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 宁静的黄昏,世界笼罩在醉人的绛紫色的暮霭里,夕阳的光芒无限温和,雪景 掩护在夕阳下,带着说不出的凄美。 苏希坐在公园角落的一张长椅上,面向着西北,迎着微微发冷的寒风,脸已被 寒风刺得红扑扑的。 天很冷,大约零下十五度,她提前来到这里,等了差不多快二十分钟了,这还 是苏希第一次提前赴别人的约会……不,应该说,这次约会是她自己的。 苏希等的是欧阳中华。 苏希不时地将目光投向通往这里的林间小径,她并不焦急,她的耐心,因为欧 阳中华的存在,而变得广袤无垠。 现在,苏希正利用空余时间,欣赏这里清幽的景色,她喜欢将自己置身于这种 大自然清纯朴素的馨香当中。 她今天的心情很开朗,因为她约了欧阳中华。 苏希在近半年来与欧阳中华的接触中,她清楚地感觉到她对欧阳中华的爱,已 经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这不是任何短暂的激情可以取代的。欧阳中华的冷峻,沉 静,令她沉迷。在苏希的眼中,欧阳中华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男人气息,这令 苏希如痴如狂。 这种感觉可能来自于她对欧阳中华的好奇心,苏希也说不清。一种征服与被征 服的欲望,促使苏希不顾一切的想得到欧阳中华的感情,不计任何后果。 反正苏希是这么想的。 "爱欧阳中华的同时,也一定要让欧阳中华爱她。"上午,欧阳中华在接到苏希 的电话时,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让苏希情不自禁地产生了一种幻觉,爱情将如 汹涌的潮水般湮没她的整个世界…… 苏希在普通男朋友的基础上,又给欧阳中华下了一个全新的定义——情人。 她喜欢这个词儿,有诗意,浪漫,符合现代人的心理需求。 欧阳中华仍未出现在公园的门口,苏希把自己丢向了自己臆造的爱情网涡当中, 阳光在她的眼中都是甜蜜的。 欧阳中华徘徊在公园的门口,有几分焦虑。他不吸烟,但如果此时能有人递给 他一支香烟的话,他将无限的感激。他的心乱极了,他需要有一些意外的东西刺激 他一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襁褓中的婴儿,完全没有应付周边复杂事物的能力,连 一个女人都不敢去见,他笑自己懦弱。 在接受苏希委婉邀请的时候,欧阳中华心中窃喜了一阵子。这是向苏希解释的 最好机会,欧阳中华一直为找不到这样的机会而发愁,如今这机会来了,欧阳中华 却有些不敢去面对。 该怎样去向苏希解释呢,当然,解释是容易的,最重要的是,要让苏希明白自 己对她感情的同时,又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欧阳中华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或许,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办法。 为能想出一个让苏希受到伤害最少的办法,欧阳中华焦头烂额。 苏希是个脆弱不堪且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她外表执着,表面上是一个把一切都 不放在眼里的现在女性,但是,当她听见她所爱的人说不爱她的时候,她会是什么 样子呢! 欧阳中华不敢去胡乱想像,他只希望苏希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当欧阳中华迈步走进公园的时候,苏希仍安静地坐在长椅上,脸上的微笑,并 没有因为欧阳中华的迟到而消失。 "你来啦!欧阳。"苏希站起身,每当看见欧阳中华的时候,苏希就会自心底溢 出这种抑制不住的兴奋。 "让你久等了。""没有,我也刚到一会儿。""坐呀,欧阳,"看着欧阳中华木然 的表情, 苏希认为自己有责任寻找一个新鲜的话题"这很难找吧!""不难找……你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儿见面? ""怎么?你不喜欢?""不,没什么。"欧阳中华在长椅 的另一端坐下,和苏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喜欢这儿的安静,空气新鲜,景色也美。"苏希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你有话要说?"苏希试探着问。 "嗯。"欧阳中华低眉垂眼,他不愿在说出那些话之前,看到苏希的目光。 "有话就说嘛!"苏希笑了"我又不是外人,是不是关于我的?""我想说……"欧 阳中华彷徨着。 "那一定是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要说的事! ""不,没有,苏希,你听我说,我不 想骗你,我了解你对我的感情,也知道你从没有这样认真地对待过一个人,但我承 受不起你的关爱……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可不管怎样,我都要让你明白,我们之间 是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永远也不会,如果强说会有某种情感的话,那也只是简简 单单的友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苏希脸上的笑容渐渐冻结。 "和你在一起我并不感到快乐,如果我违背我的感觉,说出不是发自内心的话, 那我是在自欺欺人,请原谅,我这样说伤了你……但每次看见你欢愉的笑脸的时候, 我就有种被压抑的感觉,真的,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想给你一种错觉,我不 爱你, 我不能装出爱你的样子……""我不够美?"苏希打断欧阳中华,冷冷的看着 他。 "不是……""我不够温柔? ""不是,苏希,请你听我说一句,我说出这些话, 完全与你无关,你是无辜的,是我不能把自己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如果我把这种 痛苦带给你,我会愧疚的……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总之,是我对不起你,我只能请 你原谅。""不会的,欧阳中华,你说你在骗我,你快告诉我,这是你新学来的一个 笑话,你快说呀!"苏希突然发了疯似的,拼命摇撼着欧阳中华的双臂,哭喊着说。 这个打击对她来说,简直太大,苏希从幸福的云彩间,一下子被欧阳中华的话, 摔到了坚硬的石砾之上,她被摔得体无完肤,寸断肝肠。 苏希是女人。 她有权高傲,但没人规定,女人就该伤心。 欧阳中华将双眼紧紧阖起,任由苏希的缀泣声在耳边回环震荡。 "这是真的。"欧阳中华说。 过了许久,苏希终于累了,她缓缓的放开双手,泪眼涟漪。