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姜还是老的辣 母亲阿钱正镜前打扮,见碧桃脸色十分难看,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儿。她已听碧 桃说了昨晚万先生睡在了女儿的房间,但不知此万先生竟是连喜喜冒充的。问清缘 由,阿钱便笑了:“他又不是你男人,你吃得哪门子醋?我告诉你吧,十个男人有 九个半是贱骨头,遇见稍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如你们读书人看到了好书,都想得 几本,当然借来的就更好了,何况银宝还是个黄花闺女?不过聪明的女人要学会装 糊涂,要把男人当成自己的玩物才对。狗肉是上不了席的,你是堂堂的何夫人,也 是把他万先生引进李公馆的吴三桂,他要在天津站稳脚,总不能靠个丫头吧!” “您倒是想得开。这事儿一个巴掌不响,我早看出来了,银宝这丫头心着呢! 这回她攀上了万先生,哪里还肯再当丫头,您就等着瞧吧,她非一天到晚跟咱说长 论短不可!”何碧桃一脸的忧愤。何碧桃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银宝10岁被阿钱 从汉口买来,一直没离开过阿钱半步,是一个看似不起眼而实际上又十分有主意的 女孩子,尤其对自己的未来,更是时时处处地留意。她打定了主意,就是豁出去死 上一万次,也要由丫头变成主子。这辈子做不了主子,下辈子也要当上主子。主子 主子,已经成为银宝生活中惟一的追求和目标。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李霁云几 次想把银宝也收了房,都让何碧桃和阿钱以种种理由给挡住了。现在连喜喜刚来, 就让她给粘住了。她若得了势,娘儿俩的日子可就真的不太好过了。 “嗨,我就说你这孩子爱钻牛角尖吧!这是迟早的事儿,留人留不了心,这种 事儿只要女人乐意,万里长城都挡不住。依我看,假如万先生真有那意思,咱还不 如大方点儿,让银宝搬到楼上我旁边的大屋来,你跟庄管事说说,再寻个丫头,不 就得了。银宝就是再不讲情义,还能骑到咱的脖子上拉屎不成?退一步讲,万先生 一回上海,银宝不就跟着走了,也省得将来让李霁云收了房,跟咱娘儿俩摆谱。” 阿钱到底比何碧桃多吃了十几年的盐,说出话来左右都占着理儿。何碧桃渐渐地冷 静下来,觉得母亲说得也对。吃这份闲醋干嘛?便起身下楼回到自己的卧房,听了 听里面的动静,咳嗽了两声,才推门进去。连喜喜和银宝还在说着话。见何碧桃进 来,两人便全都默不作声了。 何碧桃已经换了一张脸孔,满面春风地踱到床边对银宝说:“还没亲热够啊! 银宝妹子,一会儿叫吴妈把你的东西搬到楼上我妈旁边的大屋去吧,那屋里的家具 都是现成的。以后咱就以姐妹相称,一起对付他!”说完便紧盯着连喜喜,咯咯地 笑。银宝原以为何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虽想着有万先生给她撑腰,可心里还是七 上八下,紧张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连喜喜也担心何碧桃会跟他翻脸,毕竟自己做 昨太出格了。不过连喜喜早就啥都不在乎了,何碧桃若真敢对他不仁,那他索性也 就不义,让也今天走不出这间屋子。没想到的是,何碧桃竟这么大度,搞得连喜喜 倒觉得自己心眼儿太小,一时竟哑了口。 瞅着银宝弄在自己床单上的血迹,碧桃打心眼儿里别扭。但她还是来到一楼的 小客厅,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让阔列涅夫美容馆马上人来给连喜喜理发修面;让 元隆绸布店,送来连喜喜穿的内衣及做洋装的上等料子,银宝没有旗衫,须便给她 也做几件,让她领个人情。最后一个电话,何碧桃打给了公馆的庄管事,请他赶紧 物色一个能干的丫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