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辆破旧的小型货车停在荒野中,阴森黑暗的围墙外面。 车门打开,一群工人被人恶声吆喝着赶下车,打开铁栅栏门,几条凶悍的狼 狗冲着人群“汪汪”狂叫,王家才有些恐慌地走在人群中。 家才等人被带进 了一间破烂的草屋里,屋里也是破烂不堪,地上的乱草席上躺着几个满脸病态, 疲惫不堪的人,一个个目光呆滞。 一个工头模样的人声色俱厉地让王家才他们把行李打开,身份证交出来。民 工们迟疑地打开行李,几个打手一样的人开始在他们的行李里面乱翻。工头把每 个人的身份证收齐后。工头吩咐说:“收拾一下马上开始干活了,这儿的规矩是, 每天工作十二小时,早上四点起床。不许偷懒。”说完,然后带着打手出去了。 工头走后不久,王家才蹲到一个年纪大点的人身边说:“这儿不像他们说的 那么好啊,不是说好了晚上一来先管一顿饭吗?怎么就让咱们干活啊?” 这时,黑暗中有人叹了口气说:“想得好,我们干了一天的活儿,只管一顿 饭。中午到现在还没吃哪。” 王家才惊讶地说:“一天只吃一顿饭?那哪儿有力气干活啊,这不是骗人吗? 不行,我得找他们说理去。” 王家才推开草屋的门,刚要出去,看见门口站了两个人,每人手里牵着一条 狼狗。 一个打手问他:“干吗?” 王家才壮着胆子问:“不是答应管一顿晚饭吗?我们都一天没吃饭了。” “吃什么啊吃?还没干活就想吃饭?” 狼狗冲着王家才吐着舌头。王家才胆怯地说:“我解手不行啊?” “解手就在屋里,屋里有尿桶!” “我解大手。” “你他妈的找死啊!”打手说着,踹了王家才一脚。 几十个民工已经不再像一个团体一样,有的在冲凉,有的在洗碗,大部分像 鱼干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席子上。 李海平挨个走到每个民工面前,表情诚恳,焦急。 “你们咋能答应他们干活哪?这不是等于缴枪了,妥协了吗?等于默认了你 们之间达成了协议了?那咱这官司还咋打啊?” 一个民工说:“找不到谢老大官司本来就没法打。” 另一个民工说:“是啊,谁知道谢老大现在在哪儿,说不定被人家收买了, 吃香喝辣哪?我们到头来拿不到工钱,在这儿等死啊?” 李海平无奈地冲着高光摊开手。 “你听听,你听听,他们自己缴械投降了……你说,咱们还怎么帮啊?” 高光安慰说:“别着急……” “你们说找不到谢老大,你们去找了吗?你们在工地上干活,咋能找到谢老 大啊?” 大伙一片沉默,谁也不说话。 栓子站在李海平身边,不知道说啥好。 周双喜端着一碗水走过来。 “你们咋不说话啊?我这嗓子都冒烟了。”李海平焦急地看着大家。 高光拍了拍李海平的肩膀说:“大伙再考虑考虑,如果想通过法律为大家争 取到权益,这第一步就是要找到谢老大,而且我可以大胆地说,妥协和气馁是争 取不到好结果的。” “走吧,你和他们说这些没用,走吧!”李海平说着,径自朝工棚外面走, 栓子追了上去:“李叔!” 李海平站住了,摸了摸栓子的头,说:“没事儿,李叔没事儿……” 忽然,工棚门口摩托声大作,摩托车车灯的光柱朝着工棚里直射。瞬间,杨 至刚骑着摩托停在了院子中间。谢老大从后面下来了。 栓子大叫了一声:“干爹!” 坐在院子里的工人听到喊声都站了起来。 谢老大端着一大碗面呼噜呼噜地吃着,李海平和高光、杨至刚等一群民工都 围在一旁。 陆长有躺在一边掀开背心在搓泥。谢老大喝了一口汤,把碗递给周双喜。 “烟,谁有烟,给我一根。”谢老大话音未落,几十根烟都伸向了他。 谢老大接过一根,放在嘴上,九斤赶紧给点着。 “你们都看着我干啥?” 杨至刚问:“合同哪?” “合同?就那一张烂纸片差点要了我的命,张彪这个憋孙,把我关到一个小 房子里,把我脱了个精光,就是为了要这张纸片。” 李海平问:“合同被他们搜去了?” “哼,我有那么傻?让他们搜去我谢老大白活了五十多年了,你们知道不? 张彪拿了一万块钱想买这张合同,我眼睛都没眨一下,一万块钱想买我?” 陆长有说:“一万块钱你怕是都给张彪跪下了。” 谢老大嚷道:“你放屁,太小看我谢老大了……最后他们在我身上没搜到, 他们就……” 谢老大突然声音哽咽起来。