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马莲不服。“他能代表我吗?当初合同是我跟村上签的。合同上签的也是我的 名字。我不在场,谁退的也不好使,指定不行!” 唐会计是个认真的人,还在和马莲分辩着:“那不对呀,大嫂,你家大哥他不 是你们家的人哪?当初你签合同包这块地,那也是你代表你们全家签的呀!除非啥 呢?除非是你跟你家大哥已经离婚了,那合同才算是代表你自个儿签的,只要你们 两口子还在一起过呢,你们俩谁往回场退,法律上都生效。” 说者无意,听者有道。马莲忙问:“这么说,假如说我现在就和你大哥俩离婚, 法律上生不生效?” “现在离啊……我算算哪……”唐会计盘算着说:“上法院起诉一天,法院下 来调查得一天,村上再安排顿饭,调解又得一天,调解失效回去让你等判决,唉呀 那等多长时间可就没准了,真要等三个月判下来,你种啥也不赶趟了……” 传来一阵四轮车的马达声,一辆拉着红砖的四轮车开了过来,要往地里拐。 马莲跑过去喊:“哎哎!停车!停车!” 四轮车没停,继续往地里开去。 马莲急了,一溜小跑站在了四轮车的前边,怒吼着:“开走!开走!” 唐会计也跑了过来,劝道:“大嫂,你别闹了!这是雇的车!” 马莲把唐会计推了个趔趄,继续喊:“开走!退回去!” 四轮车司机不听邪,加大了油门继续往前开,一下子顶了马莲的身子。 “呀!你小子有尿从我身上压过去!”马莲说着一下子躺在了四轮车的前头。 干活的人们无奈地望了望唐会计。 唐会计挠了挠头说:“我是没辙了,走吧!”他示意人们走开。 见四轮车倒走了,马莲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连身上的尘土都没拍打一下,又使 劲儿地拔出了一根木桩…… 机动地里发生的风波很快地传到了村子里。不少人都来到了机动地看热闹。 马莲坐在地头的一个方凳上,守在那里。风从湖面上刮过来,掀动着她的头发。 不少村民围着马莲。 马莲对村民们讲着:“……我离开家才两天功夫,说不上是咋忽悠的,我家老 头他傻呀!啊?拿不出来都把柜门子给拽坏了!哪兴这么拿人不识数的?再着急你 不会等我回来?”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叫啥事儿呢!这不是欺负人么!” “那韩老实也太实在了,他能鬼过人家黄村长么?” “要让我说呀,既然把合同退回去了,胳膊到多咱也拧不过大腿。” “那不一定!马莲就这么跟他往死了整,村长也拿她血招没有!” “以我说不如去告他们,总有说理的地方!”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嘴。 马莲一听,对呀!总有说理的地方吧!上乡上告他们去!乡上不行上县,县上 不行上省!想到这儿,马莲回到了家里,找出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对着镜子理了 理头发。 刚好,韩成进屋了。 “你咋才回来呢?”马莲训斥着儿子。 “乌兰她爸她妈说啥也不让我走,非留住下了……” 马莲让了起来。说:“你回来得正好,走,带妈上乡里去一趟!” 马莲和韩成走出大门。马莲望了一眼小卖店,推门进去了。 货架上的商品已经所剩无几了,显得十分萧条。 韩老实坐在椅子上织着鱼网,十分投入。 “又织上了!”马莲看了看韩老实。 韩老实没抬头。“呆着干啥呀?这屋里也没啥可卖的了。” 机动地里出了那么大的风波,马莲认为韩老实不能不知道,于是生气地说: “你就坐家看我热闹,是不是?” “不看热闹,想让我干啥去呀?” 马莲说:“帮我上地头看地去!” “干那活,你还不如叫我去死!”韩老实不理她的茬儿。 “行,我不用你!”马莲边往外走边说:“不过咱们可有言在先啊,你不帮助 我行,你可不能当我的绊脚石!” “你回来!”韩老实一下子扔了鱼网站了起来。 “干啥呀?说吧。”马莲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停住了。 韩老实往前走了几步,说:“如今孩子都大了,小成也处上对象了。家里就等 着给儿子娶回媳妇以后,咱们俩消消停停地养老了。你别再瞎折腾了,行不?” 马莲问:“说完了没有?” “完了。” 马莲啥也没说,抬腿就走。那脚步显得匆忙、沉实。 韩成驮着马莲刚到村口,马莲突然喊:“儿子,把摩托车开到黄金贵家去!” “上他家干啥呀?”韩成没停车。 马莲急了:“叫你去你就去!”其实,马莲是想最后再问黄金贵一声,看看什 么结果再上乡里。 韩成骑着摩托车拐进了黄家大院。 黄金贵正跟陈快嘴往麻袋里灌着玉米。 马莲从摩托车下来,走到了黄金贵的面前说:“黄村长,忙着呐?” 黄金贵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老姑,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呢?我家老四是你侄 女女婿,咱们是实在亲戚。公是公,私是私啊,有气你就骂我几句,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