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我爱你,你也应该爱我的,你 来到我身边,我以为这是上天赐予我的恩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告诉我,我 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才会让你这样,是么,我做错了什么,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苏希竭斯底地吼叫起来。 "我不能对你的感情做出任何的回答,这对你和我都不公平。"欧阳中华平静地 说。 苏希突然伏倒在欧阳中华的身上,哀求着:"我小时候给宠坏了,有时太任性, 对不起, 我不该跟你吼,这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请给我时间,我会改的。"苏 希呜哽着,语无伦次地说。 苏希双手紧紧的抓着欧阳中华的衣襟,指甲已快要嵌入他的肌肤里,欧阳中华 目光停留在虚拟的远方,浑然未觉。 "苏希, 我们的感情取决于很多因素,这并不是时间可以解决得了的,即使我 关心你, 但这也不能说明这就是爱。""你爱上了别的女孩儿,是么?"苏希凄楚的 看着欧阳中华,她的眼神令人心碎。 "我把自己禁锢起来, 与痛苦为伴,谁和我在一起都不会好过的……""不,我 不会后悔,让我和你在一起吧!不管你爱不爱我,请都不要离开我,我已经让步了, 求求你,不要连我这小小请求的权力也剥夺掉。"苏希几乎快要给欧阳中华跪下了。 "苏希, 去找一个能真正爱你的人吧!这个人不是我。""我不管,欧阳中华, 你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是不是?别这么绝情,收回和我分手的决心吧!我愿为你做 任何事。""如果有来生的话,我会爱你一辈子,"欧阳中华的泪水悄悄的流了下来" 可是今生不行, 请你原谅,我……我真的不能。""你别走,欧阳中华,"苏希泪流 满面,她拉着欧阳中华的手,不肯放开"我爱你呀!""你会忘了我的。"欧阳中华留 下痛不欲生的苏希,一个人毅然消失在了茫茫雪丛的尽头。 苏希伏在长椅上抽泣着,没有人安慰,她哭得好伤心…… 晚上,小田气势汹汹地闯进了412 寝室,她找的人不是马如龙,是欧阳中华。 马如龙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小田愤怒的样子,他隐约感觉 到,这可能与苏希有关。 马如龙劝小田有话好好说,小田看也没看他,一使劲把马如龙推倒在床上,马 如龙挣扎着爬起来,再也不敢上前了。这件事看来只有师傅自己能摆平了,马如龙 知道,小田要是上起脾气来,他是一点辙没有。 小田将欧阳中华拉到了学校林园里,二话不说,先披头盖脸的数落欧阳中华一 通,欧阳中华只是一声不响在站在那里,既不愤怒,也不解释什么。 小田一直很敬重欧阳中华的为人,认为欧阳中华够度量,够气慨,是个很有威 慑力的男人,平时小田在欧阳中华面前总是必恭必敬的,客客气气。可今天小田气 坏了,下晚自习后,小田看见苏希一个人倒在床上,呜呜地哭个不停,问她发生什 么事了,苏希也不说话,眼睛通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田有些心疼,小田问她, 是谁惹着她了,苏希还是不说话,小田是个聪明人,她一下子就猜出这件事一定与 欧阳中华有关。 小田和苏希是好朋友,她不能看着苏希独自伤心,而不闻不问。 "你对苏希都说了些什么,你说呀!欧阳中华。"小田死死地盯着欧阳中华,质 问道。 "……""你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 害得苏希现在还哭个不停,要是个男人,你 就给我说清楚……""我向她坦言了。""坦言?坦言是什么意思?"小田不解,倏地, 小田松了口气, 脸色缓和下来"你也太心急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嘛!你这样单刀 直入地跟她说,她当然受不了,不过,那苏希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会……""你误会 了……""那你的意思是说……说……你拒绝了她? ""是的。"小田像触了电似的叫 了起来,说:"你真的拒绝了她?""这总比欺骗她要好……""你少找借口,我问你, 你为什么要拒绝她,她哪点不好了,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你这一刀子捅在她心窝 子上, 你考虑过她吗?""小田,"欧阳中华轻吟着,"你不会明白的,我……"小田 突然不说话了。 她看过许多种眼神,有的温和,有的善良,有的空洞,有的麻木,有的狡诘, 有的残忍。但她却从没有看过欧阳中华的这种眼神,甚至从没有想过,一个人在平 静的表情中,也会蕴藏着如此深邃的痛苦。 小田妥协了。 "欧阳中华, 我是不明白你们之间的事,可你至少应该哄哄她,让苏希先幸福 一阵子,她现在伤得很深,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去安慰安慰她。""我不知该怎样去 安慰她,我对她的伤害太大了,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这段时间,我希望你 能照顾一下苏希,她……""你真的不想再见她了?""我不知道……我怕我的出现, 再令苏希伤心,你能理解么?"欧阳中华黯然道。 "那好吧!你好自为之。" 小田回到宿舍的时候,吓了一跳。苏希坐在床边,一手拿着她随身携带的梳妆 镜,一手拿着上个礼拜才买的意大利进口的棕红色的口红,正一点点的涂抹在两片 薄薄的性感的嘴唇上。 苏希常爱把这些"女人专用品"带在身旁,时不时地勾勒一下她本已俏丽的容颜。 但今天并不是"平时". 小田看得出,苏希在竭力抑制着内心中支离破碎的无奈 与绝望。 一种可怕的预感袭卷而来,小田听见了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 苏希回过头,看了眼小田,眼中带着令人窒息的冷漠,然后又继续涂抹口红。 她的手有些微微抖动,但神情很是庄重,好像涂口红将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情。小田不知道眼前的一切将要说明什么,但肯定有事会发生,而且是极为可怕的 事情,小田倒吸了口凉气,不敢再往下想。 "苏希,你没事吧!""我会有什么事。"苏希冷冷地,像冰。 "那你……"小田想挤出一丝笑容,但脸皱皱的,她再也找不着笑的感觉了。 "你去找过他了? ""谁?""欧阳中华。""没有……我……我……我是去找过他 了。"小田认为没必要再隐瞒下去。 "欧阳中华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就是头发长点么,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追我 的人排着排, 他算老几,要甩也应该是我甩他才对。""你真的没事?"苏希收起化 妆盒,然后一把抄起电话,拨通了412 寝室。 "欧阳中华在吗?"肥仔捂着听筒,朝刚进屋的欧阳中华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 道:"是美人鱼。"