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 这真是个奇怪的念头,江奈儿遇到难处,首先想到的为什么不是欧阳中华,而 是杨小言呢! 在江奈儿还没弄清这个问题之前,她已经找到了杨小言。 "你说这个元旦,我们一班得怎么过。"江奈儿直截了当的问。 杨小言站在教室的门口,抱着肩,色迷迷的笑着。 "笑什么,正经点儿好不好,我问你呢?"杨小言觉得江奈儿生气的时候,眼神 中带着某种异样的诱惑,跟波姬小丝有几分相像,不,不对,好像是和玛丽莲梦露 有几分神似,不,也不对……像谁呢?到底像谁,杨小言也说不清了,反正就是像 某个电影名星。 杨小言喜欢看着江奈儿时,自己心里那种涌动的感觉。 "知道问了你也是白问,我走啦!""等一下。"杨小言叫住了江奈儿。 "我还以为你哑了呢!你不是不说话么!"江奈儿赌气的说。 "谁说我不说了, 只不过这是我们二班的商业机密,我可不能轻易告诉你。"" 难道你还有什么条件么?""当然啦,这年头谁还白着呀!你怎么谢我?""要是好主 意,怎么谢都成。"江奈儿想也不想的说。 杨小言仰着脖子,终于笑出了声来。 "这有什么好笑的?"江奈儿一脸莫名。 "傻丫头, 一个女人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可千万不能说' 怎么谢都成' ,这会 让男人想入非非的。 "江奈儿的脸"刷"地红了,她可没想这么多。她现在想的,是 怎么把杨小言的脑袋按在脖腔里,憋得他透不气来。 "不过放心,你的这句话对我不起作用,因为我早已经对你想入非非了。"杨小 言说完,又向江奈儿逼近一步,"亲一下怎么样?"杨小言在江奈儿面前,从来都是 不束形骸,但这么"放荡"倒是第一次,江奈儿有些吓呆了。 "你可别过来,我可会武术的。"江奈儿摆开架式,紧张兮兮的盯着杨小言,一 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杨小言还是像个采花大盗似的嘻皮笑脸,继续向江奈儿靠拢。突然,江奈儿左 手疾挥动,直向杨小言的脸上掴去,动作又快又狠,她仿佛已经听到了杨小言挨耳 光的声音…… 但江奈儿的手却神奇般的被杨小言抓住, 杨小言笑得更凶了:"哈哈……哈, 只是开个小玩笑, 至于要我的命么,不过你生气的时候,倒真挺好看的。"江奈儿 嗔怒道: "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得了疯牛病呢,你怎么变得这么神经 兮兮的。 ""一看见你就变成这样了。""下次再这样,我可就真不客气了。"江奈儿 抽回手,脸上又绽出笑容。 "露嘴了吧!竟然还希望有下次。"江奈儿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男生都皮糙 肉厚,江奈儿一个小女生,可没经过这个。 杨小言逮住了江奈儿的小尾巴,不肯放松,咧着嘴笑的样子,真是可恶死了。 "等我再长五岁,嫁给我吧!"杨小言得寸进尺。 "少臭美了。 ""那你是答应了?""一百年以后。""我一定等到一百年,我一直 想看看你变成新娘时是什么样子的。""噗哧",江奈儿被杨小言逗乐了,"没功夫理 你,我还有事呢,走了!""等等,我还没告诉你想问的呢!""不敢了,我怕有一头 猪让我亲他。 ""那让猪亲你不就结了么……哎哟!姑奶奶,轻着点儿。"杨小言捂 着脑袋,没躲过江奈儿出其不意的一巴掌。 "看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江奈儿偷袭得逞,很是得意。 "你要是一巴掌把我的主意打没了, 看你怎么办。""我才不问你了呢,你出的 八层都是馊主意。""谁说的?""我猜的。""资产阶级小女人的聪明,顶不起大台面, 我的主意可不馊,还香着呢,你听不听。""你再卖关子,我可真要走了!""你去找 张雪莹吧!她们旅游学院清一色的巾国女将,正好和计算机专业配对,男女生到了 一块儿,保准玩什么都有劲。"杨小言见江奈儿真的要走,不得不说。 江奈儿眼睛一亮,她早就该想到张雪莹这根救命稻草,可为什么就没想到呢! 现在,江奈儿有些佩服杨小言的资产阶级小男人的聪明了,男生就是男生,脑子跳 的比跳蚤还灵活。 张雪莹高中和江奈儿、杨小言、欧阳中华都是同班的,人长得比江奈儿还漂亮, 用男生的话说,特有"女人味",但这"女人味"到底指的是什么,男生就说不清了。 她和江奈儿是公认的两朵校花,很有亮点,走到哪里都狂蜂浪蝶的一片,但高中时, 张雪莹的性格很火爆,和男生干架都是常有的事,大伙就送了她人绰号"血萤杀手", 听这绰号就能知道,她要找个男孩子,那准得像飞毛腿和爱国者相撞一样,非炸出 个火光四射不可。这样的女孩子虽然漂亮,但谁也惹不起。 ——独身! 张雪莹这性格,当初若是报个女子警官学校倒是正合适,但阴差阳错的,她却 被塞进了旅游管理专业,这可能也是老天爷不忍心她那么漂亮的脸蛋被太阳晒黑吧! 上了大学以后,张雪莹的性格突然间变了。 变得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走路时,迈着碎步,款款轻移,像个日本女人。说话时,轻声细语,温文尔雅, 像只小猫。吃饭时,细嚼慢咽,目不斜视,像个淑女。 这哪是张雪莹呀! 江奈儿一见张雪莹这副端庄矜持的淑女像,就捂着嘴,乐得前仰后合。然后, 张雪莹准会用眼睛挖她一眼,突地露出"老虎"的狰狞,骂一句:"小浪货,你看你, 男人堆里扎久了,笑都不像个女人。"这个时候,江奈儿就会仔细打量张雪莹一番, 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这才是血萤杀手的英雄本色嘛!"再看,张雪莹又变成了那 副软绵绵的样子,满脸肉麻的甜笑。 唉! 这旅游专业可太可怕了,竟把一个活生生的张雪莹,搞得这么人不像人鬼不像 鬼的,江奈儿真庆幸当初自己没一门心思的想当导游小姐。 "你看我这个主意不错吧!"杨小言有点讨好江奈儿的意思,又往前凑了凑。 "这我早就想到了,我是看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江奈儿嘴上仍不服输。 "现在我可成了我们二班的叛徒了, 本来我是想……""别鸡婆了,我谢你还不 成么。"江奈儿打断杨小言道。 杨小言眉开眼笑,"怎么个谢法?""这么谢。"突然,杨小言只觉眼前光芒一闪, 一阵冷风朝脸上就刮了过来,这死妮子,又想打他了,杨小言反应可不慢,江奈儿 掌到身前,他一抄手,又去抓江奈儿的手腕,这回江奈儿可不那么傻了,她早料到 杨小言有此一招,一收手,下面就是狠狠的一脚,笑着跑开了。 杨小言抱着脚,疼得龇牙咧嘴,大叫:"这年头,猪都受欺负,可没法活了。"" 活该。"江奈儿幸灾乐祸,拍手娇笑。 杨小言认输了。 "不闹了, 看见欧阳中华了么?""没看见。""咳,你去哪呀!江奈儿。""我可 不想当一班的叛徒。"江奈儿远远的喊。 江奈儿找到张雪莹,说明来意,张雪莹重重的拍了一下江奈儿的肩膀,像个草 蟒英雄似的豪气万丈的说:"咱姐俩真他妈的想到一块去了。"江奈儿的肩膀差点儿 给张雪莹拍散了架, 江奈儿暗忖:"张雪莹呀张雪莹,你还是变成一个肉麻的女人 吧!"就这样,两人不谋而合,开始商量具体事宜。 张雪莹说她们班全是女生,元旦那天一定会全体到场,但只出人,不出力,还 得享受贵宾级的待遇,再多备些零食,因为旅游学院女生正兴减肥之风,只有吃零 食才无损于减肥成果……一口气,张雪莹说了一大堆的条件,最后,约法三章,只 许她们女生泡计算机的男生,不准男生"调戏"她们女生。江奈儿一个劲的点头。现 在都火烧屁股了,她可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请动这些"绝代佳人",什么条件都 依了,反正江奈儿是豁出去了。 晚上,回到家,江奈儿又开始筹划元旦都要买些什么东西。像彩条啊,彩纸啊, 气球啊之类的东西是必不可少的,江奈儿又想了好多用得着的必需品,最后,她找 出笔和纸,记了满满的一张16开白纸,才算了事。 第二天,江奈儿找到马如龙和肥仔,抽出三百元的班费,让他们去办这些年货。 马如龙拿着这清单,看了半天,故意装出很吃惊的表情,道:"这么多呀!""