然后撩起自己的衣服。大伙都凑近去看,陆长有 也伸着头看着。谢老大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陆长有说:“现在知道这帮人的心有多黑了吧?” 李海平说:“这帮人简直太狠毒了……” “严格地说,他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拘禁罪,可以去法院告他们。”高 光说。 “我就是要告他们,告张彪,还有那个马新平,我告他们拘禁我,虐待我, 我一个大男人,被他们脱得一丝不挂……” “你还是先把合同拿出来交给高律师,看看咱们大伙怎么告他们。”杨至刚 说。 李海平问:“对啊?你把合同放哪儿了?” 谢老大喊了一声:“都闪开。” 大伙都闪开了。 谢老大爬到铺的二层,把手伸到房顶的檩子上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铝饭 盒来。谢老大从铺上一下来,大伙都围了过来。 谢老大拂了拂上面的灰,把饭盒打开,拿出一张折好的纸来。 老杜和新平正在家里的客厅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哎呀,扬子这笔钱可救了咱们的命了。” “杜哥,这笔款你打算咋分配啊?” “当然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了,先把欠小马庄的那笔材料款付了。”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 “说。” “前几天我省城的一个同学来电话,说他们正在组织全省的企业家捐款在咱 们市辖属的西部山区建十所希望小学,我想咱们是不是也拿出点钱来……” “拿多少?” “建一所小学大概三十万,我的想法是,现在报纸上每天都在披露咱们拖欠 民工工钱的事儿,虽然现在官司打不起来,但给咱们公司造成了挺不好的影响, 我知道这都是那个李海平干的,可是咱对他一点办法没有,这样下去,会对咱们 以后楼盘的销售有很大的负面影响,再说,还有两个月你就可以公开露面了,这 是一个机会啊!”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和李海平唱一出对台戏,这个主意好,你就去办 吧!” 这时,女人端着烧好的鱼上来了。 女人:“新平,赶快吃,这是我专门做的西湖醋鱼,你哥最爱吃了。” “早都听哥说了嫂子的西湖醋鱼做得好……”新平正说着,他的电话响了。 老杜看了一眼女人,女人放下菜悄然出去了。新平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儿,脸色 顿时变了。 新平放下电话说:“杜哥,谢老大跑了……是董飞放跑的。” 老杜重重地把酒杯放到桌子上。 女人手里端着盘子,站在书房门口听着外面的说话,酒杯撞击桌面的声音, 把女人吓得抖了一下。 “董飞现在人哪?” “张彪他们已经去找了,问你怎么处置?” “这还用问我吗?吃里扒外的东西。” “杜哥,还有个情况,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和李海平去公司的你知道还 有谁吗?” “谁?” “在碧水园搓背的老陆,李海平说,老陆是那帮民工推举出来的代表,你猜 老陆怎么说,他说我不是老板,他好像知道点什么?” “难怪我和扬子去碧水园,齐老板说他不干了,说他脑子好像出了毛病了… …你的意思,他知道我是谁?”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得想办法堵住他的嘴。” “这事儿,你看着办吧……我说老陆前阵子怎么那么别扭哪?前一段他还来 这个小区闹过一回事儿,被小区的人打了,先不说他,这谢老大一回去,肯定这 场官司是躲不过了……” 女人从厨房里出来走过来:“还要不要我再给你们炒个菜啊?” 老杜把面前的碗一推,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炒啥啊?