欧阳中华只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拿起了话筒。 "欧阳中华,你听着,现在我正式提出和你分手。""啪",电话被苏希挂断了。 紧接着"嘟嘟"的忙音响了起来,欧阳中华木然的握着话筒,此时他的大脑一片 空白。 这是不是他所期待的那种结局呢! 欧阳中华不能给自己一个完满的答案,他只是觉得他的心从郁境是脱离出来, 他好过些。 尽管,这同样令人难以承受。 小田站在苏希的身后,睁大眼睛,满脸愕然。苏希的所作所为,更增添了她恐 惧的砝码,在小田的印象中,苏希完全不是这样子的。 苏希是件精雕玉琢的稀世珍品,惹人怜爱,从未被人屑视过,她高傲,她轻狂, 这是她的本性,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她理应作出这样的抉择,但小田更清楚地意 识到,苏希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她要赞赏,别人就给她赞赏,她要荣耀,别人就 给她荣耀,从来都是她想得到什么,她就会得到什么,这让苏希觉得世界都是她的, 她有资格去占有别人不敢想象的东西。 试问,一个这样的女孩子能轻易了却此事吗? 毁灭! 毁灭…… 小田颤粟着,她终于知道自己所恐惧的是什么了,但在她的脑海里还不能清晰 地理出"毁灭"的对象是什么。 是苏希,还是欧阳中华? 她开始焦躁不安。电话在苏希身边,小田想给欧阳中华打电话,告诉他将会有 什么事发生,在这种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让欧阳中华及时遏止住事态的发展,但小 田不敢动,她怕自己这一动将成为一切可怕梦魇的开始…… 苏希打完这个电话,便痴痴地坐在床沿上,痴痴地望着远方一处虚幻的景物。 复仇的快感涌遍她的全身,但随之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伤感,她的心在滴血,她想 在体内寻找眼泪,不用找,在她没有任何感觉的时候,眼泪已如决堤之洪水滚滚而 来了。 苏希突然伏倒在小田的身上放声大哭…… 二 吴梅下班的时候已经是五点半钟了。 学校教师宿舍与学校只有不到八百米的距离,吴梅并不用担心在天黑前是否能 回到宿舍,在她来说,学校和宿舍没有什么分别,一个是睡觉的地方,一个是工作 的地方,都不能博得吴梅全部的感情。 吴梅提着手提袋,走得很缓慢,但没有驻足。校园中满是年轻人生产的喧哗声, 这对吴梅有些吸引力,但吴梅认为自己已经有些老了,是年龄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不应该再像眼前这些年轻人一样,总把爱情或是理想挂在嘴边上。跑跑跳跳,年轻 人该做的事情并不适合自己。 吴梅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看见在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出租汽车,有些熟 悉,她没过多的去注意,想从车旁边穿过去。 "姐。"吴浩摇开车窗,叫住了吴梅。 "是你呀!"吴梅笑了。 "我等你半天了,你怎么视而不见呐!"吴浩埋怨。 "我赶着回宿舍, 没想到你会在这等我……怎么不进去找我呢?""不敢进。"" 为什么?""你们这些高校的大门口都摆着块牌子' 出租车禁止入内' ,我怎么敢随 便往里走呢!我就纳闷,旧社会瞧不起穷人,怎么这社会主义也有种族歧视啊。"" 少胡说,那是对车,不对人。"吴梅看见吴浩的时候,心情疏朗了许多。 "姐,上车吧!"吴浩把车门打开,吴梅躬身坐到了前排弟弟的身边。 吴浩比吴梅小两岁,个子不高,小时候就没长起来,但显得精明干练,头发上 总喷着发蜡,油光崭亮的,留着平头,很健谈,只要你和他相处三分钟,就能感受 到这一点。可能这是所有出租汽车司机的共性。 高中的时候,吴浩曾因打架斗殴,被学校劝退过,转学以后"恶习"不改,高中 毕业后没考上大学,闲在家里,结交些狐朋狗友,活得潇洒自在,叫人不省心。后 来经人介绍干起了出租汽车这一行,总算有了职业,才收敛些。 姐弟俩相依为命,吴梅关心弟弟胜过关心自己,吴梅懂事儿早,可以说是看着 弟弟长大的,了解他。吴浩表面上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但还是很上进的,吴浩自修 成人教育,赁着自己的实力,也拿了张真正的文赁,这些事都是偷偷瞒着家人的, 吴梅意外知道这些,笑笑,也不点明,吴浩让她放心就行,她从不过多干涉弟弟。 "姐,两个月没回去了吧!"吴浩发动汽车。 "记不得了。 ""什么记不得了,十一之前回去过一趟,以后就再没见你影子, 爸妈都怪想你的。""伯父伯母都好吗?""好着呢,没病没灾,就是常爱在我面前念 叨你,要么就是整天揪我辫子。我看他们对你比对我可好多了。""越说越不像话了, 伯父伯母都是大好人,你可不能忘了他们二老的恩情……""饶了我吧,姐,你的这 些话我倒背如流,不信我背两段给你听听。""好了,小心点开车吧!"吴梅笑着说。 车上了大道后,车速快了起来,两边景物倒置如飞,吴梅的身体向前欠着,心 悬了起来。 "慢点儿开。"吴梅紧张的盯着前方,提醒说。 "放心吧, 姐,出不了差子,我的技术可是一流了。"吴梅还是不放心,说:" 怪不得伯父伯母整天都对你提心吊胆的呢! 坐你的车真吓人。""习惯就好了。"吴 浩调皮的说,速度又提了一档。 "我要下车啦……"吴梅想推车门。 "别, 姐,"吴浩拦住不是真要下车的吴梅,说:"你这不是要我命么,爸妈交 待,今天一定把你带回去,我是怕他们急呀!""急也不能疯啊,我可没买保险。"" 姐, 你挺逗的,会开玩笑了。""注意点儿。"吴梅再次提醒的时候,吴浩一打方向 盘,巧妙地避过了一个横穿马路的行人。 "怎么样,不懒吧!"吴浩洋洋自得。 "坐你车的客人有夸过你的么? ""没有,坐我车的客人都是闭着眼睛,没功夫 跟我说话, 这是我告诉他们的招儿,我怕他们都吓出个好歹的。"吴梅被弟弟逗笑 了,很开心,本来就没有皱纹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吴梅和吴浩的亲生父母,在一次意外的车祸中,双双丧生了,当时吴梅只有八 岁,对死亡的理解得很模糊,吴浩整天吵嚷着要爸爸妈妈,吴梅听弟弟哭闹,一边 哄着弟弟,一边也跟着哭。他们只有一个远房堂叔,住在湖南,多年不来往,已断 了音讯,连哥嫂出意外的消息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来照顾这姐弟俩。两姐弟无依无 靠,很是可怜,眼看就要饿死在街头时,他们遇到了宋广如夫妇。 宋广如当年在越战的时候,和吴梅的父亲是战友,两人关系很要好。吴梅的父 母出事以后,宋家夫妇就把她们姐弟接了过去。 在宋家,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都很好,失去双亲的悲恸,在他的大脑中还 没来得及形成一个鲜明的概念,就被淡忘过去了。几天以后,吴浩就不再吵着要爸 妈了。 看吴浩机灵活泼,又惹人喜爱,宋家夫妇就问吴浩愿不愿意管他们叫爸爸妈妈, 吴浩说愿意,就这样,吴浩过继到了宋家。等吴梅真正懂事以后,宋家夫妇就把她 们父母去世的实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吴梅抿着嘴,强忍着,没落泪,那一年, 吴梅十二岁。 