多么? "江奈儿又拿过清单看了一遍, 她觉得这些东西是经她一晚推敲才定下来的,实用 性和经济性她都已经考虑到了,再衡量衡量,是一样都不能少了。 谁知, 马如龙突然道:"这元旦可是全世界人民共同的节日,要经过春夏秋冬 四个季节才能轮到一回,容易么,再说了,还要有那么多的美丽女性与我们共渡良 宵, 不吃个痛快,不玩个痛快怎么能行。就买这么点儿东西,肯定不够。"原来他 在这儿等着江奈儿呐! 江奈儿说,主要是大家聚在一起玩一玩,乐一乐,跟吃喝挨不上多大的边儿。 马如龙发表不同意见,他认为这元旦就是马虎不得,非要弄得轰轰烈烈不可。江奈 儿使出了杀手锏,说,她这就三百元,让马如龙看着办吧! 马如龙做了个鬼脸,拉着肥仔一溜烟的跑了。 马如龙这几天也真是憋得没章没落的,眼看快考试了,连肥仔都忙着搞复习, 没人陪他闹,马如龙就天天掰着手指数着星星,就等着元旦快些到呢,现在有点活 可干,他能不乐么。 马如龙终于也能像小田一样,领略一下疯狂购物的乐趣喽。 等马如龙买东西回来,江奈儿的肺差点儿没被气炸了。马如龙花三百块钱买回 来的竟是三整箱易拉罐啤酒!马如龙笑嘻嘻的,说江奈儿看到的只是事物的一小部 分,那一大部分还在超市没搬回来呢! 等马如龙第二次回来的时候,江奈儿可真是大开眼界了,什么飞镖,什么转盘, 光乒乓球,就买了整整四大盒,有些玩的东西,江奈儿更是见都没见过。整整一小 车,堆在教室里跟一座小山似的。江奈儿问马如龙商店是不是倾仓大处理,怎么三 百元买回来这么多,肥仔说这些东西可值一千多块呢,是马如龙自己掏了腰包,才 把那超支的七百多块补上的。马如龙笑着说,钱怎么花都是花,干嘛不花它买个乐 呢,只要大家高兴就成。 江奈儿过意不去,说要大家凑钱给马如龙,马如龙急了,七百块算什么,他根 本就没放在眼里,要是再提钱的事,可就伤感情了。 江奈儿见马如龙诚心诚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留下一份感动在心中。她觉 得马如龙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但人还是蛮好的。 上回元旦让他搞砸了,这次马如龙想将功赎罪,他加倍的卖力气,哪有活他就 到哪,只要江奈儿这个总指挥一句话,他是赴汤蹈火,再所不辞。有了马如龙这个 干将,晚会现场很快就布置得有生有色了。 二 晚会如期举行,还是安排在教室内,只不过这次不同于上次的是,没有刺鼻的 荤菜味,却增添了浓浓的热烈的节日气氛。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张雪莹终于率领着一群红粉佳人准时出现了。 说实话,人家搞旅游专业的女生和搞计算机专业的女生真是没法比。计算机专 业的女生各个都是"心灵美"类型的,看着顺眼的不多,要是能算得上"美"的,更是 少得不得了,这还得像对濒临绝种的大熊猫一样,得手拉着手保护。 狼多肉少,地球人就是悲哀。 可旅游专业的女生就不一样了,不说个个貌美如花吧,也都气质奇佳,在最初 的二十几分钟里,马如龙眼睛直勾勾的,压地根儿就没离开过这些"外来妹". 马如 龙想,他若是生在旧社会,允许三妻四妾的,他非得在对面这些女孩子当中挑几个 不可。 这些女孩子是怎么长的呢,真漂亮! 那些旅游学院的女生进了教室以后,都挤在一个角落里,一个个都羞羞嗒嗒, 又有点含情脉脉,像群小糕羊似的,看得马如龙心猿意马,快有点儿把持不住自己 了…… 江奈儿作为主持人,首先向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表示欢迎,掌声一片,就马 如龙鼓得最起劲,接下来,张雪莹也走上前,向计算机的这群"男女混杂"的男生们 问候了两句。 初次见面,大家都有点放不开,于是马如龙站起来提议,大家组成两个方阵, 来场游戏大赛。当然,这两个方阵一定要由两个学院的男女生搭配组成才行,这样 玩起来才不累嘛!这是个打破僵局的好主意,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响应。但响应归响 应,仍旧没有人先挪窝,马如龙想趁这个机会,和某个漂亮的姑娘接近接近的企图, 也彻底宣告破灭。大家吃吃水果,嗑嗑瓜子,要么就是和自己这边的同学闲聊着, 当时的场面相当的尴尬,这让张雪莹和江奈儿都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幸好,这时赵 辉站了出来。 赵辉是从政治场上打过滚的,对付这种冷场,他自然有许多办法。他先是用一 副近似虚伪的笑容,使大家的情绪放松下来,紧接着,又说了一大通马如龙连想都 没想过的词儿来,三五句话,场面就被赵辉搞得活跃起来。冷清的气氛中有了不少 的笑声。江奈儿暗自松了口气,她想,这男生办起事来真就比女生强,若是换了她, 她早就转不开了。赵辉利用圆滑与老道,将旅游院女生的热情调动起来以后,又玩 起了"重女轻男"的伎俩,在旅游院的女生间周旋着,这让马如龙觉得有点厌恶。 本来为这次晚会,马如龙也不知出了多少吃奶的劲,可到头来,赵辉却风光出 尽,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时, 赵辉举起了手中的一听啤酒,虚情假意的道:"来,我提议,咱们一班 的全体同学,共同敬旅游院的姑娘们一杯,就祝她们越长越漂亮。"下面人声噪杂, 他的提议被湮没在无声无息中, 赵辉仍举着啤酒,微笑着道:"今天,我敬所有的 人一杯, 来,干。"赵辉突然随机改变敬酒的对象,并一饮而尽。此时,大家才意 识到自己忽略了这个"头脑"人物,于是也纷纷举杯。 赵辉算哪根葱啊!当个班长就了不起了,除了这几句套路的寒暄词儿,他还会 什么呀!不知怎的,马如龙越看赵辉就越觉得有点不顺眼了,甚至为当初自己在商 场见到赵辉时,心中腾起的那一丝感动而后悔。这种人真他妈的不是货色,看着就 叫人烦。 马如龙随手剥开了一个桔子,掰了一瓣,扔进嘴里嚼着,兴致一点也提不起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单的雁,好心情全被搅没了。 突然,马如龙一眼瞥见,肥仔的脸上有点不大对劲,好像是容光焕发,仔细一 看,原来肥仔光光滑滑的皮肤上,真的一下子多出了数不清的皱纹。马如龙还是第 一次看见肥仔因为微笑,而使脸上堆积出这么多的皱纹。 在肥仔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长得瘦瘦小小,不怎么好看,但很娴顺的样子。马如龙根据她坐着 的视觉差来判断,她的身高应该不会超过一米六,从她弱不禁风的身材来看,她可 能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灵女。 此时,她与肥仔两个人聊得正酣,情至兴处,掩口失笑,全然忘记别人的存在。 两人大有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之意。 马如龙心里有些嫉妒,这肥仔不光有一身的肥肉,看来泡马子也挺有一手的, 他想,肥仔该不会对这个小女生有意思吧!他可没作好认这样的小女孩儿作嫂子的 准备。 在马如龙胡思乱想的时候,旅游院的女生出了第一个节目,是个独唱,音色清 纯,表情大方自然。节目表演完之后,掌声雷动。马如龙蹩不住了,他也想出个节 目,虽然他什么也不会,但就算做个鬼脸、当个小丑什么的也行啊!反正别让他这 么干坐着就行。 马如龙主意拿定,也没和谁打声招呼,就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教室中间,简简单 单一介绍,然后扯来破锣似的喉咙,便高歌一曲。鬼哭狼嗥一阵之后,马如龙的肚 子里的那点儿赌气也放得差不多了,才作罢回到自己座位上。底下男女无不鼓掌欢 呼。马如龙有点儿飘飘然,看见了么,这就叫实力,小歌一曲,就有如此多的人如 痴如狂,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个什么星的。 其实他哪知道!大家实在是消受不起他这"惊世骇俗"的嗓音,才肯鼓掌请他快 点下去。 不管怎么说,这一唱,马如龙的心情真的好了许多。 