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校园血案 10月7 日,国庆长假的最后的一天。 一大清早,迟鸣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迟小璐抢先接了电话。放下电话,她推开迟鸣卧室的门。 迟鸣挖苦道:“怎么了?长假最后一天才有人约你啊?” 小璐对迟鸣的态度并不在意,啃着脆脆的苹果:“黎妮的电话,说待会儿来咱 们家。” “来咱们家干吗?你们不出去玩?” 迟小璐白了迟鸣一眼:“装什么懵呀?难道你不觉得黎妮对你有点小兴趣了吗? 哎,隔壁你的旧情人知道吗?” 迟鸣恼怒地说:“什么话?不该你管的你少管。哎,你回避一下好不好?我要 穿衣服。” 迟小璐不满地转过身去。 迟鸣翻身下床找衣服,教训着小璐:“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该找个男朋 友了,别整天没事打听我的事情。” “不该你管的你也少管。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情啊,要不是黎妮是我朋友,比 我还小两个月,我才懒得管你这种老牛吃嫩草的事情呢。”迟小璐说完扭身走开。 迟鸣一时噎得说不出话,冲着小璐大吼:“你这是怎么说你哥呢?再胡说八道, 小心我揍你!” 迟鸣愤愤地关上卧室的门,回过神想想小璐的话,心里嘀咕着:“不能吃嫩草?! 那我该吃什么?总不能吃窝边草吧?!” 窝边草还没吃到,窝边的午餐却自动送上门来——徐若风在徐母的唠叨下过来 请迟家兄妹吃午饭。徐若风没想到的是请来的不止迟家兄妹,还有正好来找迟小璐 的黎妮。徐着风心里明白黎妮其实是来看迟鸣的。 迟鸣本来不想去徐家,更不想带着黎妮去徐家,可是迟小璐在一旁懵懵懂懂地 要黎妮一块儿去,而徐若风也一起发出了邀请,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临了,徐若风还说了一句:“人多热闹嘛,我还请了林初石呢。” 迟鸣心里不禁又咯噔了一下。 不出所料,这顿饭让迟鸣食不知味。本来同时面对黎妮和徐若风就让他感觉不 自在,加上徐母寒暄之间一个劲儿地夸奖林初石,更使他心里有点酸酸的。末了, 迟小璐还给他添一乱:没头没脑地建议黎妮搬到她家来住。因为李正杰死了,黎妮 一时无法再做经纪人,而黎定邦的公司又要搬到深圳。黎妮当然正求之不得搬过来 住。迟鸣则坚决反对,可是架不住迟小璐和黎妮的软磨硬泡,非常无奈地答应了, 附加条件是黎妮一找到工作就要搬出去。黎妮爽快地答应了,反正只要能和迟鸣朝 夕相处,现在让她答应什么都愿意。 林初石看出徐若风心里有点不痛快,立刻出来岔开话题,邀请徐若风去他的新 办公室看看,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各怀心事。徐若风正后悔请这顿饭,手 机响了:“喂……什么?好,知道了。不用另外通知迟鸣了,他就在我旁边,我们 马上到!” 迟鸣看着脸色严峻的徐若风,立刻意识到又出什么大事了。 果然,徐若风说:“又出人命了!安华大学一名大学生死了!” 现场在安华大学未竣工的实验大楼工地,警方已经封锁了现场。虽然国庆长假 还没结束,很多学生和教师还没返校,可是围观的人还是不少。 刑警队副队长吴建国在和一位教师说话,徐若风和迟鸣的车赶到,两人风风火 火地从车上跳下来。 吴建国向徐若风汇报说,死者是安华大学物理系98级应用物理一班的女学生, 名字叫杜兰,20岁。那位正在和他说话的教师就是她的班主任张育林。徐若风边听 吴建国说话边和迟鸣、张育林走进封锁圈去查看现场。经过一群围观的学生时,一 个学生拉住张育林:“张老师,出什么事了?” 张育林一看是九八级应用物理一班班长张磊和同学黄桂明、田园等,于是低沉 地告诉他们:“杜兰死了。” 学生们都大惊失色。 