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急救措施在紧张忙碌中进行着,初步检测的报告出来了,欧阳康接过报告单, 她的手不由哆嗦起来,周文轩的情况可以说是糟透了,所有的数据显示表明,他机 体的各项指标已经降到了临界点,而且病情还在继续恶化,她已感觉出生命正从他 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消逝,像游丝一样微弱。 立即输入血小板。没有考虑的余地了,她决定给他试用S M2。 “马上准备给他注射S M2。”她冲肖文楚吩咐道。肖文楚愣了一下:“妈,新 药还没有经过临床实践呢,万一……” 欧阳康打断她的话:“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已别无选择,如果不这么做, 那文轩很可能永远醒不来了。” “我看可以,从前几天我们最后一次动物试验结果看,S M2已有了足够的把握。” 刘思佳很有把握地说道。 欧阳康看了他一眼,干脆地说道:“好了,做准备吧。” 即使用新药,注射时也只敢用常量的五分之一,因为效果明显的药物对极度虚 弱的机体来说,有时候也是死亡的催化剂。 新药注射完了。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措施都已用上了,欧阳康呆呆地凝视着病 **毫无知觉的周文轩,以及面前显示各种息信的仪器、仪表。突然,她觉得自己竟 是这样的无能,她真的无法再帮他什么了,现在只有靠他自己的机体能力了。想到 这里,她心里一阵难受,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一扭身出了抢救室。 等候在外面的高诚一见她出来,立刻迎上来急切地问道:“欧阳大夫,周市长 他怎么样了?” 欧阳康看看他,没有回答,对旁边的助手尽量平静地吩咐道:“你去开病危通 知书吧。” 高诚惊呆了,一下子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傻了似的怔了半天才醒悟过来。 他冲动地拽住欧阳康的胳膊:“不,这不可能吧,这决不可能呀,昨天他还好好的 呀。” 欧阳康的眼泪下来了,她看着痛苦不堪的高诚,只有沉默了,她想说一些宽慰 他的话,可又觉得根本就没有用。事实确实如此,周文轩危在旦夕。 高诚呆呆地凝视着欧阳康,许久才喃喃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早该劝他来医 院,我早就看出他很疲劳,他是在硬撑着呀!” 说到这里,他已是泪如雨下了:“他是累的呀,像他那样拼命工作,迟早会有 一天累垮的……” 他又一次拽住欧阳康的胳膊,苦苦哀求着:“欧阳大夫,您一定要救救他,救 救他吧。” 说到这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他跟随周文轩工作已经整整五年了,五年来,只有他最清楚周文轩有多忙,有 多累。五年来,他早已把周文轩当成了自己最亲爱的兄长,最敬重的朋友。现在看 见周文轩躺在病**人事不醒,他真是痛彻心肺呀。 欧阳康流着泪拍了拍高诚的胳膊:“高秘书,你不要太难过了,我们会尽力的。 但是,他的情况确实很危险,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 这时助手把开好的病危通知书递了过来,高诚接到手里,他的手哆嗦的很厉害, 他不敢看上面的内容,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 “高秘书,你赶快向市委汇报吧。”欧阳康轻声劝着。 高诚这才如梦初醒地擦擦眼泪,他立刻意识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是得上报市 委了,他忙强打起精神打电话去了。 周文轩瘁然倒地,市委惊呆了,他们一时间难以相信,市长竟在他们毫无准备 的情况下病倒了。 市委书记刘长山接到了高诚的电话,连夜赶了过来。 他一见欧阳康,便焦急地问道:“欧阳大夫,文轩的情况怎么样了?” 欧阳康语气低沉地说道:“刘书记,我们会尽全力的,只是他的情况很危急, 我已经让他们给下达病危通知书了。” “什么?”刘长山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周文轩的病会这么严重,他透过抢救 室的玻璃墙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周文轩,不由鼻子一酸,眼前一阵模糊,他看着欧 阳康,言语恳切地说道:“欧阳大夫,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他救活呀,他 还年轻,……”一阵辛酸涌上心头,刘长山再也说不下去了。 “爸爸,我要爸爸。” 就在这时,随着哭喊声,然然跑来了。 “然然。你怎么来啦?”欧阳康吃惊地问:“谁告诉你的?” “姥姥,我爸爸他怎么啦?”然然扑到她面前呜呜哭喊着,“你告诉我呀,他 到底怎么啦?” 刘长山把然然拉到身边,关切地问道:“你是然然吧。” 然然点点头,哭喊着:“伯伯,我要爸爸,呜……” 她扭过头透过玻璃墙看见了病**毫无知觉的周文轩,立刻跑上前拍打着玻璃墙 哭喊着。 “爸爸,爸爸,你醒一醒,我是然然呀,呜,你听见了没有,我是然然呀。” 听着然然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在场所有人的眼泪都下来了。 肖文楚上前抱住然然呜呜哭着:“然然,你别叫了,爸爸他现在听不见。” “他能听见的,能听见的。”然然挣脱开她,跑到欧阳康面前,从书包里掏出 一个小巧的收录机:“姥姥,爸爸最喜欢听我弹琴,我给他录了带子,你放给他听 吧,他一定能听见的。” 肖文楚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的心几乎被然然的哭喊声撕碎了,她捂着嘴呜呜哭 着夺路而逃了。 欧阳康也已是泪流满面,她接过收录机:“好,然然,我放给爸爸听,他一定 会听见的,一定会醒过来的。” 