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我抽掉了那支大麻
严浩有固定的小姐来源。当年他的另一个小弟——绰号“小伟哥”的那个杨伟,
如今已是上海滩著名的“鸡头”新秀。职业化的说法是“小姐领班”,国际标准称
呼是“皮条客”,而我们都叫他“老鸨”。
此人历经多年,长相没有丝毫起色,反而变得有些娘娘腔起来,染黄了头发,
带着耳坠,穿衣风格十分骚包。最重要的是他怀揣一个让色狼们垂涎向往的黑皮小
本本,里面有 近百位小姐的电话号码和自我简介,譬如是愿意出台还是仅仅三陪,
报价如何等等,部分还附有近照,堪称标准化管理,弄个ISO 认证都没问题。
最让人钦佩的是他的敬业精神。据他自称为了要对大家的身心健康负责,所有
经他手发出去的小姐他都会先亲自试一把。“有艾滋也应当我先翘,不能害了客人。”
这是他的职业宣言兼口头禅。
所以他果真翘了。不是艾滋,是淋病。所谓革命战士轻伤不下火线,此人胡乱
吃了些抗生素和消炎药便又顽强地奔赴安检岗位,最终导致重复感染,上厕所尿个
尿要滴滴嗒嗒好几分钟外加鬼哭狼嚎,走路腿都并不拢更别提跑,不得不乖乖进了
医院。如今命根子是治好了,但是生育能力也彻底丧失了。
“这辈子的避孕套钱都省下来了。”小伟哥坐在严浩公司的沙发上花了近一个
小时绘声绘色地向我介绍完自己的英模事迹,以这样富有理想主义色彩的一句话慨
然作结。我已经听得脖子都酸了,总算松了一口气。扫视周围的人,发现个个都表
情平静毫无反应,由此猜测出这房间里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是第一次听他做报告。
那天严浩过去在黑道上的一票老朋友成功地帮公司追回来一笔为数不少的欠款,
所以严浩召来小伟哥让他准备一些小姐以供庆功之用。当天晚上严浩在仙霞路上一
家日本人开的小型KTV 包了场子,酒色声香,淫声浪语,场面混乱至极。
我和那些黑道人物没什么话可说,对小姐也敬而远之,所以一个人坐在角落独
自抽烟喝酒。几瓶洋酒被众人消灭之后,有人开始吸毒。毒品竟然也是小伟哥提供
的,而他自己就是资深道友。旁边一个喝得面红耳赤的家伙卷了支大麻递给我,我
摆手拒绝,他自己叼上,点着,猛吸了一大口,突然一扭头恶作剧地喷在我脸上,
熏得我胃里一阵翻腾。
我强忍怒火,跑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呕了半天。用冷水洗脸的时候手机响了,我
迷迷糊糊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接通,却什么也听不到,估计是信号太差。我掐掉
电话后才发现已经有四个未接电话,全是阿米打来的。
我踉踉跄跄地一路扶着墙壁摸索到大门外,被夏夜的晚风一激,总算恢复了一
些意识。我在停车位边上找了一辆车靠着蹲下,拨电话给阿米。电话通了,那边不
说话,只听到隐约的呼吸声。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生气了。”
“为什么?”
“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不接,我担心死了,刚才好不容易通了,你竟然还掐
我电话。”
“嗯,地球的信号不太好,什么都听不见。现在我在火星给你打呢。”
阿米哼了一声,说:“老实交待,是不是背着我在和别的女人乱搞呢?”
“是,被一个中队轮奸了,连鼻子和手指她们都不放过,现在全肿了。”
“别开这种玩笑,我不爱听。”
阿米的语气听起来确实不是适合开玩笑的样子。我只好老实赔不是:“好了好
了,别生气了,我和严浩一起在陪他的客户呢,刚才里面太吵,没听到手机响,所
以现在出来给你打电话了。”
“……”
“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别还不说话呀。”
“如果你敢和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乱搞,我就再也不让你碰我。”
阿米说得很认真。但是根据我的经验,此人必定已经没事了。于是我又开始嘻
嘻哈哈地开玩笑:“好好好,不碰你,咱们以后对着手淫。”
“你——”
“不说了不说了——到底什么事?”我笑着问。
“你不是想让我见见你的那个好朋友吗?明天可以吗?”
“可以啊。你不是特别忙吗?怎么明天会有空了呢?”
“呼,忙得快抽筋了,毕竟性命要紧,就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了。还有就是—
—”
“是什么?”
“我想你了……”
“想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下面都湿了?”
“你坏啊!”
“我也想你了。明天在家等我电话吧,一起吃顿饭,和严浩见个面,然后我们
大战三百回合。”
“三百回合?你行吗你?”阿米笑了。
“你等着求饶吧!”
打完电话,我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裤裆里已经有了反应,只好又蹲了一
会等它老实下去。回到场子里,我在光迷影乱中顺手从茶几上摸了一支不知谁丢在
那里的没过滤嘴的香烟,点上吸了两口后感觉味道不太对,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
和烟丝掺着重新用烟纸卷起来的大麻。
手制的大麻烟卷和普通烟卷的外观差别其实蛮大的。我之所以会看错,现在回
想起来,似乎只有一个可能的原因——我喝多了。
我确实喝多了。我抽掉了那支大麻,并且特别想念阿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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