张育林接着吩咐班长张磊把在学校的同学组织一下,准备配合公安局的调查。 张青林走开,张磊回头看见黄桂明呆若木鸡,拉了他一把:“走吧,阿黄”。 黄桂明失魂落魄,机械地被张磊拖着离开现场,不小心撞到一个奔过来看热闹 的女生,女生狠狠地瞪了黄桂明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禁又回头看了看黄桂明 的背影,眼神中带着疑惑。 封锁圈内,徐若风在查看地上的一大滩血迹。 迟鸣问吴建国:“死亡原因知道了吗?” 吴建国说:“死者后脑有钝器砸伤,颈部有勒痕,以我二十多年的刑侦经验, 我认为是被勒死的。” 迟鸣打量着周围环境,特别注意到地上凌乱的脚印。 迟鸣叹气:“现场破坏得很厉害啊。” 吴建国说:“是啊,尸体藏在砖墙后面,不引人注目。在被发现前已经有很多 学生经过那里,因为这是从教学楼到宿舍的必经之路,现场勘察看不出可疑的脚印。” 徐若风和迟鸣忧虑地互相看了一眼,感觉到侦查的困难程度。 会议桌上放着一系列的证物。 法医严钊用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调汇报。情况:“死者头部有两处伤痕,一处是 左额骨4X3 厘米的创口,一处是后颅骨8X5 厘米的凹陷骨折,创口内都有类似砖屑 的异物;这两处都不是致命伤,真正的死因在于颈部这条马蹄形缢沟,从造成的缢 沟形态推断,凶器是一种半硬质绳索……” 迟鸣打断:“是尼龙绳吗?” 严钊强调:“是半硬质绳索!沾附在皮肤上的微量物质已经找到,正在化验, 以便确定绳索种类。” 吴建国说:“除了死者的随身物品,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两块带血的砖头和一粒 纽扣……” 高捷说:“纽扣经鉴定是从死者的衣服上扯下来的。” 严钊补充:“砖头上的血型经鉴定和死者的血型相符。” 徐若风皱眉:“砖头是造成死者头部伤痕的钝器吗?” 严钊肯定地回答:“我认为是!” 高捷推断:“根据现场和死者身上的衣服情况来看,死者曾经和凶手有过搏斗, 导致纽扣脱落。凶手情急之下随手拾起砖头砸晕了死者,然后勒死了她。” 迟鸣眉头紧皱,觉得不合常理:“用两块砖头打击死者?” 严钊回答:“不,是一块。虽然死者左额骨的伤口呈三角形,而且现场大多数 血迹都是这个伤口造成的,但是从伤口周围有轻微擦痕以及这两块砖头上血迹的分 析比较来看,这个伤口应该是碰撞伤痕,是由这块砖头造成的;只有后颅骨大面积 的凹陷骨折,才是打击伤。” 迟鸣进一步推理:“那么说,死者是在和凶手的搏斗中,先被凶手推倒在地, 然后凶手才拾起另外一块砖头打晕了她,趁死者昏迷之际勒死了她?” 高捷点头:“推理上是这样。” 徐着风问道:“那么死亡时间可以确定吗?” 严钊回答:“根据尸斑与尸僵,结合昨日天气情况,可以确定死亡时间是昨天 晚上10点半左右。” 张育林带着徐若风和迟鸣、高捷走向教学楼,同时介绍着杜兰的情况:“杜兰 是我们学校的高才生,她父亲是东华师范学院的教授,家庭出身好,有教养,和同 学相处和睦,学习也好,不惹是非,我们都想不到杀害她的理由。” 他们经过学校墙报前,墙报上贴着很大的海报:林顿基金全国高校物理竞赛成 绩表:第一名:清华大学肖宁492 分。 第二名:安华大学杜兰491 分。 第三名:哈工大王新487 分。 第四名:安华大学张磊483 分。 第五名:中山大学邹会江480 分。 第六名:清华大学张仲伟466 分。 第七名:四川大学王丽君465 分。 第八名:清华大学李涛461 分。 迟鸣瞥了一眼喜报:“张老师,榜上这个杜兰就是死者吗?” 张育林说:“是啊,她刚刚在这个全国性的物理大赛中得了第二,是个很有前 途的学生,可惜……”张育林摇头叹息,沉重而伤感。 迟鸣和徐若风心里也感觉到冰冷的沉重。 