不吃了,走, 新平,跟我到屋里来。”老杜推开椅子朝书房走去。 留下女人呆呆地站在客厅里。 书房里,老杜对新平说:“谢老大一出来,肯定把扣押他的事儿全说出来, 这下本来是缓兵之计,现在倒成了一场阴谋了,要是让那个李海平拿这事儿在报 上渲染,咱在松江成啥了?在这生意圈里,我杜建中成啥人了?” “那咋办啊?”新平问。 “咋办……” 老杜点燃一根烟说:“现在只有给钱才能解决问题,你明天回公司看一下合 同,大概得付多少工钱?然后把那笔给小马庄的材料款先压一压。” “我估计起码得小一百万。” “一百万也不算个大数,给吧,给了省心了。明天星期几啊?” “星期五。” “你明天去工地给工人们交待一下,周一给他们发了算了,赶紧把这伙人打 发走,别再让我糟心了。” “那赞助希望小学的事儿。” “办,不差那三十万……但是我跟你说啊,对那几个闹事儿闹得凶的,得想 办法摁一下,尤其是李海平,不然后面那批民工把他们当样子,也闹起来,那咱 们这钱才算白花了。” “我去安排张彪办。” 老杜往沙发后面一靠,长叹一口气: “这种事儿,你就不要过问了,还是我 来吧,记着,你现在是法人,一切不合法的事情,都不要经过你的手,江湖上这 一套我杜建中早都不玩了,现在看来,有时候还得用啊……” 这时,女人推门进来。老杜愠怒:“你咋不敲门就进来了?” 女人吃惊地看着老杜:“吃药的时间到了。” “行了,行了,晚一会儿死不了人。”老杜说。 女人脸色尴尬地关上门出去了。 “杜哥,你今天怎么跟嫂子这样啊?” 老杜没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 高光把谢老大拿出来的合同草草看了一遍,大伙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李海平焦急地问:“咋样啊?” 高光沉吟片刻,看了看大伙急切的目光。 “单从这个合同看,缺乏起诉的理由,依我看,这个合同是一个具有一定法 律知识的人精心策划好的,他们充分利用了大伙迫切要争取到这个工作的心理, 在措词和约定上都使用了很含混的词句……” “既然这样,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们找到谢老大哪?”李海平问。 “我觉得他们是在争取时间。” 谢老大有些着急:“那你的意思,咱们这个官司就没法打了?” “也不能这样说,这个合同是一个严重违反合同法的不规范合同,现在我们 如果坚持要打,就要主动依据合同法请求劳动部门,废除这个不合理的合同,把 拖欠民工工钱作为起诉的主体,然后建议法院参照劳动部门的相关政策,作为立 案依据。” 高光的一席话,令大伙包括李海平都听得很茫然。 谢老大问:“说半天,这官司到底咋打呀?” “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我需要时间。” 陆长有说:“忙来忙去,还是一张废纸,要我说,打什么官司,我们直接去 市政府门前静坐,不行我们还可以去省城,去北京。” 李海平说:“老陆,你别在那儿瞎起哄,咱们这不是有律师吗?一切都要按 法律程序办事,高律师,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请求劳动部门解除这个不合理的合同,以事实为依据,争取先由劳动部门 出面协调。” 李海平问:“那你的意思,现在这个官司还不能打?” “如果靠这个合同起诉建筑公司,那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败诉。” “败诉?那咱忙活啥哪?说了半天都是不打粮食的话。”谢老大的话,让工 棚里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外面大秧歌的锣鼓声越来越响亮。 这时,薛五和一群民工从外面进来了。薛五走到铺前一看,没有薛六。 他问周双喜:“周师傅,看见六子了吗?” 周双喜说:“大伙一直在这儿,没看见他进来啊!” 