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短兵相接(3) 郭达平说:“孙书记,你就说具体的吧。” 孙云芳继续说,“刚才听了周市长的简要介绍,我觉得电器厂工人提出的要 补发基本生活费的问题,确实有其合理性,但是他们却以违法的方式,提出合理 的要求,这是法律绝不允许的。由此,我就觉得周市长在那个不适当的场合,对 着一群违反法律法规的人做出那样的承诺,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是不是从另一 个方面忽视了法律的威严?而法律必须是我们每个人,特别是我们党的领导干部 必须时时刻刻遵循的准则,在法律面前,我们任何人也不能越雷池一步。而周市 长今天的处置方式,会不会给江城留下这样一个印象:就是只要你敢于闹事,而 且敢于闹大事,不管违法不违法,政府总要帮你解决问题。” “孙书记所讲的道理现在听起来确实是言之有理,而且还很有些高瞻远瞩的 意思,”周一民没想到平素看起来颇有些柔情似水的女人,今天竟一反常态,开 口就是那样尖刻的话语,叫人很觉意外。难怪国外的一位挺有名的预言家曾说, 他从不为女人预测未来,因为他从不知道女人的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他心中很 不受用,说起话来向来就不遮遮掩掩的他,自然也是当当声响,“处在当时的那 种特殊的环境下,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在理论上与闹事的工人争个高低的意思, 只是想尽快疏散人群,尽快恢复交通,把不利影响降到最低限度。如果我的这一 出发点及处置方式有错误的话,我愿意向市委做出检查。但我也要请教一下孙书 记,假设是你处在当时的那种条件下,你会做出怎样的处理?你能同他们硬着来? 那将又会出现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或是给他们上理论课,不管堵塞交通有多长时 间,反正是冷水泡茶慢慢浓,直到他们提高思想觉悟,自动撤离为止?” “周市长,我可丝毫没有让你同工人们对着干,甚至是把事闹得更大的意思。” 孙云芳十分沉着地说,“不过,我以为我们的党政领导在那样的情况下,应该要 求闹事的工人首先无条件地撤离现场,然后才是考虑发放生活费的问题。我打个 不太恰当的比喻,这就像是战场上的敌对双方对阵,当一方感觉到支持不下去的 时候,而他不放下手中的武器,对方是不会同他谈其他任何条件的。现在却反了 过来,仿佛是党和政府无理,迫不得已才与他们订城下之盟。” 一个常委说:“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再谈这些也没多大意思。” “不,这事可能还没有完结,”孙云芳立即接口道,“这也许会导致今后的 更大麻烦。”那个常委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白,”孙云芳继续说,“周市长今天的处置方式, 表明的好像是江城市政府是一个软弱无能的政府,是一个没有坚强意志的政府, 这会给今后的工作造成极大的被动。今天你开了这个先例,下次再有人找借口闹 事又该怎么办?能沿用这个前例吗?我说得更严重一点,如果对这一事件不进行 认真处理,那么在无形之中就会助长一种无政府主义之风、违法违纪之风在江城 的蔓延,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不知道周市长想过这事的后果没有?” 听孙云芳把问题说得如此严重,有几个常委心里就很不以为然,他们觉得周 一民处理工人闹事的方式在当时的条件下还是比较理智与正确的。除此以外,还 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吗?也许有,但当时又有几个人到现场去进行了处理呢?有高 超的理论水平,不等于有高超的处事能力,有高超的处事能力,在关键时刻却不 去运用,也是一种枉然的高超。更叫他们感到惊讶的是,平素在常委会上,发表 不同意见的大都是徐副书记和周一民,偶尔再加上一个丁副书记,现在反倒是该 说话的没说话,不该发言的有说不完的话,这是为什么呢?不过他们马上就明白 过来,市长赵刚遇害了,市长的交椅在人们根本就没有料到的时间而又以一种十 分意外的方式空了出来,几个副书记和常务副市长都是眼巴巴地望着的吧。好吃 又香的糍粑只有一个,而饿了好多天的叫化子却有一群,那还不叫他们抢得头破 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