张育林和徐若风、迟鸣、高捷走向校长办公室,在走廊上已经听见校长无奈的 声音:“……不是校方不给机会,我们对她已经进行了很多次规劝、教育,可是她 依然和社会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经常无故旷课,有三科测试不及格……” 四人走进办公室,看见一对年老的夫妻正在恳求孙校长:“孙校长,小芳的情 况学校的通报书里都说了。我们老两口儿好不容易才在单位争取到一个委培指标, 送小芳来上大学……我们就她一个女儿……校长,求求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她国 庆节也没回家过,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劝劝小芳,我们已经在附近找了招待所住下, 等她一回学校,我们给她做做思想工作,保证不再给学校惹麻烦,保证……” 孙校长看见徐若风和迟鸣他们站在门口,就打断那一对老夫妻:“好了,好了, 你们先把范小芳找回来吧,给什么处分我跟他们系主任商量一下再说,还要看她本 人的表现。我现在还有事,请你们二老先回去吧。” 两个老人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很无奈地离开,张育林顺手关上门。张育林向校长 介绍徐若风等人。 迟鸣习惯性地自我介绍:“迟鸣。迟到的迟,一鸣惊人的鸣。” 大家—一寒暄坐下。 徐若风直切主题:“校长,我们是想了解一些关于杜兰被杀的线索。” 孙校长情绪很激动:“杜兰的事情,让我很痛心、很痛心。多优秀的一个好学 生,不知道怎么会遭到这样的毒手!凶手太残忍了,简直不是人。我请求你们,一 定要查出凶手,为杜兰同学伸张正义。” 迟鸣说:“您能不能提供一点杜兰被害的动机?比如仇杀、情杀……” 孙校长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杜兰是个很优秀、很懂事的学生,从不 与人发生口角,而且她父亲对她的家教很严,大学毕业前不允许她谈恋爱,还一直 让她住在家里……” 张育林补充道:“而且杜兰从来也没这方面的心思,她一心想参加林顿基金全 国物理竞赛决赛,并且努力地在做准备。” 徐若风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性质的竞赛!“ 孙校长回答:“林顿是一个爱国华侨,他将他的全部遗产拿出来创建了这个基 金,目的是奖励在物理学上有潜力和天分的中国大学生。每年在全国十所高校进行 物理竞赛,杜兰刚刚在这次竞赛中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为我们学校争了光,这么 优秀的学生……真是我们学校最大的损失啊!” 孙校长不禁鼻子发酸,眼角湿润,张育林递过一张纸巾,他取下眼镜,擦拭眼 角。 气氛短暂的沉默。 张育林小心翼翼地猜测:“会不会是一桩偶然事件,比如抢劫……强奸杀人?” 迟鸣说:“从现场情况来看,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 徐若风说:“孙校长,张老师,你们看能不能这样,组织一下6 日晚上最后看 见杜兰的同学,和我们谈谈……” 张育林一口答应:“行!” 迟鸣锐利的目光投向了门口,门下的缝隙可以看见人影——有人在门外偷听。 迟鸣站起来,走向门口。 门下的影子一闪即逝。 迟鸣急忙开门追出去。 走廊已经空空荡荡,没有人。 徐若风、高捷站在校长办公室门口,看着地面。 徐若风说:“高捷,对这个脚印进行取样。” 安华大学98级应用物理一班的同学接受警方的调查。 大大咧咧的田园说:“那天学校有舞会,我没去,和同学喝了点酒,喝大了, 早早就回宿舍睡觉了,陈云风他们去跳舞了。” 带着厚厚眼镜的陈云风回忆:“我和杜兰跳舞的时候是9 点半左右,然后就是 黄桂明接着请她跳……” 沮丧的黄桂明说:“我确实是最后一个和杜兰跳舞,跳完一支舞后她说太晚了, 怕回家后父亲责怪,于是我就送她出去,还遇上了班长张磊……” 张磊做证:“是的,当时我看见黄桂明送杜兰出去,还顺口问了一句:这么早 就走了,杜兰回答我说,不早了,都快10点了……” 徐若风问道:“具体是几点?” 