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 在学校教学大楼的西北角耸立着两座白色建筑物,六号楼和七号楼。远远地望 去,俨然是两座某小区的高级豪华别墅,不知情的人,常产生这种错觉。但它们绝 非什么豪华别墅,而是大学的学生公寓楼。 这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让人难以置信,因为人们一直想不出,住在这样高级别 墅级的公寓楼里的学生,会有着什么样身份呢! 六号公寓楼和七号公寓楼像两个绅士一样,笔直挺拔的耸立在人们的视野里, 人们都习惯称这两座楼为"贵族公寓"。因为,住在里面的学生都是"贵族学生"。这 两座公寓楼比图书馆早一年建成投入使用,建楼初期曾引起一些争议,有些人考虑 到经济原因,竭力主张将资金用在建设学生公用设施或是普通学生宿舍上,这样比 较现实。但经过校委会协商,最后还是决定按原定计划实施工程。 某一种事物只要它存在着,就一定有它存在的价值,这句话也不知是哪位名人 说的,挺有道理。 公寓大楼建起来以后,站在远处看着这两座高大的建筑,的确给人一种赏心悦 目的感觉,那些曾经反对过的人也开始以它们为荣。无形当中,这两座高级公寓楼 已经成为了学校标志性的建筑。人们不是提起某某大学,想起这两座高级公寓,而 是提起这两座高级公寓,想起某某大学。 但在学生入驻后的第一个月内,就发现了大楼的布局存在着一个弊端,而且相 当的严重。 这两座公寓楼相隔的距离太近,相距只有不到三十米,设计规划的时候,根本 就没有人考虑到过这个问题,大楼建成了,考虑这个问题又有些太晚了。这还不是 最令人头疼的,更令人头疼的是,其中的七号楼是女生公寓,六号楼是男生公寓。 住的地方只有这么近的距离,一到晚上,不用望远镜也能看见对面楼上影影绰 绰的晃动,若是洗澡淋浴,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对面寝室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哎! 老天,这真就差着男女生站在阳台上对唱情歌了。 对于正处青春期的大男大女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学校领导迅速做出决定, 果断采取措施,临时给相对的两面阳台多加了一层窗帘。这虽然缓解了一些不必要 的麻烦,但此时男女生都已"积怨"颇深,如果一个女生不幸碰到一群男生,或是一 个男生不幸碰到一群女生,少不了倒霉的,至少也是一顿没头没脸的瞎哄,害得一 些胆小的男生晚上都不敢单独外出,用他们的话说"那群女狼凶着呢"。肥仔早早的 就来到了寝室,他此时一点贵族的优越感都没有,他心里只有忧愁感。 上个学期的期末,放假头一天晚上,黄成和欧阳中华都提前回家了,寝室就剩 下他和马如龙,他们俩人整整闹了一个晚上,他们连说带吃,连打带闹,总之是过 得特兴奋,第二天提着包就回家了,留下了乱七八糟的屋子也没来得及收拾一下。 这就意味着他们开学以后,面对的第一件事将是非常痛苦的——收拾屋子。 肥仔的父亲是开大酒楼的,家里很有钱,肥仔从小娇生惯养惯了,在家里碗都 没洗过一回, 每当他母亲想锻炼一下肥仔的劳动能力的时候,他老爸就说"咱儿子 能干那个么, 花钱找人干不就结了。"就这样,肥仔接受传统美德的"梦想"就被扼 杀在了萌芽状态,害得他现在系个鞋带也得费上半天的力气。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肥仔不热爱劳动,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他从事一些看 起来很轻松的工作。 肥仔真正名字叫何肥,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长得太"超标", 也不是故意想跟人家省会正重名,说起来,他的这名字都是拜他老爸所赐。 肥仔刚出生的时候,又瘦又小,只有不到五公斤,护士把他从产房里抱出来时, 他老爸上前问了一句"这是谁儿子"。都说虎父无犬子,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的 儿子长得跟个小肉钉似的。自己开酒楼,成天跟吃的东西打交道,儿子却长成这样, 这不让人笑话么。 后来,肥仔的老爸想给儿子起个好名,能让儿子日后长得胖点儿,壮点儿。但 这起名也有学问,先后走过十几家酿名斋,起了不计其数的名字,像何风、何好、 何乐、何平这样听起来顺耳的名字都觉得太俗气,最后,他决定自己亲自给儿子起 一个响堂堂的名字。 肥仔的老爸在房间里闷了三天,憋得脸红脖子粗,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就弄 出了个"何肥"这么个名字。肥仔当时要是能说会动的话,他一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 对。起这么个名字不要紧,肥仔从此以后可就苦喽! 肥仔在四岁的时候,食量和体重大增,他老爸看在眼里乐在心里,这才像他的 儿子嘛。 但一年下来,肥仔的老爸可就有点担忧了,五岁的小孩一顿吃三个雪花大馒头, 他能不害怕么。害怕归害怕,肥仔可不管那个,接着吃,接着长,五岁的小孩能知 道什么。再后来,肥仔可就发福了,而且这一"发"就不可收拾,小学毕业就已经达 到了一百六十斤,弄得他老爸整天紧张兮兮地偷跟在他后头,一见他往嘴里塞巧克 力就往下抢。 等到肥仔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已经轻轻松松的突破了二百二大关。 这个时候,肥仔心里也有点儿发毛了,嘴里埋怨着他老爸瞎给他起名,心里恨 不得一抖落就能掉二斤肉。 其实,他老爸比谁都急,眼看着儿子一天天的变"肥","心急如焚"这类的破词, 根本不能形容他老人家此刻的心情了。也顾不得酒楼的生意了,他天天四处跑着给 肥仔买减肥药,药是买了不少,可这吃了以后肉还是接着长。 人们都说胖人吸口空气都能长二斤肉,肥仔算是看出来了,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最后,肥仔一狠心,也不减什么肥了,自己个儿遭的罪自己个儿明白,爱怎么 胖就怎么胖去吧!他是想开了。 这说来也怪,自从肥仔心放宽以后,该吃还是吃,该喝还是喝,但这体重却开 始走平行线了。肥仔这个乐呀!没想到,好事接着来。他在庆祝体重原地踏步的同 时,又接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肥仔逢人就说,这就是胖人福气。 现在,肥仔虽然还是处于"胖海"的水深火热之中,连弯下腰看脚面都困难,但 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 肥仔看着眼前寝室的一切,不住的皱着眉头。 拖鞋,脸盆,书本,小食品,脏衣服……看着乱得一塌胡涂的寝室,肥仔真不 相信这就是自己住了一年的地方。肥仔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看第三眼的时候, 他还是不敢相信。这哪是人呆的地儿,这简直就是猪窝嘛,猪窝都没有这么乱的。 肥仔看着这屋子,再想想这活,有点儿眼晕。 他想回想一下,这到底是哪个小混蛋把屋子糟践成这样。黄成一向规规矩矩, 老老实实,不会是他。欧阳中华本本份份,干干净净,也不会是他。不是他们是谁? 这寝室除了他们就只剩下马如龙和自己了,难道是马如龙干的?再想想马如龙一个 人天大的能耐也祸害不成这样。 