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夜风流 何夫人的双脚已经离开了铜床。何夫人的身体悠悠荡荡。连喜喜清醒过来,什 么都来不及想,就拉开窗户冲了进去,跳上床一把抱住了何夫人。连喜喜与何夫人 一道重重地摔在了床上。黑衣黑裤一脸煤灰的连喜喜面无表情。嘴唇青紫呼吸困难 的何夫人也面无表情。后来何夫人美丽的眸子一下就滞住了,她张开嘴发出了一声 凄厉的尖叫,连喜喜吓得周身一抖,滚落到床下。 何夫人的喉咙里先是咝咝啦啦呜噜呜噜,然后才含混不清地说:“你是谁?你 究意想干什么?你杀掉了一个还不够么?你为什么不让我死?我要死!”“我杀了 谁?真是笑话,我谁也没杀!”连喜喜蓦地坠入了云里雾里。何夫人说:“反正你 今晚是别想走出这间屋的,我宁可死,也要抓住你。”连喜喜说:“究竟是怎么回 事?如果你非要死,我倒想听听明白。” 何夫人的眼神儿飘忽不定孤苦无助。面对一个陌生人,或者说一个杀人越货的 强盗,她能说什么呢?前些时候,李霁云挪用了宝丰洋行50万元的款子,这事儿 不知怎么让上海总行知道了。总行下令对天津宝丰洋行查账,特派代表万国才前来。 李霁云得悉之后,惶惶不可终日,整天六神无主。几天之后,李霁云借口到北京筹 款,带着一名会计和保镖溜了。临行之前,李霁云求何夫人无论如何要哄好上海来 的万国才,使用任何手段他都不会计较。这不是施美人计吗?何夫人不同意,但经 不住李霁云几次三番地软磨硬泡,她还是屈从了。但何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她刚把 万国才引进了公馆,就出了人命,万国才被那瓶威士忌毒死了。她茫然无措,不知 怎样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才想到了引颈自尽,一死了之。 连喜喜见何夫人不语,便走到床边,试探地碰了碰她嫩白的手,然后紧紧地握 住。何夫人并没有拒绝。连喜喜的心底涌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连喜喜想,既 然何夫人已经将他当成了刺客或者强盗,那么自己索性就真的当一把刺客或者强盗, 又怎么样呢?洋毛子们强占了中国那么多的地盘,哪个不是强盗,可中国人还要对 人家感恩戴德呢!更何况,46年了,连喜喜在女人面前活得就如一个大猩猩,丑 陋而又可笑。今晚,当然就是今晚,我连喜喜就是要彻底地灭一灭你这个女人的威 风,让你知道世界上除了有钱的男人还有另外的一种男人。 连喜喜松开了何夫人的手,从茶几上找到了多半瓶酒,那是一瓶法国产的威士 忌。何夫人说:“你不能喝!”连喜喜说:“我为什么不能喝?里面有毒药么?” 何夫人抬手打掉了连喜喜手中的酒瓶儿。酒瓶儿里褐色的液体咕嘟咕嘟地涌出来, 洒了一地。连喜喜有些愠怒,抬手就给了何夫人一大巴掌,然后扑上去一把撕开了 何夫人的睡衣,用沾满了煤灰的脏手在她的雪肤上胡乱地摸着。何夫人闭上了眼睛, 等待着即将降临的灾难和羞辱。然而连喜喜却只是站着,抓耳挠腮地手足无措,一 脸的茫然。何夫人默默无语。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真是太怪了,男人干这事儿应 该像吃奶吃饭一样,天生就会的,难道这还用人教么?自打连喜喜拎起了那个酒瓶 子,何夫人就已经确认,这个不速之客看来与今晚所发生的一切真的毫无瓜葛。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这个人怎么会跑到了公馆而且进了自己的房间呢?何夫人 很老练地用一只手握紧了连喜喜。连喜喜就像一只赖皮狗似地哼叽着,俯首贴耳, 由何夫人引领着,进入了一个湿润而又温暖的冥处。急风骤雨过后,连喜喜几乎瘫 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