黄桂明:‘我不知道,当时没有看表,不过,我送她下去,就回宿舍,那时候 刚好10点。“ 徐若风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黄桂明说:“因为田园在宿舍里睡觉,被我惊醒了,问我几点,我看看表,刚 好10点。”黄桂明估算了一下时间:“我从礼堂到宿舍需要10分钟,我和杜兰离开 舞会的时候就应该是9 点50分!” 劳累了一天的干警们回到局里总结案情。 徐若风首先发言:“根据死者同班同学反映的情况来看,最后看见死者的时间 是10月6 日晚上9 点50分,其后死者就单独回家。死者身上的衣物显示有搏斗痕迹, 但是体内没有发现精液和第二人的血迹,随身携带的钱包没有丢失,基本可以排除 抢劫杀人和强奸杀人;现场周围没有发现作案用的绳索,可以确定是凶手自带绳索, 基本上我们可以认为是蓄意谋杀。” 严钊汇报:“死者颈脖处的微小纤维已经鉴定出来,是属于尼龙类物质。” 高捷问:“是那种普通的尼龙绳吗?” 严钊说:“是的。” 高捷有些丧气:“太难查了,整个市里几乎家家都有这样的尼龙绳。” 迟鸣沉思:“如果能确定死者跟凶手是否认识,那我们的调查范围将大大缩小。” 门突然开了,钟局长走了进来。大家立刻挺直了腰板,精神一振。 钟局长关切地问:“怎么样?那件大学校园的案子有线索没有?我桌上的电话 都快炸机了,从媒体到上层,都很关注这件事。” 徐若风回答:“局长,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一些基本的线索,初步定性为一起 有预谋的恶性谋杀案。” 钟局长点头:“我知道死者是个很有前途的女学生,真是可惜啊!要是让凶手 逍遥法外,我们对不起国家啊。你们一定要尽快破案,给国家、给学校、给我们自 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若风斩钉截铁地说:“是!局长!” 迟小璐热情地帮着黎妮把行李搬了进来:“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我和我哥都是 经常不回家的,你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我现在要去上班了,你休息一下吧。对了, 你还有没有钱?借我点儿。” 黎妮拿出钱包,问迟小璐要多少,迟小摊看看黎妮的钱包,打消了向她借钱的 念头:“算了算了,我找我哥去!” 迟小璐匆忙离开,黎妮独自看着这个陌生的家,开始幻想和迟鸣的爱情故事, 脸上不禁浮现出甜蜜的笑容。 迟小璐来到迟鸣的办公室,向高捷弄几张演唱会的门票,接着又找迟鸣要钱, 没想被迟鸣当众毫不留情地教训了一顿,气得她扭头就走。 一出门,怒气冲冲的迟小璐正好撞上送资料来的严钊,资料散落一地。 严钊急忙躬身捡资料,埋怨着:“谁呀,走路也不带眼睛。” 迟小璐一肚子气:“你带了眼睛?你带了眼睛怎么不躲啊?” 严钊抬眼看是迟小璐,自认倒霉:“是你呀,算我倒霉,你走吧。” 迟小璐本想再跟严钊斗气,突然一个念头升起,眼珠一转,换上一脸笑容帮严 钊收拾资料:“原来是你啊,真对不起,我正好想找你呢。” 严钊半信半疑:“找我?” 迟小璐煞有介事地:“是啊。是这样的,我哥答应今天借我点儿钱,但是现在 他不在办公室,我想先找你借点儿,回头他替我还你的。” 严钊疑惑:“你哥?刚才我们开会的时候还在一起呢。” 迟小璐说:“现在……就不在嘛,可能去厕所了,可是我没时间等他了,帮帮 忙啊。” 严钊想了想,摸出钱包,慢吞吞地数钱:“要多少?” “300 吧。”迟小摊瞟了一眼严钊的钱包,又立刻改口:“不,500 。” 正当迟小璐从严钊手里接过钱的时候,迟鸣从办公室出来,见此情景,急忙阻 止:“哎,严钊,别给她……” 迟小璐捏着钱飞快地跑掉,扔下一句话:“谢谢,我哥一定还你的。