肥仔看着桌子上的几袋巧克力草莓废食品袋,一下子明白了,这罪魁祸首可不 就是自己嘛! 肥仔有点儿于心不忍,一是对不起这美好的新学期开始,另外,黄成和欧阳中 华他们回来,就是他们不说什么,这脸上也挂不住不是。不能让自己造的孽反而让 大家跟着受罪。 扫地! 肥仔豁出去了。 肥仔想自己先简单的打扫一下,等别人来了以后,看着屋子不这么乱就行。他 挽起袖子开始干了起来,但只是三分钟热情,他就把扫帚往地上一扔,不玩活了。 一点经验没有,说干就干,这谈何容易呀! 肥仔走到窗前,拉开铝合金的拉窗,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着,他估计马如龙也快 该来了。昨天他刚跟马如龙通过电话,马如龙说一早就来的,但到现在都还不到。 "这小子真不是东西。"肥仔暗骂了一句。 肯定是这小子知道这儿乱,不愿意早来干活,他要是不干,让我一个人干,我 绝饶不了他。 "这天儿,真热!"肥仔一边猜想,一边又咕哝了一句。 这时,有房门开锁的声音传来,肥仔还未等跑过去开门,马如龙和黄成就已经 一起走了进来。 "大哥,你们可来了,我想死你们了。"肥仔哭丧着脸,就要过去抱马如龙。 "打住, "马如龙急忙摆手"大热的天儿,你这一身的肉拍在我身上,我受得了 么? "肥仔恨恨的瞪了马如龙一眼,说"我还怕你胸前的两块肉垫了我呢!"说着, 又一脸媚笑的去抱黄成,"油条,我想死你了。"黄成将包丢在床上,厌恶的看了看 乱得不像话的寝室,然后走到墙角,拿起肥仔刚扔下的扫帚,开始收拾起来。 没理肥仔。 肥仔吃了个闭门羹,一脸失望。 马如龙也和肥仔一样,住在同一个城市里,确切地说,412 寝室的四个人都住 在同一个城市里,除了欧阳中华离家较近,常回家以外,其余的三个人,只有在经 济发生危机的时候才回家一趟。 家? 对他们不新鲜。 马如龙是个很会玩很会闹的人,玩的时候极疯,一肚子鬼主意,有时候坏水一 上来,能把人气癫痫了,只要他和肥仔凑在一起,比孙悟空大闹天宫都乱。不过话 又说回来, 他们也不是一无是处,他们总能把寝室的气氛调节得非常好,要是412 寝室没有他们俩,准得变馊了。 "油条"这个外号是马如龙给黄成起的。他诚诚实实的态度,方方正正的脸,再 加上他有点慢的性格,很像根扯不断拉不折的油条。听起来这个绰号有点像小流氓, 但对黄成来说,的确再适合不过了。 因为黄成姓黄的缘故,马如龙就常拿一些黄色的小笑话跟黄成开玩笑,黄成性 子好,从来不真生气,顶多就是不理马如龙。有一次马如龙讲了个很淫秽的黄色笑 话,把黄成逼得没招了,就哀求说"龙兄,放过我好不好",一句话说出来,肥仔躺 在床上,蹬着腿,乐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从此以后,马如龙也就有了"隆胸"这个 绰号。 马如龙"稀哩哗啦"地从背包里往外倒东西,满满的一大背包里,除了一部CD随 身听外,竟然全是十岁以内儿童吃的小食品。 "来,油条,吃点儿。"马如龙招呼。 "要不是我正减着肥呢!我准能一口一袋。"肥仔舐着嘴唇,全是贪婪相。 "还减呐! 怎么越减越肥呀!"马如龙把手抻进包里看有没有没倒出来的,"我 劝你还是省省吧!再怎么减也是一百乘二。""你拿着小食品馋我,也就罢了,现在 又来打击我,真不够意思。""物极必反,听说过么,吃头大象,说不定你马上变成 面条。"马如龙一脸嘻笑。 "你就损吧! 过会儿我就给小田打个电话……""别,千万别,再怎么说咱哥俩 也是同寝同盟的兄弟不是,"马如龙像是很害怕"小田"这个名字,"我错了,我认错 这成吧! ""那这吃的东西……""你一口不少。""那这回扣……""我一分不要。"他 们说着说着,就有点往黄宏小品的台词儿上拐,黄成也有点想笑。 "这还像那么回事。 "肥仔很得意。"刚才小田还来电话说她想见你呢!""真的 假的?你可别糊弄我,我见她就头大。""你要怕她干嘛跟人家谈恋爱呀?""什么叫 恋爱呀!说白了就是一脚两船,男追女跑的事儿。""那你是一脚几船?"肥仔问。 "几船谈不上, 三五十个倒是不在话下,要不是小田她老缠着我,我早就甩了 她了。""这话你也就在咱这屋子里说说,要是让小田听见,你的两只耳朵准得像猪 八戒。 "肥仔听马如龙自吹自擂,感到好笑,马如龙这男人的"威风"是斗不过小田 的"龙卷风"的。小田一立眼睛,马如龙就发软,在小田的面前,马如龙根本算不上 什么龙,顶多算是一只老鼠,还得是那种让猫抓了几下,毛掉得差不多的丧家鼠。 "她听见又能怎么样,谁怕谁呀!"马如龙还是一脸傲气。 "知道你厉害, 你就别在这儿瞎吹胡擂了,"肥仔顿了顿,又说,"嗨,龙兄, 跟你商量件正事。 ""什么正事?"马如龙看着肥仔,他觉得肥仔这神情"正经"得发 邪。 "你看我这身体状况有些实际的困难, 你得帮帮我。""到底什么事呀!""装什 么装呀!收拾屋子呗!还能什么事。"肥仔把话挑明了,"这屋子可是咱们俩给祸害 出来的,现在我可是干不动了,就得你多受累了。""行,干就干,反正这回累死了, 下回也就不用干了。 "马如龙有些不太情愿,但又怕肥仔再用小田来威胁,勉强算 是答应了,但语气甚是悲壮,弄得跟上刑场似的。 "不用了, "油条将扫帚竖在一边,开始往垃圾桶里装垃圾"没多少活。""我的 妈呀!"肥仔长吁了一口气"油条可真是干活的将才呀!将来哪个女人要是让油条做 她的老公, 她可真是福透了,这好男人哪找去!"肥仔没干着活,显得有些精力过 剩。 "咳,咳,咳……"马如龙像是对屋子的飞扬的灰尘有些过敏,剧烈的咳嗽起来, 趁着喘气的功夫, 马如龙说,"不行,这屋子太呛,我得出去躲会儿。""外边可热 着呢"肥仔提醒马如龙。 "热死总比呛死强吧!""等你长到我这么胖的时候,就该知道呛死比热死强了。 ""下辈子吧!咱哥俩换换。"马如龙捂着嘴。 "去死吧你"肥仔笑道。 "死胖子, 你敢咒我……"马如龙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对了,把你们的学生证拿 来, 我帮你们注册一下,有什么要洗的衣服我也顺便帮你们送到洗衣店去。"肥仔 光着膀子, 穿着过膝的大花裤衩,他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一脸的得意,"我就这身 皮了, 不用洗,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衣柜里的衣服可都快要臭了。"马如 龙一听肥仔说这话, 突然像针扎屁股似的叫了起来,"我的妈呀!我早把这事儿忘 到我太姥姥家去了, 但愿衣服现在还没长毛。"马如龙匆匆忙忙的跑到衣柜前,伸 手打开柜子,一股馊汗味立刻冲鼻而出,马如龙捂着鼻子,一脸愁容,说:"完了, 完了,这件衣服可真要报废了,五百多块,只穿了一个礼拜,真他妈的冤死我了。" 肥仔大笑:"这回你怪不得别人了吧!送洗衣店人家都不定给你洗,活该!"肥仔落 井下石,笑得好不得意。 衣服是马如龙上个学期期末新买的,真丝的,质量不错,马如龙挺喜欢,但还 没怎么穿呢就赶上期末考试,马如龙把穿了两天的衣服随手塞进了衣柜,想等考完 试再洗。可等考完试,马如龙就变得像匹脱了缰的马,一玩起来把别的事都忘到九 霄云外去了。 马如龙又把衣服放到鼻子底下嗅嗅,还不至于让人恶心得想吐,马如龙脸色好 些, "我得求求洗衣店的老板,求他救救我的衣服,这可是我的心肝。""小田不是 你的心肝么?""我两副心肝不行啊!你管呢!""多带点钱,洗衣店的老板一定狠宰 你一把。"肥仔笑着说。 "他要是多冲我要钱,我就把我送给他,看他能不能养得起。"马如龙开始把衣 服往包得塞,塞进去以后,像是记起了什么,又往外拽,闻闻,背包没被染上衣服 的霉味,才放下心来,回身找了个塑料方便袋,把衣服团了进去。 "小心点儿啊! "肥仔把黄成递过来的学生证和自己的都交到马如龙手里,"做 好准备,要是把人家老板熏倒,你可得叫救护车……""死胖子。"马如龙骂了一句, 又朝肥仔作了个鬼脸跑了。 欧阳中华昨夜的失眠,使他眼圈发红,看来有些疲倦,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带给 别人的良好感觉。他凭借着绝佳的外形,走在校园里依然是光彩照人的。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学校显得有几分喧闹。楼前楼后各个角落阴凉处,几 乎都可以看到用衣襟扇着风的家长和学生陌生又烦躁面孔。 这群学生来自天南海北,是一种相同诱惑和梦想,将他们汇聚到了这里,大学 校园对所有未走进大学校门的人来说,都是神秘而又新奇的,他们无法把持心中阵 阵的激动,在他们伸手触摸梦境的时候,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给了这个未知的 世界。 家长也好,学生也好。 都一样。 或许,在这些学生的印象里,大学就意味着自由,意味着数不清的俊男靓女, 意味着可以轻易到手的奖学金…… 欧阳中华感到有些可笑。 他笑的不是眼前这些学弟学妹们,他只是觉得自己好笑。一年前,自己也许就 像现在这些等着交学杂费的新生们一样,把自己置于臆造的美好境界中,是时间搅 醒了梦,他庆幸这一切,庆幸自己只用一年的时间就从幼稚中走出来,而不是等到 三年心后,那听起来真可怕。 欧阳中华不能想象一年以后,这些新生是否也会像自己一样幸运的领悟到这些, 或许他们的聪明才智, 使他们根本就用不了一年的时间,一天"吃饭——学习—— 吃饭——学习——睡觉"的简单枯燥的生活规律,就会让他们感到乏味。 "大学生活不过如此"那时,当他们发出这样的感叹时,他们说不定就真的长大 了。 可长大了又怎么样!能做什么?会做什么?还不是在父母的影响和干预下,做 完父母那辈人没做完的事!这对这代大学生来说未免可悲了些,但这种可悲,却让 许多人以为自己生活在幸福中,这种可悲才是真正让人恐惧的。 欧阳中华自嘲的笑笑,他认为他想得太多了,也管得太多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生活在自己的生活中。 欧阳中华走走停停,时而把远眺的目光放在丛丛的绿荫中,时而伸手给那些茫 然的家长们,指出一条通往交费处的路。欧阳中华想,这些都是他该做的。 "嘿,欧阳中华,我正找你呢!"赵辉远远的跟欧阳中华打招呼。 赵辉是他们班的一班之长,上个期末学院改选,他凭着优异的学习成绩,敏锐 的头脑和绝佳的社交能力,被推选为学生会主席。 欧阳中华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赵辉作为学院里最积极的党外积极分子,穿梭于 各个院领导的办公室之间,这无可厚非,但他的积极程度,让人轻而易举的联想到, 他是个野心极大政治欲望极强的人。 毫无疑问,这类人,在学生群体中是被人疏远和冷落的。 赵辉笑起来时,表情中总带着世故的虚伪,这是欧阳中华不喜欢这个人的最主 要原因,另外,赵辉一直把自己弄得很神秘,他从不对人提及他的家人和他的过去, 一年多的相交中,同学对他仍是知之甚少,赵辉喜欢独来独往,像匹雪原上的狼。 欧阳中华也是个孤独的人,这使他对孤独的人自然而然的产生同情,但这种同 情被赵辉破坏怠尽了。 "我刚才往寝室打电话,肥仔说你还没来,我正愁找不着你呢!"赵辉用手指拭 掉了额头上将落的汗珠,笑得很夸张。 "有事么?"欧阳中华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友好些,这毕竟是新学期的第一天。 "想找你打场篮球比赛。""篮球赛?"欧阳中华觉得赵辉像在说一个笑话。这么 热的天,不动都一身汗,更何况是那么激烈的运动呢! "嗯""和谁?"欧阳中华忍不住问。 "新生, "赵辉仍津津有味地说着"这届新生的计算机一班向咱班挑战了,这群 小子都觉得自己多行,要是不应战的话,就好像咱们老大哥怕了他们似的,我就一 口答应了。对狂妄的人,就得用实际行动教育他们一下。"欧阳中华不语。 他很不习惯赵辉说话时,对别人流露出的那种轻蔑。 "你看行吗?"赵辉故意征求一下欧阳中华的意见。 "你拿主意就行了。""那就这么说定了?""什么时候?"欧阳中华不冷不热的说。 "下午一点, 体育馆,我已经通知马如龙、点点和杆爷爷他们了。""好吧!我 知道了。""你可是咱班的主力,大比分收拾他们就靠你了……说准了,一点,不见 不散。"赵辉又提醒了一句。 欧阳中华点了点头。 赵辉兴奋的挥了挥拳头,好像已经稳操胜券似的。朝欧阳中华笑笑后,转身走 了。 欧阳中华没有心情做任何事,也包括打球,昨晚的坏心情仍困扰着他,他感觉 他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甚至他的精神都已经被憔悴所取代了。但他却不得不接 受赵辉的盛情邀请,班中会打球的人不多,欧阳中华是队中的顶梁柱子,他若是不 参加,就等于给自己的班亮场子。 为了班级就拼一回,欧阳中华这么想的同时,也感到被迫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时, 是这样的累! 欧阳中华站在教学楼下抬头望了望,他在先上楼与先回寝室间做着选择。现在 对欧阳中华来说,每一个选择都是他人生之路上的岔口,他必须迅速而准确的把自 己摆在一个理想的境地,这也同样是件痛苦的事。 最后,欧阳中华决定还是先回寝室看看。 二 肥仔正趴在床下,露出个半身子,拱撑拱撑的扭动着,动作迟钝笨拙,看起来 很滑稽,肥仔躲在床下,仍然听见了欧阳中华开门的声音。 "哇,这么快就回来啦,龙兄。"肥仔从床底下问。 "找什么呢?"欧阳中华拍了拍肥仔的屁股。 "哟,是头来了。"肥仔听出了是欧阳中华的声音。 黄成倒在床上靠着被子,正预习新课本,见欧阳中华走进来,欠了欠身子,向 欧阳中华温和的微笑着,"来了?"黄成觉得欧阳中华成熟稳重,一直挺敬佩欧阳中 华这个人,但一个学期没见,也就"来了"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寡言程度可见一斑。 欧阳中华也向黄成笑了笑,"什么时候来的?""刚到。"欧阳中华喜欢黄成说话 时的干练简捷。 肥仔从床铺底下拱了半天, 才钻了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汗灰混合物"头儿,你 徒弟刚出去,没碰着么?""没有,他去哪了?"欧阳中华问。 "洗衣店。 他就这点儿能耐,每学期第一天都得往那抱不少衣服,洗衣店的老 板都认识他了。 "过得怎么样?"还未等欧阳中华说话,肥仔就迫不及待的说。 欧阳中华会心一笑,这句话也正是他想问的。欧阳中华想,这就是老天爷把他 们这几个人安排到同一间寝室的原因吧! "你呢! 过得怎么样?还不错吧!""还行,"肥仔淡淡的说"这大夏天眼看着就 要过去了,我挺高兴。头儿,你可不知道,我这假期是怎么过的。刚放假那阵子, 正热着,我惨透了我,我这种胖人过三伏天,那还不如一刀捅了我来得痛快呢!"" 是够难为你的了。"欧阳中华很同情肥仔,是由心往外的同情。 "四十多天,我天天在游泳馆的水里泡着……""你学会游泳了?"欧阳中华好奇 的问。 "什么呀! 儿童区,"肥仔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又继续说:"下辈子要是投胎转 世的话, 我非得变条鱼不可,最好还是那种苗条点儿的泥鳅鱼。"欧阳中华被肥仔 逗乐了, "你找什么呢,我帮你。""