马如龙坐在椅子上还不到十分钟,又坐不住了,看着别人热热闹闹的,他能不 急么。屁股像扎了刺似的,左右摇晃着,他腻得慌,想找个人聊聊。 在距马如龙比较远的一个对角的位置,坐着一个旅游院的女生,穿着件红褐色 的休闲羊绒衫,长得可能算是那群女生当中最最一般的一个。在马如龙唱歌的时候, 她曾经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马如龙几眼,等马如龙回座以后,她又低下了头去。 别看马如龙没别的能耐,但对女人却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对女人看他的目光, 他不用眼睛也能感觉得到,马如龙天生就有这能耐。 马如龙没多想,他对这种姿色一般的女人兴趣不大。 马如龙边嗑着瓜子,边继续用目光肆无忌惮的"搜刮"着对面的那些漂亮女生的 姿色。用眼睛"强奸"女生的事儿,马如龙常干……当然,用"强奸"这词太邪乎点儿, 马如龙认为用"猎艳"会好点。 没事的时候,马如龙就爱坐在图书馆里,他可不是为了什么汲取知识,他只是 想坐在寂静的座位上,安安静静的欣赏漂亮的女生。女生发觉后,态度好点的,嫣 然一笑,低头不语。态度坏点的,愤然而起,拂袖而去。总之都没有什么结果。马 如龙也不期望这能有什么结果,这只是一种隐蔽的青春游戏而已。正所谓:身子底 下压着一个女人不如怀中抱一个女人,怀中抱一个女人不如手中牵一个女人,手中 牵一个女人不如离远看着一个女人,离远看着一个女人不如心中想着一个女人,心 中想着一个女人不如梦中梦着一个女人。 马如龙喜欢小田,他对小田的感情绝对是真的,但马如龙的生活中也同样离不 开其他的女人,他就是这副好色的德性。 "嗨,你好!"那个穿红褐色羊绒衫的女生忽地走到马如龙的面前,轻轻的"嗨" 了一声。马如龙抬起头,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着实被吓了一跳,甚至有些慌乱起来。 女人先跟他搭讪! 这经历马如龙可没有过。 "我能坐这么?"那女生指了指马如龙身边的椅子,道。 "坐吧,没人。"马如龙闻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气,那香味很坏,这指的不是香气 本身,而是指由之而来的花柳氛围。马如龙可不太喜欢这个。 "你好。"马如龙本想跟她握握手的,但不知怎的,竟把手里的一个苹果递了过 去。 "谢谢,我不吃。"那个女生温柔的拒绝。 "呃……是么!"马如龙也笑笑,但笑的同时,马如龙差点被气着了,因为他分 明看见那女生的笑,是占有绝对的心理优势的,这让马如龙——一个大男人怎么受 得了。 不过她的声音还算不错! "我打扰你了么?""我正希望有人能打扰我呢!谢谢你的打扰。""你很有意思, "那红绒衫的女生笑起来可比不笑的时候魅力大多了,"认识一下吧!我叫柔柔,张 柔柔。"马如龙机伶伶打了个寒噤,暗忖:"我的妈呀!这世上怎么还有人敢叫这么 肉麻的名字啊! 幸亏她不姓常,要不然,她非起个名字叫' 嫦娥' 不可!"马如龙 笑得快乐爆了肚皮, 但脸上可没笑,"好名字,这名儿谁给你起的,有学问。""我 自己。""你……你是说……是你自己给你起的名字?""嗯,对呀!以前的名字我不 喜欢, 我就改了一个,我还特意跑到派出所改了户口呢!""厉害,厉害!"马如龙 言不由衷,但尽量使语气中不含讽刺。 "你还没有作自我介绍呢! ""刚才我唱歌的时候,不是介绍了么。""那是你跟 所有的人介绍的, 现在我想听你单独介绍给我听。"张柔柔微仰着头,眼睛专注的 看着马如龙,眼神中好像还有那么一点崇拜和爱慕。 马如龙傻了眼了,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女人,或者说, 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跟陌生男人都敢撒娇的女人。她能从从容容的这么说、这么 笑,就说明她根本就没怎么在乎你。 马如龙觉得再这么下去可不成了,他得想个法子。 "我的名字比较粗俗, "马如龙说,"马如龙,马大哈的马,如假包换的如,聋 子的聋,也就是说,我是匹如假包换的残废马。"张柔柔"咯咯"的笑出了声。 "你有二十么?"马如龙问。 "你可真够坏的,怎么见人头一面就问人年龄,你有二十么?"张柔柔反问。 "这你可看走眼了,我老人家三十都出头了。""你多大都得管我叫姐姐。"张柔 柔斜睨着马如龙,笑着说。 "占男生的便宜是女生的通病,我不在乎。"马如龙故作坦荡。 "你使我想起了一个人。""是吗?初恋情人?"张柔柔套词儿的水平挺专业,言 词看似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但态度老道得犹如神龙不见首尾。 "我说的是我表姨。"张柔柔来了个急转弯。 "妈的"马如龙的一口脏话差点儿气得喷出来,一咬牙,又咽回去了。 "你表姨是男的还是女的?""反正我表姨夫是男的。"张柔柔惋约的看着马如龙 的。在这样的目光下,马如龙身上一阵阵的泛鸡皮疙瘩,他发誓,她要是再这么看 他,他就跑到卫生间里,一头扎到马桶里。 "你表姨和你表姨夫是夫妻么?"马如龙成心想把张柔柔气走。 "是夫妻。"张柔柔装憨卖傻,倒把马如龙气得直翻白眼。 "弟弟,咱们说点别的吧!。""你有收集弟弟的习惯?""偶尔。""我是第几个? ""记不清了。 ""说什么?""明天晚上的这个时候,你有时间么……"马如龙的脸一 下子红了,他还是头一次在女人面前脸红。这太羞赧了,马如龙一向最讨厌脸红得 跟猴屁股似的样子,包括他自己。 "你……你再说一遍!""怎么?吓着你了?"张柔柔的脚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马如 龙的脚尖,声音温柔得像得近乎耳语。 "啊……呃, 可不是吗,我怕这个儿,我这人比较容易受诱惑。""看样子,你 比我们女孩子还纯。 "纯个鬼,马如龙心里破口大骂,"纯"这词能滥用么,要说大 男人纯,还不如直接骂他变态呢!我他妈的像变态么! 马如龙避开张柔柔的目光, 含含糊糊的道:"我没见过大世面,屁大点儿事, 都能把我吓个半死。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孩,"张柔柔说话的时候,手臂很自然 的伸进了马如龙的胳膊间,"你要是再留个帅气点儿的头发,就更可爱了。"这样的 女人真可怕! "你说我应该剃个秃瓢,还是应该留我师傅那样的发型?""你师傅?"张柔柔一 时没会意。 "哎哟,我肚子突然好痛,我得去趟厕所。"马如龙捂着肚子,猫着腰,鹰隼般 向厕所逃去。 坐在马桶上面,马如龙还直喘大气呢,他可真是被吓坏了。女生怎么还有这样 的人啊!真是不见不知道。 该不会是妓女混到旅游院了吧!但转念一想,马如龙觉得自己这想法可太阴了 点儿,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风华正貌的大姑娘。男生可以风流成性,女生当然也 可以谈情说爱啦! 马如龙这么想后,心里好过些,但还是有点不敢回教室。 今天,好猎手终于碰到了一只成了精的狐狸。 ……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教室里发生的情况不算令人出乎意料,因为男女生混到一 块也就那么点儿事,熟了熟,就开始往一起捉对。江奈儿表面上乐滋滋的,但心里 可不是这么回事。她总觉得今天这个晚会搞得不怎么地道。本来是要大伙一起玩的, 可在一个小时过后,就变成两极分化了。像黄成、冯明这些老实人,坐在墙角里, 用桌子挡着视线,好像生怕被谁发现似的,别人的说笑,根本就影响不到他们脸上 的表情。可另外一些"性野"开朗的人,已经开始和旅游院的女生"打情骂俏"了。 江奈儿心里直埋怨自己,她暗恨当初一失神又听了杨小言的鬼主意,这哪是什 么晚会呀!这分明就是婚姻介绍性质的嘛!真是羞死人了! 江奈儿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能听这些臭男生的话了,他们真是可恶透了。 晚会进行到两个多小时的时候,辅导员来祝贺了一番,说了一些喜庆的话,被 同学哄着出了个节目,便赶紧逃也似的走了。 