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周妈和吴妈 周妈死了。 今天一大早,东浮桥警察分局的两个警探就来到了李公馆,非要面见何碧桃。 来人说话倒是很客气,但表情却是严肃的。他们说,天亮之后,有人在海河里 发现了一具女尸,此人穿蓝大褂,大概四十岁左右。经查访,死者昨晚住在悦安旅 社。 旅社柜台上的伙计被叫到河边辨认尸首,认定死者是李公馆昨夜派人送到旅社 的,登记用的名字为姜周氏。警探遂来到悦安旅社,打开了姜周氏寄存的蓝布包袱, 里面除了换洗衣裳,只有一封托人写的家信,另有一个40元的存款折子和现钞5 6元8角及一些铜子儿。信已被警探拆看,主要内容是让她男人来取包袱,并嘱咐 男人用存下的钱买几亩好地,穷就穷点儿,以后万万不可让孩子到有钱人的公馆做 事…… 何碧桃向连喜喜说起这些的时候,仍是满脸的愤愤:“你说周妈怎么会这么小 心眼呢?不要你了,你就去死,都这样,世界上一天得死多少人?你这么有骨气, 当初何必做那些叫人啐的勾当?”连喜喜嚼着面包,看着何碧桃那张姣好的脸,不 再说话了。已经出了人命,她竟还能这样沉得住气,她的心难道就不是肉长的吗? 难道她真的就这么冷酷吗?他有些心寒,但还是按照何碧桃的嘱咐给袁三谋打 了电话,告诉他不要让他的手下再到公馆来了,自杀就是自杀,还有什么可问的? 连喜喜吃完了早点,侯珠珠也带着侯志韶过来了。几人小叙了一下,何碧桃便在侯 志韶及保镖和巡捕的簇拥下挤进了雪铁龙,在大风中驶出了公馆。她是送侯志韶去 宝顺房地产公司上任的,侯志韶已同意出任经理。 送走了何碧桃,连喜喜刚一转身,却见乔小雨在身后立着,好像要说什么。连 喜喜问她是不是有事儿?乔小雨脸红红的,扭了扭身子,用手摆弄着胸前的辫子说 :“万老爷,您能不能替我大姨求求情,要不,她会怪我过河拆桥的。要是万老爷 肯让她回来,您让我怎么伺候您都成。”连喜喜笑了:“你小小年纪,懂的东西还 真不少,什么叫怎么伺候都成?”乔小雨的脸更红了,不再说话,只用脚尖儿搓着 地板。连喜喜说:“吴妈再回公馆肯定是不可能了,我看不如这样,干脆让她也去 宝顺房地产公司,那里挣的不比公馆少,每晚还能回家。你现在就去告诉她,免得 她也想不开。噢,我让公馆的车送你去,你再顺便去趟瑞记杂货铺,通知你哥哥明 天就到房地产公司上班。瑞记的东家要是刁难,你就把我的名片给东家看,他一准 儿不敢再说什么了,你看这样行不行?”乔小雨说:“怎么会不行呢?谢谢您了, 万老爷!” 吴妈哪儿知道乔小雨给她求情,正在跟丈夫老邹哭天抹泪呢。说起万先生,吴 妈说他可是个好人,昨还给了50元钱。老邹是公馆杂役。什么万先生呀?他不就 是洋行庶务股派来送煤的那个码头工人吗!这家伙怎么换上洋装,摇身一变就成了 上海总行的特派代表了呢?吴妈说,你别是看走眼了吧?老邹说肯定不会的,他下 车时,离我只有几尺远,他脸上有好多麻子,这还会有错吗?运煤的那几天,他跟 我讨过水喝,还拉了一会儿家常呢!吴妈摇着头说,会不会万先生早就到了,先来 了个微服私访?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正说着,乔小雨推门进来了,急切地把喜讯告诉了吴妈。吴妈张大了嘴巴。 老邹也张大了嘴巴。他们根本就不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