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恩怨两清 在郑品霜、郑富父子起诉宝丰洋行半个月后,法院又开始了第二次庭审。最后 终审裁定郑氏父子诉宝丰洋行诈骗一案证据不足,予以驳回。由于宝丰洋行撤回了 对郑氏父子的反诉,故不再追究郑氏父子的民事责任,但郑氏父子必须在15天内 偿还所欠宝丰洋行的糖款4万元。这一下,郑富病倒了,郑卉也不见了踪影。 判决生效的第二天,连喜喜在洋行的小餐厅吃完了午饭,刚回到奥飞斯与几位 打字小姐打了两圈麻将,陆伟立就带着女儿陆培娣来了。连喜喜接待了他们。说了 几句话之后,几位小姐和陆伟立本人都退去,只留下陆培娣与连喜喜交谈。听了陆 培娣的诉说,连喜喜也不免动了怜悯之情,说:“你给他们家捎个话,我今晚就过 去,有什么话当面说吧!” 下午,连喜喜出了宝丰洋行的大门,刚要上车,就见一个女孩子猛地冲向自己。 保镖还未及反应,女孩子早已将一口浓痰吐在了他的脸上。她冲着连喜喜大声 叫骂:“呸!你个下流坯臭狗屎!也不拿镜子照照,你也配当买办,你白白地披了 一张人皮!” 连喜喜愣愣地,并没有去擦脸上的痰,就让那黏涎在腮上悠悠荡荡地悬着。他 本想去参加难民区发放棉衣棉褥仪式的,现在却不想去了,让车拉着那女孩去瑞记。 他知道骂他啐他的是郭家的外孙女郑卉。 车到郑家,郭玫正在哭号,见女儿平安地回来了,才噤了声,拉住郑卉就不撒 手了。连喜喜跟着郑卉进了屋,没有人理睬他。连喜喜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 已经落魄的一家人,不知该怎么开口。陆培娣沏了杯茶默默地递过来,盯着脸色铁 青的连喜喜,心想这个家今后怎么样,全在万先生的一句话了。连喜喜看了一眼当 年少奶奶张继珍头上的白发,想想她的晚景可能会十分凄凉,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难 过,如果再跟他们要这4万元,那这一家人肯定得走上绝路了。终于还是张继珍先 开口了。她有气无力地对连喜喜说:“万先生,你已经把我们家给毁了,还来干什 么呢?是看热闹呢,还是来催债呢?你看这屋子里哪件东西还值个仨俩的,尽管拿 就是了。唉!从我们家老爷子那一辈儿起,我们就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郭家的产 业也都是一分一分地积攒起来的。没想到,一夜之间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我们怎么 跟祖宗交代呢?我知道这一切全都是你万老爷搞的鬼,可我就纳闷了,我们并没有 得罪过你啊!你怎么非要跟我们过不去呢?你的心怎么就比蝎子还要毒呢?” 连喜喜仍默不作声,让张继珍使劲儿地数落着,待她说累了,才长吁了一口气 说:“俗话讲冤有头债有主,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30年前,你公公和你丈夫逼 死了一个叫冷连江的山东伙计,还有那个被你们轰了出去的小学徒。你要是不记得 也就算了,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你们应该永远记住,你们现在知道什么叫走 投无路了吧?”张继珍盯着连喜喜说:“你……你是……”连喜喜说:“我当然是 上海来的万先生,这没有任何疑义。我也是受人之托,来替他们还债的。他们欠了 瑞记一两银子,到现在应该有29年了吧,你们算一算,连本带利,一共是多少钱?” 张继珍的手脚先是开始哆嗦,继而浑身抽搐,嘴里也冒出了白沫儿。她无奈地 摇了摇头,看着连喜喜说:“这是前人作孽,后人偿还啊!” 连喜喜等张继珍安静下来,便说:“你们家的境况我看也很惨。不如这样吧, 你们欠宝丰洋行的4万块钱就由我来付好了,我想这些钱怎么也抵得上冷连江欠你 们瑞记的那点儿银子吧。从今天起,你们之间的账就算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