不久,晚会进入尾声。 总的说来,元旦还算成功。 三 "吴梅,是我,周涛。""嗯,我知道。""吴梅"这个称呼曾是吴梅自己要求周涛 这样叫的,但此刻听来,她的心中却有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来自遥远的世 界,来自或喜或悲的情绪中,其中夹杂着酸酸的感涩。 "你有事么? ""我想见见你。""没必要了。""我真的很想见你。""我等会儿要 出去。"吴梅撒了个谎。 "只要五分钟……三分钟也行。 ""那好吧!我等你一会儿,我也正想把那盆翠 龙墨树还给你。我不适合做一个养花的女人。""方便的话,我这就上来,我现在就 在楼下。"周涛并未再提及那盆景之事。 吴梅的心一动,在她的印象里,周涛每一个电话好像都是在自己的楼下打来的, 在一年前,这还让吴梅感动着,但现在,这句话却只能凭添她心中的惶恐和纷乱。 吴梅打开房门,半倚在门框上,"不用脱鞋,进来吧!"周涛执意换上了拖鞋, 走到了沙发前,神情有些局促。 "坐。"吴梅给周涛沏了杯茶,很客气的说。 吴梅的话,像一支从黑暗中穿出的利箭,射中周涛的心脏。她的冷漠,或者说 是"客气",比对周涛的嘲弄和蔑视更深的伤害了他。 "我和卡梅伦分手了。"周涛突然说。 吴梅倒茶的手抖动了一下,她的动作只停顿了不到一秒钟,然后又继续将茶杯 倒满,将冒着热气的茶递到了周涛的面前。 "是吗!"吴梅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上的波动。 "三天前,我和卡梅伦正式分手,她已经回澳大利亚去了。"周涛握着茶杯,茫 然的望着地板。 "她一个人走的? ""我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没让我去送她。""为什么分手?"" 我不想再提她了,我和她分手时,一点矛盾和痛苦的感觉都没有,这很奇怪。""这 是很奇怪。"吴梅在周涛对面的沙发上也坐了下来。 "吴梅,我们……"周涛看吴梅的目光有些冲动。 "好了,不要把我牵扯进来,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不想再搅进这是是非非。 "吴梅果断的打断了周涛的话。 "请原谅,我不想说这些的,但情不自禁。"周涛懊恼的垂下目光。 "我说过, 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用不着考虑到我。""不,吴梅,我总觉得 我该为你做些什么, 或是对你说些什么……""你们为什么分手?"吴梅及时转换了 话题。但同时,也把一种沉重的氛围移加到另一种沉重的氛围上。 "我也曾这样问过她, 可她的回答令我难以接受。她说她之所以和我在一起, 只因为我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人, 她一直渴望着和一个这样的东方男人造爱。"说 这话的时候,周涛的表情相当的平静,就像在说着一件毫不关已的事,脸上更是找 不出一丝一毫的羞愧之态。 吴梅感到很吃惊, 她知道,周涛是个腼腆的男人,在他的嘴里轻易不会说出" 造爱"这样的字眼。 但现在他的确说出来了,这说明周涛已经变了,变得完全的陌 生。 "你知道吗? "周涛接着说,"我真想杀了那个女人,她玩弄了我,她把我的感 情践踏在脚下,这令我无法容忍。"周涛情绪愤怒。 吴梅静静的听着,静得像个普普通通的听众。 "但我不能那样做, 就算卡梅伦没回澳大利亚,我也不能那样做,我知道,我 做不出那样的事。"周涛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你还爱她吗?""我恨她……"周涛的愤恨转为羞愧,目光想停留在吴梅的脸上, 但又不敢。 "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呢,你一定很烦吧!""勇气很难得。"无意间,吴梅的语 气中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的嘲讽。 "如果当初不是我做出错误选择的话,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周涛后悔莫 及,只能沮丧的说。 "这没什么对错可言。"吴梅适时的应了一句。 "好了,不提这些了,我总是在原地绕弯子,请原谅。""以前,你并不喜欢说' 原谅' 的,可如今,我们几乎每次见面你都要说几次' 原谅'."吴梅说。 "我知道, 我已经没有权利请求你原谅了,但让我说吧!只有这样,我的心才 会好过些。我难过极了,自从我们分开以后,我的心情就不好,我快乐不起来,我 还爱着你,我清楚这一点。如果说一万次' 请原谅' ,我们的爱就能复燃的话,我 愿从现在就开始说。"吴梅的眼圈开始湿润起来,她本想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冰人的, 任由周涛说得天花乱坠,她也再不会被他感动。但现在,她却又被打动了,从某种 意义上说,她心中的眼泪还有一部分是属于周涛的。 周涛曾那样深的伤害了她,她恨他,但这种恨很快就被潜藏在心中的怜爱所击 溃了。 他的落拓,他的绝望,让她心疼,让她心碎。 眼前的人,毕竟是她相处五年的男友,感情并不是可以一刀两断的,更何况, 她是个女人,女人有权脆弱。 正因为女人的容易被感动性,注定了她们成为一个最易于受伤害的群体,这是 命中注定的,谁也没能力改变。 "小梅, 让我们合好吧!如果你不想欺骗你的感受,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爱 的话, 就让我们的一切都重新开始吧!"周涛突然激动的站起身,如饥似渴的等待 着吴梅的回答。 吴梅茫然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心已被泪水占据。如果是三天前,他对她说 出这样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扑进他的怀里,捶着他的肩,哭喊着问他为什么 不要她了。可现在,吴梅再没有勇气做出这样的事,甚至连想也不敢想。 短短的三天,记忆仿佛已经隔了一片久远的汪洋大海,一切都是那么遥不可及。 "小梅, 你还爱我,是吗?我们的爱是那么的坚不可摧,经历了这些以后,我 更加懂得了该如何去把握我们的爱。"周涛摇晃着她柔弱的肩膀,急切的道:"小梅, 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补救的,我不想让我们那美好的五年只成为一段记忆,真的, 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吴梅无语,泪水潸然而下。 周涛也哭了,他含着泪笑道:"你看,我们都没有变,所有的事情都像一场梦, 现在, 梦醒了,我们更加成熟了……""不,变了,一切都变了。"吴梅痛苦的摇摆 着头,她虽然拼命的闭眼,想阻止泪水,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她控制不了泪水, 就像她控制不了自己此时的心境一样。她已没有力气再抗拒周涛那灼热的眼神。 "我知道你还恨我, 这我可以想象,但我是爱你的呀!这比什么都重要。若不 是经历这场变故,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现在我知道了,我再也会 轻易的放弃了。""不,变了,一切都变了。"吴梅重复着。 "给我时间, 也给你自己时间,我可以等,等到满鬓白发、等到步履蹒跚,只 要你肯让我们重新开始。"周涛眼睛发着光,他宛若看到了他们美满幸福的未来。 "不,一切都过去了。"吴梅竭斯底里的嘶喊着。 "别这样, 小梅,"周涛哀求着,他用出了男人本不该表现出的极度软弱,"你 打我吧! 或是骂我吧,你怎么发泄都行。""你为什么要回国,你为什么要回国?" 泪水朦胧了吴梅的双眼。 "我忘不了你。"