拖鞋,"肥仔又弯下腰往床底下钻,"这东西跟 我玩捉迷藏, 钻到床底下不出来,我非得好好修理它不可。""还是我来吧!"欧阳 中华看着从肥仔一身肥仔肉上浸出的汗水,于心不忍。 "不用,我自己能成,我就不信,我堂堂肥仔连一只拖鞋都搞不定?要是那样, 我以后可真没法在咱们412 混了。 "欧阳中华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到自己的抽 屉前,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剃须刀,拧开开头"嗡嗡"地刮起胡须。 欧阳中华前天刚刮完脸,现在一点也没有落拓的样子,但他喜欢把这当作一种 消遣,或者说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方法。当剃须刀在下颚"嗡嗡"作响,并将有节律的 震动传向他体内的时候,他舒服极了。他感觉他的忧愁正在被一点点的消灭,取而 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快意。 "头儿,我那有体坛周报,新的旧的都有,在枕头底下,看自己拿。"肥仔一边 伸着胖乎乎的手,费力的勾着拖鞋,一边仍不忘替别人着想。 "行,我自己拿。"欧阳中华关掉剃须刀,从肥仔的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张体坛周 报。 欧阳中华虽然擅长各种体育项目,但对体育事业的热衷程度却远不及马如龙和 肥仔。 肥仔和马如龙每个礼拜都会买上一大堆的《足球世界》 ,《篮球集锦》, 《体坛周报》之类的报纸书籍,是正宗的铁杆"球狂"。欧阳中华对那些来自体育各 方面的消息,还是持乐观态度的,但他对报上或书上的那些评论极为反感,密密麻 麻看着眼花的铅字,无非就是这个教练下课,那个球员转会,黑哨误判,还有记者 尖酸刻薄的抨击之类,看这些只会让人对中国的体育事业心灰意冷。 欧阳中华把报纸翻到第四版,看到了一则关于国家足球队备战十强赛的报到消 息。 "肥仔,你认为这一届十强赛,咱们国家队能出线吗?"欧阳中华看了一会儿, 问。 "我看玄乎,对手太强。""依你看,最强的对手是伊朗,还是沙特?""都挺强, 科威特、卡塔尔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估计连卡塔尔这小国都不一定能摆平,不是我 咒国家队,凭咱们的实力?不行,不信你就瞧着,凶多吉少,我说的准没错。要是 再冲不出亚洲,就只能等第七次冲击世界杯了。"肥仔忧心仲仲。 "肥仔,你就不能说得吉利点儿的话么。"黄成插了一句。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我都当废话说,别看中国队总不长脸,但要是等到动真 格的时候,我还是会铆足了劲给咱们中国队加油,我肥仔什么都当,就是不当卖国 贼。""有志气。"黄成笑着赞扬了一句,又把注意力放到了书本上。 "什么时候开赛?"欧阳中华问。 "快了……哎, 头儿,大连主场时你去看吗?""票不好买,而且,咱们正上课 呢!""逃呗!逃个一节半节的,没事,票的问题包在我肥仔身上,只要你去看就行。 要是离咱们这么近的比赛都不去看, 那可太可惜了。""再说吧!"欧阳中华的心思 没在这上面。 "有我的份么?"这时,黄成看书看累了,也凑到了欧阳中华旁边。 "当然有, 咱们四个人,人手一张,我有哥们儿,包能搞到,要实在不行,我 就去黑市掏几张来。""不去了,看电视转播也一样。""那可不一样,味儿绝对变了。 "肥仔从床底下再次爬出来,这次手里拿着一只拖鞋,"现场就是过瘾,试过就知道 了。"欧阳中华笑笑,无语。 "哦, 对了,头儿,刚才班长打了电话,让我告诉你,说是下午咱班和新生有 场篮球赛。"肥仔拿着拖鞋,冲床沿上拍了拍浮灰,然后扔在地上穿好。 "我刚才看见赵辉了……""砰"地一声重响,门被撞开了,马如龙跌跌撞撞的跑 了进来, 手里拎着一大包的雪糕,高声嚷着:"快,快,快,消灭它们……啊!师 傅,你来了!"一看见欧阳中华,马如龙显得格外的兴奋。 "什么时候来的,师傅?"马如龙一边往上撩衣服,以便让闷了半天的肚皮凉爽 些,一边抹汗,忙得不亦乐乎。 欧阳中华勉强笑笑"刚到。""几根?"肥仔扒开方便袋,伸着脖子问。 "每人三根。""我要个奶油的……""等等,这可没你的份,"马如龙把肥仔的手 挡了回去。 "为什么没我的份?"肥仔一脸苦状。 "本来是有的,现在我师傅来了,就没你的了。""我吃一根还不行吗?"肥仔像 个孩子似的服软了。 "吃起来你能刹得住车么?"马如龙把雪糕全搂了过去,像个小气鬼。 "有的吃总比没的吃强……快点吧!一会儿可真化了。"马如龙从袋里选出一支 雪糕,剥开包装纸,递给了欧阳中华,"师傅,吃这个,脆皮的。"马如龙是欧阳中 华忠实的fans,大一刚开学的时候,马如龙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欧阳中华。当时欧 阳中华飘逸的长发,俊朗的外表,冷酷的神情,真让马如龙目瞪口呆。这是谁呀! 酷呆了!简直可以作郭富城、刘德华的偶像了。 不久后,他知道见到的这个人叫欧阳中华。 马如龙一看见欧阳中华就恨,恨的不是别人,是恨自己,也恨自己的爹妈,他 们当初生自己的时候,怎么也不设计设计,弄得现在自己都觉着自己寒碜。 后来,马如龙上体育课的时候,又见识到了欧阳中华矫健的身手,他对欧阳中 华更是崇拜得五体投地, 从此以后,他也不管欧阳中华愿不愿意,就一口一个"师 傅"的叫开了。 "我的呢!"肥仔眼巴巴的看着马如龙,"你是不是想等我口水流干了才给我。"" 自己个儿拿,难道还等我喂呀!"马如龙扔了一根给肥仔,又扔了一根给黄成,"告 诉你们,刚才我去洗衣店的时候,老板不但没说我衣服有味,还说我比以前强多了 呢……""龙兄,你脑袋没病吧!那是夸你呐?那是窘你呢。十几年的语文,你算是 白学了。"肥仔把雪糕藏在身后,他怕马如龙再抢回去。 "你懂个鸟, 批评等于称赞,……这种深奥的佛家禅锋,说了你这世俗的小胖 子也不懂。""我会不懂?得了吧你!反正我也不跟你争了,现在你说王母娘娘是老 爷们,我也不敢反对了。""你们这对活宝别闹了。"黄成说了句话。 "活宝?"肥仔和马如龙两个相视片刻,突然一齐仰着脖子大笑起来。 下午12点50,欧阳中华和马如龙换好了运动背心后,来到了体育馆。赵辉、点 点和杆爷,还有一大群的"助威阵团"已经提前等在了那里。 "点点"和"杆爷"是马如龙给王猛和张旺起的外号。王猛个子不高,但头脑敏锐, 动作灵活,是主力控球后卫,每次进攻都由他来发起冲锋。 张旺是属于那种骨骼先天极佳,但后天营养不足类型的,一米九七的个子,出 奇的挺拔,有身高优势,篮板球是他的天下,防守能力也不弱。他和肥仔简直成了 鲜明的对比, 若是他们俩一齐站在台上说相声,倒是蛮合适的一对。肥仔总说"杆 爷,咱们俩要是互补互余就好了"。"肥仔和油条没来么?"赵辉问。 "他们慢着呢,得收拾一阵子才能过来。"马如龙接过点点递给他的球,一抖手 投了出去。 没进。 "他们呢?""谁?""挑战者。""还没到。"赵辉看了看对方的场地,然后才说。 "怎么现在还不见踪影,这群小子架子可够大的。"马如龙有些气愤。 "不用管他们,咱们先练练球……点点,传我一个。"赵辉一个漂亮的三步篮, 把球轻松送进了篮筐。 "来了。"不知谁说了一句,众人抬头,就看见了从正门走进来一大群人。这群 人中,其中有五个着鲜红球衣的,长得异常高大,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很有鹤立鸡 群的味道。 