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这说到这儿,啪啪啪,有人敲门。 韩老实急忙把货柜台上的笼屉布包和大碗藏到了床底下。 “来了!”大芹答应着去开门。 进来的是马莲。她同大芹打过了招呼,用鼻子闻了闻说:“咋有股子香味儿呢?” “香味儿?”韩老实故意地说:“我咋没闻出来呢?” 韩大芹说:“妈,昨天我回来晚了,一大早就过来了。昨晚听子孝回去一说, 气得我一宿都没睡好觉。妈你说我爸可咋整,他咋这么气人呢?既然在黄老二那跟 李乡长都唠出亲家来了,咋不趁着这个劲儿把合同要回来呢?在人家喝那么多酒干 啥呀?那黄老二最害怕的就是提合同的事儿,故意拿酒灌他,结果醉得啥也不知道 了。你俩说你咋连这点儿心眼儿都没有呢?” 马莲笑了。“咳,他要长那么多的心眼儿,大伙儿就不管他叫韩老实了。昨下 晚李乡长送他回来,临走还把我好顿批评。也说不上在人家喝点儿酒帮着人家说我 啥了呢!哼。” 韩老实一见大闺女在这儿,显得十分强硬。“我是一家之主,就应该有代表全 家的权利!说啥不说啥,我还得现跑回来问问你呀?” 大芹怕两个人说说再吵吵起来,忙对韩老实说:“爸!你咋这么不讲理呢?放 着清福不去享,老要什么权利呀!其实我明白,你是看我妈里里外外太辛苦了,想 替我妈分担点儿,可你不想想,你有我妈那水平吗?你一伸手就帮倒忙!” 马莲觉得大芹把韩老实说得也够分儿了,劝道:“行了大芹,你别埋怨他。” 她冲韩老实说:“哎,饭做好了,吃饭去吧。” 韩老实脸一扭。“我不饿!” “你看你,那咋还连饭都不吃了?我又没说你啥。大芹在这儿都听见了。” 韩老实一见大芹在身边,还硬气起来了。“你凭啥说我呀?我还没说你呢!” “看着没?”马莲冲韩大芹说:“就这么霸道!我都不敢惹他,惹急了,他敢 动手揍我。”说着走了。 “咋样儿?”韩老实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没骗你吧?她怕我!” 韩大芹蹲在了地上往床下一看:坏了,一碗面条儿全都洒在了地上。她把笼屉 布包拿了出来说:“完了,吃不成了。爸,趁着后屋吃饭,你就过去吃点儿呗!” 说完,拎起了那包东西走了。 韩老实这心里头当然又是埋怨起马莲起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刚刚端起了饭 碗就进屋了!若不一大碗荷包蛋热汤面进肚了。克星,她简直就是克星。韩老实一 肚子的不高兴往后院走去。他一进东屋,看见马莲正在炕梢柜前一张一张地数着一 沓钞票,愣了一下问:“哎,你数钱干啥?” “你问这个干啥?” 韩老实急了。“家里通共就剩下这点儿钱了,我还不兴问问吗?说,你数它干 啥呀?” “交今年的承包费呀!我看看还差多少。五垧地三五一万五,这还不到四千了 ……” 韩老实往前凑了凑说:“那地根本就要不回来了!你还交什么承包费呀?拿来 给我!” “给你?凭啥给你呀?” “我拿它去办货!我要用这点儿本钱赚够娶儿媳的钱。你给我拿来!”韩老实 说着要去夺马莲手中的钱。 马莲把钱藏在了身后,往炕里挪说:“就不给你!我凭啥给你呀?” “你给不给?” “不给!你爱咋咋的!” 韩老实急眼了,操起了茶杯、暖水瓶之类的东西就朝马莲砸过去…… 暖水瓶、茶杯全砸碎了,发出了挺大的响动。 正往屋里端饭的二芹喊了起来:“爸!爸呀!” 马莲也气疯了,拿起了被垛上的枕头打着韩老实。“不过了!不过了!韩老实, 我一天都不跟你过了!你是我最大的一块绊脚石啊!” 韩老实双手捂着脑袋还想找什么东西还手,被跑进来的韩成死死地抱住了。他 还在跳着脚喊:“把钱给我,我留给儿子娶媳妇!” 韩成一边往外推韩老实一边说:“爸!你们别打了!我娶媳妇不用家里钱还不 行吗?” 马莲还在炕上喊:“我告诉你韩老实,明天咱们就去乡里离婚!谁不去谁是犊 子!” “离就离!”韩老实又回头喊:“我告诉你!我已经当着李乡长的面,代表全 家跟黄老二表完态了,完全支持村委会的决定!这回你再上访告状去,人家都得拿 你当疯子……”他硬被韩成推了出去。 马莲一屁股坐在了炕上说:“我这回是指定不跟他过了!这老东西我要是不把 他扫地出门,我后半辈子都别想好!” “离啥婚哪?”二芹一边哭一边劝着马莲:“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不怕叫人 笑话呀!” 屋里的地上、炕上满是茶杯和暖水瓶的碎片,椅子东倒西歪,餐桌上的菜饭已 经不冒热气了…… 屋子里传来马莲的抽泣声。 连饿带气,韩老实感到心口又开始疼起来。他来到了小卖店拿出了几片白药片, 喝口水咽了下去,然后躺在小床上,脸上绷得紧紧的,怒气未退。 这时候,二芹手里拿着一沓钱进来了。 韩老实一愣,又重新坐了起来。“二芹,这……” “爸,这三千多块我给你要下来了。但我妈有个条件,就是今后她想干啥,你 不许去干涉她!”