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兰子开窍 唐红云到小红门的时候,兰子正站在一棵树下。她的目光有些慌乱,不知是进 是退。但她的精神已好多了。 昨天从坟地回来,兰子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常常独自默默地流泪。文妈问她怎 么了,她抱住文妈,哇哇地大哭起来,哽咽着说:“我今天就搬回原来的老屋去, 我享不了这个福!”文妈将兰子劝回了屋,紧紧地搂着她:“有啥心事你就跟干妈 说,别在心里憋着,不然会生病的。” 兰子抽抽搭搭地将连喜喜向她求婚以及她对连喜喜的种种怀疑还有那张相片的 事儿都对文妈如实地讲了。文妈一听就乐了,她说:“傻孩子啊,以前的苦日子你 还没过够吗?起五更爬半夜走东街串西街的,还尽受人欺负。是你喜伯把你从火坑 里拉出来了。假如你妈妈还活着,也会愿意让你嫁给喜伯的。你喜伯不像别的有钱 人,他对你更是真心实意。我把实话都告诉你吧,他的身边围着许多女人,哪个不 是猴急的想嫁给你喜伯,可他跟谁也不吐这个口儿。能和你提这个事儿,那他就是 真的想娶你,也只有你才能配他呀!你喜伯把正牌儿的位置留给你,你可千万不能 冒傻气啊!兰子,我一直都在瞒着你,你喜伯在日租界还有一处大洋楼呢!就是皇 上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他就是怕你说他摆阔,才专为你买了这个院子。你看这 院子已经不错了吧,那边可比这里好上一万倍呢!我和你干爹都是从那边调过来的, 你喜伯现在真的是一心扑在你身上了。自打住进这个宅子,一天也没去过那边儿, 你可不能耍小性儿,让他不好受……” 文妈的一席话,简直把兰子给说懵了。文妈又说:“你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宝丰 洋行买办万国才吗?他就是你喜伯啊!我今天跟你说的太多了,本来万老爷不让我 跟你透一个字的。可我既已是你的干妈,就不能看着你犯傻,宁可我们老两口儿丢 了差使,也得把话说透。你再前后左右想一想,千万别犯倔,啊!” 兰子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想了一个下午,也没理出个头绪。但有一点她想通了, 假如喜伯真的是宝丰洋行的万国才,那他还算有点儿良心,没有忘记自己也曾是个 穷人。晚上,连喜喜没有回来,也没来电话。兰子虽然心中恨着连喜喜,但也开始 不安起来,怕他因为情绪不好有个什么闪失。 现在唐红云找上门来了,兰子把她领进了上房。唐红云自打看了兰子第一眼, 就不再怨恨连喜喜了。这样清纯美丽的女孩儿,别说男人喜欢,女人也疼呢!唐红 云又细看着屋里的陈设,除了几盆名贵的兰花,墙上挂的也多是历代名家的兰画兰 诗,真如入了芝兰之室了。在这座鄙俗肮脏的城市里,能有兰子这么一个沉静不争、 心如止水的人,实在是很难得。兰子问喜伯现在何处?唐红云唉了一声:“他为你 喝得大醉不醒,饭不吃脸不洗,还在床上躺着呢!” 兰子的泪珠儿一滴接一滴地顺着粉腮滚落下来。兰子很想问一问唐红云,您仅 仅是喜伯的秘书吗?还有那个何碧桃与喜伯是什么关系?喜伯有这么多出众的女人, 还要我做什么?唐红云仿佛看透了兰子的心思,便条理分明地给兰子讲了很多大道 理,无非是文妈那一套。兰子对唐红云的口若悬河虽然多少有些反感,但总体上认 为这个人还是挺随和的,就留她一起吃了午饭。 唐红云走后,兰子对文妈说:“我答应照顾喜伯,也是看他前些年受的苦实在 太多了。再说两个人能不能成为夫妻,那得看缘分,佛家不是常说,‘百年修得同 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吗?我就听命运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