马如龙惊"噫"一声, 把要出手的球抱在了怀中,他心中有点犯合计"该不会这 五个人就是他们的队员吧!"张旺把手搭到了欧阳中华的肩膀上,悄声说:"看见了 吗? 对方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只有你我能和他们对抗,是场硬仗。"王猛也有点 担忧"他们该不会是在外面请了帮手吧, 怎么长得都比咱们膀啊!""这群家伙还真 有点儿狂的资本。"马如龙冷笑。 "用不着想那么多,赛场上见真章,等裁判来了就开赛。"赵辉还是一副信心十 足的样子。 几个人正说着的时候,对方球员中有一个身披11号球衣的队员走了过来。这个 人身材魁梧,胸前的肌肉一块块的凸出来,像个从原始时代还未进化完的猿人。 他长得和欧阳中华有几分相似,留着长发,窄而小的眼睛被垂下来的头发半遮 着,双眼中射出锐利近乎残酷的目光。脸上疙疙瘩瘩的长满了青春痘,让人不寒而 栗。 11号边嚼着口香糖,边拍着球,走到欧阳中华面前,眼睛冷冷的直视着欧阳中 华,脸上满是嘲笑挑衅的神情。 球击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声音…… 空气骤然间紧张起来。马如龙猛了一猛,想冲过去,这家伙不怀好意,马如龙 瞧不惯他,管他多高多大,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该先教训了再说。 赵辉使了个眼色给马如龙,他不想在新学期的第一天就惹出点儿事来。 欧阳中华的表现有些出人意料,他并没有像电影里两个将要决斗之人那样,久 久的对视,他只是把目光从那个11号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就独自坐到了场边的地 上,重新紧了紧鞋带。 11号有些愤怒,欧阳中华的冷漠比恶毒的讥讪更令他难以容忍。他眼角的骨肉 跳动着,像是随时都要冲过来,揪着欧阳中华给他一拳。 "哎,你要干嘛?"点点上前一步。 王猛个子最小,但他第一个挺身而出。 11号仍盯着欧阳中华,没理他。 这时,11号的队员在场的另一边喊他,11号又再次看了欧阳中华一眼,冷笑着 把嘴里的口香糖掏出来,往球场边的横栏上一抹,昂着头走了。 "真他妈的不是东西。"马如龙见11号走远,忿忿地骂了一句。 "好了,先热热身。"赵辉知道这时自己该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比赛在裁判一声哨响后,正式开始了,两队立刻进入了紧张激烈的对峙况态, 虽然比分是在交替着上升,但这届新生的技术力量和速度都非常不俗,赵辉已经明 显感到了自己球队的实力要略逊一筹,先前的自傲,已被一股强烈的紧迫感所取代。 这场球不能输,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就算少活十年,也要拿下这场比赛。 赵辉也是个很拧的人,倔脾气上来就不顾一切了。他希望他的这股拧劲今天能 帮上他。 中场休息的时候, 迟到的肥仔拿着几瓶矿泉水急急忙忙的奔了过来,笑着说" 兄弟们,辛苦了,"他把打开盖的水瓶扔给杆爷"加把劲儿,新学期第一次胜果,意 义非比寻常,就看你们的了。""你怎么才来?"马如龙汗流浃背,喘着粗气抱怨说。 "早来了, 从你第一个上篮时我就来了。咱班的比赛能少得了我加油么。""我 怎么没看见。 ""你没看见的人多着呢,你看那是谁。"马如龙顺着肥仔指的方向, 看见小田和苏希正站在看台上向他挥着手,马如龙像充了电似的,马上来了精神。 他怕小田是假的,他喜欢小田是真的。 小田是个娇小的女孩儿,人长得很灵秀,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也只有她 能降服得了马如龙,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打打闹闹的,俨然是对快乐小冤家。 小田拉着苏希的手,向他们奔了过来,"HI"小田打招呼时的笑声,远远的就能 听得到。 "你们聊吧!我不给你们当灯泡了。"肥仔识趣的走开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班今天有比赛?""鼻子底下是嘴,"小田看看四周"你师傅呢? "欧阳中华就坐在小田的身后,小田没注意到。 "骑驴找驴。"马如龙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小田听到了,被小田在背上重重的 捶了一拳后,马如龙倒乐了起来。 "笑什么?"小田生气的样子。 "打是亲,骂是爱,一学期不见,你对我的爱又深了。""懒得理你,"小田嫣然 一笑,轻碰了一下苏希,然后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欧阳中华。苏希心领神会,但仍 然木木的站着。 苏希和小田一样,是学服装设计专业的,人长得漂亮得不得了,是个少有的美 人胚子。她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身材完美得看近乎神话。而且,苏希很懂得用服 饰装扮自己,前卫而性感,所有时代潮流的气息,在她身上都得到最有力的体现。 走起路来,胯部总带有轻轻的扭动,让那些看着她背影的男人,总能激起人类最原 始的欲望。 如果苏希当初报的不是这所高校,而是去考时装模特的话,她现在至少也会像 李晔、瞿颖、郑芳菲等人一样,跻身于超级名模之列了。就连她的任课老师都说, 她考这种综合性大学有点儿冤。 苏希是个高傲的女孩儿,在别人的称赞中,她觉得她如今活得的确是太冤了点 儿,她把希望寄托于奢侈雍华的生活方式,而且,她一直把这做为自己人生奋斗的 目标。不仅如此,苏希在选择"男朋友"上,也有着很苛刻的要求,把她理想的男人 定为五有:有风度,有学识,有地位,有资历,有前途。 不久以前,她还在想,这种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少在这所大学中,她是不 会遇到这样的人了。但这种想法只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因为她很快就结识了欧 阳中华,而且她很快就发现,欧阳中华正是自己定为"五有"的那类男孩儿。 苏希惊喜若狂, 她不想让爱情溜走。她要用自己的美貌征服眼前的这个"白马 王子"。苏希站在欧阳中华身边,脉脉含情的看着欧阳中华。 赵辉诡秘的笑着。 大学生谈恋爱,就像吃顿便饭一样平常,所有的人都见怪不怪了。说实话,大 家都觉得苏希和欧阳中华挺配的,郎材女貌,金童玉女,很好的一对。 欧阳中华没有抬头,似有很多心事。苏希也只是静静的望着欧阳中华,没有打 扰他,她喜欢看欧阳中华这副深沉的样子——用她的话说,很有男人味儿。 "刚才的球打得真是酷毕了。"小田兴奋大叫。 "那是, "马如龙洋洋自得,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的飘向云端"不过我会更加努 力的……""谁说你了,我是在说欧阳中华,欧阳中华的动作简直是酷毕了,就像流 川枫。"小田满面沉醉,毫不客气地给了马如龙当头一棒。 "那我呢! ""还凑合吧!得多少分?""九分,其中还有一个是三分球。""才九 分呀!真丢脸。"小田故意伤马如龙。 "回家我就横剑自刎, "马如龙赌气也来了一句"看你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 嫁猪也不嫁你。""那你就嫁猪吧,那儿就有一位。"马如龙指肥仔。 "我又哪招你了,龙兄。"肥仔一脸无辜。 "该,小田气我,我就骂你,这口气我要是不出,下半场肯定一分得不了。"马 如龙倒还算诚实。 "为了咱班,你就骂吧!反正回家我就横剑自刎。"肥仔也臭了马如龙一句,说。 "欧阳中华……"苏希终于忍不住,向欧阳中华说了第一句话。 这时,欧阳中华才看见了苏希,他向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欧阳中华和苏希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不到四个月,是小田和马如龙介绍他 们认识的,听起来有点俗气。说是认识了四个月,但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 来还不到十天,欧阳中华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主动去了解一个女孩子,他对她有 些冷淡。 "你……"苏希抚弄着衣角,神情很不自然,她想使自己的声音尽量充满一点女 性柔美的味道,但听起来有点儿矫揉造作。 休息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欧阳中华又开始紧鞋带。 苏希娇滴滴的样子,让欧阳中华觉得不习惯,他不希望看见苏希妞妮之态,尽 管苏希是美丽绝伦的,但这并不能促使欧阳中华对她产生好感,即使只是作为最普 通的朋友,欧阳中华也觉得需要一段时间矫正自己对她的看法。 "你……"苏希欲言又止,她一定有话要说,这欧阳中华已经看出来了,但下半 场的哨声在这时又吹响了。 下半场的比赛更加激烈,几乎达到了白热化,两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比分 咬得还是很紧。欧阳中华一直被对方的11号盯得很死,他无法像往常那样充分的发 挥自己应有的实力,时间眼看着就要到了,计分牌上显示只剩下五十秒,和对方还 有三分差距,欧阳中华情急之下,动作有些粗暴,又一次犯规。 对方罚篮,只中一球,点点快速发起冲锋,由杆爷在篮下扳回一球,在最紧要 的关头,欧阳中华回身一个漂亮的抢断,再次夺回了球权,传给马如龙,马如龙带 球切入底线,突然又将球回传给弧顶处的欧阳中华,对方11号猛地腾空向欧阳中华 扑了过去,欧阳中华仰身曲腕,篮球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应声入网。 三分球! 43比42,险胜一分。这个结果来得真出人意料,肥仔第一个跳起来狂吼,跑过 去抱着欧阳中华,热烈的大肆庆祝。 对方11号木然的立在当场,他的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 在一片欢呼雀跃声中,比赛结束了,这笑声是属于胜者的,比赛终究要有胜败 的,这一次幸运之神还是偏向了"老前辈"们。 马如龙狂喜,关键时刻,欧阳中华不负众望的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又给他对欧 阳中华崇拜加了个重重的筹码。 但欧阳中华高兴不起来,赵辉也高兴不起来,不管怎么说,这场胜利来得有些 牵强和侥幸,这是事实,不容他们回避。 看着那些扫望而归的新生们,消失在体育馆的看台上,欧阳中华有些慨叹,这 场胜利应该是属于他们,他甚至在心里为赢得这场比赛产生一丝自责。 赵辉也觉得自己这个班的人好像真的有点老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 沙滩上"。赵辉笑笑,是苦笑。 他想他该重新审视自己了。 欧阳中华从体育馆出来,想去冲个凉水澡,他为这场比赛付出的汗水,使他觉 得自己应该受到这样的礼遇,他也希望冷水能激起他对眼前这个世界新的乐观态度。 苏希从后面追上来,叫住了他"欧阳,等一下。"欧阳中华站住身形。 "今天晚上有时间么?"苏希的目光突然变得挚烈无比。 欧阳中华思踌着。 激烈的篮球赛,使他感到异常的疲倦,他打算晚上好好睡一觉,以便明天能以 充沛的精力去迎接开学第一天。 他想拒绝,不管约他的人是不是苏希,他都想去拒绝。 但欧阳中华看到苏希渴望的眼神时,他有些犹豫。随随便便的回拒她,是件很 不礼貌的事。 不,不对,欧阳中华不忍拒绝她,并不是他认为这样做不礼貌,而是有另一种 心理在作祟,苏希是个美丽的女人,欧阳中华有时甚至也期望将来自己身边的女人, 也像她一样漂亮。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去拒绝她呢!基于这种想法,欧阳中 华没有勇气去回拒她。 欧阳中华为自己这种不耻的想法感到羞愧。 "今天要是不行的话,那就明天,明天行么?"苏希很体谅的说。 "有什么事吗?"欧阳中华想了想,最后只问出这么一句话。 "没有,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苏希坦露了心声,脸上也升起了红晕。 欧阳中华的心一动,他早该在苏希的眼神中看到什么,但他却将她外露的情感, 简单的看成了一种出自朋友的关爱,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错误,欧阳中华想,自己太 粗心了,必须让苏希明白自己对她的态度,或许发展下去她更会误会的。 "今晚我有空。""那太好了。"欧阳中华爽朗的应答,让苏希惊喜异常。 "晚上八点,OK?"苏希说英语时样子很妩媚。 "嗯。"在欧阳中华准备结束谈话之际,苏希突然上前轻轻的吻了欧阳中华的脸 颊一下,欧阳中华惊呆了。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女孩子能不顾及别人仍很传统的看 法和观念,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这在欧阳中华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她的唇湿润滚烫,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欧阳中华的心处在狂乱的跳动中,他无法把持肌肤相触一刹那产生的冲动。第 一次,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女人离得这么近。 欧阳中华还记得,在小的时候,母亲上街牵着他的手,他都会想办法挣脱,他 不知他为什么会惧怕那种感觉,他只是怕。 女人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欧阳中华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股无边无际的痛苦又铺天盖地的向他压了 过来,欧阳中华快要窒息了。这一次他知道这痛苦来自哪,他承受不起任何一个人 对他的爱,每一缕关心对他都是一种负担,但他却恰恰在苏希的眼神中看到了这一 切。 "我应该把我的感情告诉她"欧阳中华想。 肥仔站在卫生间的大落地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满意极了。 肥仔今天穿了件竖条纹的真丝体恤衬,这使得他的身材看起来要"苗条"多了。 在刚刚过去的十分钟里,他一直都站在镜子前,梳理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 肥仔不是爱臭美的人,但每到晚上的这个时刻,他都会刻意的打扮一番,对他 来说,这个时刻是极其特别的。 油条还是以一成不变的姿态,半卧在床上看书,肥仔丝毫没能影响到他。