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回去的路上,我问沧吾:“歌里的钢琴,是不是洛善弹的?” 沧吾微笑:“你果然记得。” “你……和洛善,你们还好么?” 沧吾不语。 “你呢?你怎么样?” “你已经看到了,我就这样。” 这时,我开始害怕,就像给他打电话时那样。 “我和洛善,我们每次想到你的时候,就会唱这首歌。” “她弹几遍,我就唱几遍,当然,音色没有录音室里的那么好。” “这首歌,虽然词写得有点悲切,旋律却很明亮。” 沧吾看上去比我平静许多,他的语气和以前一样平淡,可是,我的眼角还是热 乎乎地烧了起来。 我们不约而同地停在了十字路口。 这时,两人忽然同时发现了横隔在彼此间的那种生疏的张力,实在不晓得应该 再补充些什么,于是,便各自默然地转过身去。 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 “许沧吾!” 我只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改天打电话给你,我们……再见个面吧,有些东西想麻烦你交给洛善。” 他回头看看我,阴沉的夜空把他的身体笼罩得黯淡而又迷懵。 “别打家里,我已经不住那儿了,还是打我手机好了,我已经写在你的发票后 面了。” “那你,要不要留个我的电话?” 我急忙往前走了几步。 可是,沧吾却仍然站在原地。 就这么似远即近地保持着那段小小的距离。 我很想冲过去好好看一看他的脸,只因夜色太深了,没有足够的光线把他的脸 庞照耀清楚。 就在软弱的双脚企图挪移时,他突然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蓝荻,你真没良心,你老早就把我忘记了,不是么?” 没有,真的没有! 我的心在呐喊。 “这些年你不是也没理我?我不过是说说气话,你就当真了,是你先把我忘记 的!” 我终究没有跨出那一步,而是强忍着视网膜上摇摇欲坠的热泪,大声喊着。 破晓般的穿透力将黑夜划开一条口子。 “算了,我们谁也不要再计较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去了。 沧吾的身体在数秒钟内就消失了,就好像一抹无意间从人行道上游弋而过的影 子。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明明是慢悠悠地踱着步的,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了呢? 那天深夜,我梦魇不断,前前后后全都是石库门里的景象。 凌晨时分,零乱的碎片终于拼接整齐,变成一张巨幅壁画。 画面上一远一近分别站着两个人, 近的那个面对着我,远的那个,只留下一个模糊单薄的背影。 从那天晚上开始直到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这个梦一直间歇性地出现在我的睡 眠中。 可是,无论我是睡着还是醒着,都没法认清楚那两个人影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