已经第四天了,周文轩的情况依旧没有什么好转,病床前的各种仪器、仪表上 显示着他身体各部位的状态,现在除了心脏还在微弱的跳动,证明他还活着外,其 它的一切依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欧阳康真怕他就这么睡过去,永远醒不来。 肖文楚守护在床边,她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没有思维的空壳一样,她痴痴地盯 着周文轩,只盼着他快点醒过来。自从周文轩病倒了,她的神情一直处于木然无意 识的状态中。 这时,抢救室的门被推开了,刘思佳探进头,他先小心地看了看欧阳康,接着 朝朝肖文楚招着手,示意她出来。 肖文楚极不情愿地出来了,有些不耐烦地问:“思佳,你干什么呀?”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刘思佳一脸神秘地看看左右,确信无人后,才压低声 音说道。 “什么?”肖文楚有些厌烦地问道,并不感到有多大好奇。 “你知道你妈妈研制S M 第一代是在谁身试验的吗?” “谁呀?”肖文楚心不在焉地问道,她搞不懂刘思佳又在搞什么鬼。 “周文轩。”刘思佳一字一顿地说。 “你怎么知道?”肖文楚吃惊地问,他的话多少触动了她。两天前,妈妈已把 周文轩的病情告诉了她,可她并没有提起周文轩一直是她新药的试用者,这么说, 周文轩就是她前段时间所提的那个试用者了。 “消息绝对可靠,我现在想通了,怪不得当初你妈妈那么坚持让你嫁给他,奥 密就在这里,你妈妈在周文轩身上做她的新药的试验,而周文轩的条件就是要得到 你。他们做了交易,你懂吗,傻瓜。”刘思佳忿忿不平地说着。 肖文楚愣住了,脑子里轰的一下,她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经过最近发生的几 件事,她实在不愿再相信他了。可是他的话提醒了她,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如果这中间没什么秘密,那妈妈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一时间,她觉得母亲在她心里 的形象改变了,不再那么神圣高大、光明磊落了。 “你们干什么呢?”欧阳康出来了严肃地问。 刘思佳忙对肖文楚说了句:“文楚,我先走了。”便匆匆离开了。 欧阳康盯着他的背影:“文楚,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妈,你别问了,我不想说。”肖文楚强压着自己的不满,轻声说。 欧阳康看着她叹了口气:“文楚,文轩还在病**,你就不能多照顾着他点吗? 你们到底有多重要的事儿,非要这会儿说,你们怎么总是只顾自己呀。” 妈妈的责备更引起了肖文楚的强烈反感,她相信了刘思佳的话,是的,一切都 是顺理成章的。 欧阳康看着沉默不语的肖文楚,猜透了她的心思,不由更加生气了:“文楚, 我就不明白,十七年了你怎么就一点没变了,你的心肠怎么就这么硬呢。” “那么您呢,您就那么光明磊落吗?”肖文楚终于忍不住了,她直视着母亲说 道。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欧阳康吃惊地问道,她不明白肖文楚怎么冒 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您一直在文轩身上做新药试验,是吗?” “你!”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当初,你为什么 硬逼着我嫁给他,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交易?”肖文楚依然哆哆逼人地质问着。 听了肖文楚的话,欧阳康气得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文楚,你还有良心吗?文轩他可从来没有向我提过什么呀,他可从来没有在我 跟前说过你的半句不是。作为你的丈夫,他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他现在 还躺在那里生死不明,你这样说他,你还有一点良心吗?” 一阵巨烈的辛酸涌上心头,欧阳康的眼泪不由上来了,她觉得眼前的女儿是那 样的陌生,那样的冷酷。 肖文楚惊呆了,她问:“妈妈,难到这不是真的?” 欧阳康在沙发上坐下来,她抹了一把泪:“没错,他一直是我新药的试用者, 这在一开始他到咱们家,我们就商量好的,可这不带任何条件。我让你嫁给他,是 觉得他有责任心,会体贴人,你和他一起生活是会幸福的。没想到你简直像灌了迷 浑汤一样,偏偏看上那个刘思佳,他有什么好的?今天这事,就是他挑唆的吧,你 们怎么光想着自己。肖文楚,你在我面前说这话,对得起病**的周文轩吗,他现在 至少还是你名义上的丈夫,你对得起他吗?你真不像是我的女儿,我哪有你这样的 女儿!这么多年了,文轩是怎么对你的,我不说你也清楚,可你呢,你是怎么对他 的呢?你以为他不在乎吗?他受到了伤害,他已经遍体鳞伤了,文楚,你怎么这么 自私呀……” 情绪激动的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时间,她对女儿简直是失望透顶了。 肖文楚一下子明白了,一时间,悔恨交加,眼泪不由流了下来:“妈妈,你别 说了,我错了,我太胡涂了,太轻信他了。” 欧阳康长长地“吁”了口气,把眼泪抹去:“什么都不说了,你们离婚吧,我 真后悔,当初为什么非要你嫁给他,如果你不嫁给他,他找一个体贴爱护他的好姑 娘,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呀。” “妈妈,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您,别再说了?我不离了,还不行吗。”肖文 楚泪流满面痛苦不堪地说着。 欧阳康摇摇头看也不看痛苦不堪的肖文楚:“什么都不要说了,离婚吧,你不 配有他这样的丈夫,你不配。你们离婚后,然然必须留给周文轩,你不配做她的母 亲,那个人也不配做她的父亲。” 说完欧阳康站起身毅然离去了。 肖文楚呆愣愣地怔在那里,一时间,她仿佛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