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谁说春梦了无痕 第三十一节 血腥情人(一) 第一次见到莫莉是在西安东大街上的Kulala里。她在舞池中和我跳舞的时候, 就像是个堕落的天使,美丽,灿烂,放纵,野性。没有翅膀。 女孩喝的烂醉如泥。我带她回到了我的房间。 给她细心地脱掉黑色的蕾丝内衣。看到她的皮肤像透明的水,清澈柔媚得令人 心动。 我并非性无能。但也绝不会对和一个没有知觉不知来历的女人做爱。 这是对我自己的尊重。 第二天清晨才知道她的名字。 莫莉。 她的身上有种淡淡的清甜味道,不是某种香水带来的掩饰。 是一种体香。茉莉的味道。 早上醒来的时候,莫莉还没有睡醒。 去洗手间刮脸。然后用温热的湿毛巾用力地擦拭着发酸的眼眶。在地板上睡可 以体会到一种压抑感,仿佛黑色的天花板离自己的距离反而缩短了。 喂!有没有水?一个冰冷柔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她眼圈发黑,眼神却是有如春天般一样温暖。小巧的嘴唇不屑的噘着,增添了 几分乖巧与嚣张。上半身穿着我的G-star黑色棉恤,下半身裹着条薄薄的白色被子, 像是一个和情人逃婚而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左耳朵上银色的小饰物在清晨的阳光下 闪烁着醉人的光华,刺的我眸子有点痛。 有的。在饮水机里面,自己倒好了,不必客气。 她瞟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走出去。一瞬间的事情,我虽然没有看清楚,但知 道绝不会是因为收留自己而表达她感激的心情。那是一种很多感情交织在一起的眼 神,好像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有几道不同的陌生的目光注视着我。让我心里恐慌起 来,很乱的感觉。 当我收拾好房间的时候,她正躺在沙发上面抽着从我口袋里面翻出来的Middleseven. 双眼斜斜地望着我,两只没有穿袜子的光洁细腻的脚搭在扶手上晃来晃去。房间里 满是白色的烟雾。 你烟抽的太多了。我这样说是否有做作的嫌疑自己也不知道。 我想早点得肺癌。 那你也许永远都得不了。这个世界不是事事都可以天遂人愿的。有些东西,你 越是想得到它,它却离你越远。 就像……爱情?她突然坐了起来。把烟头狠狠地用纤白的手指掐灭。红色长发 遮住了她的右眼,左眼略带疑惑的打量我,仿佛要在我的身体上找到心满意足的答 案。 你有过爱情吗?她问我。一副认真的样子。 有过,但消失了;像空气一样,无影无踪。 不再找别人?可以忍受孤独吗? 什么都可以习惯的。一个男人在事业没有成功的时候千万不要被纠缠不清的爱 情所困绕。这是一个事业有成美丽温柔的女人告诉我的。 谁?你女朋友还是老师? 我妈妈。 名字很好听。人如其名。我坐在温莎牛排店里爬有常春藤的窗户旁的座位上深 深地喝了一大口凉啤酒后对正在吃冰激凌的莫莉说。我喜欢茉莉的清香,你身上有 这种味道。 我知道。从我一生下来就有。我妈妈说我会早死,因为天妒红颜。但我不知道 我是不是这种能让天妒忌的女人。很可笑的话,但能让人记住。莫莉用手指缠着自 己的头发玩,像个邻家乖巧的小妹妹。 你当然是,但不会早死,这只是种传说而已。 你怎么知道?你能控制一切吗?你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 我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做,你不要…… 我又没有说什么,何必这样紧张?就算你做了,又能怎么样?我不会拒绝的。 她笑了笑。别误会,不要以为我人尽可夫,我只是不想拒绝你这样阳光般健康的男 人。 我看着她的眸子,月影般幽蓝的光在里面淡淡浮现,雾一样的瞳孔。熟悉的香 味飘散在经过的每个角落,包括黑暗的地域。 谢谢你这样感觉我,我不应该多心。喝掉了杯中剩余的啤酒,我的心情也舒畅 了不少。 我看到的是真实,我只看真实。莫莉无不伤感地说。 但是真实总是让人绝望,让人伤心。她又补上了一句。所以我一直都不快乐。 熊天平的音乐在餐厅中汩汩流淌,寂寞的声音无处不在,令人愉快的感觉。我 早已经是习惯寂寞的人,莫莉也如此。我们安静地喝着蒸汽咖啡,互相猜测着彼此 的来历,不说多余的话。窗外的梧桐树有班驳多姿的阴影,透过映出人影的玻璃, 支离破碎地洒在女孩忧郁的脸上、身体上,宛如一张巨大的蛛网。她成了猎物,被 某种不可以触摸到的物质俘虏。我想挽救她,没有原因的挽救。仿佛是在让自己脱 离地心引力完全的放纵生命。为她,也为自己。 但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或者是我不知道她需要什么。 晚上我们一起去了家新开的酒吧,酒吧的名字叫做血腥情人。这是个温馨的地 方。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写满了舒畅,并不是药物的作用。产生一种亲切的感觉 犹如回到了家。莫莉像游弋的鱼一样穿梭其中。坐在吧椅上,我微笑地望着她。看 她在“恐怖海峡”的电子音乐衬托下有节奏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鬓间有细细的汗 珠渗出,周围花团锦簇般的灯光闪烁不停。我要了加冰的威士忌。没有睬理和我搭 讪的妖艳女人。 小时侯从来没有想过会喝酒,觉得那是一种恶劣羞耻的行为。看大人们喝醉后 摇摇晃晃,大声吆喝的情景,心里对那种乱性的液体产生了恐惧感,似乎喝下去的 是一滴滴阴郁苍凉却又被压抑的灵魂。它们在体内开始叫嚣,开始重生,让喝下去 的人按照它们的想法去做一切事情。我觉得可悲。我不想受任何人的控制,包括我 自己。 长大以后,有了第一次喝醉的眩晕,有了第一次带着酒精的呕吐,有了第一次 意乱情迷的错觉。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中,除了酒没有任何东西或人能给你 带来完全放松的心情。我有理由,看着黑色影子的人群放声大笑,择日而醉。酒和 着血液一起流淌在皮肤下,我怀疑这是种病态的欢乐。风吹过的时候,会觉得自己 在午夜的暗色空中随着意志漫无目的飞行。 有一种香水,叫做午夜飞行。 用这种香水的女人,通常都是麻醉生命的人。 生命在一次次麻醉中获得复苏,离别的快感,静静地绽放在阴暗的空间。 万劫不复的美丽。宛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