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小家伙常常是夜里睡着 小家伙常常是夜里睡着时烧起的,醒了反而没事。灯芯哄着男人睡着,坐在 菜油灯下等。果然它起了,雄纠纠的。男人在梦里抽搐着,一定是梦着了甚么。 能梦着甚么呢,这么大个活人坐边上,他都不知咋下手,梦里怎就亢奋得要死? 这时候她必须唤醒他,不让他在梦里游荡。她摇他,撕他,甚至打他,他便一个 坐身惊起,揉揉眼,像从很远的地方回来。再看他下面,奇了,刚刚还火一样烧 着的棍,转眼就软沓了。灯芯长长舒口气,总算少流了一次。 可是,更多的时候,灯芯也会睡着,睡得比他还死。那是白日里劳心的缘故, 能不劳心么?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下河院,恰若一棵百年枯树,里面长满了窟窿, 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顷刻间倒下去。除了男人命旺,这又是灯芯必须费心的事。 她一睡着,一切便会照旧,男人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惊叫,发出要死的声音, 那家伙便如一头亢奋的驴子,喷出一嘴的白沬。灯芯终于相信,男人正是在这一 次次的喷射中虚空的,更别说他还有其它的毛病。 中医爹在来时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他把包好的药装了一袋子,说这就是你男 人的命呀,想办法让他吃下去,兴许一天天会好起来。顽固的公公却至死不相信 儿子会得怪病,他坚信是儿子小时的某个夜里让鬼魂缠了身,那是个泼鬼,十六 岁就辱死在娘家爹身子下,却找了命旺替她还债。所以他坚信只能请道士和和尚 来做法场,尽早将辱死鬼赶走。对于中医爹的苦药,他是决不允许喂进儿子嘴的。 不只如此,要是不小心叫他闻见中药味,这下河院,怕是又要闹腾上一场地 震。 想到这儿,灯芯不由得叹出气来。在她和奶妈仁顺嫂的百般小心下,药是吃 了不少,男人的东西也一天天听话起来,可男人还是神志不清。尤其是吮奶的习 惯,怎么打也改不了。她只能让奶妈仁顺嫂夜夜伴他,等他吮足了沉沉地睡去, 奶妈才能叹着长气走出西厢房。 这苦汁是爹教她的一个偏方,说实在不行,就让他喝,汁里加上后山带来的 当参,兴许能让他身子实起来。 她的苦心怎能全跟奶妈说?奶妈仁顺嫂是啥人,来时爹跟她讲个一清二楚。 虽说她用了些心计,也软硬兼施地给她套了笼头,表面上奶妈仁顺嫂是服帖了, 可到现在,灯芯还不敢断定她能不能跟自个一条心。丑话虽是端面子上了,能不 能吓住她又是另会事。爹跟她说过,在这院里,甭看六根是管家,可真能让公公 鬼迷心窍的,却是眼前这个女人。想到这,灯芯忍不住抬起眼,静静端详了奶妈 片刻,这确是个妖媚的女人,要是再年轻几岁,保不准灯芯都要拜下风。 让灯芯疑惑的是,近端日子,奶妈仁顺嫂也神经兮兮的,天天嚷着要做法场。 做法场是管家六根的主意,打南山回来,管家六根突然提出要做法场,还说越快 越好,和尚他都请好了,就等东家庄地点头。灯芯起初装没听见,她还不十分清 楚管家六根的用心,也就不好采取什么对策,不过,她断定管家六根是冲她来的。 灯芯先是不动声色地等公公,她倒要看看,对管家六根的话,公公是不是句句都 当宝贝。平静了没几天,灯芯刚想松口气,忽然就听丫头葱儿说,东家爷爷答应 了管家,要做法场哩。灯芯当下就跑进上房,也不管公公脸色,突然就开了口, 爹,这法场不能做。公公没理他,照旧低头看着帐簿。灯芯又唤了一声爹,这次 她的口气重了,要是爹答应做法场,就先休了媳妇! 这话一出,东家庄地不得不抬头看看儿媳了,说实话,做不做法场东家庄地 到现在也没个定主意,他是烦六根天天跟他嚷,好像这法场不做儿子立马就会闭 气,实在烦不过了就顺口应了一句。没想儿媳突然拿休这个字来要挟,东家庄地 本来是可以显摆出公公的威风狠狠教训一顿她的,一看媳妇儿脸色,主意突然就 变了。 不做? 不做! 你能冲好? 冲不好我替他先死! 良久,东家庄地叹口气,手一摆,打发了灯芯。法场的事却因此搁了下来, 再也没人敢提起。谁知,安稳了不到两个月,奶妈仁顺嫂却跳了出来,代管家六 根说起了话,整天嘴里念叨的,不是道场就是法场。这就叫灯芯摸不准了,是奶 妈仁顺嫂真心替男人命旺急,还是? 碗终于挤满,奶妈仁顺嫂再次提起和尚的事,说,管家六根这次请的是青山 寺的法理智老和尚,拍了胸脯说能捉掉。捉掉?这院里上上下下,到现在还是一 个心认定,男人命旺是让泼鬼缠了身,不捉掉泼鬼,男人命旺就缓不过来。灯芯 嘴上没说甚,心里却恨道,泼鬼,还不知是哪个泼鬼缠了命旺呢?这么想时,恨 恨剜了奶妈仁顺嫂一眼,奶妈仁顺嫂大约觉出了这一眼的毒辣,低住头,不言声 了。灯芯也不想把她弄得太难堪,苦了脸,半晌,沉吟道,你们回屋去吧,剩下 的事我自个来。 奶妈跟丫头葱儿一前一后出去了,屋子里哗地静下来,豆大的油灯下,少奶 奶灯芯看上去一片凄然,她既不想听奶妈仁顺嫂提甚么和尚,更不想让她知道这 苦汁做甚么用,奶妈仁顺嫂再三问时,她只说自己想擦洗身子。 这是她必须瞒着的秘密,再也不能跟奶妈仁顺嫂掏啥心窝子了,她如此情切 地想说服自个,到底为了甚么?想了一会,灯芯摇摇头,心思又回到命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