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轮渡被堵(4) “想查明组织者,枪打出头鸟啊。”被郑会新称为刘大毛的工人说,“我们 没有代表,更没有组织者,大家说对不对?” “对! ”几百工人一齐喊。 “我们中间更没有甫志高,”又一个工人大声说,“大家说对不对?” “对!”几百工人又是一齐喊,声音更是响亮,也更见气势。 “那你们总不能每个人都要发表意见吧。” “我既不是代表,也不是组织者。”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工人站起身子说, “两位大市长,我问几个问题行不行?” 李云彤还没有考虑好行不行,周一民马上就接口道,“行!” “好,回答痛快。”那个青年工人继续说,“我想问问两位市长,党和政府 是不是应该关心工人的疾苦?” “应该。” “政府应不应该帮助我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应该。” “那我们工人找厂里找政府讨回应该发给我们的工资是不是有理?” “有理。” “好——”,静坐的工人随即鼓起掌来。 “说得爽不如做得爽,”那个工人说,“那你就拿钱来吧。” 周一民一笑,“我既然很爽快地回答了你们刚才提出的问题,那么我也请你 们回答几个问题行不行?然后我们再具体谈钱的问题。” 那个青年工人扶了扶眼镜,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犹豫了一下,说:“行。” 周一民说:“从你们厂申请破产开始,市政府就拨出了专款,每个月都给大 家发了基本生活费,是不是这样?” “这钱太少了,根本不够用。” 周一民说:“国家的破产法( 试行) 有规定,企业有困难,政府也只能保障 工人再就业前的基本生活。这些政策我想你们也是知道的吧。” 下面一时没人回应。 那个戴眼镜的工人又说:“厂里已经有两个月连基本生活费都没给我们发了。” 几个月前,市政府在召开电器厂的专题办公会时,当场就决定首先给工人拨 出半年的基本生活费,免得工人闹事,影响破产工作的顺利进行。周一民现在又 不好当场诘问郑会新,以免节外生枝,如果是厂领导玩了什么名堂,那他们也罪 责难逃,这事以后可以查个明白。“那你们找过有关部门没有?” “我们找过市信访局,可他们总是搪塞我们。” “我们到信访局去过几次,”另一个工人大声说,“未必信访局就没有向你 们市长们反映过我们的问题?你们市长们就真的不知道我们厂里的事?” 这个问题,周一民一时还真是难以回答。尽管自己确实不知道此事,但也不 好说不知道,你不知道,不等于其它市长不知道。市信访局对破产企业工人领不 到基本生活费这样的大事,这样敏感的事,既不会也不敢隐瞒不报,现在的官员 谁又愿意惹祸上身?如果其他副市长知道这事,也肯定会告诉自己或是向市长赵 刚直接汇报的。那么市长赵刚知不知道这事呢?不好说。说市政府知道此事吧, 那更说不得,你市政府的市长们既然早知道此事,为什么不早点解决问题?民以 食为天,工人们连饭都没有吃的了,你们当官的还不动心?你们执政到底是为谁, 你们当官又是为谁服务?怎么直到工人闹事了,才有市长出面过问?假若工人们 如此质问起来,自己怎么也无法回答,无论自己怎么雄辩,也无法自圆其说。看 来现在必须绕过这道坎,把话题向其他方面引,才好继续往下谈。他略为想了一 想,说:“工人同志们,你们刚才问我,党和政府应不应该关心工人的疾苦,我 说应该。我现在想,你们问我这句话,说明你们还是相信党和政府的。那么你们 现在既有了困难,怎么就不直接去找党的书记和市长,而是跑到码头上来晒太阳, 堵塞起交通来了呢?” 很多人先是一笑,继而有人明白过来,说:“本来是你们政府不管工人的死 活,你反而说我们的错,没有这样的道理。” “工人同志们,我现在说句实在话,”周一民十分肯切地说,“你们没按时 领到基本生活费的问题,我们以后会搞个明白的。眼下你们要基本生活费是有理, 但有理也得依法而行。道理是用来说的,而法律是必须遵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