简简短短的一句话,便已将吴梅心中冻结的冰彻底的融化掉了, 看着周涛热血沸腾的样子,她还能说什么呢! "我爱你, 小梅,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深爱着你,无论卡梅伦是否在我的生活 中出现过,我都一直深爱着你。"他走近她,轻轻的将她拥进怀中,越搂越紧。 吴梅没有拒绝,这令周涛欣喜若狂,他庆幸自己及时回头,才没让这成熟的爱 情果实在手中溜走。 吴梅木然的站着,木然的接受着周涛的拥抱。她不恨周涛,她只恨自己,尽管 她没有迎合周涛拥抱,但她也同样恨自己。明明对周涛的心已经死了,可为什么没 有力气从他的身边挣脱开呢! 周涛身上所散发的男人气息,正如屋子里所散发出的洗涤品的味道一样,都是 她昔日里所最为熟悉的,她不能把这感觉同记忆中的美好分隔开来。 吴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恨他么?是的,她从没有这样恨过一个人;爱他么? 是的,她也从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正是这种爱恨纠缠的缘故,她不能对眼前这个 男人释怀。 "我们结婚吧! "周涛托起吴梅的脸,深情的望着她,满是怜惜的说:"我真怕 我再一时糊涂,而使你离我而去,这一次错,已经使我自责一生,我不能再失去你 了。"他的唇缓缓的靠近她的唇,静静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不, 不行。"吴梅拒绝了,"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现在很脆弱,你再不能这样 对我。"吴梅哽咽着说。 周涛犹豫着,离开了她的唇,但刹那间,他又将唇紧紧的、深深的贴在了吴梅 的双唇之上。 周涛在吻她,这种略带暴力倾向的行为,来自他心中激情的冲撞。周涛也说不 清他爱她有多深,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只知道他再也不 能失去了,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一样,他死也不肯放手了。 她的唇滚烫火热,他用情的吮吸着,他觉得她的热情也正在被一点点的燃烧着。 吴梅动摇了,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正在回吻着他。她很想为了现在这激情飞 跃的一吻,永远的忘了过去的一切。但过去虽已过去,却并不能让人忽略它的存在。 伤口好了,疤却仍在,她仍痛得很深。 曾经这个拥抱是属于她的,这个吻也是属于她的,但现在不是了,吴梅知道, 现在该是她永远离开这个怀抱的时候了。 "不,我说不。"吴梅咆哮着,一把将周涛推倒在沙发上。 在吴梅心灵马上被周涛的吻融化的时候,另一个人的身影及时赶到,并拯救了 她。 ——欧阳中华! 四 吴梅无法猜测出,为什么会在此时此景下想起欧阳中华这个人,但她的确是想 到他了。在周涛吻她的时候,她甚至幻想过吻她的人是欧阳中华。一种由心而生的 罪恶感侵袭全身。她在心里骂自己是个淫贱的女人。 但吴梅也终于找到了她这么坚决果断拒绝周涛的原因。 ——欧阳中华! 这真是件可笑至极的事情,欧阳中华算什么人,他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学生,难 道一个莫不相干的人,就能促使她做出这样一个关系一生命运的决定?难道拒绝周 涛是因为爱了欧阳中华这个人不成? 想到"爱"字,吴梅的心猛的一震。 "爱"这个字在吴梅的心中曾根深蒂固过,但周涛让她不再轻信这虚幻的感觉了。 在她最伤心的那段时间里,她认为她从此以后不会再爱上任何人了,但欧阳中 华却悄悄地在她的心中种下了一粒爱的种子,当她伤心的时候,或是快乐的时候, 这粒种子便慢慢的生根发芽滋长。等到吴梅发觉的时候,这粒种子已经茁壮得不可 想象了。 原来我真的爱上欧阳中华了! 吴梅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 由于欧阳中华的存在,使吴梅觉得周涛在吻她的时候,她是愧对欧阳中华的, 她不能背叛这种爱的感觉。 周涛惊愕的倒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着吴梅,然后,他的表情渐渐的向痛苦过渡。 周涛缓慢的站起身来,眼神已彻底的绝望了。 "我真傻,我还以为分手的情人,还能像以前那样重归于好呢!我真傻,"周涛 自嘲的冷笑,"你说我错得有多离谱,呵……哂……呵……哈……"周涛像傀儡一样 站在吴梅的面前,在吴梅对他说"不",并将他推倒的瞬间,他的灵魂也已被推向了 无底的深渊,他听见自己落在谷底时,发出的重重的沉闷的声音,他摔得粉身碎骨、 体无完肤。 "梆",多么清脆,多么响亮啊! 周涛傻笑着,他觉得这实在是太好玩了。 曾经,他用最残忍的方法伤害了她,尽管那是无意的。如今,他终于遭到了天 遣,除了"活该"两个字,他不能再给自己任何一丝安慰。 "我原谅你了, 周涛,但我们真的已经不可能了,过去的事情虽然已经都过去 了,但我忘不了,每时每刻我都在忍受着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折磨,我再也不能回到 从前的日子,我心灰意冷,我对你的爱已经彻底枯死了。"吴梅声泪俱下的哭泣着, 泪水顺着面颊潮水般流着。 "把那盆盆栽还给我吧!"周涛的目光望向窗外,他看到了那株孤伶伶的翠龙墨 树,那昂然而立的天然之物,让周涛觉得自己几乎渺小到了可笑的地步。 "我想你再也不需要它了。"周涛努力回避着吴梅的目光,他怕她那双忧郁的眼 神,会使他一时失态,跪在吴梅的面前,毫无顾惜男人尊严的求她原谅他。他怕极 了,现在眼前的一切都令人由心而生恐惧,他只想蜷缩起身体,缩小,缩小,再缩 小,直到缩回到母体的子宫内。 周涛情不自禁的这样想。 "把它留给我好吗?"吴梅也将目光投向那盆栽,两人的目光经过盆栽的折射, 仿佛又撞击到了一起,但他们谁也没有勇气,再去承受点点滴滴流逝的感觉。 吴梅没有想过自己会用这哀求的口气,求周涛留下这盆栽。这盆栽使她睹物思 人,使她伤过、痛过,吴梅曾不止一次的想毁掉它,以杜绝自己不切实际的非份之 想。但现在,她是多么希望周涛能大发慈悲的把它留给她。 吴梅隐隐约约的感到一种危机,她知道,当她再次遇到周涛时,迎面打个招呼, 或是点头一个微笑,这都将是梦中的奢求。周涛会整日浸在酒精中酩酊大醉,他会 从此堕落而一蹶不振…… 这是她造成的。 吴梅心里只能任自己对周涛的关怀泛滥而灾。 尽管,吴梅完全没有必要为此感到内疚。 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受害人,她觉得周涛现在所受到的伤害要远远多于自己, 她这种仁慈的博爱,使她的心在鲜血中沐浴着。 这盆栽是段记忆,也是段往事,失去它也就意味着失去这一切,意味着周涛这 个人,将会从她的整个生命中彻底的消失,这样的结局是吴梅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 的。 女人的怯懦和善良,使她无法一下子狠下心来。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了许久, 周涛才长吁一口气,突然笑着道:"为什么?那不过是一株植物而 已。"周涛这反常的表情把吴梅吓坏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去安慰他一下。 "可我想留着它。""你说过,你不适合做一个养花的女人。""不要逼我,好么, 你已经从我的生命中拿走了不少东西,难道还在乎这一盆小小的植物么,我真的需 要它。""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现在连它也有罪了,我要让它和我一起受到惩罚。" "不, 不行,现在它是我的,你不能从我这带走它。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但我必须 还得生活在我的生活中,它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你能体会到我的感受吗?" 