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打鱼还能不湿衣服啊?没事儿!” 韩大芹:“爸,你快进屋去脱下来,我就手给你洗洗。” 韩老实憨笑着:“不用洗了,洗了明天还得弄脏。” “那也得换件干衣服穿哪!”见韩老实不脱,韩大芹干脆自己动手扒了韩老实 的衣服…… 韩老实只剩下了背心和裤衩。他站在地上说:“行了,这回倒挺凉快。” “凉快啥呀?着凉该犯胃病了!”韩大芹问:“你的换洗衣服呢?我给你拿去。” 说着进了东屋。 韩老实也跟了进去。 韩大芹进了东屋,跳到了炕上就去开炕梢的柜门,拽了几下都没拽开。 韩老实一见急了:“哎哎,锁着呢,别给拽坏了!” 韩大芹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板着脸说:“也真是的,她出门外头连件换洗的衣 服都不给你留?这人咋这么差劲儿呢!” “哎,你妈走的时候她不知道我要去打鱼。”韩老实给解释着。 韩大芹一噘嘴。“她才不是我妈呢!” 韩老实坐在了炕沿上说:“大芹,你别这么说话!人家跟你爸过了二十多年, 又给生儿,又给育女。这后妈你也得叫妈呀!” “生儿育女当啥呀?人家娘仨是一个心眼儿,就把你隔到门外去受凉风……” 韩大芹瞅了爸爸一眼,说:“我瞅你那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她一急眼,伸手 用力一拽柜门,“咔”的一声,把柜门给拽坏了。 韩老实这么一看,可急了:“呀,看看,拽坏了吧?你看你这孩子,就是不听 话,我赶说我不冷不冷,你非得给往坏了拽,待会儿她回来,这不得跟我急么?” 韩大芹也有点儿慌了,“爸,待会儿回来她要问,你……你打算咋跟她说呀?” 一看大芹害怕了,韩老实又增加几分怜悯之情。他壮了壮胆说:“你甭管了! 不就是拽坏个柜门子么?我就说是我找衣裳时候拽坏的。她能把我咋的呀?整急了 别说我把柜给她劈了!” 听韩老实这么一说,韩大芹也放心了。她说:“对了!这才是我爸呢!其实你 平时就是太软乎了,两口子在一起生活,你得守住你自个儿的地盘呀!爸,你赶紧 上炕啊!我给你找件衣裳。”说着,她又把手伸进了柜里,翻弄起来。 坐在了炕头上的韩老实一见忙说:“哎,你轻点儿,别给翻乱了!” 韩大芹伸手从柜里拽出了一件马莲的衣服。 “唉呀,这是她的衣裳!快给放进去!” 韩大芹又从柜里拽出了一件花裙子。 “唉呀,这是二芹的裙子!别给弄脏了!” 韩大芹再次伸手,掏出了那个装钱用的铝饭盒。 韩老实这下子慌了。“哎哎,那是装钱用的!快给……”他刚想叫大芹送回去, 突然喊道:“等等!”他从大芹手里接过了饭盒说:“我看看这里还剩多少钱了。” 他打开饭盒,拿出了里边剩下的一沓钱说:“唉,家底儿都在这儿呢。” “啥呀?你们家开了那么多年的卖店,就攒下这么点儿钱?” 韩老实打了个咳声说:“可不么,原来攒得这个饭盒都盖不上盖儿了,起码也 有两三万。去年种芝麻,一下子就赔进去了么。”说着,他刚想把钱放进饭盒里, 猛地发现了饭盒里有一张叠着的纸,他拿出来打开一看,原来正是那份承包机动地 的合同。 韩老实乐了。他心想这回不用等你回来了,我得赶紧给村上送过去,过了这村 就没这店儿了。 韩大芹又翻了半天,才找到两年韩老实的衣服,可一穿上吧,实在是不得体, 不好看。 “行了行了!”韩老实见大芹还要翻,制止住了她说:“就这身了,什么好看 赖看的!” 韩大芹把柜门关上了,跳到了地上说:“爸,饭菜都做好了,就在锅里呢,那 我回家了!” “别介呀!就在家吃呗,也不是旁人家!”韩老实下地拦大芹。 韩大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我们家还有个老鬼呢!” “不兴那么说!”韩老实瞪了大芹一眼说:“谁都有老的那一天。你回去给你 老公公做饭也对。” 韩大芹走出了屋子。 今天可是黄金贵家最热闹的一天了:陈快嘴带领着两个妇女做饭做菜,院子里 人来人往,鸡飞狗跳的;特别显眼的是院门口停放的那台小轿车,四周围了一帮光 腚的娃娃摸这儿摸那儿;陈快嘴时不时就会从院子里出来喊几嘴:“去去去,瞎摸 啥呀?摸坏了你们家包得起呀!”其实呢,她也是在有意地显示着自己的威风劲儿。 往日,那条十分凶势的大黄狗今天也凶不起来了。它趴在门口的背阴处,张口 喘着…… 不过,今天陈快嘴也有点儿不高兴的,就是黄金贵非要她把正在下蛋的一只大 芦花鸡杀了。那只鸡最能连蛋,偶尔还下几个双黄蛋呢! “就非得杀咱们下蛋的鸡?上市场买两只呗?”陈快嘴把黄金贵拉到了一边建 议着。 黄金贵立即训斥了她:“你个头发长心眼儿少的玩意!村上哪回叫你吃亏了? 杀!” 黄金贵说的也是实情。这些年村上来客到他们家吃饭,除了家人白吃以外,那 还得多报一些,按陈快嘴的话说:“这叫近水楼台。” 黄金贵的屋里摆放着一张大圆桌。黄金贵、李乡长、王老板、巴特尔、斯琴几 个人已经坐在了圆桌旁。屋子里还站着四个蒙古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