拜拜!” 严钊看着迟鸣阴沉的脸色,明白了:“看样子,你不会帮她还钱了?” 迟鸣拿出钱包掏钱:“这是最后一次。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容易上这丫头的当呢?” 严钊探头看看楼下迟小璐的背影,肯定地说:“以后不会了。” 碰上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迟鸣一点食欲也没有。陶敏邀请他一起吃晚餐的好 意,也被他拒绝了。陶敏只好失望地走了。 迟鸣看了半天的卷宗还是没有眉目,看看天色已晚,索性放下工作,打的去了 和林初石常去的那个酒吧。他想,林初石一定会在那里。 果不出所料,迟鸣进来的时候,林初石正在给发烧友放映他攀登雪山的幻灯, 一边讲解着,什么营地、帐篷、海拔高度。一眼瞥见迟鸣站在人群后笑眯眯地看着 他,他立刻停下,请了另一个发烧友来继续解说,然后走到迟鸣身边:“刚来?” 迟鸣点头:“那是你上次去玉珠峰的照片?”“是呀,上次你也该去的,虽然 不高,但是至少是个锻炼。” 迟鸣笑了笑:“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自由?!” 酒吧角落,林初石要了一瓶波尔多,给迟鸣斟上:“怎么你一个人?若风呢?” 迟鸣看着林初石:“怎么一来就提起她?我跟她的关系才开始缓和,哪能走哪 儿都出双人对的?再说,她对攀岩登山呀不感兴趣。” “哦,那她对什么有兴趣?” “钢琴曲。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初石笑了笑:“因为我对她感兴趣。” 迟鸣一愣,紧接着一笑置之,当林初石开玩笑。 林初石却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是说真的。如果我追她,你会不会吃醋?” 迟鸣也认真起来,看着林初石一脸的严肃,言不由衷地说:“我吃什么醋呀? 我没有资格吃醋。” 林初石追问:“真的?” 迟鸣避开林初石的目光点头:“真的。虽然,我很后悔当年的事情,但事到如 今,我更希望她幸福,如果你能给她幸福,我一定祝福你们。” 林初石看着迟鸣仰头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不觉笑了。 陶敏一个人在“蓝屋”点了份黑椒牛柳饭,正要动口,徐若风坐到了她身边, 微笑着问陶敏怎么一个人来吃饭。陶敏说因为迟鸣约了朋友,自己只好一个人来吃 饭了。徐若风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陶敏是不是对迟鸣有感觉,陶敏很不好意思地否 认,但旋即又说:“我觉得他这个人特别有意思,有时候懒洋洋的,有时候凶巴巴 的,有时候一天不说一句话,有时候又滔滔不绝。” 徐若风大口吃着饭,脱口而出:“是啊,从来都是这个样子,10年不变。” 陶敏好奇:“队长,你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徐若风微微一怔:“认识他的时候我大学快毕业了,那阵子我父亲殉职…” “哦,对不起!” 沉默之后,两人的话题还是没能离开迟鸣。徐若风感觉到陶敏对迟鸣有意思,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以前和迟鸣的那段爱情太热烈太短暂,还没有真正让她经历过 吃醋的滋味,没想到和迟鸣分手10年后,她才知道迟鸣是这么有魅力的男人。 徐若风带着这样的失落心情回到办公室,意外地看见迟鸣居然还在。她想了想, 敲敲门,进去:“你怎么还没走?” 迟鸣显然也很意外:“哦。我和初石在酒吧喝了点酒,现在觉得精神不错,就 又回来看看材料。” ‘有新发现吗?“ “没有。我想明天去死者家里调查一下,看看那边会不会找到一些线索。” 