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机动地里,郭子孝和徐春山两个人正在奉村主任黄金贵的指示,把一块写有 “湖西村旅游度假村”的牌子往地上埋着。 这郭子孝是韩大芹的爱人,外号郭老歪,大个子,小眼睛,一身的懒肉;徐春 山外号徐三懒,光听外号就能知道这人咋样儿了。他最爱干的有三样儿事儿:喝酒, 睡觉,打麻将。有一回喝多了回家,吐在门口,家里的大黄狗把他吐的食物吃了, 结果狗醉了两天没动弹。 马莲走过来一看,愣了,忙冲郭子孝问:“哎,大芹女婿,你们这是干啥呢?” “妈,”郭子孝说:“你还不知道呢呀?” “咋的了?”马莲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块地你们不是给村里退回去了吗?又让省里的一个大老板给租去了,要在 这儿建个旅游度假村。” “谁说我们给村里退回去了?哪有这回事儿呀?”马莲脸上掠过了难以遏制的 颤动。 “妈,黄村长叫我们俩来立牌子,亲口跟我们说的,不信你问徐三懒?” 坐在地上抽烟的徐三懒说:“嗯哪,真的。” 马莲往前走了几步说:“是村长叫你们来的,我也不怪你们。可谁说我把地退 给村上了?你们把这牌子给我拔了!” “妈,”郭子孝拦住了马莲说:“先别拔呀,可能是你这两天没在家,我爸跟 村里退的吧,你先回去问问。” 马莲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她喊了起来:“不行!我不在家,谁退也不 好使!”说着她用力把郭子孝一推,上前用力地拔出了那块木牌子。 郭子孝被马莲推了个腚墩儿,捂着屁股直咧嘴。 扔了木牌子,马莲又上了摩托车喊:“儿子,回家!” 一听郭子孝说地是韩老实给村里退回去的,马莲把气转向了韩老实。到了家门, 她跳下了摩托车,直径地来到了小卖店。可小卖店的门上挂着锁。 “你爸呢?”马莲没好气地问儿子。 “我爸可能又给村上打鱼去了,这两天村上有客,天天打。” 马莲气冲冲地走进后院家里,直接上了炕,拿钥匙去开柜门,用手一拉,柜门 掉了下来,她急了:“呀!柜门咋坏了呢?”她问坐在炕沿上的韩成:“谁开这柜 来的?” “不知道”。 马莲急忙急火地从柜里找出了那个铝饭盒翻了翻,果然不见那张合同。“这里 边包地那合同呢?” “不知道。” 马莲把饭盒一摔,喊起来:“问啥啥不知道!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哪?走的时 候我再三嘱咐你们好好看家,好好看家,这个家你们是咋看的?”喊着喊着,妈操 起了炕头上的笤帚照韩成打了过来。 韩成一见,捂着脑袋跑走了。 马莲自己安静地想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必须问问黄金贵。说着,她换了一身衣 服,向黄金贵家走去。 因为村上有贵客,黄金贵家的厨房又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切菜的切菜,收拾鱼 的收拾鱼,切肉的切肉,烧火的烧火……陈快嘴就像一名指挥员似的,不停地分配 大家干活,有点儿显示着村长夫人的威风。 突然一回头,陈快嘴看见马莲走了进来,她忙迎了上去,可心里直突突。“呀, 老姑来了?” 马莲四下扫了一眼,问:“金贵呢?” “有事儿呀老姑?” 马莲:“有事儿!” “啥事儿你就跟我说吧。” 马莲瞪了陈快嘴一眼说:“跟你说你能办咋的?” “唉呀,不就是承包地那事儿吗?”陈快嘴掏出手绢擦了擦汗说:“老姑,这 不算个事儿!谁叫咱们是亲戚来的,赔钱不合适咱就不包,群众有啥意见你二侄子 替你顶着!连这点儿光都借不上,那还叫啥亲戚哪,是不是?”她正说着,发现马 莲走了。她一边追一边喊:“哎,老姑……” 按照黄金贵的部署,村里正在召开着村民代表大会,要通过把机动地转租给王 老板,使这项策划合法化。 黄金贵站在台上,正情绪饱满地说着:“……省吉川公司在咱们这儿建旅游度 假村,王老板不但答应要安排咱们村的一批年青人就业,而且还承诺以后每年都以 高于市场的价格包销咱们全村的粮食。对咱们村来讲,这就是天上掉馅饼!” 人们热烈鼓掌。 在人们的掌声中,黄金贵感到了欣慰。他颇有风度地摆了摆手,继续说:“机 动田是干什么用的?啊?留机动田的目的就是用它给老百姓谋福利的。我们通过这 么一转租哇,大家可以算算,一年两万五租金,安排青年人就业,包销全村的粮食 ……这给咱们老百姓带来了多少好处?现在,咱们就表决一下,同意把机动田转租 出去的请举手!” 人们都举起了手。 就在这时,马莲推门走了进来。 黄金贵十分高兴,说:“好,全员通过,散会!” “等等!”马莲喊了起来:“刚才这个通过无效!”她走到了黄金贵面前说: “金贵,你把包地合同还给我……” 群众中出现了议论声。 马莲又转向了群众说:“大伙儿听明白了啊,那地我根本就没想退,合同是趁 我出门不在家的时候,他们撬坏我柜门子拿出去的,这不算数……” 黄金贵一听这话,急了。“老姑哇,没调查明白你可别乱说啊,我可没上你们 家撬柜门子去,合同是咋退给我的,你可以直接问田书记去……”说着,他拿起了 桌子上的合同书和韩老实写的保证书说:“这是退回来的合同和老姑父写的不再反 悔的保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