对肥 仔这"反常性行为",油条早就不感到奇怪了,因为他不用问也知道肥仔呆会儿会去 哪。 ——梦幻想! "梦幻想"是一家网吧,就在学校正门前不远的地方,开业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 生意不错。肥仔一直是"梦幻想"的常客。 提起"梦幻想"肥仔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刚上大学的时候,肥仔对计算机 的了解还不多,肥仔总觉着若是不多接触接触网络,也太对不起自己所学的这个专 业了,他决定多在网吧里泡一泡,结果他选中了"梦幻想"这一家。 他觉得"梦幻想"这个名字起得挺雅的。 "梦幻想"环境清幽,干净整洁,坐在电脑前的男男女女连个吸烟的都没有,肥 仔对这里第一印象不错。 在电脑前供网友们坐的都是些木质的折叠椅,是那种淡白色的檀木高雅货。肥 仔进去后看也没看,更没有想过这小小的木椅能不能禁得起他这二百多斤的份量, 一屁股就坐了上去,"哗啦啦"一阵响,木椅散架,肥仔摔了个仰面朝天。肥仔挣扎 着想站起来,但他屁股一和地球接起吻来,再站起来就费劲了,他动了几动,没站 起来。 旁边的人都笑成了一团,站在他旁边的老板娘也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肥仔羞得别说了!当时要是有条地缝,肥仔都恨不得钻进去。 没想到老板娘在他最窘的时候,伸出了她纤纤白玉般的手扶了肥仔一把,还关 切地问他伤到没有,对椅子损坏之事更是只字未提,肥仔感激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要不是怕别人说他是流氓,他早就想扑过去,拥抱老板娘了。 在这里,还得先提一下"老板娘"。人们在说"老板娘"的时候,都爱带个"老"字, 但这个"老板娘"并不太老,她比肥仔大不了多少,也许二十三四岁,也许只有十七 八岁,总之,是那种你永远也猜不出年龄的女人。 她罂粟花般的朱唇,明眸皓齿,眼睛眯眯的,笑起来就像是一弯新月,看到她 这张脸,就让人从心里往外暖。正因为她这迷人的微笑,所以她看起来永远都那么 的年轻。 一件小小的事,肥仔对老板娘有了好感,从此以后他就成了"梦幻想"的常客, 每晚六点,风雨不误,雷打不动,你准能在"梦幻想"看到肥仔那硕大的身影。 老板娘对肥仔这个人印象也挺深刻的,知道他常来,就专门为肥仔准备了一张 靠背垫椅。 她觉得肥仔胖得可爱。 学校的网络教室每天也有固定的开放时间,收费要比外面的网苑便宜一半,肥 仔只忠实于"梦幻想"。 用他的话说"多花几块钱,上网的时候还能看着自己心爱的 女人,挨宰也值"。这大概也叫缘份,肥仔以前不信这个,但现在信了。 "怎么样,还不懒吧"肥仔依旧对着镜子左右看着。 "还行。"油条有点漫不经心。 "还行是什么意思?是好还是不好?""你觉得好就行呗!""我头发有立着的吗? "肥仔拿着木梳蘸了点水,又郑重其事的梳理了两下。 "没有, "油条看书的兴致被肥仔搅没了,放下书看着美滋滋的肥仔"明天才开 学呢!今天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啊!""这还用问呐!你没谈过恋爱,说了你也不会 懂的。"肥仔头发油光可鉴,看着像个汉奸,才罢手。 油条冷冷一笑,不再言语,又开始看书。 "这小伙除了胖点儿,剩下的就全是优点了。"肥仔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洋洋自 得的说一句,然后迈着方步走了。 三 欧阳中华八点钟,如约来到学校的"怡心园"草坪中央的喷泉旁。 八月的天长,七八点钟的时候,夜色还不太浓,夕阳未落尽,余辉仍染红了大 半个天空。但月已升起,月光淡淡的,日月交映,景色怡人。 喷泉水柱激射发出的声音,使这个柔和的夜,听起来更加宁静,在池边相隔不 远的地方坐着两对男女,搂搂抱抱,很是亲热。 欧阳中华犹豫着。 他喜欢这里的景色,但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这里的气氛,他觉得这里的气氛不适 合自己。 月光下,水池旁,年轻的恋人…… 此情此景,总让人联想到一些令人向往的东西,是浪漫,是爱情?每个人都渴 求得到激情澎悦的欢愉。 爱情就该在这里发生。 欧阳中华也和正常人一样,对此充满了无限的憧憬,但他害怕将自己置身于这 样的场景之中,这太现实,现实让欧阳中华产生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能不能设 法去爱一个像苏希这样的女孩儿,这是个很难求得的未知量。 欧阳中华知道自己即使爱上一个人,也做不到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一个人的身 上,正像他以为他爱伊老师,而不会再爱其他的女人一样,但往往这种想法都会被 一些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所打破。 欧阳中华在迷乱中,只肯定了一件事:他不会爱上苏希。 在欧阳中华看苏希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知道苏希不是自己一生中唯一追寻的女 人,这也正像他第一眼看吴梅时,就知道她要闯入自己的生活一样。 分清对苏希的感情是友谊还是爱情后,欧阳中华的心情轻松少许。 如果有一天,雨和自己相约在一处见面,而那个赴约之人却是苏希,那该是一 幅怎样的场面呢!欧阳中华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会的。 雨当然不会是苏希,欧阳中华感到这很好笑。 "你真坏……"坐在池边的一个少女,忽然撒娇般的从男友怀中挣脱,笑着跑开 了,她的男友喊着她的名字去追她了,两个人很快消失在了渐浓的夜色中。 夜又静了。 欧阳中华突然感到晚风有些凉,他徘徊着,不知自己是不是也该坐到池边,如 果苏希来了的话,很可能看不到站在这里的自己。 欧阳中华踌躇片刻,终于走了过去,坐到了泉池边。 "嗨,欧阳……"苏希看见欧阳中华像山一样,安静的坐在喷泉边,她的情绪立 刻亢奋起来。 "你早来了?"苏希甜笑着,奔向欧阳中华。 欧阳中华看得出今晚苏希特意打扮了一番,尽管她原本就是美丽的。 苏希穿了一件米色的袒袖紧身长裙,婀娜的身段尽显无遗,在她跑向欧阳中华 的时候,裙摆被风兜起,飘灵舞逸,乍一看去,很像是芙蓉仙子下嫡凡尘。欧阳中 华看着苏希,心里也在为她的美丽而惊叹,他不爱她,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她的美貌 持肯定的态度。 "你看我穿这条裙子漂亮吗?这是我昨天下午专门去' 萨丽奴' 买的。"苏希作 了个优美的转身。 "是么。"欧阳中华敷衍了一句,他有些不愿回答这样的问题。 "这个颜色很适合晚上穿……我有眼光吧!"看到欧阳中华的默认,苏希的热情 又高涨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可我妈说,我穿红色的迷你裙更好看,出来的 时候我一直拿不准该穿哪种颜色,所以就有点耽搁了。""不要紧。""你等急了吧!" "我也刚到一会儿。""我真怕见不到你,我……"苏希欲言又止,她想,欧阳中华应 该能明白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这让她脸微微有些红。 可能是今天打球体力消耗过大的缘故,欧阳中华觉得双腿发酸,他想找个干净 的地方坐一坐。 欧阳中华坐下来后,苏希也挨着他,轻轻的坐了下来。