两人正说着话,桌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 迟鸣接电话:‘你好,哦,是孙校长……好的,我们立刻来。“他脸上展现少 见的光彩:”孙校长说,有个学生有重大的情况反映。“ 徐若风果断地说:“我们立刻去!” 迟鸣和徐若风走进校长办公室,除了孙校长和张青林,还有另外一个老师和一 个女学生。 孙校长正在和那个女学生说话。女孩子表现很胆小,似乎害怕着什么,她正是 那天在现场被黄桂明不小心撞了一下的那个女生。 孙校长安慰她:“不要怕,把你所看到的全告诉警察,没事的……” 校长抬头看见徐若风和迟鸣来到,急忙介绍:“你们来了。这位是我们学校化 学系二年级一班的江春霞同学,她有重要情况反映。汪春霞同学,你说说你10月6 日晚上所看到的。” 迟鸣按下小录音机的录音键。 汪春霞怯生生地回答:“10月6 日晚上,学校有舞会,我和我们班上的几个同 学一起去礼堂跳舞。快到10点的时候,我感觉有点累,就先回宿舍了。当我经过实 验楼工地的时候,看见有一个男生慌慌张张地从工地堆着砖墙的地方跑出来,手上 好像还有血迹。我感觉很奇怪,想过去看,但是那边很黑,我一个人很害怕,不敢 过去……今天早上,我听说学校出事了,知道是杜兰死了。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昨晚 的这件事情。” 徐若风问道:“你认识杜兰?” 春霞点头:“杜兰是学校的名人,没有人不认识她的。我很害怕,考虑了很久, 还是决定向李老师反映这个情况,李老师就带我找校长。” 徐若风又问:“那你看清楚了那个人的脸吗?” 汪春霞说:“看清楚了。而且今天早上我在现场还看到他,我看见他跟张老师 还说话呢。” 张育林说:“今天跟我说话的是我们班的班长张磊和陈云风、黄桂明等同学。 我还特地带了其他同学的一些照片来请汪春霞同学辨认。” 张育林把一叠照片递给徐若风,徐若风大概地看了看,又递给汪春霞。汪春霞 接过照片一张一张仔细辨认,毫不犹豫地拿出一张:“就是他!” 徐若风看了看照片,照片上的人正是黄桂明。 徐若风问:“你确定?” 汪春霞肯定地点头:“我看到的就是这个人!肯定是他勒死了杜兰。” 徐若风果断地下令:“立即通知老吴、高捷他们来学校,拘捕黄桂明!” 等干警们赶到黄桂明宿舍的时候,他已经不知去向。同寝室的张磊、田园、陈 云风等人睡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 高捷搜到黄桂明的一双鞋,一眼看出鞋纹和那天在校长门口被发现偷听的人的 脚印吻合。更令人振奋的是在黄桂明的床下角落里搜出一件带血迹的衬衫。 几个学生显然被这些东西吓了一跳。 徐若风再一次问田园:“6 日晚上黄桂明回来的时候,真的是10点吗?‘田园 想了想:”是的。哦不对,那天我睡着了。他回来吵醒我,我是问过他几点,10点 钟这个时间,是他告诉我的,我没有看表……也许,那个时候不是10点,我不知道。 “ 迟鸣和徐若风都认识到这个情况的重要性,现在,黄桂明成为此案重大嫌疑犯, 而且有可能已经潜逃。黄桂明不是本地人,在东华市没有亲戚,那么,他会跑哪去 呢? 迟鸣分析:“他身上没多少钱,很可能是流浪街头,或者在天桥。火车站之类 的地方过夜。我和老吴马上去这些地方去拦查。” 徐若风点头同意。他们正要离开学校,张磊他们又吐露了一个重大秘密:黄桂 明一直暗恋着杜兰。 这是个重要线索,情杀变得有动机。 深夜的火车站虽然比白天冷清,依然还有许多人出人站台。迟鸣和吴建国带着 两名便衣警察目光炯炯地巡视着每一个人。 吴建国有些怀疑了:“这小子会不会已经跑了!” “不会。”迟鸣肯定地说,“他没时间离开东华市,现在那么多人,我们很难 发现他的。再说,他在暗,我们在明,肯定是他先发现我们。” “那我们还转什么呀?马上埋伏。” 