等吴浩长到十二岁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现在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是不一样的, 他恨了一阵子,但心中却又对宋家夫妇很是感激,为了将全副精力都投到这姐弟俩 身上,宋家夫妇一直没要孩子。 就算亲生父母在世,对子女也不过如此了。而且,宋家夫妇也并没有强迫吴浩 改姓"宋",这都令吴浩刻骨铭心,永记心头。 吴梅大学毕业以后,就从宋家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到了教师单身宿舍,虽然清 苦一点,但毕竟给宋家省去了不少麻烦。吴梅一直没有找到报达宋家夫妇的办法, 她只能期待弟弟吴浩能尽一个真正儿子的孝道,让二老能幸幸福福的过下半生。 "姐,忙吗?""不怎么忙,就背背课。""那你可应该找点事儿做做。"吴浩一边 握着方向盘,一边说。 "找什么事儿做?"吴梅看着弟弟,觉得他说的挺有趣。 "反正这人不能闲着,你看我整天忙五忙六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吴梅 知道吴浩肯定是话里有话。 "姐, 我要说的你还不明白么,你也不能总这样稀哩糊涂的过呀!要我说啊… …""小浩! "吴梅嗔怒道:"不许说了。"吴梅突然间,知道吴浩要说什么了,现在 吴梅可没心情听他说这些。 吴浩笑笑, 说:"好,好,好,我不说了,其实我这也是为你着想,等到了家 里,爸妈少不了又是这通话,我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你呢,还是说说你自己 吧!""我有什么好说的。"吴浩淡淡的道。 "有女朋友了么? ""还没呢,不过快了,我的女人已经离我不远了,我已经感 觉到她正在一点点的向我走近。"吴浩煞有介事的说。 "那她什么样子,像谁?"吴梅饶有兴趣的歪着头,看着吴浩。 "挺朦胧的,我也较不准,不过一定是又漂亮,又可爱。"吴浩一本正经。 "鬼话连篇,不过……好了,我信你了。""等等,"吴浩放慢了车速,把车停在 了路边,"我有事儿,得先去办一下,姐,你在车上等我,不用下车。"还没等吴梅 问他要去干什么时,吴浩已经跳出车外,跑远了。 功夫不大,吴浩兴冲冲地跑了回来。 "去干什么了?"吴梅发问。 "买彩票。 ""你还信这个?现在的彩票重奖率可不高啊!""姐,这你可就不懂 了,买彩票这东西可不全是为了重奖。往好了想,点子正,手气好,摸个特等奖, 一夜之间,那就是百万富贾,腰缠万贯,一辈子吃穿就甭愁了;往坏了想,也不就 是十几块钱么, 丢了也就当丢了,更何况还是为国家作贡献呢。""没看出来!"吴 梅笑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取笑的意思。 "姐, 你们学校有新来的老师吗?""差不多每个月都有新招的年轻老师……怎 么,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吴浩没理会姐姐的问话,又接着问:"我是说女老师, 年轻点的。"吴梅恍然大悟,指着吴浩大笑,说:"你可真是学坏了,你呀!你呀, 怎么不往好处想想呢,整天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不是说你快要有女朋友了么。 ""我的梦中情人,指不定就是你身边的哪个同事呢!"吴浩打趣的说。 "这我可帮不了你。"窗外车水马龙,正是下班的高峰,人们都急匆匆的往家里 赶着,吴梅的目光贪婪的浏览着这个繁忙的都市,在目光每接触到一处景物时,她 的心中就会产生一丝奇异的联想,但到后来,这许许多多的联想却忽然都归结到了 一个人身上。 一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吴梅欢快的心情又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是一种隐隐 约约的伤感和浓热炽烈的思念…… 宋伯母是个很慈善的女人,对身边所有的人,都持有一副令人钦佩的热心肠。 同时,她也是个具有敏锐洞察力的女人,尤其是对吴梅,好像吴梅的每一桩心事, 都休想瞒过宋伯母,只要宋伯母看一看吴梅的眼睛,就能立时感觉到吴梅情绪上的 波动,就像特异功能,很神奇。 从吴梅进门起,宋伯母就拉着吴梅的手,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都是些普通的 家常,听在吴梅的耳中,让吴梅觉得很亲切。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宋伯父等不及了,就围着围裙去厨房做饭了,吴浩也 跟着忙得忙外,但到处碍事,惹得宋伯父怨声载道。 宋伯父退伍后,一直闲不住,就免费为一家财务公司作顾问,生活倒也凭添不 少乐趣。 军人给人的印象,多半是庄严而冷酷的,但宋伯父的脸上总带着平易近人的微 笑,除了雷厉风行的作风外,再也找不出一点军人的痕迹了,别人看见他,都说他 不像当过兵的人。 "爸,今天咱爷俩喝两盅怎么样!"吴浩半靠在门框上,包着大葱。今天这其乐 融融的气氛,正适合把酒言欢,二老难得如此高兴,吴浩想哄二位老人再乐呵点儿。 "你行么。"宋伯父声音高亢洪亮,是个天生的大嗓门。 "瞧不起儿子不是, 我知道您是海量,可我的酒量也练出来了,不信,今儿个 就较量较量。"老人乐了,说:"你晚上得开车,不能喝酒,出了事儿怎么办。""爸, 今儿个高兴, 不出车了,我陪您喝到醉。""行,那就来几盅。"老人也觉得全家人 难得聚在一起,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啤的还是白的?"吴浩丢下手中的葱,跑过去,拉开冰箱的门问。 "白的,喝白的有劲。"老人意气风发,也来了兴致。 "姐,你喝吗?"吴浩怕吴梅听不见他的话,故意提高了音调。 "我不喝。"吴梅在客厅高声回应着。 吴梅很希望这个时候,吴浩能来这里拉着她去喝酒,以结束目前这窘迫的处境。 刚才,宋伯母又向她提及了那个问题:"周涛最近给你来信了么". 吴梅不愿回 答,也不能回答,因为她苦苦等待的,也正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一道隐隐作痛的伤 口,在这样的提问下,再次将震粟传遍了吴梅的全身。 "没来信,他可能很忙。"吴梅最后说。 宋伯母轻叹一口气,尽量不让吴梅感觉到她的失望,但有时情绪是会传染的, 宋伯母的失望可能就是来源于吴梅的某种感召。 周涛是吴梅的男朋友,大学期间两人建立了恋爱关系,大学毕业,双双走上了 工作岗位,眼看就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周涛却突然萌生了要出国去闯一闯的念 头,吴梅清楚周涛的性格,即使他爱她,但她的想法,也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决心。 吴梅只能无奈的同意。 送周涛上飞机的那一天,吴梅在站在候机室内,望着周涛,默默无语,她希望 周涛能在最后一刻留下来,为了她而留下来。 