薛五爬到自己的铺上,打开木箱,拿出小本子,开始在上面写着什么。 李海平看看天色已晚招呼大家说:“大伙都歇着吧,我和高律师再商量一下, 到时候拿出个东西让大家看看。” 李海平和高光往外走,杨至刚、栓子和九斤他们送出去。 几十个民工也纷纷往外走。 王家慧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空旷的废墟,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在晃动,好像 是朝这边走来。 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家慧听了听,赶紧爬到床上,抱着肩膀。敲门声 还在继续。 “家才,家慧,我,我是薛六。” 家慧一听薛六的声音,从床上下来,跑到外屋,站在门口。 “是你吗薛六?” “我,我是薛六。” 家慧打开门让薛六进来,家慧告诉薛六找不到家才了。 薛六问道:“你哥不是,在,在夜总会上,上班吗?” “今天来了个女娃说,我哥昨天晚上就被开除了。” “那,那他会去哪儿啊?没事儿,别害怕,我,我陪你等着他,他,他回来 我再走。” “你说,我哥不会出啥事儿吧?” “不,不会的。” 二人说了一会儿,家慧觉得有些困了,就进到里面休息。薛六坐在家慧的门 外,眼睛有些发困。这时,家慧从帘子里面走出来。 “我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别着急,他也许又回夜总会上班了哪?这儿的夜,夜总会可多了,你是不 是困了?” 家慧点点头。 “那你把里屋的门插上,我在外面等着你哥,等他回来,我再走!” 家慧眼睛里充满感激地看着薛六,足足看了一分钟,看得薛六不好意思地低 下头去。 家慧进屋了,接着,传来一声插门声。不一会儿,门又开了。 家慧探出头说:“我不插门了。”说完,关上了门。 几十个民工睡在四面通风的那座还没盖好的楼上。杨至刚和栓子双脚悬空地 坐在窗口沿上,窗外是满天的星斗和无尽的空旷。 “至刚哥,那天要是找不到我干爹,你是不是就走了?” “嗯。” “那你去哪儿啊?” 杨至刚看着远处说:“你还记得咱们去过的草原吗?” “记得啊?还是咱们和李叔一起去的哪?我挺喜欢那儿的,你是不是也喜欢 啊?” “喜欢,那儿的人豪气,那儿的空气好,人出气都舒畅,还有……” “还有啥?” “我觉得我妈就在那儿。”杨至刚说。 “你看见了?” “没有,我觉得我妈应该在那儿。” “怎么觉得?”栓子问。 “心里。还有,我做梦梦见我在草原上见到我妈了。” “我也梦见过草原,那你说,我家是不是也是草原上的啊?” “可能吧。”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草原吧?” “你舍得谢老大吗?” “有点舍不得,可是,我迟早要离开的,如果这次我干爹拿到了工钱,我也 想走,我不想成他的拖累,我要像你一样,自己去闯。” 杨至刚动情地摸了摸栓子的脸,忽然惊叫起来:“呀!栓子,你长胡子了?” “谁说的?” “真的,你自己摸摸。” 栓子自己摸了摸,下巴上果真有硬硬的胡子茬 生了出来,不禁嘿嘿笑起来。 杨至刚问:“栓子,有一天如果你真的走了,你想干什么?” “我……像巧玲姐一样。”栓子从身上拿出那枚校徽来,认真地别在胸前。 砖场。 黑漆漆的破草房里,王家才睡在铺着草席的地上,忽然,草房的门开了,射 进一道手电灯光。 一个打手走进来,用脚踢了踢王家才:“起来了,起来了。” 王家才睁开眼睛,嘴里喃喃地说:“才几点啊?” 此刻,草房的地上只剩下王家才一个人了。 他的话音未落,身上就挨了一脚,强烈的手电光照在了王家才脸上。王家才 打着哈欠从地上站起来,打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打手揪着王家才的耳朵从草房 里出来,正巧遇到一个黑胖子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对面的屋子里出来。 黑胖子看看他们问:“怎么回事?” 