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诚的希望 阿精看见,陈精的眼眸内,充满真诚的希望。 阿精用手掩住口,因为,她快要哭出来。 小时候的她,何曾如此快乐过?无时无刻活在饥饿之中,何曾有鱼有肉有白米 饭? 此刻,得到了一个补偿,阿精忍不住,流泪披面。太感动了,就算这一切是假。 她回头一望,也就看见门框,X站在门框之后。 阿精再把视线落在陈宅一家,她伸手,爱怜地轻抚陈精的脸,然后依依不舍地 转身,跨步走回门框之后。 掩住脸,她呜咽。 X上前拥抱她,门框上的拉门,便被关掉了。 X说:“你看,这样是不是幸福?” 阿精不住的点头。对,这样就是幸福。 X说:“幸福不是长生不老,不是大鱼大肉,不是权倾朝野。幸福是,每一个 微小的生活愿望达成。当你想吃时有得吃,想被爱时有人来爱你。” 阿精问:“这幸福该往哪里找?” X说:“有一天,我会带你前往。”他再说:“现在,我就给小时候的陈精永 远的幸福,好不好?” 阿精点头:“多谢你。” 她不清楚幸福的陈精在哪个空间吃得饱饱,全家不用挨饿,二姐不用被带出省 城然后活活被打死;而她,亦不用偷走出去抹屎抹尿与人睡觉为求吃得温饱。…… 但不紧要,是回忆又好,现实又好,只要陈精有幸福,满足了,她便开心。 做人之时,有得吃就是幸福。但今天呢?陈精望着地板,在X的怀中迷惘起来。 X问:“今晚过得好不好?” “好。”她顺服地回答。 X再问:“还有没有什么想做?” 她说:“我想睡觉。” 于是X拖着她的手,带她穿越走廊,然后到达一间阔大洁白的睡房。那里什么 也没有,只有一张雪白的大床,阿精看见那床,便被催眠般走了过去,怀着万分渴 望地倒在床上,不消数秒,便睡着了。 X看见她的睡相,他断定了,她是其中一个最渴望安息的人。 为着怜爱,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容,随着他的手指一扫,顷刻,带动了一条湿润 的痕迹,那是她的眼泪,从熟睡中沁透出来。 “可怜的孩子。”X细细地说了句。 之后的日子,阿精与X相见得极频密,只要当阿精有需要时,她致电召唤,X 便火速来到,“比起任何电召服务更妥当。”是她对他的形容。 肩并肩,阿精与X到过世界上任何一处她想到的地方,心情对之时,两人便相 对居住数个月,吃喝玩乐,恬静快乐。 他们很亲密了,她会抱着他来睡,把口水流在他的肩膊上,睡得太野之时,她 一伸脚,他便被她踢下床。 有一次,阿精问他:“为什么我没有爱上你?” X也问:“对啊,为什么呢?” 阿精自己回答:“因为我当你是我的兄弟父母。” X说:“兄弟父母吗?很好哇。” “喂!”阿精叫他:“你是不是gay 的?” X瞪大眼,向后一退:“哗!干吗你思想这么狭窄?” 阿精说:“你也对我无欲望。”然后她细细声地加多一句:“你与老板,是同 一种人。” X做了个怪表情,他说:“才不,我与你老板是差天共地的人,所为其主各异。” 阿精好奇:“我与老板的工作性质很明显,可以列一张清单出来。但你呢?你 的实际工作究竟是什么?” “我来给迷失的灵魂带来幸福。”X告诉她。 “多久跟进一个case?”阿精问。 “有时候数年跟一个,又可能是数十年一个,慢工出细货。”X说。 阿精盘算着:“那么,你的上头年中要派多少个你这种人出出入入?” X却说:“照我所知又不是很多啊!做我这种职位的,只有寥寥数名。” “什么?”阿精奇怪起来:“你们的幸福很稀罕啊,没多少人受惠。” “对。”X望着她:“很特别的人才有资格被跟进。” 阿精问:“你对上那个case是什么人?” X说:“是名世界领袖。” “哪一个?” “把人类关进毒气室的那个。” “他呀!”阿精张大嘴:“你专负责罪大恶极的人的灵魂吗?” X说:“他们影响力大,如果可以令他们向善,成效可以很高。” “那是失败的case吧!”阿精想了想。 X点头,然后说:“所以我对你要志在必得。” “我也是大魔头?” “不比其它穷凶极恶的人罪名轻。” 阿精皱起眉,“我很坏吧……我与人类作不道德交易,置他们于死地,收购他 们的灵魂。” “都还有救。”X说。 “你会不会救我老板?”她忽然想起。 X摇点:“没收到指示。”他说下去:“你的老板与我们这边没感应,很难帮 忙。但你不同,你去一趟以色列之后便神魂颠倒。” 阿精问:“以色列那次你都知?” X说:“他也可说是为我铺路。” 阿精惊奇:“专程派他来的吗?” X否认:“我才不会派一个叛徒来!只是,世事很微妙。我也不会完全了解所 走的每一步。” 阿精问:“救了我之后,我往哪里去?” “幸福嘛!”X说:“由认识你的第一晚,我们一直没离题!” 阿精把眼睛向上仰望,她说:“你给了我许多幸福的感觉,有甜美的,有软绵 绵的,有昏昏欲睡的……只是,我还是决定不了,我的幸福是什么。” 她伸手往半空抓来抓去,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X这样告诉她:“一天,你清楚你的幸福在哪里,就告诉我吧,我把它送到你 面前。” 她望进X的眼睛内,他的眼眸内尽是深深的善与美,从来,她也没有看过比这 更美丽的眼睛。 代表了信赖、完美、保护的一双眼睛。 忽然,看着看着,她就叹了口气。但愿,老板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如果他的 眼睛内有这些信息,她便不用四围走。却就是,走来走去,还是惦记着,这么一个 人,从来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睛看过她。 唉。看吧,年年月月过去了,还不是心中只着意他? 她再望了望X,忍不住转身走到另一边,X说什么要给她幸福?都不是那回事。 再软绵绵的陶醉,再受保护地存活,也及不上,一个拥有某个人深情一望的渴 望般强大。 心愿未了。逃走出来,但心仍在某个大闸之内。与X走过半个地球后,人世间 的岁月过了多少?两年?三年?她没计算过。现在这一站是智利,X与她在印加王 朝的遗址中闲荡,阿精一身粗布,头戴一顶皮帽,满脸风沙,他们住在一间小屋内, 设备简陋,但阿精依样一日十餐大鱼大肉,X在黄沙地上研究破落古王朝的遗痕, 阿精则费尽思绪考虑每一天的菜单。 终于,她按捺不住了,她向X要求:“我们住到城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