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家才背着一个大大的包,站在长途汽车站的售票队伍里。他买了一张开往 长春的车票。 不一会儿,车来了,王家才坐在最后面,把背包放在旁边空着的位子上。售 票员站在门口大声喊道:长春的啊,去长春的赶快上车啊? 王家才坐的车刚驶出长途汽车站,几个人在前面摆手,车停下了。几个人上 来,前后分别坐着,一个胳膊上刺着文身的人走到后面,坐到了王家才身边,拿 起王家才的背包。王家才伸手去拿自己的包。 “这是我的,你坐,坐。” 刺文身的并没有把包给王家才,而是在包里翻了起来。 “哎,你……” 刺文身的抬起胳膊把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王家才看着那人胳膊上刺的文 身吓得不敢说话了。里面除了鸡蛋卷和一些生活用品,没什么值钱的。刺文身的 把包还给王家才,抱住他的肩膀。 “去哪儿啊?” “去长,长春。” 刺文身的上下瞄着王家才。 “去做生意啊?” 王家才摇着头:“去找人……啊,不是找工作干。” 刺文身的拿出烟来,抽了一只叼在嘴上,然后把烟盒伸到王家才身边。 “抽吗?” 王家才吓得摇摇头。 车开出市区,行驶在公路上的时候,坐在王家才身边刺文身的,和坐在前面 的那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纷纷站起身来。刺文身的朝车前面走去,几个人亮 出刀子说了声:“打劫。”然后就开始洗劫乘客的钱物。司机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默默开着车,售票员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票夹子。乘客们谁也不敢反抗,乖乖 地拿出自己的钱和贵重物品放在他们手中拿着的布袋子里。王家才趁他们不注意, 把身上的钱悄悄藏在了鞋里。然后紧紧地抱着包,低下了头。 几个人洗劫完乘客,刺文身的走到司机跟前。 “在这儿停车。” 汽车在路边停下,车门打开了,几个人纷纷下车。临下车的时候,刺文身的 冲着王家才摆了摆手。 “哥们儿,回见啊。” 车上的乘客都把目光投向了王家才。王家才感到了大伙目光的异样,结结巴 巴地说:“我不认识他们。” 王家才到达长春汽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对这个城市很熟悉,他走到街边,上了一辆小公共。坐了几站地,他下车, 又上了另一辆车。 终于,他走到一家发廊门前,朝里张望着。发廊窗户开着,透过窗户看得到, 发廊外屋没有人。 王家才推门走了进去,有人吗? 这时,从隔着小帘的里屋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 “找谁啊?” “找家慧,家慧在吗?” 一个男声从里面传来:“谁找家慧啊?” 一个身材瘦小的南方人从里面出来,一看王家才,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堆出 笑脸。 “呦,是你啊!大舅哥。” 王家才冷冷的:“陈佑良,我妹妹哪?” “你说家慧啊?她这几天身体不太好,我没让她来。她现在可能在家休息哪。” “那你能把地址给我不?” “行,我写给你啊,这几天家慧不在,我可忙坏了……等我店门关了回去请 你喝酒……给,这是地址,离这儿不远,要不我送你过去?” 王家才看了看那个女孩。 “不用,我自己能找到。” 陈佑良在背后喊着:“大舅哥慢走啊!” 王家才来到一处小院门前,看了看门牌号码,走了进去。在一幢平房门前, 听见里面嬉笑声,家才敲响了门。 王家慧把门打开,看见站在门外的是王家才,原有的笑容收敛了。 王家慧诧异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王家才仔细打量着妹妹。只见她挺着大肚子,头发染成了黄颜色,衣着光鲜, 手上戴着金光闪闪的戒指,脖子上挂着一个手机,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狗,一副悠 然自得的样子。 王家才盯着家慧隆起的肚子,半信半疑地问道:“家慧,这是……” 家慧不耐烦地说:“这是什么啊?