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赤党蒲年旺 袁三谋没有猜错,蒲年旺果然是赤党的一员。他是济南人氏,早在山东时就已 加入赤党。这次到天津,他与其他赤党分子密谋刺杀褚玉璞,因拒捕而逃入英租界。 袁三谋说,蒲年旺被拘捕时,就已受了重伤,今天凌晨已被军法处在南市上权 仙戏院广场执行了枪决。如今尸首仍挂在戏院附近的电线杆子上示众。同时被处决 的还有昨晚以及前些时候捕获的二十多名赤党分子。 连喜喜的眼前浮现出蒲年旺温和而又谦恭的微笑,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生命彩 虹般地一闪就消逝了。不管他是什么党,连喜喜还是感到了来自内心的痛楚。连喜 喜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蒲忠极。 连喜喜找到蒲忠极时,蒲忠极好像从来也没有吸过烟。他似乎也是一宿没睡, 脸色晦暗,目光呆滞,仿佛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连喜喜拽了把椅子坐下来,跟他要 了一支烟点燃,陪着蒲忠极一块儿抽。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有烟雾在晨光中弥漫着 缭绕着。最后蒲忠极掐灭了烟头儿,很平静地对连喜喜说:“万老爷,年旺他人已 经没了!” 连喜喜抬起头,一脸的不解。他搞不懂蒲忠极是通过什么渠道这样快就得知了 噩耗。蒲忠极声音沙哑地说:“年旺那个济南来的朋友郭永年天不亮就来过了。他 说他是来天津开会的。他说他们开会时被围住了。他说年旺是为了救他才把便衣引 走的。他说年旺今天早上就让褚玉璞的人给打死了。我昨晚跟你说过,我确实不知 道年旺这几年在济南都做了些什么。但我认定他是一个好孩子,他不会给我丢脸的。 政治上的事我不太懂,但我相信年旺,不论他做什么,既然做了,就有他该做 的道理,就如您要为令堂大人雪耻一样。我只是想,年旺还那么年轻,就扔下了我 们,还有媳妇和孩子,他走得实在是太早了,哪怕是我替他去死呢!“ 连喜喜又点燃了一支烟,很真诚地说:“年旺是条汉子!说句心里话,我挺佩 服他的。在中国,像年旺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有些话,我们以后再说,现在我 想问你,家里人是否已经知道年旺出事了?” 蒲忠极难过地说:“我谁也没敢告诉,他的爷爷奶奶岁数太大了,哪里经受得 住。还有月旺和日旺那两个愣小子,他们要是知道年旺被杀了,还不到处找人拼命 去?先这么瞒着吧,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他们如果问起,我就说年旺回济南或者回 德州了。另外,年旺被杀的原因你也清楚,我想留在万邸会给您招惹麻烦的,我们 还是走吧,干脆闯关东去!”连喜喜说:“我已经反复想过了,你们还是先在这儿 住着。这里是租界,相对要安全一些,只是你要嘱咐好月旺和日旺,尽量少出去。 以后你们最好是隐姓埋名,也不要跟老家联系。“ 沉默良久,连喜喜又说:“年旺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办?不能就那么暴尸街头啊!” 蒲忠极左右为难地说:“还能怎么办呢?咱若是去认领,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我刚才倒是想过夜里去把年旺抢回来,可听说那周围藏着许多便衣军警,硬抢恐怕 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古人不是说,青山处处埋忠骨,只要有人能记住年旺,不管埋 在哪儿,他这辈子活得也算值了!” 连喜喜说:“我看这样吧,一会儿咱们兄弟俩先去南市转转。年旺走了,我们 看还是要看他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