让给我,你瞧我后面跟着这一堆……” “你不是说不想跟我说话了吗?” 他打断我,并故意透露出挑衅和玩味。 这时,我的客人主动迎了上来。 “贺经理,原来你们认识啊?” “唔,小伙子长得真不错,莫非……你是贺经理的男朋友?” “刘总你别笑话我了,我们只是……” “邻居。” 沧吾插嘴道。 “很久没见面的邻居。” “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表现得那么不自在。 “既然那么久没见面,就一起玩好了,反正你的朋友也不多。” 沧吾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点头致谢,然后,就自顾自地招呼他的客人入座了。 没想到,沧吾的客人和我的客人碰巧又是同乡,两拨人立马对酒当歌、划拳逗 乐,几杯酒水下肚,反倒成了哥们儿。 沧吾始终坐在我的对面,彬彬有礼地招待着他的客人。 我偷偷看了他几眼,他没怎么变,还是过去那副老样子,只是眉宇间多了几许 风尘和哀愁。 沧吾的眼睛从一开始就肆意得很,看我的姿态完全是旁若无人的,心里仿佛正 癫笑怒骂着:“这个爱记仇的小气鬼!” 我尽量逃开他,因为他眼里传递的信息还不止这些。 他一会儿问,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得如何? 一会儿又问,有没有一点挂念我?还是真的已经把我给忘了? 站在买单结账的柜台边上,他还要问,为什么不跟我联系?真的打算就这么一 辈子都不睬我了? 等到我和沧吾结完账回来,客人们还在意犹未尽地鬼吼鬼叫。 “许沧吾!你也来唱!来来来!就剩最后一首了,就当是压轴,我们小许很会 唱的,不信你们问贺经理!是不是啊贺经理?” “哦,好像还可以吧。” 我嘟囔着,心想,这帮土包子还真能喝。 “什么还可以?沧吾!让你的老邻居瞧瞧你的实力!” 说话的人把话筒丢了过来。 “唱得不好可不许笑啊!” “哪里!哪里!” 沧吾望了我一眼,接过我手里的话筒不声不响地点了一首歌。 那首歌对我来说相当陌生,在KTV 玩了这么多次也没听人唱过,想必是那种几 百年都不会有人点的冷场歌,可是,就在屏幕上跳出歌名的那一瞬间,我惊讶了, 紧跟着前奏就流了出来,很长很长的一段钢琴,突然间,我领悟到什么…… 那一刻,包厢里所有的人都变得很安静,好像同时醉挂了似的。 沧吾开始演唱这首名叫《哭了》的歌: “雨又在下了,看外面又湿了,我一直等着,让屋里的灯都亮着,这样伤心地 睡了,这样压抑地醒了,想着你要来了,可该变的都变了,哦,孤独是什么?哦, 心冷是什么?情是什么,你是什么?我不要再想了,我已经倦了,我不要再唱了, 我已经哭了。 想陪你坐着,想听你说着,想知道我值得,以为我们还爱着,把窗户都开着, 风也是凉的,我一个人唱歌声音也变成冷的,哦,孤独是什么?哦,心冷是什么? 情是什么,你是什么?我不要再想了,我已经倦了,我不要再唱了,我已经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