然而,周涛还是走了,在蹬上飞往澳大利亚的的飞机上的时候,周涛终没有回 过头看她一眼,吴梅看着心爱的人,渐渐消失在蔚蓝的天际边的时候,她泪流满面, 不知为什么,她在心底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信任他。 但这阻止不了这恐惧的蔓延。 如果,周涛没有去澳大利亚,他们很可能已经拥有了一个完满幸福的家庭。但 现在,这一切只能在预想中发生。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等待…… 等待的日子令人憔悴。 在吴梅思念周涛的日子里,周涛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也没有给她写过一片 信笺,在漫长的两年当中,周涛就像突然消失在了空气中一样,杳无音讯,这令吴 梅忐忑不安,睡梦中,她常被噩梦惊醒,想起周涛,吴梅就一个人呜呜地哭。 没有人看见。 没有人安慰。 吴梅一个人独自忍受着黑夜的煎熬。她脑海中常浮现出一些莫明其妙的画面。 ——澳大利亚某条昏暗的小巷里,一衣衫褴褛的流浪汉,落拓地斜卧在垃圾箱 旁,在寒风中瑟瑟地发抖…… ——在一间豪华的别墅里,一个男人左拥右抱地浸在一群金发碧眼的美女当中, 醇香的美酒,放荡的淫笑声…… …… 不会的! 吴梅不知道周涛在澳大利亚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不写信,一定有他难言的苦衷, 周涛一定不会忘记她,正像她不会忘记他一样。 周涛更不会被那些金钱美女所诱惑…… 吴梅对两人用四年时间营造的感情,抱有绝对的信心。 吴梅想尽各种办法来安慰自己,但女人的眼泪,常会令她的努力和决心付诸东 流。吴梅整日被梦魇所缠绕,她无法挣脱。想周涛的时候,吴梅就以泪洗面。 周涛曾经来过宋家一次,夫妇二人对周涛这小伙子的印象还不错,劝他们结婚, 周涛每次都笑笑搪塞过去,说他们还年轻,应该多在事业上铺铺心,二老想想,觉 得年轻人说得也有他们的道理,就不好再说什么。 周涛走后的两年里,每次吴梅来这的时候,宋伯母都能在吴梅长长睫毛的后面, 发现吴梅忧郁的一面。作为一个过来人,宋伯母更能体会吴梅的心境。 宋伯母已经觉察出,吴梅与周涛关系存在着弊端。 ——危险! 三 吃过晚饭,宋伯父说天太晚了,要吴梅留下过夜,吴梅说她还有份报告要赶出 来,住不下。吴浩想开车送她,吴梅又说她想一个人走走,便走出了宋家。 街上空旷而寂静,行人寥寥,吴梅一个人走在寒风里,心情有些黯然,她多么 希望在这样的夜里,周涛能在她的身边搂着她,贴在她的耳边,说些令人温暖,令 人心动的话,或是在寒意正浓时,将他的外衣脱下,紧紧的裹住她柔弱的身躯…… 没有! 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 夜好冷! 如果此时,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猛地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冲出来,抓紧她的胳 膊强吻她,吴梅也许会热烈地回应,然后请求他带她离开这个见鬼的世界,她不想 孤独,她怕了。 当然,这种事情也并没有发生。 在冷风吹拂她颈部的毛孔时,吴梅开始冷静下来,并为自己这荡贱的恶念所自 责,她感到,她刚才所想的,亵渎了她与周涛神圣的爱情。她一丝一毫也不能原谅 自己。 对周涛的思念和牵挂,再次占据了吴梅的心,她开始把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离开 来,另一个世界。 只有她和周涛。 夜依旧冷! 风依旧寒! 吴梅依旧踽踽独行着,在路灯投下她修长的身影的时候,两辆响着尖锐警笛声 的消防车,在她身边呼啸而过。 一切又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静中。 吴梅想哭。 前面就是家了,吴梅望着夜空中伫立的熟悉的建筑,她真的流泪了。 "家"这温暖的名字,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快感,这个家应该是属于两个人的, 但现在却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厮守着,吴梅心力绞悴。 吴梅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着,在拧亮灯的一刹那, 吴梅有些眩晕,这里有的只是和街上一样的空旷与凄凉,没有家的味道。 她找不到。 吴梅顿住了身形,四处打量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桌椅,床,书,窗户, 墙壁……没有生命的气息,幸好这时,她瞥见了阳台上的那株盆景。 ——翠龙墨树! 这株盆栽是周涛临走时,留给她的,周涛说是盆栽能让人怡心养性,想他的时 候,看看这株盆栽,就会像看见他人一样了,如今,这盆栽已是吴梅唯一能见到周 涛的方法了。 看着翠龙墨树,吴梅的心一阵刺痛,她有时不敢回家,她怕触景生情,她怕她 再把他们的爱情结局想得很悲惨。 吴梅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泡了杯茉莉花茶,手捧着温暖的茶坏,不知不觉的来 到了翠龙墨树前,茶带着淡淡的馨香,但吴梅的味觉已经麻木,袅娜的雾气朦胧了 窗,也朦胧了吴梅的双眼…… 周涛差不多该穿上自己为他织的毛衣了吧!吴梅想。哦,不,不对,澳大利亚 在南半球,现在应该是炎炎夏日才对…… 周涛差不多该理发了吧!他总是忘记理发,每当头发长到挡眼睛的时候,他都 会不自觉地用手指去抹眼前晃动的头发,样子很是特别…… 周涛差不多该去中餐馆吃夜宵了吧!他的胃不好,而且他一直对中餐情有独钟, 现在正是他该吃夜宵的时间…… …… 吴梅心中千丝万缕,纷烦的思绪中,她始终都找不到一个真正自己。 周涛的影子无处不在,尽管他在两年中完全消失了。 吴梅拉开抽屉,想找一张她和周涛的照片,再次温习一下曾经的美好时光,但 她只看见了抽屉里厚厚的一叠信笺。 是她的信。 她写给周涛的。 每当吴梅无法忍受思念折磨的时候,这些书信就会记录下她的感受,字里行间 盈满了吴梅每天的,每时的,甚至是每秒的心情。 书信变成了吴梅的日记,吴梅没有周涛的地址,思念只能沉积在抽屉中。 日后,周涛回来看到这些信,他会是什么表情呢!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吴梅激动起来。 还是不要让他看这些信吧!只要他爱她,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周涛回来后第一件事会做什么呢!吻她?是的,一定是的,吴梅对自己说,他 如饥似渴,彼此都期待着能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中,他的唇有力,然后按照惯有的程 序走下去…… 吴梅内心深处热切的渴望着。 星期天。 学校内又归于一片寂静,学生们大多都躲在寝室里,享受着奢侈的懒觉,在没 有任何新意的一天里,年轻的人们,却老态龙钟地瑟缩在床上,陪着半真不假的晨 梦,醉生梦死。 "见鬼的一天又开始喽!"清早起来,学生们对着这清新明媚的朝阳,第一句叫 出来的不是"早安",而是"见鬼",这也真够见鬼的了。 昨天,马如龙刚从电脑城搬回一台电脑,是豪华型的品牌机,三万多块呢,一 般人想也不敢想,但马如龙掏钱的时候,眉头都没皱一下。钱是他爸挣的,儿子花 着天经地义,马如龙想得开。 肥仔一早起来,就先围在电脑旁,对他来说,马如龙的电脑,也就是412 的公 共财产,不玩白不玩,他比马如龙更想得开。 等马如龙拖着椅子坐过来时,肥仔早打游戏打得热火朝天了。 肥仔刚从家里取钱回来,要是不发生经济危机,他是不会动回家的念头的。马 如龙更绝,缺钱了,往家里通个电话,他老爸就乖乖地将钱划到他的卡上,出了校 门,三分钟就到银行拿钱,他就更懒得回家了。 黄成最近很少见,总躲在自习室里,礼拜天也摸不着影,只有等到晚上关灯时, 他才一个人悄悄的回来,拉开被子,蒙头就睡。性格内向的人多半如此,肥仔他们 见怪不怪,没把黄成的心思当成一回事儿。 肥仔和马如龙抢着鼠标,嘻嘻闹闹,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欧阳中华站在阳台前, 望着窗外澄清蔚蓝的天空,痴痴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如龙抬眼看着欧阳中华,他知道欧阳中华是在为苏希的事烦心。其实他真搞 不懂师傅是怎么想的,苏希,多漂亮的女孩子呀!师傅怎么会偏偏没看上眼呢,要 是换了他呀!这绝世美女,还能让她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师傅,玩一会儿游戏吧!挺好玩的。"马如龙准备凭自己的能力,把欧阳中华 从忧虑中拉出来。 "你们自己玩吧! ""哎,快,快,快,龙兄,我被神族围攻,快死了,赶紧帮 把手哇,我得赶紧出地刺……这地刺怎么造不出来呀!"肥仔正在打星际,刚学会, 有些手忙脚乱。 "先把老家升级, 再把刺蛇升级……得了,没救了,你老家都让人平了,怎么 不先建个分家呀!"马如龙回过头指点一下,又觉得肥仔实在笨得无药可救。 "还说呢! 你不是说教我么,看来你也不灵啊!""师傅过来,一起玩吧!要么 看你怪落单的。"马如龙站起来,想去拉欧阳中华,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你好,请问找谁?"马如龙接电话时的客气劲,真让人猜不出这接电话的 人会是马如龙! "欧阳中华呢!"小田说话时,带着急促的呼吸声。 "又怎么了?"马如龙知道,小田一找欧阳中华准和苏希有关。 "少废话,欧阳中华到底在不在?"小田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在厕所,有话先跟我说吧!我转告他。"马如龙撒了个谎。 "跟你说有个屁用, 告诉欧阳中华,说苏希一个人坐在八楼的窗户上,她…… 她恐怕要做傻事。"小田急得快哭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马如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田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她怕苏希真的会出事,她得立刻回去,盯着苏希。 傻事! 傻事通常指的都是同一种事,也是世界上最不好的一种事。 欧阳中华看马如龙的脸色不好,问:"出什么事了?""苏希……她……她……" 当欧阳中华和马如龙赶到主教学楼八楼的时候,小田正站在教室的门外,焦急 的等待着。对她来说,每多等一秒钟,就意味着可怕的灾难近苏希近一分。唯一可 以挽回局面的人,只有欧阳中华一人。 看见欧阳中华及时的出现,小田的心仍不得片刻轻松,她急三火四地把欧阳中 华带到了一间教室的门口,再不敢往里进了。 教室内的玻璃拉窗敞开着,苏希双手抱着膝,静静的坐在窗台上,面部与外面 的某一处景物相对着,默默无语,冰冷的风,吹拂着她柔丝般的长发,她整个人都 处在空灵的境界中。她此时的美,是超出人们想象的,任何人都可能为她凄婉的神 情所打动,但更多的,应该是对她的担心。 她就坐在窗台上,外侧的景色很美,但这种美丽是与万丈深渊般的可怖相伴而 随的,只要她稍稍挪动一下身躯,她的生命将在空中飘荡,跌得粉身碎骨,然后永 远地消失在未知的世界里…… 欧阳中华没有多想的时间,这种结果是他造成的,他有责任在事情没有发生之 前,遏止住那一幕的出现。 "苏希!"欧阳中华出现在了苏希的眼前,他的声音中满是惶悚无助,他还不知 能为苏希做些什么,也不知该规劝苏希些什么。 苏希缓缓地回过头,她脸色苍白得可怕。 苏希凄苦地笑了一下,"欧阳中华?""是我,你下来好么。"欧阳中华伸出手, 又向前走了两步,他目测了下他与苏希的距离,在苏希采取任何举动之前,他认为 在这段距离之内,他能及时敏捷地作出相应的动作。 他不敢再往前走了,欧阳中华突然瞥见了苏希麻木而悲惨的眼神,她的眼神在 告诉他,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从这里纵身跳下去。 "苏希,你先下来好么……""我为什么要下去?"苏希满是嘲讽。 小田奔了过来,急切地道:"苏希,你有话慢慢说嘛,可千万不能动歪念头哇。 ""歪念头!"苏希又是一阵冷笑。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坐那怪冷的,下来吧!"马如龙说。 小田狠狠地瞪了马如龙一眼,斥道:"闭上你那乌鸦嘴。"一句话,马如龙乖乖 地躲到一边去了。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苏希突然说。 欧阳中华轻轻颔首"只要你愿意的话。"小田和马如龙面面相觑,最后只得带着 一份担心悄悄离去。 "你为什么要来这儿?"苏希低低的,哀伤地说。 "我怕你会出事。"欧阳中华注视着她。 "你担心我会出事,才来这儿的么?"发丝拂动在她的面颊上,她就像晚秋风中 的一片落叶,无力地摇晃着,随时都有随风飘落的危险。 苏希迷茫的盯着欧阳中华,不为所动。 "是的。"欧阳中华肯定的说。 "呵,这真好笑。你会担心我么?"苏希木然的问着。 "我很担心你。"苏希忽然将头埋在双膝间,轻轻的缀泣起来。 "我惹你伤心了。"欧阳中华手足无措。 "你担心我, 是因为你还关心我,是因为你心中还残存着对我的一点点爱,告 诉我,你还爱我!"苏希溢满泪水的眼中,也溢满了火一样的热情。 "苏希, 这不是一回事……""不,这是一回事,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认为你还 是爱的,要不然,你不会站在这里。"苏希固执地说。 "要我怎么说, 你才会明白呢!感情是需要两个人来共同营造的,可我做不到 这一点,我能做的只是默默的祝福你,祝你能早日得到你的最爱。""我不要什么祝 福, "苏希吼叫着,但情绪马上缓和下来,她伸出手,似是要去紧紧抓住欧阳中华 的手,再也不放开。 泪水肆意地流着, "欧阳,不要这样对我,我以为你对我并不重要,我以为我 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像你说的一样忘记你,可这太难了,我试了,试着从心底抹 去你,可你知道么,你的身影在我心里越来越浓,没有你我会活不了的,说爱我, 哪怕骗我, 也请你说一句你爱我,让我听听好么。""