吴梅说。 这是句多么熟悉的话语。 大一时,那个宁谧的夜晚,他们坐在一棵古树下,他仰着头望着悠蓝的夜空, 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枕着他的膝盖,他们都用心的享受着夜的宁静。他用手轻轻 的拂起她鬓角散落的发丝,说,他听见了星星眨眼睛的声音和树叶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问她能体会他的感受吗!那一刻,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可现在呢! 事过境迁,残酷的现实已将幻想连骨头都噬掉了,她再也没有心境去体会那一 切美好的过去了,那只带给她无休无止的凄楚。 周涛走了,是带着那盆翠龙墨树走的。周涛是个固执的人,五年来,这是吴梅 对他的所唯一了解。周涛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但吴梅分明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潺潺泪 光。 他们的脆弱,都不允许他们再说一声"彼此珍重". 站在窗前,看着周涛的背影 一点点的消失在夜幕中,吴梅的泪又流了出来。这一次,她比和周涛刚分手时哭得 更伤心,她想把所有的泪水都哭干,以后做个坚强的女人,但周涛……那一段往事 ……那一段记忆…… 吴梅双手掩面,她要让自己知道,自己所做的都没有错,她要让自己知道,自 己已经不再属痛苦的行列。 但除了泪,她还有什么呢! 五 吴梅在独自伤心的时候,还不知道,此时弟弟吴浩就站在门外,而且在她之前, 吴浩已经完全知道了周涛的所作所为。 宋伯父宋伯母一直反对吴浩干出租司机这一行,白天怕执法的,晚上怕犯法的, 整天提心吊胆,还不安全,现在社会上挨抢的差不多都是出租车司机。再加上吴浩 性格暴躁,他们二老总怕吴浩会闹出点什么事来。后来吴浩好说歹说,他们才答应 让吴浩开白班,晚上仍不让他出车。 白天开出租车虽然十分疲倦,但年轻人的旺盛精力,常使他晚上觉得很无聊, 除了看看电视,吴浩就是闷头睡觉,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说来也巧,在拉一个乘客去"老地方"咖啡屋的时候,他意外的发现,在咖啡屋 的大玻璃窗上,贴着一则诚聘调酒师的广告。 调酒,吴浩也学过几天,算得上是内行。吴浩认为这个工作挺合适自己的,倒 不是为了挣钱,关键是这能使他的生活变得充实点儿。 于是,吴浩把车泊在路边,就进去应征。他非常幸运,老板看他第一眼就相中 了这个小伙子,精明,干练,人也帅气,正适合做这个工种。 吴浩很兴奋,回到家后,把这事跟父母一说,二老当然也十分的高兴,但还不 忘一番谆谆教导,吴浩好不容易等二老"教育"完,马上打电话给豹子和阿飞。 豹子和阿飞都是吴浩的哥们儿,高中时就是死党,现如今也都学着吴浩当上了" 的哥".豹子和阿飞听说后,也都高兴得不得了,吵嚷着说一定要庆祝一番,吴浩答 应了。 在酒馆里,三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出来时都有几分微醉。豹子说,今个儿高 兴,都应该给自己放一天的假,他提议,一起玩个通宵。吴浩突然记起,他还没把 这个消息告诉姐姐。 吴浩找了个公用电话亭,想打个电话过去,但临时又改了主意,他想,还是应 该把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当面告诉姐姐。 豹子和阿飞陪吴浩一起坐车来到了吴梅的楼下,吴浩让他们先等一会儿,自己 便独自上楼去了。 吴浩举手,准备敲门,忽然,他听见房间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是周涛! 吴浩对周涛的声音一点也不陌生,以前吴梅常带周涛来家里,二老虽然很喜欢 这个未来的女婿,但吴浩却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这个姐夫一点男子气都没有,吴浩 认为这个类型的男人担不起永久丈夫的责任。 吴浩虽然不喜欢周涛这个人,但他并不说什么,他爱姐姐,这使得他也尊重姐 姐的选择,只要姐姐能高兴、能幸福,他的感觉又算什么呢! 但就在一个月前,他对周涛本就不好的印象又恶化了。 那是在吴梅回家吃饭后的第六天,吴浩像往常一样出车拉活,在车开到科技开 发区的时候,一对乘客上了车,是一个中国男人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两个 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态度很是亲昵。这种情形在中国并不少见,吴浩已见怪不 怪了,他没有将过多将精力投到这对男女的身上,仍专注的开着车。 在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吴浩不经意间从反光镜中,看了那男人一眼,就这一眼 不要紧,吴浩惊得差点儿从车上跳起来,他的感觉几乎和吴梅当初在"好利莱"门前 见到周涛时一模一样,都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认错人了? 周涛怎么会在这里? 当时,天非常黑,周涛脸部的轮廓有点模糊,但吴浩敢确信,他绝不会看错, 是周涛,一定是周涛。 吴浩的心"格噔"一下子,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这小子变心了。第二个念头 就是,这小子欺骗了我姐,而我姐还被蒙在鼓里。第三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在他的心 中站稳脚跟,他所有的思绪,就已经被绝顶的愤怒所占据了。 吴浩开始发了疯似的加速,他恨不得立刻将车开到火葬场去,直接把这对狗男 女送进火化炉,当时,吴浩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在一个路口红灯的时候,吴浩将所有的愤怒,都集结在了踩刹车的右脚上面。 随着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声,汽车戛然而止。周涛和卡梅伦没有防备,他们都被这突 如其来的急刹车弄得一齐向前排座位跌撞了过去,两个人撞到了头,都相当狼狈。 卡梅伦重新坐直身体后,便忿忿的用英语诅骂着,吴浩不知道她骂的是什么, 但肯定不是好话。 周涛狠劲的拍了一下吴浩的肩膀,叫嚣着"你是他妈的怎么开的 车……"吴浩还是头一次听周涛说出这么粗鲁的话。 下边的话周涛并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看见了吴浩,也看见了吴浩脸上的愤怒。 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使周涛瑟瑟无声。吴浩是开出租车的,周涛差点就忘了 以前他还鼓励过吴浩好好干,现在他直恨不得自己从来就没坐过这见鬼的出租车。 吴浩凶凶的怒视着周涛,硬生生的把周涛想解释的欲望压了回去。现在他可不 想听什么解释,他只想一拳把周涛这个乌龟王八蛋的脑袋打个稀巴烂。 周涛不安的坐着,他已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坐在车上,直等到到达目的地的。吴 浩冰雪一样的表情,让他忐忑惶恐,他认为吴浩应该把车停下来,开诚布公的跟他 谈谈,或是把车门一拉,让他和卡梅伦滚蛋,但吴浩并没有那么做,一路上吴浩一 直保持缄默,甚至连半句责问的话都没有说。 周涛本应付十六元的车费,他悚悚的掏出二十元钱,几乎是在用微弱颤抖的双 手把钱递过去的。他很希望吴浩能在最后说点什么。 吴浩在发动汽车前,摇开了车窗,将四元零钱狠狠的掼到了周涛的脸上,并骂 道:"滚远点儿,别他妈的让我再见到你,禽兽!"