你看不出来啊,我怀孕了。” 王家才惊讶的:“怀孕?是他的?” 家慧瞪了王家才一眼:“废话,还能是别人的?” 王家才责备着妹妹:“家慧,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啊,现在这个时候,你……” 家慧骄傲地看着他:“我就要结婚了。” 王家才更加惊诧了:“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 家慧坐下说:“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吗?” 王家才急了:“那你怎么电话里面没告诉我啊?” 家慧不高兴地说:“告诉你干吗?好让你赶紧给老妈通风报信?”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怀孕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他会跟你结 婚吗?” “他答应过的,忙完这阵就办手续。” 王家才还是不放心:“可是他……他靠不住,听哥的话,赶紧想办法。” 家慧冲着王家才不满地说:“哥!你说什么哪?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 的?” 王家才终于沉默了。 家慧在给家才铺上地铺,王家才看着妹妹有些笨的身子,有些心酸地说道: “这个工程做完了,我想回家。” “回吧,你早该回去了,三十好几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在外面混啥啊?” 王家才看着家慧:“那你哪,我就是不放心你。” 家慧笑笑:“你有啥不放心的啊?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王家才还是希望带妹妹回去:“可是我回去,妈要是问起你咋办啊?要不你 还是跟我回去一趟,哪怕回去你再出来哪!” 家慧抚摸着怀里的小狗。听了家才的话,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 “要回去你回去!反正我是不会回到那个穷地方了,我本来就生错了地方, 算命的说我前世本来就是城里的大小姐。” “你真的打算要这个孩子啊?”王家才问妹妹。 家慧眉毛一挑:“我自己的孩子为啥不要啊,佑良说过几天去做个B 超,说 不定是个男孩哪,佑良最盼的就是我能给他生个男孩。等我结婚了,就把妈接来 一起住。” 王家才想了想说:“要是这样,那等我把工地上欠的工钱要回来,也来这儿 找个工作。” “你想来就来呗!” 晚上,陈佑良在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请王家才和妹妹吃饭。在酒桌上, 陈佑良十分热情,言谈举止之间也做出对家慧很关心的样子。不时地给家慧夹菜。 “家慧,这个鱼你要多吃,对我们的孩子大脑有好处,大舅哥,你也吃啊… …来,我们喝酒啊!”陈佑良张罗着。 王家才站起来,端着酒杯,说:“上次的事儿你别往心上去,都是我糊涂, 我喝了这杯酒给你赔个不是。” 陈佑良假装糊涂:“上次什么事儿啊?” 王家才解释着:“就是和你打架的事儿……当时吧,主要怕,我妹妹年纪小, 不懂事儿,也怕你对我妹妹不真心,所以……” 陈佑良问:“现在放心了?” 王家才点点头:“放心了,放心了,你别往心里去啊!” 陈佑良笑笑:“都多久的事儿啦?我早都忘记了,再说,当时你那样做也没 有错误啦,我可以理解的,来,还是我敬你这个大舅哥吧。” 两个人正要碰杯,陈佑良的手机响起来。陈佑良看看手机,起身出去了。王 家才看看陈佑良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当陈佑良再次出去接电话的时候,王家才佯说去上厕所,跟了出去。王家才 看见陈佑良对着电话窃窃私语,陈佑良也发现了他。关上电话走过来。 “几个朋友约我去谈个项目,我说大舅哥来了,天大的事儿我也不能走啊。” 陈佑良说着,抱住王家才的肩膀一起回到饭桌上。 这顿饭,王家才吃得并不愉快。 兄妹二人吃完饭回到家里,家慧说自己累了想睡一会儿。王家才说,你睡吧, 我出去转转。 