苏希,"欧阳中华沮丧地将双 拳攥在一起,用力的撞击着,他真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来杜绝苏希的念头。如果 他能爱她的话,他还用经历如此的痛苦吗! "我……我不能。"苏希突然干涩地放声大笑,好像她猛地想起一个极为好笑的 笑话,她笑得不能自己,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她柔弱的身躯在她的笑声中震颤着…… "苏希, 如果感情可以用某种东西来交换和取代的话,那感情也将不再是感情 了,它将变得一文不值,在你懂得这一点之前,我希望你能慎重理智地作出选择。 你认为我深深伤害了你的话,你大可以不原谅我,你大可以恨我,但我不想你做出 傻事……""哈哈哈,傻事?你以为我会去自杀么,我只是想在这儿吹吹风,冷静一 下, 谁说我要去自杀了,你真是大错特错了。"欧阳中华对苏希情绪上的变化感到 震惊, 绷紧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但他同时也松了口气,"我好没用,我爱你,但 我却连为爱去死的勇气都没有, 我好没用,我好没用……"苏希语无伦次地折磨着 自己,欧阳中华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苏希能感觉得到。在欧阳中华的心中,她已 彻底的被抛到了一个冰冷的角落里,那里没有爱,没有关怀,没有体贴……有的只 是无边无际的悲伤与痛苦。 苏希的心碎了! 欧阳中华懊恼地憎恨自己,如果他的生命中能承受得起多余的爱,哪怕只有点 点的空间,他也绝不会让面前的人这样痛不欲生。 他恨自己,恨极了。 欧阳中华有些哽咽, 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说:"苏希,下来好么,为我这样一 个人,你什么都不值得做。你可能真的爱我,也可能只是喜欢和我在一起,彼此被 人瞩目的感觉,但你很快就会意识到,我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除了 记忆,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留下,除了伤痛,我什么都无法给予你。你忘不了我,是 因为你对我的情感中纠缠着一份恨,这份恨不能轻易被抹杀掉,但这并不是问题所 在,问题是,你该重新找回你自己。没有我,你会活得一样的精彩。""别说了,求 求你,别再说下去了,"苏希哭着说,"我从小任性,但我绝不会以死来要挟你,如 果你不能将你的爱施舍于我话,你能清楚我对你的爱,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说完这句话后,苏希泪流满面,但却再没有伤心欲绝的缀泣。 世上唯有真爱,才能让一个人,一个女人,做到这一点。她将她的心献出去了, 但没有得到回报,她本可以在"任性"这个堂而皇之的借口下,毁灭她所得不到的东 西,但苏希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条路。 这一切都源于她对欧阳中华的爱。 在日后的日子里,苏希一直不知道,今天她做的是对,还是错! 但她没有后悔过。 只为爱。 四 "小田,告诉你一个新发现。""什么新发现?"小田想着苏希,胆战心惊,但还 是应了一句。 "男人的自杀成功率是99.9% , 因为男人要自杀,多半是绝望透顶了。可这女 人的自杀成功率呀是0.01% ,因为女人要自杀,多半是吓唬男人的,真有那么个一 不小心死了的女人,那也是没留神,从窗户上滑下去的,往下落的时候,她们准后 悔,早知道窗户这么滑,她们肯定背降落伞……""得了,得了,竟说些没用的,你 还嫌我心不够烦呐! ""烦什么,我敢保证,苏希准没事。""你怎么知道?"小田止 住脚步,看着马如龙。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 ""你是说,苏希在吓唬欧阳中华?""不是没这种可能, 而且说不定,苏希这么做是拜某某人所赐……"马如龙摇头晃脑,卖了个关子。 "说谁呢!含沙射影的,拿着别人的痛苦开玩笑,你有心么你。""你愁什么愁, 我说没事,就准没事儿,我师傅可是情圣,三言两语就能摆平,不信就等着瞧好吧! "马如龙没把问题想得太严重。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苏希真有个好歹儿的,我可跟你没完。""别呀!"马如龙 嘻皮笑脸: "他们打打闹闹的,关咱们两口子什么事啊!咱们可是无比恩爱啊!"" 臭美,谁跟你是两口子。"小田一抿嘴笑了,她在马如龙面前就是气不起来。 马如龙嘿嘿地傻笑着, 说:"我就爱你现在这样子,真够味。""你嘴里怎么竟 是这些稀奇古怪的话,什么叫够味?""解释了你也不懂。""你说我还不一定听呢!" "哎,小田,你这是去哪呀!"小田个子不高,但走起路来速度很快,马如龙跟在她 后面有些吃力。 "找点开心的事儿做做。"小田头也不回地说。 马如龙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小田要是说找点开心的事儿做做,那她准是又要 去逛商场。马如龙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就是跟在小田的屁股后头,在商场里转悠 个没完。 他头昏。 小田性格活泼,尤其衷情于大商场中琳琅满目的高档高品,只要她一头扎进商 场,没三五个小时,是不会出来的,她高兴的时候,逛商场,不高兴的时候,还是 逛商场。最要命的是,小田还是个"疯狂购物"型的女人,她在商场里,见什么买什 么,也不管有用没用。马如龙这时想起了一句名言:男人总是花十块钱,去买只值 一块钱,但他们需要的东西;女人总是花一块钱,去买值十块钱,但她们不需要的 东西。 真他妈的绝了,一句话,把男人的冤大头和女人的小家子气都阐明了出来。 小田爱逛商店,因为她是女人,马如龙怕逛商店,因为他是男人,这也不他妈 的什么法则!马如龙搞不明白。 有马如龙在后面给小田作钱包,她根本用不着为"钱"字犯难。售货员一个个的 都笑脸相迎,谁都看得出,像小田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可是正经的财神爷。 马如龙累得腰酸背痛,双腿发麻的时候,他还找茬安慰自己"我这也算不错了, 多幸运呐,小田毕竟没跟我吵着嚷着要把整个商场搬回去!"命苦呦! 虽是冬天,但商业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繁华景象。三个小时以 后,小田步履轻盈,带着满足的笑容,从商场里走了出来。马如龙跟在她后面,脖 子上挂的,肩膀上背的,手里提的,除了衣服还是衣服,大包小裹的,压了他一身。 老规矩,他刷卡,他拿东西。 马如龙愁眉苦脸,三步一停,五步一顿,在家里,他什么时候干过这倒霉的活 呀! "我可不行了。"马如龙满头大汗,找张公共长椅,把新买的东西往椅子上一放, 瘫在那儿就不肯起来了。 "怎么?累了?"