打手说:“黑哥,这小子睡懒觉!” 黑哥打量着王家才:“刚来的?” 王家才不吱声,打手抬腿踢倒了他。 “黑哥,这小子是昨天刚来的,第一天就睡懒觉,怎么处置?” “刚来不懂规矩,就别为难他了,小小的提醒一下就行了,先让他干活去吧, 中午饭就省了吧。”黑胖子命令道。 李海平推开《松江日报》社总编室的门进来,看见葛主编和芮万林正在讨论 着什么,葛主编手里拿着厚厚的一部稿子。 葛主编看见李海平忙问:“来,来,海平,好几天没见你了,听你昨天电话 里的口气,好像有点泄气了?” 李海平恭敬地对芮万林点点头说:“芮老也在啊?” 芮万林开门见山地说:“咋?听说碰到点挫折?” 李海平叹了一口气:“唉,和这些民工谈事儿,真费劲,他们根本不管过程, 只要结果。葛主编,你急着找我有事儿啊?” “是啊。有两件事儿找你,第一,这几天你的关于民工生存状态调查的稿子 可能要压一压。” “为啥?现在读者很关心这个系列报道啊。” “你先别着急啊,听我给你解释,是这样,过几天市里要召开市人大会,咱 们市的报纸要及时报道市人大会的情况,及时向市民通报人大会议的精神,按照 惯例,报纸要连续开辟专版,所以你的稿子往后放一放。还有,这是咱们的老主 编芮老在这次会议上的提案报告,芮老亲自送来的,想让你看看,帮他提点意见。” “我能提啥意见啊?” 芮万林指着稿件说:“哎,这个提案报告你最有发言权了,你看看题目……” 葛主编在一旁忙把厚厚的一份报告递给李海平。 “关于规范企业用工制度,依法保护农民工权益的提案……这是芮老写的啊?” 李海平看着稿件问。 芮万林点点头:“是啊,和你的选题不谋而合吧?” “芮老,您是老新闻人了,理论水平和思想水平比我高到哪儿去了,我怎么 和您比啊?”李海平诚惶诚恐地说。 芮万林拍拍李海平:“你别谦虚了,我在提案中涉及的很多事实,都来自于 你的民工系列。” “这么说,民工问题会在这次人大会上让所有的代表们讨论了?” “不光是讨论,可能还要制定地方法规,规范农民工的用工市场哪!” “太好了,我昨天和高律师还在发愁哪,谢老大找到了,可是高律师一看合 同,觉得合同上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要是真上法庭,肯定要输。” “工人们情绪咋样啊?” “高律师没把话说得那么肯定,但是民工们情绪上还是受了些影响,我这就 马上就去高律师那儿,和他商量怎样给民工先吃个定心丸哪!” “有了你手上这份提案报告,不就有了定心丸了吗?” “那我走了。”李海平急急地站起来。 葛主编冲他笑笑说:“别急啊,第二件事儿还没说哪?” “啥事儿?”李海平又坐下了。 “好事儿,自从你的民工系列在报纸上刊登以后,引起社会关注,报纸销量 直线上升,经过报社领导研究,决定给你发五千块钱奖金。” “五千块?”李海平瞪大了眼睛。 “怎么?嫌少还是嫌多啊?”葛主编开玩笑地问。 “不多不少,刚刚好。”李海平说。 “什么刚刚好?” “买电脑啊!”李海平高兴地说。 李海平离开报社,拿着提案急急忙忙地去找高光。高光看完芮万林的提案, 兴奋不已。 “太好了,如果这个提案能够在这次人大会上通过,那么对我们这次百名民 工联名诉讼就太有帮助了。” 李海平无奈地说:“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我昨天在网上泡了一晚上,查阅了不少全国各地类似的案件,普遍存在一 个合同规范的问题,不过,已经有很多地方制定了地方法规,对国有企业和民营 企业在用工和劳动保护方面设置了很多制约的方法,另外,国家劳动保障部也对 地方下发了有关文件,我觉得,这些都可以作为我们诉讼的依据和理由。” “你的意思是这个官司还有的打?” “对,至少给审判机关提供了可参照的法律文本。我今天就开始起草正式的 起诉书,到时候拿给这些民工,征求一下他们意见,如果他们同意,不是有二百 多民工吗?每个人都在上面签名,这将是全国最大一起民工维权案。” 高光 神情严肃地说。 ---------- 中文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