迟鸣淡淡一笑:“我就是要他发现我们,黄桂明现在的心理,一定是想搭火车 回家,买票上车的人那么多,我们很难找到他的,但是一旦他发现我们在找他,他 就肯定不敢买票了。” 吴建国疑惑:“那我们怎么抓他?” 迟鸣说:“不敢买票,就只有一条路:扒火车。我敢肯定,他现在就在暗处看 着我们。” 吴建国顿时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撤!” 四个警察一起上了停在一边的警车,警车闪烁着警灯缓缓撤离火车站广场。不 出迟鸣所料,黑暗的角落里,黄桂明紧张地关注着他们,看见他们离开,暗暗地松 了一口气,走出阴影,看着售票窗口犹豫。窗口旁边站着着制服的保安,虽然他知 道那并不是正规警察,但是现在的他犹如惊弓之鸟,穿任何制服的人都让他心存畏 惧。 黄桂明缩着脑袋警惕地混在人群中,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想着怎么混进站 台。 黄桂明的目光落在栏杆的一个缺口上,那个缺口不大,而且现在又被木条封住 了,看来是以前逃票的人混入火车站的“入口”。 黄桂明想冒一次险,但是又有些害怕,要重新扒开那个口子很容易,那些脆弱 的木条看上去是那么不堪一击。可是他知道这样做很有可能引起别人甚至是保安的 注意。 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邋遢的盲流从人群中钻出来,动手扒 开了那个封住的缺口,熟练地钻了进去。黄桂明心中一喜,看看那个保安已经看见 了盲流的行为,可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黄桂明意识到这 是自己混进站台的最好时机,立刻疾步过去,毫不迟疑地跟着钻了进去。 盲流熟练地往里走,黄桂明急忙在后边跟着。 转了一个弯,盲流的身影消失了,黄桂明抢前两步跟上,一转弯儿,等待他的 却是迟鸣和吴建国,两人微笑着看着黄桂明。 黄桂明大惊,回头想跑。刚才那个“盲流”已经在背后拦住了他。顿时,黄桂 明知道了什么叫做绝望。 审讯黄桂明的工作连夜进行。几乎没有多费徐若风、迟鸣一点口舌,面临崩溃 的黄桂明哽咽着说出了那天晚上的事:“其实我6 日晚上并不只是送杜兰到礼堂门 口,我还一直送杜兰回家,在路上,我们聊得很开心。我一直暗恋着杜兰,可是不 敢让她知道。那天晚上的她显得特别可爱,我禁不住表达了我的感情,可是杜兰婉 言拒绝了我,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特别冲动,就想……想强行吻她,她不愿意, 我们就在工地那里纠缠起来。我一不小心把她推倒在地上,她的头碰在砖头上,我 去扶她,却发现她脑袋出血了,她很害怕见血,一下子失去控制地大声叫喊起来, 我吓坏了,转身就跑……” “跑到哪里去了?” “跑到听不见她喊叫的地方。我冷静了一会,镇定下来,就有点担心杜兰,她 一个人在那里,又受了伤,就想回去看看她……” “这中间间隔了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大概15分钟左右吧。我回到她跌倒的地方,她还在那里,可是… …” 黄桂明泣不成声,“她……她已经死了!” 刑警队的会议室,大家看着徐若风。 一个刑警说道:“我认为黄桂明并没有完全交代,他省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就 是他勒死了杜兰。我想他跑了之后,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怕杜兰第二天向老师或校 方反映这件事情,对他以后的前途有影响,于是就起了杀心,回头勒死了杜兰。现 在归案,又编了这套谎言出来,妄图蒙混过关,减轻罪行。” 迟鸣摇头:“我觉得黄桂明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尼龙绳索不是工地上的,工 地上一般用麻绳。