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马莲的表情依旧很冷淡。“那地到底是给出去了?” 黄金贵笑了。“你这老太太,啥叫给呢?集体的土地,我有啥权力往出给呀? 人家上咱们这疙瘩投资发展,对咱们村家家户户都有好处,比如说你们家的大芹、 二芹,将来都可以优先安排到旅游度假村去上班。” 马莲打断了黄金贵的话说:“这么说……那地肯定我是承包不上了,是不是?” “其实这事儿我自个儿也说了不算,全体村民代表都一致通过了的。”黄金贵 把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马莲点点头,上了摩托车,说:“走!” 摩托车一出门,陈快嘴说:“坏菜了,她这是要去……”她望了一眼黄金贵, 把以下的话又咽了下去。 黄金贵寻思了一下,也走出了院子。 膀大腰圆,脖子脑袋一样儿粗的黄老四和瘦弱的妻子马艳华正在从仓房里往外 抬着装满了玉米的麻袋。 黄金贵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问:“装哪?” 放下了麻袋,马艳华擦着汗说:“回来就追命似的让我帮他装麻袋,这哪是老 娘们干的活儿呀?二哥,你给派个人过来吧,我可是干不动了?” “行!”黄金贵转身又对黄老四说:“老四,你赶紧把摩托车发动着。” 黄老四一愣。“干啥呀?” “老韩老姑让他儿子骑摩托车给驮走了,我怀疑她是不是上乡政府告我去了?” 黄金贵皱着眉头说。 “我老姑?”马艳华也愣了。“我老姑上乡政府告你干啥呀?” “咳,就是为那块机动地的事儿呗,老姑父把合同都给村里退回来了,老姑出 门一回来又要反逛子了……”黄金贵坐在黄老四的摩托车上说:“有空儿我再跟你 细说。” 黄老四发动着了摩托车冲马艳华说:“我看你老姑脑袋里缺根弦儿。这乡上党 委书记是二哥的小舅子,那李乡长跟二哥是多个脑袋差个姓。想告我二哥,连门儿 都没有!” 马艳华不高兴了。“就你们老黄家人好!” 黄金贵瞪了黄老四一眼说:“行了行了,别犟犟了,快走!” 黄老四一加油门,摩托车冲出了院子。 黄老四的摩托车经过了徐三懒的大门口时,看见唐会计、郭子孝和刘凤志三个 人肩膀上都背着大小不一的口袋从院子里走出来。 黄金贵一愣,叫黄老四停下了车。他问:“哎哎,你们这都是干啥呀?” 唐会计一见是黄金贵,把肩膀上的口袋放了下来。“村长,干啥去呀?” 郭子孝和刘凤志也放下了肩上的口袋,冲黄金贵嘿嘿地笑着。 黄金贵望了一眼徐三懒家的院子,问:“怎么?是徐三懒欠你们钱哪?” “不是。”唐会计闪动着小眼睛说:“这是我们打麻将赢的。” “啥呀?”黄金贵愣了。“打麻将赢苞米的?” “这苞米不也是钱吗?” 郭子孝上前拦住了唐会计说:“别说了唐会计,叫村长知道了不好意思。他徐 三懒好玩儿,可又没钱,咋整?” 黄金贵好奇地问:“玩多大的呀?” 郭子孝笑了。“我们玩的小,穷和干别,点一炮才四斤苞米,点庄八斤。” 黄金贵看了看几个大小不等的苞米袋子,笑着说:“看这阵势你们仨个都是赢 家呀!” “那真叫你说着了!”唐会计说:“三家都赢,就徐三懒一家输,他总点炮, 那还能不输?” 骑在摩托车上的黄老四也搭腔了:“这么说,上徐三懒他们家来玩麻将根本不 用带苞米光挟个口袋来就行了……” 郭子孝接上茬儿说:“那是那是,保证天天都赢他。他们家那点儿苞米呀都快 叫我们几个给倒腾光了!这倒省心,就他们家的苞米都不用往出卖了!” “这么说,我家要是没粮吃了,挟个口袋来玩就行?”黄老四笑着说。 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黄金贵制止地说:“拉倒吧!还笑呢,看徐三懒家那日子都过成啥样了?你们 也真下得去眼儿!” “你说那不对呀,平赌输赢,我们输了也照样给他呀!”郭子孝眨着小眼睛争 辩。 黄金贵上了摩托车说:“哎,求你们三个点儿事儿呗,上我们家去帮我装装苞 米,晚上咱们哥几个喝点儿。” “没问题!”郭子孝抢先回答着,一听这酒字,他心眼儿都直痒痒。 唐会计几个人背起来口袋走了。 黄金贵看了一眼徐三懒家门又走下了摩托车。他在黄老四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子, 黄老四点点头,自己开车走了,摩托车后升起了一股黑烟。 黄金贵向徐三懒家走去。 这徐三懒是村子里有名的困难户。院门是用板皮钉成的,其中缺了好几块,猪 呀狗呀都能钻来钻去;院门两侧的土墙也年久失修,露出了几处豁口,墙上的毛毛 狗草在风中晃动着,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走进院子,那院中的小园就更没法看了 :分不清哪儿是菜哪儿是草,连成了一片;最显眼的是有几个空酒瓶子横躺在窗前 …… 徐三懒原来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儿,若不,俊俏的包桂香能嫁给他当媳妇吗?徐 三懒最大的毛病是懒,家里的油瓶子倒了他都不愿意动弹,他最愿意的两件事儿是 喝酒和打麻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