但她的性格和她今天的 过于兴奋的情绪,都决定了她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享受这温馨宁惬的夜晚。 在欧阳中华保持沉默的时候,苏希仰望着皎洁的月色,滔滔不绝的讲着她的长 裙,讲着她对张爱玲小说的喜爱,讲着她对当今时装界的一些独到的见解,讲着她 对"诗情画意"的感受。她眨动着长长的睫毛,眼中洋溢着天真幼稚的幻想…… 欧阳中华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和某一位婚姻介绍所介绍来的陌生女性谈话一样, 这名女性在自己未来的生活中,将会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全是未知的,而自己却 必须和她呆在一起,说着彼此都不感兴趣的话题…… 这太滑稽了! 欧阳中华也偶尔会的应答一下,但他想得更多的是,怎样结束彼此间这次并不 融洽的谈话。当然,欧阳中华想,在结束这次谈话之前,一定要澄清自己和苏希的 关系,这是重要的。 "今天这儿很静, "苏希不由得将自己身体,酥软的倾向了欧阳中华的身体," 你今晚说的话好像不是很多?"无论苏希这新昵的动作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 都让欧阳中华很惶恐,他听到他血液加速流动的声音的同时,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一阵阵眩晕使他不知所措。如果再没有什么东西来拯救他的话,他就快要被这难以 忍受的感觉杀死了。 欧阳中华忽"霍"地站起身。 苏希突然失去重心,险些栽倒。 "小心……"欧阳中华伸手去扶苏希,他感到很抱歉。 "你怎么了?"苏希用失望的眼神看着欧阳中华。 "没……没什么?"欧阳中华作了下深呼吸,想用最快的时间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想走走,是么?也好,"苏希忽又嫣然一笑"那我们就出去走走。"她也跟着 站了起来。 欧阳中华躲过了苏希想要揽他的手臂, 说:"苏希,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你还不是很了解我。""为什么说这个,我现在不是正在了解你么?""我想你没明白 我的意思……""你想说这需要时间, 是不是?"苏希看着欧阳中华轩起的浓眉,很 专注,她为此着迷。 "是的,这需要时间。""你肯给我时间吗?""我……"当欧阳中华看到苏希执着 的目光时,他的软弱再次占胜了他的决心,在不伤害苏希的情况下,很难用一两话 使苏希明白他对她的情感。也许今天真的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欧阳中华退缩了。 "好吧,我们走走。" 小田正坐在床沿上打电话,看她一会儿笑,一会儿怒,说得兴高采烈的样子, 就知道她又在和马如龙胡侃。下自习以后,小田常一个人抱着电话,跟马如龙煲电 话粥,两个人一说就是半个多小时,害得那些往她们寝室打电话的人总说,你们寝 室的电话机是不是坏了,怎么总也打不进去呀! 苏希很是羡慕小田。 小田长得并不漂亮,但她运气好,遇到了马如龙。马如龙宠她,惯她,爱她, 只要能哄小田高兴,马如龙连蓝宝石的钻戒都舍得给她买。马如龙有个有钱的爸爸, 马如龙为小田花钱,一点也不心疼。 苏希羡慕小田,以前只是羡慕马如龙为小田阔绰的出手,她觉得一个女人找到 了一个肯为自己真正花钱的男人,才是得到了真正幸福。但现在苏希又开始羡慕马 如龙对小田的疼爱,当马如龙想方设法逗小田开心的时候,苏希心里甚至有些难以 名状的嫉妒。 今晚,苏希愿意在自己对小田的情感中,加上一丝感激。若不是小田和马如龙, 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结识欧阳中华,她真不敢想象,她的生命中没有欧阳中华的出现, 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希见小田聊得正起劲,便一个人走到床边,缓缓的躺下身,随手拿起了枕边 的一本小说,是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她喜欢看张爱玲的小说,这本小说 她已看了不下三五遍,但她仍乐此不疲。张爱玲小说伤感凄美,常让多愁善感的苏 希泪流满面。 有时看到那些书中女主角与男友依依分手、魂断柔肠时,苏希就会" 呜呜"哭出声, 她不是为那些无力掌握命运的女人难过,她只是为爱情不能得到完 满结局而悲伤。 苏希拿起《红玫瑰与白玫瑰》翻到第二页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耐心再看 下去了。她的脑子中满是欧阳中华的影子。 浓浓的眉,坚挺的鼻,深沉又略带忧郁的眼神…… 苏希很满足,她知道除了欧阳中华,她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了。 "怎么样,怎么样,快当我说说。"小田放下电话后,就快嘴快舌的问。 "什么怎么样?"苏希明知故问。 "当然是你和欧阳中华了。"苏希神秘地笑笑。 "不说话就是有戏喽! "小田一副鬼灵精的样子"成功了,对吧!我就知道我们 的大美人鱼一定马到功成。 "谢谢你,小田。"苏希婉然一笑。 "谢什么嘛, 咱们是姐们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快说说经过。""没什么经 过。 ""我不信,肯定有,是不是你不好意思说啊!"小田笑的样子也像马如龙,很 邪。 "我们只是简单的坐了一会儿。 ""就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发生啦,比如说,牵手 啦, 拥抱啦,接吻啦……""没有,我们只是坐了一会儿。"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希 仍然是满足的。 "没有? 真的?不会吧!""嗯,我们坐了一会儿,又随便走了走。""他说什么 了吗?""他说我还不太了解他……""这就对了,"小田听到这儿,立时来了精神"据 我观察,欧阳中华不是个感情外露的人,他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进一步交往,你总不 能奢求人家刚和你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就对你说' 我爱你' 吧!""我也不知道他是 不是这个意思。"苏希想起欧阳中华当时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一丝忧虑。 "一定是这么回事, 男人?我了解着呢,有时就跟咱们女人一样,腼腆得很, 你不点,他就不亮。""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你别有什么顾虑,如果真 喜欢欧阳中华的话, 你就放马过去,老妹子我坚决支持你。"小田很积极。她开始 把苏希的事当成是自己的事儿了。 "你说得对,我会把握的。"苏希又燃起了信心。下午她留在欧阳中华脸颊上的 那个吻,仍记忆犹新,那种感觉是刻骨铭心的,甜蜜的感觉萦绕在心间久久无法褪 去。 "我不能不去爱他。"苏希对自己说。 -------- 转自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