王家才来到了发廊,轻脚走进去,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嬉笑和娇喘声。 他偷偷撩开门帘一个缝,看见陈佑良正抱着女孩亲女孩的脸。王家才赶紧退了出 去。 站在门口,王家才愤怒地喘着粗气。终于忍不住又走进了发廊。王家才站在 发廊中间咳嗽了一声。陈佑良闻声出来了。 “大舅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王家才说完,朝外走去。 发廊门口,王家才和陈佑良面对面站着。 王家才苦口婆心地劝着陈佑良:“家慧现在是你的人了,你要为她负责,我 想跟你说的就是这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不起你妹子的,她怀了我的孩 子,我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那你为什么还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我女人很多,这点你妹妹是知道的,我只要 给她好吃好穿的,她就很满意了,你不信问问她?” “你……” “你别生气,你妹妹都没有你这么大的醋劲,你何必哪?” “那你会不会和家慧结婚?” 陈佑良点上一跟烟,吐着眼圈望着飘散的烟雾。 “你想让我犯重婚罪啊?”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难怪你妹妹都不喜欢你,大舅哥啊,这个社会就 是这个样子啦?大家和和气气,有人赚钱,有人花钱,谈情说爱,很美好的啦… …可是要是每个女人都要我和她结婚,那还不累死我啊?” 王家才一听,顿时怒火中烧,拳头在下面攥了半天了,陈佑良的话音还没落, 王家才的拳头已经打了过去。 但是,陈佑良似有准备,一把抓住了王家才的手,回手给了王家才一巴掌。 两个男人厮打起来。 身高远远超过陈佑良的王家才竟然被打倒在地。 陈佑良挥舞着拳头。 “有本事你把你妹妹带走,看你妹子跟你走不?” 杨至刚走到摩托车修理铺门口来上班的时候,看见门口地上一片混乱。好几 辆摩托都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大大小小的摩托配件和工具散了一地。长头发老 板坐在一辆破摩托上,看见杨至刚走过来,腾地站了起来。 “这是咋回事儿啊?” “你还问我?都是你干的好事儿。” 杨至刚走到修理铺门口,里面也是凌乱不堪。长头发的表情像是快哭出来了, 不住地摇头。杨至刚默默地收拾着地上散落的工具和零件。 长头发走进屋里,一会儿又出来。拿着几张钞票,递给杨至刚。 “你们走吧,我养不起你们,这是一个月的工钱,我求你赶紧走吧。” 杨至刚没有伸手去接钱,而是依旧默默地收拾着。长头发抬腿一脚踢翻了杨 至刚跟前的摩托。 “你走啊!” 杨至刚停住手里的活儿,转身走了。 谢老大带着栓子从卫生院里出来,栓子刚刚抽完血,他端着左胳膊,用右手 按着针眼。 “疼吗?”谢老大关切地问。 “开始看见那么粗的针要扎到胳膊里有点害怕,可是扎进去不觉得,就疼了 一下。” “走,吃饭去。” “干爹,啥检查啊,要抽那么一管子血啊?” “不是告诉你了吗?查丙肝。你头晕不晕?” “不晕!就是有点饿。” “走,我带你去吃好东西。” 栓子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 谢老大和栓子从一个饭馆里出来,栓子还在回味着刚才的饭菜:“干爹,猪 肝真好吃!” 谢老大从身上摸出十块钱,递给栓子。 “我不要,过些日子修车铺老板就发钱了。” “拿着吧,累了渴了买点水喝。” 栓子接过来。 “你干啥啊?” “我去找张彪,跟他说工钱的事儿。” “那我去干活了。” “去吧,多长个心眼,别让那个炮仗把你涮了……” 说完,朝马路对面走去。 栓子呆呆地站着看着谢老大的背影。 谢老大走到马路中间,被隔离栏杆挡住,谢老大抬腿要翻过去,刚把一条腿 放到护栏上,一个交警走过来,把谢老大叫下来,训斥着他,谢老大不住地点头 哈腰。站在马路边上的栓子笑了。 家慧把门打开看见家才被打的样子,大吃一惊。 “哥,你这么大的人了,又和谁打架了?” “家慧,你听哥哥的,跟哥哥走,那个陈佑良不是个东西,他靠不住的,你 跟我走,我们一起回老家去。” “哥,你说什么啊,你又和佑良打架了?” “妹子,我告诉你,陈佑良还有别的女人,而且还有很多女人,这是他亲口 对我说的。你不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 “你说什么啊?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会娶我的。” “你别傻了,他怎么会娶你,你去问问他,他说他不想犯重婚罪,他怎么会 娶你?你要是不相信,你跟我去发廊找他问个究竟?” 王家才说着拉住家慧的手。家慧一下子把家才的手甩开了,然后哭出声来。 “我知道他是个花心,可是他平时对我挺好的,给我买了很多东西,我也知 道他有老婆,可是他说要和老婆离婚的。” 家慧说着走到里屋拿出一些首饰和衣服让王家才看。 “他给你买东西,是为了欺骗你,他也会给别的女人买的。迟早有一天他玩 腻了你,就会把你甩了。” “他要是甩了我,我就死给他看。” 王家才闻听家慧的话,目瞪口呆了。 家慧生气地从里屋拿出家才的背包,放在了地上。王家才看着妹妹的举动十 分纳闷。 王家才愣了:“家慧,你这是干啥?” 家慧从一个柜子抽屉里拿出五百块钱。 “哥,你走吧,这是五百块钱,你回去吧,我求求你别再给我添乱了,你要 是再呆下去,就把我这辈子的幸福都毁了。” “家慧……” “你啥也别说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还要留在这儿,我就永远不认你这个哥 哥,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王家才默默接过妹妹手里的钱,然后低头拿起自己的包。缓缓朝门外走去。 站在紧闭的门外,王家才想再叩门,但里面传来的是家慧的哭声。 栓子朝摩托修理铺走的路上,迎面碰到杨至刚,高兴地走过去。 “一大早谢老大带你干啥去了?” “没干啥,我干爹带我去医院查病去了。” “查病?没事儿查啥病啊?都查啥了?” “就是抽血,抽了可多了,满满一大管子呢,完了,我干爹说我没事儿,还 挺壮,还带我吃了一盘猪肝喝了一碗羊汤哪!对了,还给我十块钱哪!” 杨至刚望了望谢老大远去的地方。 “这个老鬼打的什么算盘?他干吗去了?” “说是找张彪说工钱的事儿去了。至刚哥,走,咱干活去吧。” 杨至刚苦涩地笑了笑。 不远处,一个老人推着一辆自行车,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连人带车倒在了地 上,车后一包书散落在地上。栓子主动跑了过去。杨至刚也过去了。两个人帮着 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杨至刚用绳子把书捆到一起。 老人连忙说:“谢谢……多亏你们啊,要不你们好事做到底,能不能一会儿 帮我把书搬到楼上,不远,就在前面。” 栓子说:“我们还要干活儿哪!” 老人有点失望。 “那就算了,谢谢你们啊!” 杨至刚忽然说:“走吧,咱的活儿没了。” 栓子愣愣地看着杨至刚。杨至刚说:“老板不让我们干了。” 杨至刚和栓子帮着老人把一大包书搬到楼上,门开了,一个和栓子年龄差不 多的女孩唐巧玲站在门口。女孩一看见两人帮着把书抱进来,拉着老人手说道: “爷爷,你又去书店买书啦?为啥不等我回来一起去啊?”老人催促女孩赶紧招 呼客人。 “快别埋怨了,快帮人家把书拿进屋啊!” 女孩赶紧接过栓子手里的书。 栓子看着女孩,脸有点红。 进屋以后,女孩伸出手来。 “谢谢你们,我叫唐巧玲,这是我爷爷,姓芮,你们和我差不多大吧,也应 该叫爷爷的。” 杨至刚和栓子都把手放在身边,唐巧伶一把拉住栓子的手,握了两下,又抓 住杨至刚的手,老人看出两个人脸上的窘态,赶紧对唐巧玲说道:“巧玲啊,赶 紧做饭,留这两个年轻人吃饭。” “好啊,好啊,正好,刚才李叔叔来电话说要来请教你,大伙一起吃。”唐 巧玲兴奋地说。 “这下你高兴了,人一多你就来精神。” 杨至刚拽了一下栓子,两个人朝门口走去。 “我们不吃,走吧栓子。” 老人赶紧挡住,唐巧玲也有些不舍。 “不行,饭一定要吃,还有,还有……”老人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张钞票。 “这是五十块钱,你们两个拿上,我看得出,你们是外地来松江打工的吧, 这是应得的。” “算了吧,我们只是帮忙。”杨至刚更坚定要走了。 “你们是不是觉得钱多了,没关系,那我请你们再帮我一个忙,我老糊涂了, 光顾着买书了,忘了出去干啥去了?” 唐巧玲说:“爷爷,你是不是忘了取药啊?” 老人点头。 “就是,就是,你们帮我去医院取一趟药,回来咱们吃饭,好不好啊?” 栓子看了看杨至刚,杨至刚点了点头。 老人戴着花镜认真地看着一张报纸,对面坐着刚刚进来的李海平。 “写得不错嘛!怎么?又想回到老本行了。”老人对李海平的文章似乎很有 兴趣,不住地赞叹着。 “我主要是接触了一些民工,也看到了在部分民工身上发生的事情,我觉得, 需要有人关注他们,了解他们。”李海平谦虚地说。 “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也符合当前政府有关重视三农问题的精神。” “我也是前几天请教了葛主编才知道三农是什么意思。” “看到老葛了?” “是啊,葛主编给了我很多提醒,他说……” 这时,外屋传来开门的声音。 唐巧玲在外屋喊道:“爷爷,他们回来了。” 老人说:“正好,我家里来了两个民工朋友,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说着,两人往外屋走。李海平一眼看到了杨至刚和栓子。 “是你俩啊?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们哪,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 “你找我干吗?”杨至刚冷冷地说。 “那天跟你聊完以后,我想了好几天,这是我写的一篇文章,想让你看看。” “我看不懂。” “这上面都是写你们的,报社主编已经答应把文章登载报纸上了,只是还要 拍几张照片。” 杨至刚忽然问道:“你登一篇文章报社给你多少钱?” 李海平语塞了。 杨至刚说完拉了一下栓子。 “栓子,咱们走。” 唐巧玲追了出来,唐巧玲看着杨至刚说:“你们怎么走啊,不是说好留下吃 饭的吗?” 栓子看看杨至刚。 “不了。”杨至刚说着,一个人往楼梯下走。栓子犹豫着,跟了下去。 “你们没事可以来玩,我爷爷人可好了。” 杨至刚和栓子从芮万林家出来。栓子沉默了半天,忽然问杨至刚:“至刚哥, 你说刚才那个女娃好看不。” 杨至刚奇怪地看着栓子:“你说哪?” “我觉得她很好看,有点像我养父母那个村子的一个姐姐,村里的孩子只有 她对我好。” “我觉得不是很好看。”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唱戏的姐姐,她是好看些。那你今天还去看她唱戏吗?” “你想去啊?” “我请你吧,我干爹还给我十块钱哪。” 栓子一边说,一边朝楼上看了看。 老人还在和李海平谈论着关于采访民工的问题。 “你这个想法挺好的,不过,我觉得,你要真正写他们光有同情心和一腔热 情不行,你得和他们做朋友,那样才能真正了解他们的苦衷和困境。” “怎么和他们做朋友啊,我请他喝酒,还把他带到家里睡觉,可是他见了我 还是那样,好像我图他什么一样。” “你不觉得你是在图他什么,可是因为他和你之间有距离,所以人家不愿意 接近你,就像刚才那个小伙子问你,你一篇文章报社给你多少钱,你就答不出来, 让人家感觉你就是靠人家发财的。”李海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海平忽然拔腿就往外走,芮万林在后面喊道:“哎!你干吗去?不吃饭了?” “不吃了。”李海平说着,急急忙忙下了楼。 杨至刚和栓子正走着,李海平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咋回事儿啊?跟个影子似的老跟我干啥啊?不就是喝了你一顿酒吗?要 不我把钱给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杨至刚从身上掏出老人给的五十块钱,扔给了李海平,扭头走了。 栓子看了看李海平,跟着杨至刚走了。 ----------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