这就是吴浩临走时,留下的唯一 一句话。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吴浩一直被彷徨的情绪困扰着,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见 到的这一幕告诉姐姐。周涛也许和那个外国女人只是同事或是朋友,两人不期而遇, 一起相约着去吃吃饭、喝喝咖啡……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吴浩竭力想想出一个 能令自己原谅周涛的理由。 但他为什么不解释呢!吴浩在车上一直想听周涛作进一步的解释,并且,他也 一直把这种机会留给周涛,但周涛什么也没有说,这说明什么?难道他和那个外国 女人真有暧昧关系?难道他真的辜负了姐姐? 吴浩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姐姐?吴浩拿不定 主意,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迷惑。 吴浩知道,姐姐表面是个坚强个性化的女人,但她内心深处的柔弱,使她很容 易受到伤害,如果让她知道周涛的卑劣行径,吴梅说不定会想到去死…… 一想起这些,吴浩开始惧怕起来。他决定在弄清楚这件事之前,先把它隐瞒下 来,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可吴浩做梦也没想到,周涛今天竟会恬不知耻的找上门来,并以一副假慈假悲 的可怜象求吴梅原谅他。在吴梅喊着"不"的时候,吴浩真想一脚把门踹开,拎着周 涛的脖领子,把他从阳台上扔出去。 一个玩弄完别人感情,又跑回来跪着祈求原谅的人,还他妈的算是个人么。 吴浩是个易于冲动的人,他做事从来都不计后果,但这次,他又有些犹豫了。 他只有吴梅这一个姐姐,他必须为她的感受考虑,无论哪个女人,都不希望别人更 多的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吴浩知道,姐姐现在的伤已经够深的了,他不能再假以 一个亲人关心的角度,去做吴梅无法承受的事。他不忍心再伤姐姐的心了。 吴浩悄悄的退了出来。 十分钟以后,周涛手揍着那盆翠龙墨树,茫然若失的从楼道中走出来。吴浩从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箭步窜了出来,上去就是一拳,但他打的不是周涛,而是将周 涛手中的盆栽击得粉碎。 看着那盆扬翻在地、跌得粉碎的盆栽,周涛并没有从失神的境界中清醒过来。 周涛呆滞的望着散落的碎裂片,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他的灵魂好像已 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了。 吴浩抑制着极度粗暴的情绪,伸手揪着周涛的脖领子,怒瞪着眼睛,低吼道:" 我跟你说过, 别让我再见到你,你要是再来找我姐,我就废了你,听见没有。"吴 浩怕自己的声音传到楼上让姐姐听见,他只希望自己能很好的处理这件事,当然," 很好"的意思,就是让周涛永远也不要骚扰姐姐。 周涛浑浑噩噩的看了吴浩一眼,眼中没有自责,没有忏悔,也没有痛苦,他的 眼中什么都没有了,只空空洞洞的一片。吴梅的拒绝,对他的打击是不言而喻的, 这让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支点,绝望的泡沫将他湮没得无影无踪。 在吴浩将一口吐沫吐到周涛鞋上之后,周涛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吴浩的身边走了 过去,每走一步,世界都在剧烈的颠簸着,周涛的心已冷了、已死了。 吴浩不知该怎样表达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唾弃,他瞧不起他,由心往外的瞧不起 他。幸好,从此这个男人将不会再与他有半点瓜葛了。吴浩为姐姐能做出明智的选 择,而庆祝着这极大的解脱感。 豹子和阿飞两个人在远处的墙暗角里吸着烟,有说有笑,时间已经过去好一会 儿了,他们认为吴浩应该出来了,但还没见吴浩的身影,两人有点急,就朝这边走 了过来。正巧,吴浩将周涛手中盆栽掀翻在地的情景,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豹子和阿飞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心眼可没都被钱迷上,他们都是精明而血 性的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阿飞伏在豹子的耳边嘀咕道: "这小子是不是欺负梅姐了。"豹子一瞪眼,"那 还用说, 咱们非得揍他个半死,替梅姐出出气。"阿飞劝豹子忍一忍,说,要动手 的话吴浩哥早就动手了,看来吴浩有所顾忌,要收拾周涛这小子也不能在这儿。 两人悄悄一商量,准备在吴浩离开以后实施他们的行动。 吴浩站在吴梅的楼下,一直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他很为吴梅的心情担忧。 如果换了吴浩,在遇到这种情形后,他一定会大发脾气,嚎啕大哭,或是把手 边的东西一样一样的从窗户扔出去,这是发泄怨气的最好办法,反正吴浩都是这么 做的,自己汽车的挡风玻璃已不知被他砸烂多少块了。 尽管吴浩希望吴梅那么做,但吴梅的房间内仍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 事情发生,甚至静得有点可怕。吴浩仰望着那扇窗户,让惨淡的灯光投射到自己的 脸上,吴浩的心跳开始失去规律,他怕不久后,他将要看到血的一幕…… 预想这些,吴浩眼中的又凭添许多深邃的痛苦,他只能在心中祈求上苍可怜可 怜他们这对相依为命的姐弟。 在吴浩暗暗为姐姐吴梅担心的时候,他不知道,正有两件事情悄悄的发生着: 一是,吴梅已经非常理智的拒绝了周涛,并坦然的接受了现实,对待忧伤和痛苦, 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抵抗力。 二是,他最好的两个兄弟——豹子和阿飞,正准备去做一件极为冲动,并且极 为可怕的事情,他们想要打断周涛的两条腿。 豹子和阿飞和吴浩是多年的好朋友,但也不能说他们的关系多么好,他们最多 也只不过肯为吴浩拼几回命而已。高中的那场架已充分的奠定了这友谊基础。 上高中时,豹子和阿飞是校里有了名的恶少,打架斗殴,好勇斗狠,几次上了 学校的被处分的黑名单。吴浩呢,平时不爱张扬,但一打起架来也是不要命的手, 幸好他们三人不是在一个班,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这种"和平"的气氛一直维系到高二。在一次记不得原因的小事中,他们三人终 于发生了矛盾,但在学校内三人都有所收敛,没敢动手。暗地里,他们相约着在傍 晚时分来个你死我活。吴浩个子不高,豹子和阿飞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但那一晚动 手以后,豹子和阿飞半点便宜也没讨着,也是和吴浩一样,被对方打得头破血流。 大家也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一场架过去以后,虽然见面时仍是火药味十足, 但事态并没有进一步激化。 在他们打完这场架不久,豹子和阿飞为保护班上一个被调戏的女生,和四个外 面的社会青年又干了起来。那一次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惨烈。豹子和阿飞英雄救美挺 身而出,只是出于义气,他们可没有考虑到自己只是个高中生,在年龄、身材和人 数上他们都处于明显的劣势。在饱受拳脚之苦后,豹子和阿飞几乎倒在地上爬不起 来。在他们最危机的时刻,吴浩出现了。 