那就是说,绳子应该是凶手带来的,除非黄桂明一开始就打算勒 死杜兰。” 徐若风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有人在黄桂明离开的那 15分钟里杀死了杜兰。 迟鸣赞赏地看着徐若风:“我也这么想。” 可是,这个假设的背后,凶手是谁呢? 大家沉默。 迟鸣打了一个哈欠。 徐若风看着都是满面倦容的同事:“天快亮了,忙活了一个晚上,大家先回去 休息吧。” 迟鸣回到家,意外地看见灯亮着,电视荧屏上雪花一片,已经没有节目却仍然 开着。黎妮和衣躺在沙发上,抱着腰枕,睡得很香。迟鸣关掉电视,惊讶地看着熟 睡的黎妮。黎妮感觉到有人在身边,揉着眼睛醒来,看见迟鸣回来,非常高兴: “你回来了。” 迟鸣问:“你怎么在这里?” 黎妮说:“我今天搬来的。小璐没告诉你吗?” 迟鸣心里暗暗骂迟小潞。“那你怎么睡在这里?小摊呢?” “她还没回来,我一个人害怕,所以就开着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迟鸣无奈:“那你进屋睡吧,小心着凉。” 黎妮哼了一声,昏头昏脑地朝迟鸣的卧室走去。迟鸣急忙把住她的肩,把她往 小摊的房间里推:“错了错了,这边。” 迟鸣照顾黎妮躺在床上,给黎妮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地走出,关上门。 迟鸣一出去,黎妮的眼睛立刻有神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回味了一番迟鸣 刚才的举动,才闭上眼睛甜蜜地睡去。 迟鸣却无睡意,点燃了一支烟站在阳台,凝视着对面徐若风卧室里透出的柔和 灯光。 灯光下,徐若风看着那半张盛装的新娘照,感慨万千。她站起来走到窗帘后, 看见对面阳台上黑暗中有一个红红的烟头明明灭灭,知道迟鸣也没睡,在看着自己 这边,心里不禁有些融融的暖意。她拧灭了台灯,隔了一会儿看见对面的烟头灭了, 迟鸣的身影进了房间。她才微微叹息一声,进房间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迟鸣就一个人来到被害者杜兰家。神色憔悴的杜贤武招呼迟鸣。 迟鸣开门见山地说:“杜教授,不要太客气,我们只是想向您和您爱人了解有 关杜兰的情况。” 杜贤武神情黯然:“对不起,我妻子她……从杜兰出事到现在,伤心过度,一 直卧床休息。” 迟鸣理解地点点头,然后问起杜兰平时的生活情况学习情况等。一说到杜兰, 杜教授不禁老泪纵横,说杜兰从小到大没有一点让老俩口儿操过心,学习好,懂事, 谦虚,心地善良,德智体全面发展……惟一的缺点就是胆小,特别怕见血。正说着, 杜兰的母亲颤巍巍地从卧室里出来了。 杜贤武急忙上前扶住:“你怎么出来了?快坐下,血压还没有降下来呢。这是 公安局的迟警官……” 杜母话未出口已经泪留满面:“兰兰这孩子……可怜呀,这么好的孩子……平 时连小蚂蚁都舍不得伤害……为什么死得这么惨啊?!” 迟鸣连忙安慰杜母,说一定会抓住凶手,为杜兰伸张正义。 杜母说:“抓到凶手一定要告诉我,我要亲自问问他,这么一个柔弱善良的女 孩子,他怎么下得了手……下得了手活活砸死她……” 杜妻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杜贤武紧紧地搂着妻子,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迟鸣心生疑虑:“砸死?不,她是被勒死的。” 杜贤武意外:“勒死的?那学校怎么通知我们是被砸死的?” 迟鸣微微一怔,一道灵光如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我明白了!我明白凶手是 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