小田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 "能不累么, 像背辆坦克似的,我就纳闷,你们女人成天喊什么男女平等,这 阵子精气神都哪去了。 ""我要是能拿,还用你跟来干什么!"小田从纸袋里抽出一 件衣服,看了看,不太满意,又塞了回去。 "露馅了吧! 感情我就是个车夫哇!""少贴金了,你顶多也就算个奴隶。""亲 爱的,你要是再总这么折腾我,苏希不跳楼,我可真要跳楼了。""你往楼下一栽, 我马上就换个车夫。"小田想也不想地说。 "别吓唬我, 老婆大人,那我可死不瞑目。""得了吧!一说你还喘上了,我是 怕有一天你像你师傅一样,把我卖了我还不知道呢!""嘿,嘿,嘿,说这话可亏心 呐,我马如龙鼻子眼睛耳朵嘴,凑吧凑吧还没你一根眉毛聪明呢!我能卖得了你!" "那哪有准啊!你们男人啊……"马如龙想趁小田说话的机会,偷着吻她一下,但被 小田巧妙的躲过了"正经点儿, 这么多人看着呢!""我都快累死了,还不给我点儿 精神安慰! 我这奴隶这辈子是休想翻身喽!""被我压迫不好?""好,"马如龙见小 田一个不留神, 狠狠地在她脸颊上波了一口,得意大喊"亲着喽,好细腻呀!""死 鬼! "小田撒起娇来,拳头雨点般落在马如龙的身上。马如龙故意左右躲着,但躲 得恰到好处,小田拳拳都不落空,击在马如龙身上痒痒的,酥酥的,然后马如龙就 装疼得大喊大叫,惹得旁边行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们。 像对神经病。 两人正闹得忘情时,一个性感的年轻女郎,从他们身边款款而过。超短裙,长 筒皮靴内,是令人喷火的半透明丝袜,戴着粉红色的太阳镜,昂首阔步,好像眼里 根本就没有男人似的。 大冬天里,穿这身装束可够惹眼的,别人想不看她几眼都不行! 马如龙一怔神,目光"唰"地一下调了过去。 说实在的,马如龙压地根就没看见人家的脸长什么样,就觉得挺新鲜,异性相 吸,算是情不自禁吧! "哼,也不怕感冒。"小田轻啐一口,女人常会嫉妒另一个女人的美丽。 "嗨,看什么呢,也不怕钻眼睛里拨不出来。"小田有些生气,用手挡住马如龙 的视线。 "别闹,再让我看一眼。"把小田的手拉开,伸长了脖子,有点"如饥似渴". 小 田真气了, 随手捡起一个装衣服的纸袋,狠狠地朝马如龙摔了过去,嗔怒道:"我 让你看, 再看一眼你就跟她过去吧!"马如龙脖梗子挨了一下,一缩头,躲过了第 二下, 他赶忙握住小田的手,笑道:"还真气呀!我也是花眼不花心,人家不都说 了么,美丽的女人和女人的美丽,是全世界共同的财富么,我可没敢往飞了想。"" 我告诉你,你少惦记着全世界人民共同的财富。"小田"噗嗤"一下笑了,样子很甜。 "哪敢呀!要是我真娶了那么个尤物放在家里,我也不安心不是!"小田猛地站 起身, 怒气冲冲地盯着马如龙,"你干嘛不直接说我长得丑,给你丢脸了是不是, 哼。"小田不解气,又给马如龙重重的补了一脚。 "我真比窦娥还冤呐!"马如龙揉着脚,叫苦不迭,"我这弦怎么总也拨不正啊! 特别是这该死的嘴,冷不丁的蹦出个词儿来,还总惹亲爱的生气,回去我就做手术, 把它给缝上。"马如龙伸手要打自己耳括子,想使个苦肉计,被小田一把抓住了。 "我不准你打。"小田爱怜地说。 "我就知道我的小甜甜舍不得。"马如龙低着脑袋,腻着声,要往小田胸部蹭。 "啪",一声轻响,小田用手掌心在马如龙的脸上,不轻不重地轻拂了一下,娇 笑着,"要打也是我自己动手才解恨。""哎,老婆……""去死吧!"小田一使劲,把 马如龙推倒在长椅上,笑着跑开了。 马如龙哪里肯放过机会,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一把搂住小田的腰肢, 道: "大街上打情骂俏,这不太好吧!""少来啦!走。""姑奶奶,你可总算要回去 了!"马如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表示对上帝恩赐的感激。 "谁说要回去了? ""那去哪?""去买一双跟那个' 公共财产' 一模一样的长筒 皮靴。 ""包里不是有一双刚买的皮靴么?"马如龙提醒道,说话时,他的腿一下子 又软了起来。 "那怎么一样,你去不去?"小田有威胁的口吻。 "去, 去,去,"马如龙没办法,只得让步,"不过,我卡里可只剩下五百多块 钱了。 ""差不多够一双鞋的钱了。""那我下半月的伙食费怎么办?"马如龙认为这 可是个生死攸关的大事。 "饿了裹手指头吧"小田抄起一个装丝巾的轻纸袋, 说:"我帮你拿一个,可别 说不我体谅你哟。"马如龙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信用卡,递给小田。 "干什么?"小田愕然。 "还是你拿着吧, 我怕我再刷卡的时候,手会发抖。要是你真忍心看着你老公 我饿得皮包骨, 瘦跟暖气管子似的,你就可劲糟吧!""瞧你那点出息。"小田用手 一点马如龙的脑门子,开心的笑了起来。 "走,请我吃肯德基。"小田说。 苏希坐在冰冷的窗上,任由冰冷的风吹着她冰冷的心。 欧阳中华在临走之前,仍未能说服苏希从这扇危险的窗上走下来,甚至连苏希 自己也不能说服自己从这儿走下来。当悬空的眩昏感,让苏希心灰意冷的时候,她 仿佛在这寒宫般的地方,再次寻得了昔日的自尊与骄傲。 她为什么不能在欧阳中华的面前,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来呢! 苏希不知道。 欧阳中华让她迷乱,她只知道,自己在欧阳中华面前,只是个需要人抚慰的小 女孩儿。 欧阳中华对苏希到底有多重要呢! 这一点,苏希也不知道。 她还在想着刚才欧阳中华对她说的话。每当走在街上,别人投之金童玉女一样 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们的时候,苏希真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种感觉令她 飘飘欲仙,她不能挥刀将这蠕动的虚荣心割掉,这或许就是苏希不愿离开欧阳中华 的真正原因。想到这些,苏希又颤粟着…… 苏希闭上眼,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欧阳中华的影子,宽宽的肩,飘逸的发, 冷峻的眼……她想更深层地追溯欧阳中华给她的感觉,但苏希只能想到这些,她的 思绪被莫名的东西阻塞住了。 想到这儿,苏希胆战心惊,原来她所看到的只是欧阳中华的躯壳,欧阳中华有 怎样的生活,他有怎样的心境,苏希竟一无所知,苏希觉得自己爱上的只是一具看 不到灵魂的空壳。 爱情是盲目而麻木的,苏希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发现欧阳中华的优点和缺点,去 发掘他的欢乐和忧愁时,她就已经"爱"上了他,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爱情"么! 爱情就该像山洪爆发一样,势不可挡,每时每刻都应该充满爱的激情和力量, 但现在苏希得到的只是撕心裂肺的痛,这和她所憧憬的不一样。 苏希觉得自己被自己的感情愚弄了,她憎恨"爱情". 但对于欧阳中华,苏希只 想说一句:"我们真的有缘无份。" -------- 转自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