当时,吴浩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量,他从那几个青年手中夺过匕首,疯狂的 挥舞着,外加上自杀式的气势,终于把那几个青年吓得落荒而逃,为此,吴浩的手 臂上也永久的留下了两道刀疤。 豹子和阿飞都被吴浩给慑住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救他们的人会是吴浩!从那 一天起,豹子和阿飞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吴浩这个名字。他们就在心里发誓,要把 吴浩当成自己今生今世最好的朋友,以后只要吴浩有事,他们就算赴汤蹈火,也绝 不会皱一下眉头,这个恩,他们一定要报。 今晚,豹子和阿飞认为这个机会终于等到了。吴浩无父无母,一生中只剩下吴 梅这么一个亲人了,吴梅的事自然也就是吴浩的事,吴浩的事自然也就是他们的事。 豹子和阿飞已经豁出去了,周涛这个负心的男人,竟敢欺骗吴梅!后半辈子, 一定要让周涛在轮椅上渡过。 豹子和阿飞两个人跟吴浩打了声招呼,说有事先回去了,然后,便借着夜色的 掩护,向着周涛的方向追了下去。 周涛孑然的行着,走得很是缓慢,豹子和阿飞几乎毫不费力就发现了周涛的身 影,豹子和阿飞远远的坠在周涛的后面,等周涛穿过一条大马路和两条歪斜的小巷 时,豹子和阿飞闪电般的飞身拦住了周涛。 "嘿,你给我站住。"冬天的长街空旷而凄凉,只有偶尔传来的汽车轰鸣声在耳 边响起,豹子和阿飞既然敢在这截住周涛,压地根就没怕被人发觉。 周涛迟疑了一下,绕过豹子和阿飞,又继续向前走去。 阿飞从后面一个跨步追上去, 伸手一搭周涛的肩膀,"嘿,叫你呢,装什么孙 子。"周涛认识这两个人,是吴浩的朋友,他不想和他们过多的纠缠。 "有事么?"周涛看着他们,平静的问。 "有事妈?还有事爸呢,老子今天看你碍眼,想揍你一顿。"豹子恶狠狠的说。 "你们想要干什么?"周涛后退了一步,紧张的气氛,很快使他意识到接下来要 发生的事情。周涛觉得心跳陡然加速,身体的肌肉敏感的僵硬起来。 周涛没有马上说话,他想给自己留一点时间镇定下来。 "你现在要是讨个饶,也许我们能给你留口气。"阿飞说。 "我为什么要讨饶?""他妈的,还嘴硬,我看你的嘴巴子就是欠抽。"阿飞这句 说完,周涛的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阿飞的一记耳光。周涛的脸立刻红肿起来。 "你他妈的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阿飞看着周涛一脸的窘样,牙齿就"咯 咯"地咬了起来,恨不得把周涛的脸打飞。 周涛捂着火辣辣的脸,倔强地道:"我是绝不会求饶的。""哼,有种。"豹子冷 笑,"去你妈的吧!"豹子出其不意,猛的挥动右拳,这一拳正击在周涛的左脸上, 周涛跄跄踉踉后退两步,倒在了地上。 "我就烦你们这帮喝墨水的花花公子, 除了玩弄女人的感情,你们还会点别的 么,连他妈的打个架也叽叽呱呱的说个半天。""说得好,这小子不揍他,肉皮子就 发紧。"阿飞见周涛试图站起来,便走过去,一脚闷在周涛的前胸上,"告诉你,这 一脚是为你对不起梅姐踢的,"说着,又抬起脚,朝着周涛的小腹狠狠的踹了一脚, "这一脚是为吴浩哥踢的,他不愿打你,那是怕脏了他的手。"周涛想用手臂护住前 胸和小腹,结果,有一脚正踢在他的肘上,周涛疼得脸异常的扭曲起来。 "妈的, 这一脚是为你给咱爷们丢脸踢的,你记好了,咱们是流氓,你他妈的 比咱们还流氓一百倍。"豹子又在周涛的后脊背上补了一脚。 "豹子,你别埋汰咱们自己,跟这小子比起来,咱们比上帝都仁慈。""哈,哈, 可不是吗!咱们怎么能和一个畜牲相比呢!"豹子放声大笑,然后,双手扣到一起, 猛的向周涛的后脑抡过去。 一声闷哼,周涛瘫软的躺在地上,再也没有防护能力。 光线不好,但仍能看见周涛脸上和身体周围弥漫的血渍。 晚上,血是黑色的,对于血,豹子和阿飞都不陌生,他们更不会感到恐惧,这 只能令他们更兴奋,或者说更愤怒。 在一顿拳脚相加的发泄过后,豹子和阿飞终于觉得有些累了,于是相继停了手。 周涛急促的呼吸着,胸部虽然剧烈起伏着,但眼睛却已无力睁开。 显然,周涛还活着。 豹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周涛,脸上的青筋又一根根的暴起,他突然从后腰抽出一 把不锈钢的匕首,向周涛奔了过去。 阿飞赶紧拦住豹子道: "豹子你要干什么?想来真的?""为了吴浩哥和梅姐, 挨颗枪子也值。"豹子喘着粗气,斩钉截铁的说。 他的情绪显得激荡异常。 "这小子已经让咱们收拾得不善了, 我看……""这不关你的事,出了事,我一 个人扛。"豹子想拨开阿飞,冲了冲,但又被阿飞扯住了。 "你说什么呢!咱们还是不是兄弟……"阿飞也急了,一把抢过豹子手中的匕首, "好,也算我一份,你出刀,我动手,也不妄咱们兄弟铁一回。"阿飞的语气中竟蕴 藏着几分悲壮。 就在豹子和阿飞再次向周涛逼近,周涛的厄运和性命迫在眉睫的时候,一声断 喝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豹子和阿飞蓦然一惊,霍然转身,回过头,他们看见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他 们的身后。 黑暗中,只能看见那个男人的头发很长,而且身体好像散发着某种令人窒息的 冷峻之气。 豹子和阿飞只微微一惊,马上道:"你是什么人?"那人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周涛, 不答反问,"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关你屁事。"豹子瞪着那人,又觉得眼前那个 人也和周涛一样碍眼了。 "你们不该再为难他。""呵!大侠啊!"阿飞诮讥冷笑。 "什么该不该的, 老子愿意,你管得着么,识趣的话,就站得远点儿,免得溅 一身血回家做噩梦。""我不能坐视不理。"那人冷静的道。 阿飞道:"我看你他妈的也是欠修理。""跟他废什么话,招呼他。"豹子迫不及 待,"招呼"的意思就是动手,豹子和阿飞又开始把被打扰的怨气,转嫁到那个长头 发的人身上。 此时,明晃晃的匕首在阿飞的手中,豹子认为对付一个莫不相干的人还用不着 匕首,于是豹子赤手空拳,一个箭步首先向那人窜了过去。 豹子迎面就是一拳,直捣那人的面门。只见,那个人拧身错步,用右手一抄一 拨,豹子就顺着自己的力道跌撞了出去。 阿飞一怔,他没料到这人还会几下子,但随即他也怒吼一声,向那人扑了过去。 在他接近那人身体的一刹那,阿飞突然觉得自己左胯一麻,已重重的挨了那人一肘, 他手里的刀也跟着飞了出去。 阿飞连连后退,拿桩站稳,和刚爬起来的豹子相视一眼,两人又再次向那人左 右包抄过去。 豹子和阿飞又被那人击倒。他们再爬起来,再被击倒,再爬起来,再被击倒… … 那人只是静静的站着,静静的望着豹子和阿飞,并没有乘胜追赶击的意思。 豹子和阿飞很快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会武功的,他们绝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有种的报个腕,也好让咱们兄弟记住你。"豹子和阿飞相扶着,不敢再近前。 "欧阳中华。"那人脱口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脸上仍带着镇定自若的神情,这 让豹子和阿飞觉得,他们会永远记住这个人。 在豹子和阿飞走后,欧阳中华给120 急救中心打了个电话,直等到救护人员将 不醒人事的周涛抬上救护车,他才从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中走出来。 看着那个满是伤痕又素不相识的人,欧阳中华很为他婉惜,他想,他只能为他 做这些了。 命运有时就是可笑的。 若不是吴梅的拒绝,现在,欧阳中华救的这个人,早已成为欧阳中华最大的敌 人了——情敌! 但他救了他。 -------- 转自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