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做客黄家 乔茂林前脚刚走,连喜喜就给黄鹂家拨了个电话。黄鹂拿过听筒,听出是万先 生的声音,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连喜喜说要见见她的父亲黄桐江,并问黄鹂欢迎不欢迎自己到她家里吃饭?黄 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当然欢迎,只是没有任何准备,家里什么好吃的也 没有。连喜喜说:“不要紧,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就爱吃家常便饭。如果可 以,我这就过去,你在路边儿等我。” 连喜喜急着找黄桐江,是想尽快把一切都办妥了,免得夜长梦多。他对乔小雨 说,一会儿何夫人她们看房子回来,就说我今晚有饭局,别等我了。黄鹂的家在小 白楼附近,前面是南货铺子,后面是个很小的院子,有三间平房。一间是老两口儿 住,一间是黄鹂住,黄鹂的弟弟黄鹄则住在堂屋。黄鹂放下电话,看着乱糟糟的家, 急得直跺脚,可也没空儿收拾了。她跟妈妈商量了一下,一个去小白楼白俄开的食 品店买些肠子、烤鹅、洋酒之类,一个到英国菜市场买鱼买肉买蔬菜。正巧弟弟黄 鹄放学回来,黄鹂便让他赶紧收拾一下屋子,然后到路边儿候着万先生。黄鹄听说 万先生要来,也有些慌神儿。他知道万先生不仅是他们家的大恩人,也是他的大恩 人。没有万先生,他就进不了天津公学。天津公学今年才建校,只招了四十几个学 生,都是买办子弟,高级职员家庭出身的也只有几个。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能进这种 学校,无异于鸡毛上天。黄鹄好歹把房间归置了一遍,便高一脚低一脚地向外跑。 连喜喜在车里看见一个小伙子站在路边,装束像个学生,便下车笑着问:“你 是黄鹄,对吧?”黄鹄点点头:“您是万伯伯?快请家里坐吧!”两人说着话进了 家门,不一刻黄鹂母女也回来了。黄母说了几句客气话,马上去厨房煎炒烹炸,黄 鹂一会儿去帮她妈,一会儿进屋照顾连喜喜。黄鹄跟连喜喜聊着学业,见连喜喜很 平易,就说他毕业后想去留洋,只怕是没有经费。连喜喜虽没有多少文化,但他很 喜欢有文化的学生,便说:“留洋好啊!年轻人嘛,就是要有抱负。至于费用,你 不必担心,我可以全包下,但你回来要为我做事,我正想自己办一家大买卖呢,做 进出口贸易,缺的就是人才啊!” 菜陆续地上来了,黄母满脸笑意地让黄鹂和黄鹄陪着连喜喜喝酒,几个人围着 桌子,喜气洋洋地吃喝起来。连喜喜问她们为什么不买楼房,卖掉的那批货不是有 十几万元的进账吗?买座楼花不了多少钱啊?黄鹂说:“我那天跟您讲过,我爸爸 说了,钱都是您的,不能动,只能做生意用。”连喜喜哈哈地笑了:“你爸爸可真 是个老实疙瘩,我算没看错人。不过,房子还是要买的,就用那笔钱先买一座小洋 楼吧!” 黄鹂和黄鹄一脸的惊喜,黄母也睁大了眼睛。这时,黄桐江回来了。 连喜喜问了问那三个洋广杂货店经理的情况,然后才说了此行的目的,他让黄 桐江明天就去谦德庄瑞记杂货铺斜对过的青记去一趟。说那个铺子要卖,你先看一 看。无论老板要多少钱,我们都买下来,越快越好,然后抓紧装修,上足俏货,所 有的货都要比瑞记便宜一成往外卖。 黄桐江这才醒过味儿来:“您这是要挤垮瑞记啊!”“对,就是要彻底挤垮它, 让他们没有活路,让他们也卖铺子!”连喜喜激动地提高了嗓门,“咣”地砸了一 下桌子,茶杯跳起来,茶水溅了他一身。黄桐江扯了条毛巾给连喜喜擦着衣服,黄 鹂跑进来,抢过父亲手中的毛巾,问这是怎么了?烫着没有?连喜喜没一点儿反应, 半晌,脸上才露出一丝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